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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爵冷笑,“你想听别的是吧?好,我告诉你!”
“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入宫只是你为自己一族在争家里的地位!我是你最大的砝码。你在宫里和我表演情深,也是你的手段而已!最后你喜欢了别的男人,给我戴了绿帽子后,就死了!”
“这样,你满意了吧?”
一道亮光适逢其会地划过天幕,照映山洞中的一男一女,照着端王殿下气怒后苍白的脸色,紧抿的薄唇。
他一口气把所有的话说完,留下的余白,便给了沉默下去的楚清露。
“不可能!”楚清露咬牙,这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
在她想起来的记忆中,她分明是爱着傅青爵的!或许目的一开始不纯,但她绝对做不出背叛他的事。
傅青爵眼底有讽刺和冷然之意,不知是笑她还是笑自己。可他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她发白的脸色,便缓和了语气,“或许吧,谁知道呢。”
语气里有他的不确定,和几分茫然。
楚清露忽然就不想问下去了。她心里想着,果然什么都不知道,是好的。就像傅青爵,他忘不了,所以他一开始见到她,便问她可曾愧疚。
也许这个问题,在他心里盘桓了许多年。
楚清露被傅青爵碰了一下手,“露珠儿,你是敢作敢当之人。”
“你前世愧于我,今世得弥补我,对不对?”
“……”楚清露酝酿出来的复杂情绪,一下子收回了大半。她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傅青爵,开始怀疑他之前的话别有用心,是在这里等着她。若他确实怀着这样的目的,那他之前什么“背叛”,便值得深深打折扣了。
楚清露绝对试探他一下,“你之前说,让我小心陆青萱,是为什么?我观此女心底纯良,不如楚弥凤那样心性狠辣,我为什么要小心她?”
傅青爵的脸色变得很奇怪,好半天才高冷道,“你猜。”
“……”楚清露想揍他!
她观察着傅青爵的神情,“我想到一种很大的可能:我和陆青萱本是好友,但她也入了宫,当了你后宫中的一员。自古女人争一男,感情破裂得很多。陆青萱在后宫中,渐迷失了本性,开始使手段加害于我,甚至很可能成功了?”
楚清露详细说明陆青萱会如何加害她,详细细致如亲临。
傅青爵的表情就越来越古怪了,最后在她探寻的目光中,他憋出一句,“你想的真多。”
楚清露瞪他。
傅青爵揉揉额角,“前世除了皇后,我后宫中只有你一人。”
楚清露更加糊涂了。
傅青爵不耐道,“前世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了。”
楚清露眯眼,愈发觉得前世的事另有隐情,傅青爵却不想说。
她是怎么死的?
看傅青爵的反应,一定不是正常死亡吧?
楚清露原本对那些没兴趣,但现在记忆一点点恢复,她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摆脱不了。
还是会知道真相的。
而她和傅青爵之间……
楚清露闭上了眼,想歇一歇。
她跟傅青爵说好,雨停了喊她,她要去寒音寺,处理今天事情的后续。傅青爵答应下来,坐在一边,看着她背靠石壁而睡。
静谧的夜中,除了淅淅沥沥渐小的雨声,再听不到谁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楚清露听到傅青爵的低低一句,“露珠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喜欢上我,愿意嫁给我呢?”
楚清露当然没回答他,她心里,却把之前的想法往后延伸了下——
“而她和傅青爵之间,在她醒来睁开眼,看到他难过的面容时,她的心就动了一下。也许她正在喜欢他……不过只是这样,是不够的。还要差一点。”
喜欢?
能有多喜欢?
花朝节后,她就要跟爹娘回家了。傅青爵身为端王,起码在及冠前,都会常留盛京。
缘分这么浅,经得起谁的喜欢?
就是前世的她和他,那也不是相隔千山万水产生的爱情啊。
这样一想,楚清露心里也有点难过了。
她昏沉中,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傅青爵摇醒。茫然地睁开眼,傅青爵扶她起来,“雨停了。”
楚清露靠在他怀里,往山洞后的天色瞟了一眼,雨确实停了。
“我送你上寒音寺。”傅青爵带她起身。
他把她抱起来,“好露珠儿,我和你一起吧。”
楚清露刚睡醒,还不够明白,含含糊糊地哼了一声,傅青爵便当她答应了下来。当他背着她,在寒夜中飞掠,冷风吹入脖颈起了鸡皮疙瘩时,楚清露才一点点清醒。
山景如掠,他们像在飞一样。
什么都看不清,却一点都不害怕。
一丝丝夹着春天气味的凉风拂过,泥土的气息混着雨水的味道,包围着他们。楚清露搂着傅青爵脖颈的手,微微收紧。
她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想一直这样走下去,就他们两个。
傅青爵送她入了寒音寺,便不再进去。之后的路是要楚清露走的,他陪不了她。两人分开前,傅青爵叮嘱她照顾好自己,转身欲入黑暗中,他的手被楚清露拉了一下,“傅青爵,你不是想娶我吗,我想我可以……”
楚清露的说话声,被寺中钟声打断。
咚!
沉重浑厚的钟声敲响,一声比一声传得远。以钟声为中点,清晨的光向四周传播,呈一圈圈荡开的水纹样。
已经能看到天边微弱的光线了,傅青爵僵硬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喘,垂眼问她,“你想你可以什么?”
他预感在那一刻,她要答应他的求娶心。
不过钟声惊醒了一切,让楚清露消失的理智回去。
她不能嫁他。
楚清露和傅青爵之间身份差得太远,她要奋斗的路子,也许是很艰难的一条,很大可能和傅青爵不是同一条路。
他们两人要在一起,困难太多。
如果缘分没有那么深,如果还没有到不爱就受不了的地步,就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吧。
楚清露摇了摇头,“没什么。”
两人沉默地相望,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同样的淡漠,同样的没多说话,同样的转身就走,不拖泥带水。
楚清露深吸口气:该处理她的事情了。
寒音寺清晨的后舍斋房,楚清露跟小僧说明身份后,就直闯而入。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但她娘被瞒住,根本就不知道。
楚清露闯入后舍,第一件要做的事,当然不是找韩氏哭诉可怜,她从来没那么娇气的习惯。
“楚姑娘,楚姑娘,你去哪里?”守着后院的小厮们拦都拦不住楚清露。
清晨,天还未曾完全亮,楚弥凤一夜听着雨水,睡得很安稳。她沉眠于美梦中,梦中,楚清露被她毁掉了,像条野狗一样伏在她脚下乞怜,再无翻身的可能,再威胁不到她……
门啪的从外推开,惊醒了一室温意。
“楚姑娘、楚姑娘,我家姑娘还没醒呢!”静珠小跑着跟随,努力想拦住楚清露。
恍惚中,楚弥凤觉得床前帐子被人拉开,少女黑山白雪般的容貌浮现在她面前。
“你……”楚弥凤大惊。
对面少女面容平静,抬起手,一巴掌抡在她脸上。
啪!
清脆的声音中,新的一天开始。
☆、第31章 求签
楚弥凤从来没被人当面打过巴掌。前世今生,这都是第一次。没人敢碰她一下,就是她最可怜的时候,那也是魏国夫人,有封号在身,谁都要仰望几分。
所以当楚清露手抬起,狠狠地落在她面颊后,相当长的时间,楚弥凤被打懵了,摸着脸,傻眼地仰头看着楚清露。
静珠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楚弥凤反应过来后,浑身被激得触电般颤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焚烧。她突地抬手,要还给楚清露自己所受的耻辱。她高高抬起的手被弯身而来的楚清露抓住,对方以绝对强势的俯视姿态,看向她。
楚弥凤想挣扎,想抬起另一只手,另一只手也被制住。她想耍泼妇风,可楚清露并不怕。无论她怎样,对方都没有撤离的意思。
一直以绝对优势的模样,将她强横地控在床上。楚弥凤想喊静珠帮忙,楚清露回头看向静珠,突然扭曲的神情,毫无过渡,由漠不关心,直接转为凶狠。狠厉的,像嗜血的饿狼。静珠吓得顿住,有种错觉,好像她敢上前一步,楚姑娘会张开利爪,扑上来挠咬她命喉。
楚清露重新将视线移到楚弥凤身上。
她目光里没有别的情绪,“给我道歉。”
道歉?
楚弥凤这才迟缓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她和楚弥月回来后,便哄骗楚弥月,自己已经让下人出去找楚清露,楚弥月可以先离开。因为天黑,又下着雨,楚弥凤还百般推脱,小姑娘们便没去向大人请安。楚弥凤且托人转告楚清露的小丫头阿文,楚清露今晚跟自己一起睡。
等第二天,韩氏发现了不对劲,楚弥凤也完全可以说,她是怕大人担心,才撒的谎。再说,下人们确实连夜去找人了啊,只是楚弥凤给的是个错误的方向。照着这个方向去找,根本不可能找到楚清露。
楚弥凤巴不得楚清露发生点什么事儿!
但当楚清露出现在她面前后,楚弥凤到底后知后觉,开始想起这件事的后果。对方掐着她脖颈的手冰凉,是才从雨里走出的温度。快意后,楚弥凤有些慌张与害怕。
她目光闪烁,“你说什么,我听不……”
“给我道歉。”楚清露凉声打断,声如玉石过水,幽幽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楚弥凤想否认,“昨天是马车突然失了控,我已经让人惩罚车夫了。这不关我的事……”
楚清露目有讽刺的笑意,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一遍,眼神代她说出了她没说的话:敢做不敢当啊。
楚弥凤知道这种事一旦承认,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她当然要坚决地从头否认到尾,她平时对楚清露多阴阳怪气,这会儿便有多和气。明明自己处于弱势一方,她也不生气,用心地编织一个故事,好给自己昨天的行为找到合适的理由。
同时,她心里也在快慰地想着:昨天,楚清露一定出事了吧?不然对方怎么会这么生气呢?
等自己事后想个理由,传些似是而非的话,必回坏了楚清露的名声。一个闺誉有损的人,纵是端王现在被勾住了,也不可能再和楚清露往来。
一鸟二石!
多好的法子!
啪!
又是一巴掌。
手极快,力道又重,再一抡掌,直接将楚弥凤抽得瑟缩身子,因痛感而弯起了腰。楚弥凤全身颤抖,从没受过这样的苦,她忍受不住,失声哭出声来。
“这是你欠我的。”楚清露对她的疼痛毫不同情,语气很平淡。
根本看不出她是那个才打过人的坏蛋。
“楚姑娘!”静珠尖叫,知道再不能这样站下去,她转身快速向外走。
“别去!”阻止静珠的,是楚弥凤。楚弥凤的脸一片红一片白,清晰的五个巴掌手印,左右对称。她捂着自己肿得老高的脸,羞愤欲死,却还记得不能让静珠去找人——大家都来后,昨天发生的事情就会真相大白。她就会跟着楚清露一起,身败名裂!
楚弥凤现在只是低着头,可怜地哭着,让院子里察觉的下人,偷偷缩在门后觑着这一切。也许等回去后,就会传开:楚清露心肠狠毒,欺负自家的白莲花姑娘。
楚清露的眼睛黑而冷,直起身子,依然无情绪地看着楚弥凤在哭。那姑娘一边哭,一边掩饰眼底的恨意。但是楚清露一直看着她,当然看得分明。
“坐着马车离开的是你,被丢下的是我;安稳睡觉的是你,在生死挣扎的是我。我都没有哭,你有什么好哭的?”楚清露的语气平缓,静中,带着嘲讽之意。
楚弥凤觉得被打的脸颊更痛了,热辣辣的,浸泡的泪水朦胧了双眼。她低头抽泣,死也不抬头。
“给我道歉。”楚清露再把要求说了一遍。
楚弥凤装作没听见,心里在把楚清露千刀万剐。
楚清露眯了眼,“这事没完,你等着。”
言罢,她也不再要求楚弥凤的道歉了,转身便往屋外走去。屋外围着好几个看热闹的丫头小厮,见楚清露走来,纷纷躲闪开,看向这姑娘的眼神各异。楚清露头抬得极高,眼底依然不把人放在其中,落在外人眼中,她就是个刚欺负完自家姑娘的十恶不赦的坏人。
但谁在乎呢?
楚弥凤心里极气极怒,却一句话不敢说。她当然不觉得自己错了,她认为楚清露才是那个应该道歉的人。她已经准备硬抗着,演一出小白花的戏码。这当然不符合她一贯趾高气扬的形象,但就因为不符合,才更容易让人信服。
她非要楚清露的形象一坏再坏!
但谁知楚清露不跟她完了。
打了她两巴掌,没得到道歉后,楚清露放了狠话后,人就走了。楚弥凤心里惊慌,连忙让静珠跟去看看:楚清露会不会把昨天的事告诉长辈了?那她还得接着装小可怜儿。而且不管别人信不信,怀疑的种子都会就此种下。
楚弥凤想走到极高的位置上,当然不能允许自己的形象有半点不妥当!
静珠回来后,小声答姑娘,“楚姑娘回去了自己的房间,没再出来了。”
楚弥凤捧着脸,咬咬唇,“接着派人跟着!”一定要阻止楚清露告状!
静珠点头,面对姑娘现在的样子,又谨慎建议,“我给姑娘取些药膏吧?”
楚弥凤眼底有狼狈恨意闪现,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她一时担心自己的脸,一时又心慌意乱地等着长辈传唤自己。但她害怕发生的事,并没有发现。楚清露去给长辈请了安,又平静地出来,两边都没有告过状的痕迹。
楚弥凤心里更加乱了:不是给长辈告状,那楚清露是要对她做什么?
在前世的时候,楚弥凤从来没跟楚清露真正对着干过。那时因为楚清露的存在,她在家里的地位一日比一日低。哪敢跟楚清露作对?她得巴着楚清露。
后来楚清露进宫去了,成了皇帝的宠妃。宫里那个名存实亡的小皇后不算,楚清露是皇帝后宫第一人,楚弥凤哪里敢跟这样的人叫板?
她没有底气。
她到死,都只敢在心里讨厌楚清露,从来不敢做什么。
她恨了楚清露一辈子,但也许,前世的楚清露,从来不知道。
这是何等的悲哀。
要一直到了这一世,楚弥凤才有资格跟楚清露耍手段。她心里紧张又害怕:从来没争过楚清露的她,不知道楚清露的还击,是哪种程度的。
楚清露那里一直没动静,楚弥凤却不能如她想的一般,在屋里躲一天。
有沙弥来后院转告她们这些女眷:因为今日花朝节的缘故,方丈特意请了慧觉大师出关,为一人解签。解签的一人名额,由抽签决定。
来寒音寺礼佛的人听闻喜讯,欢喜至极:这可真是一大福音!慧觉大师那样的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平常根本见不到。若得他一句好评,宣扬出去,整个盛京的人都要尊敬三分。
作为重生的人,没人比楚弥凤更清楚慧觉大师的本领。大家都传言慧觉大师是有异能之人,却不知道,这种传言,是真的。
楚弥凤没有特别想见慧觉大师,但她想见慧觉大师的关门弟子,檀机。慧觉大师帮不了她的,檀机会做到。只是想见到檀机,还是得过慧觉大师那一关。
楚弥凤给高肿的脸颊上了药,戴上一层细纱圈起的帷帽,把自己的脸遮挡严实后,也去前殿上香求签。
她希望自己能抽中上上签,就此得慧觉大师的眼缘,可就此接近檀机!
她娘狐疑地看了眼女儿那圈薄纱帷帽,不知道女儿抽的什么风,把自己挡得这么严实。听了女儿的请求,姜氏笑了,“我原以为你不信这些,就没跟你说,没想到是我错了。是极!那有到了寒音寺,不去求签的道理?你伯母带着露珠儿已经去了,我们也去看看。”
楚清露“又”在了!
楚弥凤这时候有些不情愿,但没有理由,只好推推拖拖地跟着去了。香火袅袅到近前,站在大殿门口,楚弥凤看到楚清露婀娜弯曲的背影,在烟雾中模糊。同时,她吃惊地看到右面的蒲团上,男子执香而拜,端的和左边的楚清露同样步调。
男子头戴碧玉冠,着一身束袖纯白袍子,领口镶着靛蓝云纹宽边,闲适华贵,带份清冷。流光廖远,男子的英俊容貌都在檀香中,添几抹温润。
昭然傲骨指的是他,眉目淡淡是他……现在的温润尔雅、夭夭风姿,指的还是他。
端王殿下!
楚弥凤为端王在这里的突然出现而惊愕,殊不知楚清露在心里呵呵冷笑:早上告别的时候,端王殿下还是一身收腰黑衣,何等的英武豪气;几个时辰不见,端王衣裳一换,就成了翩然美少年了。
这翩然美少年对她视若无睹,反而跟迟疑的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的韩氏点了点头。韩氏顿时惊喜:这王爷性格真好!到了盛京,都还记得他们一家的救命之恩,没有眼高于顶不认他们!
韩氏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