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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总想碰瓷我-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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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小到大想引起父皇重视所做过的一切可笑而又赤忱一片的事。
  以及后来他为了能成为储君,设下的谋策。他的算计、他的构陷、甚至为了除掉他的亲兄长还默许魏尧给傅彦行下毒。
  但当他真正站在这楠木棺椁之前,那些话语仿佛卡在喉中,咽不下、却也说不出。他忽然不敢说下去,哪怕棺中之人听不见,他也不敢说。
  心中的不甘和恐惧,只能化作一声叹息随着吹拂而来的微风飘散,散入那一片沉沉黑夜,散入那皇天后土,散入那一片白茫茫的雪里世界,再被飘雪埋葬,不复痕迹。
  直到属于傅彦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彻底消散,傅彦徇才敢小心翼翼从梓宫后爬出。
  他在供桌上找到了方才新点上的三支檀香,星火已经燃过一半。傅彦彻跪过的蒲团上还有余温,他伸出手去摸了摸,思考着方才听到的话,心里不知是该悲恸还是惊骇。
  他虽说未涉及过朝政,但生在皇家,对政权倾轧并非全无感觉,自然是听懂了傅彦彻的话。可两位都是兄长,傅彦徇只愿自己听不懂,便在先帝下葬后自请去忻州守陵。
  直到月前傅彦彻被派去锦城,他才知自己不能再装聋作哑。
  在傅彦徇心中,两位兄长各有各的好,但长兄为嫡长子,继位本就是名正言顺,天命所归。如今又已登基为帝,傅彦彻无论做什么,都是谋逆。
  血脉至亲,他不想看他走到那一步。
  傅彦行神色淡淡,眼中清明,“此事朕自有分寸。”
  傅彦徇心里知道二哥是斗不过大哥的,便问,“倘若二哥真的做下错事,皇兄待如何?”
  重华殿内明珠荧荧,兄弟二人相距不过数尺,影子落在地上被揉成一团。
  片刻,傅彦行低沉和缓的嗓音在殿内响起,“你放心,不会有那一日的。”
  得了傅彦行近似保证的话,傅彦徇心中稍安。
  他仓促回京,中途食宿从简,如今回到这皇家别苑,自然不肯再亏待自己,便命人传了膳,和兄长把酒言欢。
  推杯助盏间,他又想起方才的事,便斟酌着开口,“皇兄已经登基一年,为何还不立后。”
  傅彦行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冷淡道,“朕的事,你莫操心。”
  他这样的态度令傅彦徇心中生异样,担心真被他猜中,扯出个笑来,“皇兄的事,既是国事,也是家事,臣弟不过是关心你嘛。”
  傅彦行皱眉,“你若想为朕分忧,过完年便去吏部领份差事去。”
  傅彦徇心中叫苦,但为了劝解兄长,便硬着头皮应下。他喝下一杯酒,胆子大了两分,索性道,“皇兄,其实,要臣弟说,阴阳调和,才是正统。”
  傅彦行瞥他一眼,不知他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便没理他。
  傅彦徇给自己鼓鼓劲,又道,“真的。皇兄,这世间,男子还是得配女子才好,女子又香又软又滑,还能绵延子嗣。而男子呢,就算长了一张好看的脸,那也不能和女子相比啊。”
  傅彦行察觉出不对,冷冷的眼风扫过去,冷笑,“你在忻州一年,就得出这么个结论?”
  傅彦徇大呼冤枉,苦着个脸,寻思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怕把皇兄得罪的更厉害,便直接挑明,“方才那个小少年,臣弟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皇兄对他可不一般。皇兄,听臣弟一言,您是一国之君,切莫误入歧途啊……就算他长得再招人,您……不该断的不能断啊。”
  他越说越离谱,傅彦行怒极反笑,“朕竟不知,你小小年纪,竟懂这么多。”
  说罢,用冷得冻成冰渣子的眼睛看了傅彦徇一眼,起身出了重华殿。
  待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了,傅彦徇才想起最开始想说的事,一下站起身追了出去——
  “皇兄,臣弟是想和你说,我真的觉得那个少年长的眼熟,我见过他的画像……”
  涟歌回到萧府,果然听萧涟漪道萧老夫人晨起后不见了她十分生气,若不是王氏拦着,她甚至要穿上诰命服进宫去找太后娘娘了。
  涟歌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便连忙去了福寿居。
  萧老夫人将将睡完午觉,听见年轻姑娘的脚步声,以为是萧涟漪来了,还未见人便道,“你近来跟着你母亲学中馈也累了,不用日日往我这里跑。”
  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掀起帘子探进来,唤了声,“祖母,是我呀。”
  惊喜自萧老夫人眼中绽开,刹那间她又板着个脸,转过头去,“昨夜一声不吭就走,今日还回来做什么?”
  “孙女儿不是留了书信吗?”涟歌走过去抱住老祖母的手臂,撒娇道,“昨夜公主积了食,太后娘娘才连夜召孙女儿进宫去啊。”
  她自不会说自己是得了兄长受伤的信才走的,便只好撒谎。
  好在屋内不甚明亮,未给人瞧见她闪烁的眼神。
  萧老夫人不是不明事理,只是不想她与皇室中人有过多牵扯,心中酸楚也不能对她明说,只好化作一声长叹,“祖母时日不多了啊,舍不得你离开我身边。”
  涟歌一下红了眼眶,“再过一个月,等爹爹和娘亲回金陵来,孙女儿就回来陪您,哪里也不去。”
  萧老夫人这才露出抹笑意,像个孩子似的伸出手指曲起,“拉钩。”
  涟歌伸出右手去勾她的,却被瞧见不妥,萧老夫人眼尖,去拿她的左手,见包着纱布心疼不已,“眠眠,你这手怎么了?”
  她第一反应便是是不是孙女儿被宫里哪个贵人责罚了,十分担忧。
  涟歌解释道,“是中午的时候我自个儿摔的。”
  萧老夫人以为她说的走路摔的,便蹙着眉道,“宫人里头就没有惫懒之人,路上干净得连块小石子都没有,你怎会摔?”
  “不是的祖母,是孙女儿瞧见梅林里梅花开得好,想摘两枝,才会摔到的。”怕她不信,将望舒搬出来,“不信你问望舒?”
  望舒跟着涟歌回萧府那日,萧老夫人是十分不喜欢她的,因担忧她是璟阳宫或宣宁侯那边的探子,故而对她十分冷淡。但接触下来发现并不是,且是个十分沉静妥帖的性子,这才真正接纳她。
  见望舒也点头,萧老夫人才安下心,拉着涟歌的手不停地吹,“祖母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听了她这话,涟歌不知怎地想起傅彦行下午也是这样执着她的手,如触电般将手收回。
  萧老夫人不疑有他,以为她是疼了,将人揽进怀中去安慰。
  但今日也只是短暂的相会,用罢晚饭后,涟歌还是得回宫。
  王氏忍不住说了句,“眠眠,你若是想捎信回来,也可去寻你大哥。”
  萧洺任羽林郎,属于皇帝亲卫,可涟歌长住宸阳宫,竟一次也没见过他,尚不知是何缘故。
  此番也只能道,“若有事,我定不怕会麻烦大哥哥的。”
  目送涟歌上了马车后,王氏去了账房,萧测带着萧泓去习字,萧涟漪则带着萧涟音去玩。
  萧元睿在院中站了半晌,朝着福寿居走去。
  萧老夫人靠在躺椅上,望着房梁有些出神,萧元睿打破平静,“母亲,宣宁侯府那边竟发了帖子过来,您要去吗?”
  萧老夫人挤出个嘲弄的笑,“去什么?找到个冒牌货而已,也要来我面前耀武扬威?”
  萧元睿肃着脸,道,“儿子的意思是,她未必不知道那人是冒牌的,因而故意下帖来试探。倘若咱们不做应对,恐才会引起怀疑。”
  萧老夫人一下坐起身,“你说的对。去,把帖子拿过来我看看。”
  母子俩说话,是让侍女在外间守着的,萧元睿忙走出去,拉开门吩咐道,“将前两日宣宁侯府下的帖子找出来。”
  如今贴身伺候萧老夫人的,除了两个婢女,便只有萧蔓当初的奶娘洪嬷嬷,自从萧蔓去世后,她不肯离开萧府,便到了萧老夫人身边和她做个伴。
  但那年萧元睿两兄弟做的事,除了自个儿母亲,连洪嬷嬷也瞒着的。她拿了帖子进来,知道老夫人是改主意了,便道,“老夫人终于想通了?若那女孩子真是姑娘的遗孤,可定要认回来才是。”
  萧老夫人看清上面的日子,冷笑,“也就十日了。洪姑,到时候你陪我去。”
  傅彦行皱眉,眼中一片晦暗,冷冷看着傅彦徇,“何意?”
  傅彦洵道,“我在忻州的时候,有一次外出,遇见一个商贾,机缘巧合下在他家中瞧见一幅画。画的就是之前和您在一起的那个少年。”
  傅彦徇又道,“不对,那画有些年头了,而且,”他想到其中关键之处,“那画中人是个女子。”
  傅彦徇一下明朗起来,“皇兄,今日跟你在一块儿的那个少年,是个女子对不对?”
  傅彦行沉着一张脸,呵斥道,“闭嘴!”
  傅彦徇却不害怕,他担惊受怕一个下午,就怕兄长走上不归路,如今得知那竟是个姑娘,自然欣喜。向来不爱和人亲近的长兄如今有了可心的姑娘,他做弟弟的比谁都高兴。
  但他是个知进退的,被兄长冷冷清清扫一眼,便听话地噤声站定,问道,“皇兄,可是哪里不妥?”
  傅彦行问,“那商贾如今的踪迹你可知?”
  傅彦徇低头思考一会儿,“应是来了金陵。”
  傅彦行敛眉肃目,“此事不可告知第二人知晓。”
  正此时,涟歌和望舒被引至重华殿。因有外人在,涟歌知礼大拜,却见下午还一脸仇视地瞪自己的齐王对着自己笑得灿烂,“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啊?”
  涟歌一愣,正欲回话,傅彦行沉着脸出声打断,“天色不早了,回宫吧。”
  看也不看傅彦徇,自丹陛上走下来。流安快步跟在身后,朝涟歌使眼色,“姑娘,请吧。”
  涟歌冲傅彦徇礼貌一笑,也收拢斗篷追了出去。
  傅彦徇邪气一笑,对着空无一人的宫殿发问,“那姑娘是谁家的?竟让我皇兄如此重视。”
  话音刚落,角落的阴影里现出个云卫来,毕恭毕敬道,“回王爷,是吏部侍郎萧家的姑娘。”
  上了马车,傅彦行察觉小姑娘似乎不大高兴,便很奇怪,家也回了,怎还冷着个脸儿?
  “眠眠,你不高兴?”他向来不肯放过这等可能亲近小姑娘的机会,便压低声音问道。
  他知道自己生的不差,可马车里光线不好,她看不清,既然皮相帮不上忙,便想着用声音去引诱她。
  刻意压低的声线低沉而温柔,涟歌心头一颤,脑中一下闪现些许记忆,似乎在什么时候,他也曾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
  “陛下……”
  “嗯?”傅彦行语气不善,“你又忘了。在外头的时候,要叫我什么?”
  涟歌改口,“行哥哥,我不想再住在宫里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又有望舒护着我,府中也很安全的,能不能让我回家去?更何况再过些日子我爹爹和娘亲便要回来了……”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傅彦行脸色却越来越沉,但他并没有生气,只是问道,“宫里不好吗?”
  “宫里很好。”涟歌答,“吃的东西美味又精致,住的也很奢华舒适,可并不是我的家。我想住在自己的家里。”
  她说到“家”字时话语里饱含眷恋和期待,傅彦行听得耳热,含糊道,“早晚有一天,会是的。”
  “是什么?”涟歌没听清。
  “没什么。”傅彦行淡淡道,过了许久他说,“再过十日是南阳太长公主给孙女儿办的归宗宴。那以后,送你回府。”
  “多谢行哥哥!”
  涟歌激动之下便想去抓他的手臂,却忘了自己左手有伤,刚碰到他便觉得一阵锥心刺骨的痛从手心传到心口。
  她疼的一下惊呼出口。
  微弱的灯光下,小姑娘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睫毛轻颤惹人怜爱。
  傅彦行将她的手捧在手心里,食指轻轻抚在那缠着的纱布上,轻轻吹了几口气,涟歌僵直地坐在他边上,不知该不该将手抽回来,过了半晌他也不放开她的手,只是淡淡道:“还疼么?”
  涟歌长睫又抖了两下,忙缩回左手,道,“好、好多了。”
  傅彦行将头转到一旁去,语气平淡道,“手上有伤,便别毛手毛脚的,不然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涟歌脸有点儿红。
  今夜的傅彦行太温柔,不,应该说她今日见到的傅彦行太温柔,或者她应该说,自她回到金陵来,见到的这个人,他一直很温柔。
  且只对她一个人。
  涟歌只是感情迟钝,并不是傻。
  她沉默半晌,小声试探道:“过了几日的那个宴会,行哥哥能不能让我去见见世面?”
  傅彦行言笑了笑,慢条斯理道:“你在撒娇?“
  涟歌涨红了脸,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
  她知道他待她是不同的,便更急切的想证明什么,可傅彦行这下没有如她的意,她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话本上可是说过,若是欢喜一个人,便会事事顺她的意,让她开心。
  傅彦行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问道,“你真想去?”
  涟歌点头,她怕祖母会以为季如霜真是她姑姑的女儿。她是知道祖母对姑姑的感情的,便想着去守着祖母,免得到时候她情绪波动过大,对身子不好。
  “也不是不可以……”傅彦行拉长了声音,涟歌睁着一双晶莹的大眼睛去看他,听他道,“看你这几日的表现了。”
  涟歌一头雾水。
  傅彦行轻笑,眼里流光溢彩,“给我做几日婢女如何?”
  或许是他眼里的星光太亮,涟歌竟然未在第一时间拒绝,而是道,“我不会伺候人。”
  傅彦行眼中笑意更浓,低声低沉,“你都快十四岁了,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这些事总要学一学,若是什么都不会做,怎么照顾夫君?”
  涟歌下意识应一声,“我娘亲说过,等我再大些,给我招个身份低点的上门女婿。”
  言下之意是便不用我伺候他。
  傅彦行生出点儿兴趣,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往后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涟歌脆生生答,“好看的!”
  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跟他说了什么,一下脸色涨红,羞的不行。
  听她这意思,似乎真的思考过自家母亲的话,且还欣然接受了。
  傅彦行眸色转沉,黑如浓墨,连声音也冷下来,“给你半盏茶时间考虑,宣宁侯府,到底去不去!”
  涟歌十分纠结,最终还是对祖母的孺慕之情战胜一切,生出如壮士断腕般一脸豪气,“去。”
  不会照顾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再学就是了。
  回到宸阳宫,傅彦行便对她道,“你先回偏殿去洗漱沐浴,今夜开始便过来为朕值夜。”
  望舒被他这话镇得一惊,抬眼却见傅彦行一脸冰冷的望着自己,忙低下头去。
  涟歌应了诺去了,带着望舒直奔后殿浴池。她手上有伤口,望舒便分外小心。望着小姑娘一身冰肌玉骨,表情是止不住的欲言又止。
  然后涟歌便发现望舒给她穿的衣裳有点儿多。
  “望舒,我手不方便,不好脱衣服的。”她想起下午傅彦行帮她解扣子的事,心中有些羞赧,嘟起嘴巴抱怨道,“穿太多睡也睡不好。”
  看她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望舒在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又拿出件厚厚的衣裳给她裹住,哄道,“姑娘,值夜很冷的,多穿点,啊。”
  听她这般说,涟歌才未再多言。
  到傅彦行寝宫时,只有流安在,涟歌没看见傅彦行的人影,便道,“田大伴,陛下人呢?”
  流安将她带过来的随身之物归置好,引着涟歌进入寝殿,涟歌上次来过一回,仍旧有些忐忑,殿内是两颗硕大的夜明珠,晕出暧昧不明的绿光,中间高榻四周层层帐幔在熏炉蒸烧出的龙涎香气袅袅摇曳。宽大华美的紫檀龙纹拔步床旁边有一方矮榻,上面铺了软软的被褥。
  涟歌局促地站着,心知这里是她值夜时睡觉的地方了。果然听流安道,“往后姑娘就睡在这里,若是陛下有什么需要的话,您就出来唤奴才。奴才睡在外间。”
  涟歌点点头,流安抬眼望了她一瞬,笑道:“陛下还有些政事未处理,您早些休息罢。”
  说罢,便去复命去了,出寝殿后还体贴地拉上了隔间的门。
  涟歌坐在矮榻上,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会答应这么个要求呢。
  傅彦行处理完政务,想到今夜可以和她近些,几乎是用上了轻功,几步便从勤政殿回到寝宫。
  然推开隔间的门,却见小姑娘衣裳也未脱,裹着被子歪歪扭扭地蜷缩在矮榻上。
  涟歌没有睡实,听见响动一下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看了傅彦行一眼,一下坐起身来,“陛下……”
  她刚睡醒的样子实在是太可亲了,傅彦行温声道,“吵醒你了。”
  他刚脱了明黄色的龙炮,正准备换上寝衣,涟歌有点儿羞赧,但惦记着自己目下的职责,只犹豫了一瞬,上前一步想伸着手去帮他换衣裳,然而手却被按住了。
  傅彦行叹了口气,自己更了衣,赤足踩在案下斑斓的皮毛上,望着她道,“你伤了手,这个朕自己来。”
  他静静站了片刻,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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