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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叶抄-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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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殿内有浓重的草药苦腥气,皇帝面前正放着一个药碗,里头还有一半的药汁,刘贤则立在塌前苦劝皇帝将剩下的药汁喝下,皇帝一动不动地歪在榻上,对刘贤的话恍若未闻。怀玉疾步上前,跪地行礼后,膝行上前两步,哽咽着唤了一声爹爹。皇帝霎时也红了眼圈,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顶,道:“大郎……你大哥不在了。他自小儿吃了许多的苦,大约是皇后看不下去了,这才把他带走了……”
    怀玉垂首哽咽无语。寝殿内寂静无声,唯苦腥气愈发浓重。这一对父子一卧一跪,相对沉默了半响,皇帝忽然问:“朕为你定下的两门亲事,想来三郎心里都不太愿意罢?”
    怀玉从皇帝膝上抬起头来,语带不解问:“爹爹为何会提及此事?”
    皇帝并不说话,只是将怀玉推开,慢慢起身下了塌。怀玉自小被打惯了的,见状便忙跪直了身子,若是不跪好,只会使皇帝更为暴怒。
    果然,皇帝冷眼将他看了一看,猛地抬脚,照着他的脸便踹了下去。怀玉被一脚踹倒,歪伏在地,再直起身子时,嘴角处已隐有血丝渗出。
    皇帝气喘吁吁,冷笑个不住:“孽子!孽子!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容长一与刘贤等人慌忙来搀住皇帝,将他扶到榻上坐好,又命人取来参茶,皇帝接下饮了两口,复又冷笑道:“褚良宴那个老狐狸,带着一帮子人在朝堂上只作壁上观,却原来早已决意为你效力了!”再问慢慢怀玉,“同你爹爹照实说,你还拉拢了哪些人?”
    怀玉跪地不起,口中辩解:“认亲一事不关朝堂,只是因缘巧合罢了,即便是褚良宴亲女,但却也只是儿子的一名姬妾……不过小事一桩,陛下何须动怒?若是为此气坏了身子,儿子万死难辞其咎。”
    皇帝将手中茶杯猛地一掷,茶杯正中怀玉额头,茶水则泼洒了他一身一脸。容长一暗暗庆幸这茶不甚烫,想来不至于把人烫伤,见他一头一脸皆是淋漓茶水,狼狈不堪,却又不敢上前为他擦拭。
    皇帝粗粗喘几口气,指着怀玉喝道:“你这些话留着去骗旁人去!朕虽上了些年纪,却还不至于老糊涂到信你的那些鬼话!若是姬妾,怎么不见你领到府中去?把人暗暗藏起来,可是想等朕殡天后休妻另娶!?说起来,朕还要谢你为朕留了三分面子,将赵献崇之女娶进了门!”
    怀玉叩头,口中称罪,道:“使得陛下动怒,是臣错了!但她的年岁及身世与褚良宴早年流落于民间的骨肉都对得上,且有信物,确是褚良宴之女无疑。”

  ☆、第106章 侯小叶子(四十三)

皇帝气得面上隐隐泛出青紫色,连声叫容长一去取剑来,容长一慌忙劝说:“陛下身子才好些,可不敢动气,否则这些日子的药可不是白喝了?三殿下赈灾也才回京,劳累了这些日子,老奴看殿下的气色也不大好,不若请殿下先回府歇息,待明日心平气和了,再召进宫来说话,如此岂不是好……陛下?”
    皇帝冷笑:“你们一个两个都护着他……且等着瞧罢,将来有他弑君杀父的时候呢!”
    容长一垂首噤声,再也不敢接一句话。
    怀玉胡乱擦了把脸,连连叩首道:“陛下所虑者,非臣的姬妾是谁家骨肉,而是气臣与褚良宴私相通与罢了。陛下请想:褚良宴其人乃翰林中人,为人最是自傲自负,臣从江南将他的女儿带回京城,他也因此得以与骨肉相认,从而对臣心生感激是必然的。但他岂会因为些许的感激便臣私相通与?他十年寒窗苦读,得陛下赏识,才点了翰林,从七品末流编修官至今日的掌院大学士,从而为天下人所知!褚良宴眼中仅陛下一人耳!请陛下明鉴!”
    皇帝自然也不会信他的这一番鬼话,只是想起与褚良宴二十余载君臣相得,与他是君臣亦可算是挚友,二人一个明君,一个能臣,相互扶持走过这些年,颇做成了一些大事;又忆起当年,新科状元褚良宴身着红袍,头上簪花,于琼林宴上豪言壮语,道是要君臣一心,共创盛世。那个时候,君与臣都是一样的意气风发。
    皇帝心内一时触动非常,阖上双目,慢慢地从眼角流下两道细细的泪水,感伤道:“若是太子还在……若是吾的大郎还在……”歇了一歇,却已无力再喝骂怀玉,只摆了摆手,吩咐道,“去陵园瞧瞧你大哥,为他上一炷香罢。”
    容长一上前扶着皇帝慢慢在榻上躺下,转身给一个小黄门使了个眼色,那小黄门悄悄追到门口,将一方手巾奉与怀玉。怀玉默然接过,把身上的参片掸掉,再按了一下嘴角,“嘶”地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日的黄昏时分,怀玉率一帮子人由皇陵骑马呼啸至青柳胡同,马蹄声如雷震,马后扬起的黄尘遮天盖地,胡同口两旁的人都给震到门口来了。众人七嘴八舌的,不明所以:“谁!谁!不会是马匪罢?大白天日的,吓死人!”只闻马蹄的声响及漫天的黄尘,却未看见半个人影。
    青叶正在后院折桃花枝,听见马蹄声,将才折下来的花枝一扔,急急地拎着裙裾往门口跑,才到院门前,便被刚跳下马的怀玉给一把给抱住了。
    青叶捶着他的胸膛又哭又笑:“你怎么这些日子才回来!你怎么这些日子才回来!”
    怀玉将她半拖半抱地拉扯进了屋子,先不说话,低头便亲了上去,嘴唇距她的脸庞还有寸许时,却忽然停住,冷冷发问:“听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被人诳进了宫?你这一趟进宫,使得原本默默无闻的青柳胡同忽然间声名鹊起,人人都知道褚家小姐被我金屋藏娇,便是连陛下都知道这青柳胡同的大名了?”
    青叶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再踮脚亲了亲他嘴角的伤与额头上的肿块,轻声问:“挨打了?为了我的事?”
    怀玉一霎不霎地盯着她看,半响,忽然又道:“跪下不许动,我要罚你。”
    “罚我什么?我没错。”青叶与他顶嘴已成了习惯,心里明明害怕,却还照例嘴硬地顶上两句,“为什么要罚我?我又没有错……”
    话是这样说,还是老老实实地拉着他的衣摆与一只手慢慢跪了下去,且跪得笔直,自然也是不敢动的。
    怀玉甩开她的手,在屋子正中落了座,也不说个中缘由,只冷着脸把玩手中的马鞭,间或用眼梢扫她一眼。
    青叶却是心知肚明,委委屈屈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想出风头、想要名分才去的,是你的王妃强行来把我带去的;倒不是我经不起吓,也不是我太笨,我只是想着今后要与她一辈子朝夕相对……若是得罪她,怕她生气;怕她去贵妃娘娘面前说我坏话,自然也是怕你为难。”抬手擦了一把眼泪,膝行上前两步,把脸伏在他的腿上,低低道,“你瞧,我并没有做错,你为什么还要罚我?”
    怀玉撩了下眼皮,冷冰冰道:“小惩大诫,叫你长点记性,今后不再轻易上当受骗。”拿马鞭手柄往把她的脸从腿上挑开,喝道,“跪好!”言罢;歪坐在椅子上,拄着头不再说话。青叶伸头往他跟前凑,转眼被他伸一根手指头抵住额头,给远远地推开了。
    青叶只得重新跪好,见他总不说话,心里有几分担心几分难熬,更多的却是欢喜,心尖尖上总有虫儿在抓挠,痒痒的,总想往他面前凑。不过一时半刻,便跪不住了,趁他把玩马鞭出神之际,悄悄往前挪了挪,厚着脸皮把下巴搁到他膝盖上去,低声问他:“可是被陛下打了?打得厉害么?疼么?”
    怀玉拿眼梢瞟了她一眼,没理她。
    她便又自言自语地念叨:“我并没有错……你若是看到王妃发毒誓时情形,必然也不忍心,必然要叫我随她去的。”
    怀玉嫌她话多,不耐烦道:“晓得你没错,就是想要罚你!”
    他不讲理,青叶也无话可说,赌气道:“罚就罚。”把脸伏在他腿上想了会心事,消停了一时半刻,忍不住又开口问了一回,“额头还疼么?嘴角也疼么?疼么?疼么?疼么?”
    她问了许多声,怀玉方才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乜她一眼,随即转过头去继续出神。青叶再啰嗦:“你怎好这样大张旗鼓地带人跑来?这样张扬做什么?从前你不都是小心翼翼的么?以后我出去,被人家问起来,我怎么同人家说?”
    怀玉哼一声,又乜她一眼:明知故问,倒好意思问出口的。这青柳胡同眼见着都要名扬天下了,连皇帝都知道他金屋藏娇在此了,还有什么好隐瞒好小心的?
    青叶隐约明白其中的缘由,不过是无话找话罢了。见他半垂着眸子,对自己始终爱理不理的,心里也是无奈,忍了许久,忽然间抬起头来,飞快地往他脸上吹了一口气,狗腿子似的讨好道:“这样就会好些了。我小时候哪里磕着碰着了,我娘亲就会为我吹口气,吹完就不疼了,不骗你。”其实娘亲吹口气后,还会亲一亲她,只是他面色不善,怕他发作,她这才忍住没亲上去的。
    怀玉这回定定地深看了她一眼,其后揉了揉太阳穴,再喝斥她一声:“太近了,跪远些!”
    青叶闻言,往前又挪了一挪,膝盖都跪倒他的脚上去了,这且不算,还得寸进尺地伸手环住他的腰,一头扎到他怀里,亲亲热热地唠叨了开来:“我进宫去与贵妃娘娘说了几句话,还见着了陛下的金面……虽得了些赏赐,但也不知道贵妃娘娘喜不喜欢我。”
    怀玉懒洋洋地歪坐在太师椅上拄着头,一手拎着条马鞭,任她蹭着搂着,始终不为所动。青叶渐渐地觉出委屈来,鼻子一微微酸,便又掉了两颗眼泪。眼泪落下之前,抬头转了几转给他看,他将脸扭到一旁去,并不正眼瞧她。青叶在他怀里哽咽着,正胡乱蹭脸擦眼泪时,他却又忽然开口问:“你得了些什么赏赐?”
    青叶忙伸了脑袋给他看:“你瞧,头上插戴的两支簪子就是。”指梳妆台上的匣子与他看,“那里还有几只镯子与步摇。”
    怀玉往她头略扫了一眼,淡淡道:“喜欢你的。”
    青叶欢喜,却也有些不解,遂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怀玉语调还是平淡如水,慵慵懒懒道:“母亲愈喜欢谁,赏人的东西便愈贵重。你得了许多,且都是精巧值钱的宝贝。”
    青叶大觉心安,道:“我冒冒失失的进宫去,又是那样的出身,且与二殿下有那样的一番牵扯……我也不敢奢望娘娘能够喜欢我了,只求将来不被娘娘讨厌就成。”
    怀玉啧了一声:“废话怎么这么多?不是说了喜欢你了么!”
    青叶仰首傻傻地问:“娘娘为何喜欢我?”
    怀玉忍无可忍,斥道:“小样儿,因为你是我看中的!”稍稍俯下身子,拿马鞭挑起她的下巴,眯起眼睛训斥道:“我看中的人,无论是谁,不喜欢也得给我喜欢。只是,我看你对旁人倒上心得很,你怎么总是不明白,讨谁喜欢都不如讨本殿下我的喜欢!”
    青叶跪在他脚下,双手环着他的腰身,脑袋正在他怀里拱来拱去,闻言便抬起头,顶着一头被拱散了的发髻,弯着双眼,笑吟吟地看着他,嘴里欢欢喜喜地应承道:“明白明白,余生都用来讨你喜欢。”
    怀玉懒懒地嗯了一声,才要伸手去揉她的脑袋,忽觉鼻下有两道热流滚滚而下,不由怔了一怔,待明白过来时,赶紧仰面看向屋顶,一把扔掉手中马鞭,再摸索着把她的胳膊拉过来,手伸到她袖筒里去摸帕子,帕子才摸出来,鼻血已然淌了一下巴。
    青叶先是愕然,继而手忙脚乱地与他一起堵他的鼻子。怀玉嫌她碍手碍脚,将她一把推开,她呆了一呆,心内恓惶且凄凉,转眼便红了眼圈,欲要跑到外面去找云娘哭诉告状时,猛然间一个踉跄,已却被他一把拽住了胳膊,人便歪倒到他的身上去了,再一声惊呼,已坐到了他的腿上,后脑勺也被他紧紧地箍在了手掌心里。

  ☆、第107章 侯小叶子(四十四)

怀玉将她扯过来,低下头便恶狠狠地亲了下去。
    他鼻血还在慢慢往下滴,落了她一脸,嘴里及呼出的气息则有一丝淡淡的甜腥气。青叶伸手去推,没推开。他大约是觉得淌鼻血吃了亏,便也凶狠地撕咬她的唇与舌。
    青叶破天荒地没有锤他打他,温顺地由着他亲吻,轻轻柔柔地回应着他,待他终于放开她时,她稍稍退开些许,双手捧住着他的脸,仔细查看他脸上的伤,替他抹去鼻下的血迹,再极尽温柔地亲他嘴角、鼻尖及额上的伤处,柔柔地亲一下,轻轻地问一声:“好些了不曾?”
    怀玉伸手再次抱住她,将头埋到她的颈窝处,低声道:“好些了……只是挨了一顿打,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声音低不可闻,少见地带了些委屈与脆弱的意味。
    青叶心疼得要命,把他的脸捧住,一下下地亲。
    云娘本要入内向怀玉请罪的,见门没关死,便往屋内探了下头。屋子内,青叶坐在怀玉的腿上,而怀玉把头扎在青叶的怀里,二人低声呢喃,不知在说些什么,许是诉说别后离情,许是倾吐衷肠。云娘面上悄悄一红,心内安定,微微笑了笑,悄悄带上门,转身走了。
    直至云娘进了屋子,点了灯烛,二人方才察觉夜已深。青叶要为怀玉的额上涂些药膏,怀玉止住她:“这些伤算什么,不打紧。”他历年带兵打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有许多,这些许的小伤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青叶却不依,取来跌打膏,挑了指尖大小的一块,在他额上仔细涂开了,这才放心。
    怀玉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起身穿衣要走,青叶把他的干净衣裳藏起来,抱住他的大腿不放手。衣裳被他夺去后,她便又勾住他撒娇耍赖:“不要你走!不许你走!”
    自跟他以来,她当着他的面便将不舍与依赖诉诸于口却还是头一回,怀玉笑了一笑,一把将她的脑袋揽过来,重重地按在胸口上,把她的脸又压出几道印子。良久,方温言道:“乖,今晚自己睡罢。我还有事情要做,明后日得了空再来。”
    青叶连连追问:“你要回去做什么?做坏事么?你要抽打王妃么?她人其实并不像坏,我心里头都晓得的。若我是她,也要生气做傻事的,总之不许你把事情闹大,否则我将来怎么同她在一个屋檐下过活?晓得么?记住了么?”
    怀玉横了她一眼:“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却原来是担心我回去打人。混账。”
    青叶拉拉扯扯地把怀玉送到院门口,再四叮嘱他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怀玉便送她一句:“晓得了,啰嗦!”
    青叶当他答应了,心下一松。云娘也是欣慰,在她身后悄悄夸奖她道:“姑娘真真是良善之人。将来进了府,若是也能把心放得这样宽,这一辈子必能自在度日的。”
    因她说起进府一事,青叶便问:“如今已是三月里,眼见着要进四月了,我还要去褚府么?”
    云娘因她担心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见到怀玉,面上才有了些许的笑意,便故意取笑她:“姑娘大约是等得心急了。放心罢,不论去不去褚府,姑娘都要坐上大红花轿嫁与殿下的。”
    青叶却黯然苦笑,半响方道:“大约是因为我入宫遇着二殿下坏了事……经他一宣扬,这下只怕宫内人人都知道我是假千金,真贫女了。不过,这样也好,我连褚府都不用去了。”
    云娘忙喝住她,与她讲道:“不许胡乱猜测!不去褚府,是因为太子殿下驾薨,禁嫁娶,待过了这一阵子,殿下自会安排妥当,无需姑娘来操这个心。”又道,“这些事情,你当殿下会纵容下面的人闹到人尽皆知?陛下也最是忌讳天家家事外传,知晓这事的人,顶多也就那几人而已。即便闹出去又怎样?假千金又怎样?只要殿下待你的心是真的就成!”
    青叶便想起怀玉所说的那一番讨谁的喜欢都不如讨他喜欢的话来,因此对云娘所说的话深以为然,心内也觉得高兴,便将去褚府一事丢开不提了。
    怀玉回到府中时已是深夜,文海尚未入睡,正领着奶娘在候着他。怀玉回京,她自然也得知了消息,晓得他必定要来找自己算账的,因此迟迟没有安置,只等他来发落。
    听闻他进了府门,便带人到门口去迎接,奶娘也跟在她身后,按着眼角,有一声没一声地哭。文海看她已瘦得脱了形,也是心疼,不由得叹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跟你说了,却不听我的话。我自会为你求情,休要害怕。”口中如是安慰奶娘,自己心里却慌得不轻。
    怀玉回府下马,果然径直来了她这里。他这回不是独自过来,身后竟然还跟着数个挎刀的侍卫。看见文海等一众人候在门口,并没有停顿一下,瞄也没有瞄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跨入屋子里去了,几个侍卫则黑着脸堵在门口。
    奶娘上下牙齿碰撞,格格有声。文海强按下自己心头的慌张,给奶娘使了个眼色,叫她先不要自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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