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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完全不同。
有些东西是本能,她不记得一切,却就是记得要变漂亮。
“露珠儿,你怎么又在照镜子呀?”韩氏进门,见女儿这样,一阵头疼。小姑娘都爱美,但她女儿是不是爱美得有点疯魔了啊?
小姑娘回头,娇嫩包子脸鼓着,黑瞳白仁,冷冷素素的,看着娘亲进门。
韩氏愣了一下:怎么感觉露珠儿有点冷漠、高高在上的意思?
韩氏很快打消自己的念头,觉得自己想多了。她心疼地把女儿搂入怀,摸了她因为生病而瘦一圈的小脸,柔声道,“露珠儿,十五的时候,你大伯邀咱们一起去吃团圆饭,你能和你哥哥姐姐一起玩儿呢。”
她顿一顿,等着小姑娘欢呼。露珠儿常日上学堂,课业极重。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却都定不下心,喜欢玩耍。平时露珠儿听到可以玩,肯定要笑的。
但现在,楚清露就安静地与娘对视,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见娘的神态有些失落,她后知后觉,“哈哈哈。”
“……”闺女你不想笑可以不笑啊,皮笑肉不笑的好吓人!
☆、第3章 蛇精病
十五去大伯家吃饭,二十动身去盛京祭祖,时间赶得很紧。
十五那天清晨,主屋,楚清露坐在楠木椅上,小手托着腮,看她娘给爹不停地换衣服,来来回回,已经好几趟了。
楚清露并不着急,看爹换衣服是种享受,再说,她也能理解韩氏的局促。
韩氏是商家女出身,地位低,楚清露的爹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而楚清露的大伯,却是该县同知。这样的一家人去大伯家,韩氏紧张是正常的。
楚曦再次被妻子折腾一番,回头看到女儿凝视着他的灼热目光,略烦的心一下子就软了,“露珠儿看爹干什么?”
“爹好看。”
“……哎呀露珠儿就是嘴甜!”楚曦心情大悦,再被妻子指挥的时候也不抱怨了。
韩氏回头,给女儿一个赞赏的目光。
楚清露无辜:她什么也没做啊。
半个时辰后,一家子终于出了门。楚清露两手平放膝上,背脊挺直,姿势端庄,让楚曦和韩氏笑了一阵,说她“淑女之风”。楚清露看他们一眼,这对揶揄女儿的夫妻立刻噤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女儿好严厉。
楚清露掀开帘子,悄看外头景象。自发烧失忆后,她好多记忆不连贯,得想一想才能有印象,现在她就想多看看、多听听,看能不能加深记忆。
楚清露喊车夫停下,“我去买几本书,好路上看。”
“……露珠儿这么用功,娘真是太高兴了。”
“去吧去吧。”楚曦乐呵呵。
他被妻子一瞪,“露珠儿都知道上进,你怎么不知道?你这秀才当了几十年,怎么就不烦啊?”
楚曦灰溜溜地和女儿一起去买书。
楚清露看他一眼,没说话。楚曦却觉得:露珠儿不会在鄙视他吧?
进了书铺,楚清露便不再管爹,去寻自己想要的书册。十四岁的少女着青绿暗绣忍冬花纹织绫上衫、嫩白兰花缠枝的湘裙,走动间,露出鞋头绣着的海棠花叶形,再加上她那张秀丽的小脸,不少人都悄悄打量。
时女子可以读书为官,其地位提升不少,有钱人家纷纷送女儿上学堂。连婚嫁之事,夫家也以能迎娶女秀才为荣。此时上书铺的女儿家,必是真正的读书人,人们只会尊敬。
楚清露挑着书,没注意到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看到她就眼睛晶亮、额头渗汗。他慢慢靠近她,期待地看着她。楚清露目光平直,翻着手中书,眼角余光不外露,根本没看见他。
少年轻声,“这书很重,我帮你拿……”他手才伸出,那本书就被楚清露取走,不仅书走了,人也走到下一个地方去了。
他微愕然,盯着小姑娘平静的侧脸看半天,终于确认:人家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话。
他再次蹭过去,扭捏道,“楚楚楚姑娘,好久不见啊,你不去书院么……”啊不对,今天是十五书院不上学,他即刻补救,“我能邀请你去我家……”
他话没说完,楚清露已经抱着书走出书铺。
“……”少年目瞪口呆,他在楚姑娘眼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吗?
“你拿着。”楚清露习惯性地把书丢给爹,态度自然如同待下人。
做到一半,她回过神,又把书抱回来,“弄错了。”
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应该有十七八个侍女伺候着呢?
后知后觉的老板大叫,“喂小姑娘,你没有付钱!”
楚曦俊美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好像被说的是他一样。
楚清露抱着书,看向老板,高高抬下巴,“我知道。”
实际上,她确实忘了。
为什么她总觉得该有人替她做这种小事呢?
老板翻了翻楚清露的书,眼睛瞪直,“这种书你怎么也看?”
楚清露扫一眼:夜合图册。
先前的少年蹭过来,看到奔,放的封皮,脸微红,心中惊骇:楚姑娘居然还看这种书。
楚清露看眼目光闪烁、面红耳赤的爹,心中了然,“学以致用。”
“……”一干人震撼地看着冷静淡定的小姑娘。她明明看的是淫,书!可她的目光那么正直自然,睥睨着他们,仿若看淫,书的是他们一样。
楚曦拉着女儿落荒而逃。
“刺拉。”楚清露听到一声书架推掀声。
她被爹拽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原来书铺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站在阴影中,楚清露只扫了一眼,反正没看清。
殊不知,她这一回眸,才让阴影中站着的少年,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脸。先前她总低头看书,再加上有个少年挡着视线。到这一刻,她的真容才被人看到。
她站在光影中,春衣逐吹,千林妩媚,四季无尘。
明明是初春,却有了燥热感。
傅青爵胸中不觉砰砰直跳,目光追随着她而去:他抑郁了一个多月的心情,只因她一回眸,就天光乍晴。
“她是谁?”他故作不经意,问同铺人。
马车中,楚曦也在教育女儿,“方才那是你的同窗,人家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不回礼?”
楚清露诧异抬眼,“有人跟我打招呼?”她回忆了一下,“有人站我面前吗?”
“……”楚曦被她气得面红,想揍她一顿。
等到了大伯家,韩氏一见大嫂,就挺起胸,跟她炫耀露珠儿刚才买书去啦云云。大伯母张氏笑得端庄,“露珠儿也要考女秀才啊?要不要我介绍去府院读书?”
姑姑皮笑肉不笑,“露珠儿去年业考几等啊?你云姐姐可是甲上哦。”
韩氏笑容微僵,“露珠儿是甲中,先生说她进步了很多。”
“那很好啊,”大伯微黑的面容带了笑,拍拍侄女的肩,“要好好读书,别跟你爹学习。”
这下,楚曦的脸也僵了。
楚清露默默看大伯一眼:当着女儿面数落父亲……总算知道大伯当官数十年、死活升不上去的原因了。
“好啦爹娘,你们别念了,”一个着秋香色春衣的少女跑过来,挽住楚清露双臂,“我还要跟堂姐出去看花灯呢。”
“外面下雨了!”张氏看眼过于活泼的女儿,恨其不争,“你表姐向你哥请教学问,你怎么不去?你跟露珠儿也该去学学。”
“啊……”少女即楚清音,苦着脸,回头跟楚清露小声咬耳朵,“表姐就会装模作样,大过节的还这样,我最烦她那样子了!”
进了屋,楚清露见到了表姐谢云和堂哥楚恒。楚清露见到谢云就眼睛一亮,长得可真漂亮!难怪堂妹说她性格清傲瞧不起人,长得漂亮嘛,性格奇怪一点,可以理解。
再敷衍地看眼堂哥:呃,长相随伯母,一般般吧。
楚清露移目,专心看小美人谢云。
楚恒心里又甜蜜又烦恼:堂妹肯定是因为我只顾着跟云儿说话,才不高兴。小孩子的喜恶,真是让人为难啊。
谢云浑身不自在:我有什么问题吗?她干嘛一晚上盯着我看得热情?
楚清音没有注意到这些,拉着堂姐嘀嘀咕咕不停说话。平时娘老教育她女子仪态,都烦死了,好容易有人听她抱怨呢。
于是,看美人的看美人,说话的说话,讨论学问的讨论学问,互不干涉。从某方面说,也算是皆大欢喜。
那边的大人们很欣慰,“孩子们长大了,不像去年那么吵来吵去了。”
吃完饭,雨已经停了,大家都嚷着出去看花灯。中途,因为楚清音和谢云彼此不对付,只能兵分两路。楚清音和楚清露走一块儿,楚恒和谢云走一块儿。楚恒贴心地让家里跟着的仆人去保护两个妹妹。
楚清露指给堂妹看地上,灯火水影,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明火中。水浮波皱,火光聚又散。周围人流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在一盏盏明灯中分开或相逢。
一盏盏花灯,兔子样,莲花样,小鹿样……
一支支红烛,放到水中,点亮明灯,与人相祝……
一道道谜题,送百合灯的,送炒栗子的,送捏好糖人的……
两个小姑娘玩得很尽兴。
但是——“堂姐,那个人一直跟着我们!”
两人这时站在巷子口的一个卖字画的小摊前,人流都在灯海中,这边的空间便大了些。楚清露侧身,看到一个少年快步走向她们。
十七八岁的少年发冠微歪,长袍有些潮湿,紧贴着身,尽显狼狈,却衬得一张脸更为清冷端正。他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她们,向她们两人走来。
“堂姐,你说他要干嘛?”楚清音害怕,“采花贼?汪洋大盗?”
楚清露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呜呜呜。”楚清音被她吓得眼含热泪。
楚清露其实没那么担心:这不还有仆人呢嘛,这少年就一个人,能把她们两个怎样?
她略为好奇:这人长得挺好看,和她们认识吗?原谅她发烧一次后,以前的记忆总有点混乱。
她这样想着,人走到了她们……呃,是她面前。堂妹已经没出息地躲到她身后去了。
楚清露警惕地仰头,看着这个人。
流光徘徊中,两人四目相对。
他肤色白皙,浓长睫毛低垂,灯影照拂,在眼睑上打下扇形阴影。五官出色而精致,色调有些偏冷,却有一双波光潋滟的丹凤眼,压低向她看来。
他盯着她半天,忽然恨声,“楚清露,十八年前,你可曾愧疚?!”
“……”
☆、第4章 双面人
十八年前?
楚清露算了算,那时她的年龄回到零岁不止,还得再倒扣五年。
不光她的记忆里没他,就是她没记忆的时候,那也没他啊。
楚清露喃声,“现在搭讪小姑娘的方式已经这么特别了吗?”
“我不是……跟你搭讪,”对面的少年耳力极佳,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垂目幽幽看着她,语调古怪,“你都不记得了?”
“堂姐,你们认识?”他说得那么笃定,连身后躲着的堂妹楚清音都招了出来。
楚清露看着这个少年半天,忽道,“你是不是觉得在某个地方见过我?”
“……对。”
“你是不是还觉得我应该认识你,我们关系很不错?”
“对!”他的目光如星火般,一下比一下亮,低凉的声音都抬高,有了上扬音。
“你是不是更觉得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应该跟你好好道歉,跪求你的原谅?”
“你都想起来了?!”他胸口微起伏,望着她的目光几乎要烧起来。
楚清露怜悯地看他一眼,转身招呼堂妹回家。
“楚清露!”他咬牙切齿地喊她一声。
楚清露侧身,明明是仰着头跟他说话,却是一副俯视他的架势,“你回去吃药吧。”
少年眸子微冷。
楚清露意识到对待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自己太冷漠,连忙改变态度,声音又温柔又小心,脸上的笑都带了圣光般,“乖,你得了臆想症,不要在外面溜达,多危险啊。你有病,但我没药啊。”
他有病?
这就是她问了那么多,得出的结论吗?
他又惊又气,看着小姑娘虚伪的微笑,胸口发闷。
“堂姐,咱们快回家吧!”也许是被楚清露口里的“他有病”吓着,楚清音紧紧拽着堂姐,催堂姐一起回去。她同情地看眼这位公子:长得挺好看啊,怎么就得了臆想症呢?
楚清露观察这位公子半天,觉得他不像是要对她们两个小姑娘动手的,但为了防止万一,还是先撤了好。
见堂姐点头,楚清音连忙转身要走。楚清露一手被堂妹抓着,将走时,另一手却被身后那人抓住。
手腕被握,一清凉一滚烫。
楚清露惊怒地回头,那少年在无人察觉时逼近,在她耳边低声留了一句,“我是傅青爵……”
她尚未来得及发火,他抓着她的手就松开,放她走。
他的声音温度却还留在她耳边,温温的,又清又凉,还带着说不尽的缠绵惆怅。
楚清露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人果然有病!
霎时,天上烟火齐绽。
楚清露回眸,看到那个人已经离她很远,静静地站在五色火光中,面容一片模糊。
……
“我是傅青爵……”梦中,和晚上一样,少年声音低悦,轻轻擦过她的耳朵。
楚清露坐在一床锦缎中,擦擦头上冷汗。无月的夜,她跳下床,摸到红檀床几上的双耳扁壶,给玉雕荷莲杯中倒了一杯凉茶,才压下噗通跳的心脏。
“堂姐?”旁边传来楚清音含糊的询问。
“没事,睡你的。”楚清露重新躺下,薄被盖住脸。
她倒不是这就对那个少年上了心,而是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她想起这奇怪在哪里了——
楚清露颜控!非常的颜控!
那个少年,长相很俊美。按说楚清露看过后,该有深刻的印象。
但楚清露居然看过就忘了,好像很自然就能掠过一样。
“难道他是天生的路人脸?”想不通,楚清露就不想了。
闭眼!睡觉!美容最重要!
楚清露却想不到,自此,她就被傅青爵缠上了。
因昨晚下了雨,楚清露一家就在大伯家歇息,第二日早上才回自己的家。马车上,韩氏嘀咕着,“云姐儿今年就参加院试了,你姑姑又在我耳边不停念啊念,不就是嘲笑我们一家嘛。秀才又怎样?有本事考举人,考进士,去当大官啊。”
没人理她。
韩氏不甘寂寞,“我家露珠儿也不错嘛,过了年就是大姑娘了,给娘考个秀才就行了,嘿嘿。”
她被女儿看一眼,心虚低头。
楚清露知道韩氏在想什么:时女子地位提升,可和男子一起读书考功名。但考功名那么难,大部分人对女子要求会放低。只要中女秀才,就会有男方争着上门提亲。说到底,还是为了嫁人。
换言之,韩氏对女儿的要求,就是秀才就够了。
楚清露凉凉道,“秀才算什么?说不定我有风光入朝堂的一天。”
“哈哈哈。”楚曦忍不住笑。
韩氏虽也觉得女儿目标太不切实际,但更不能忍丈夫的不思进取,掐他腰际一把,“怎么啦?露珠儿不能当大官吗?你以后说不定还得靠露珠儿呢。”
她夸女儿道,“你看露珠儿端肃清耀,一丝不苟,看人的时候都透着股威严,一看就是当大官的料嘛!”
楚清露任爹娘争论,掀开帘子看外面,这一看,却让她惊住,“钟叔,后面有马车——”
“咣”!
已经来不及了,两辆马车的车厢撞到了一起。动静并不大,却吓坏了车里的韩氏,一把将女儿抱到怀里,“露珠儿不怕不怕……”
“……娘你眼泪掉到我脖颈里啦。”楚清露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楚曦已经下了马车,和钟叔一起与对方交涉。一会儿,楚曦在车门外低声道,“娘子,傅公子言抱歉,问你和露珠儿还好不好。”
韩氏才安抚好受伤的情绪,闻言又怒,一把拉起车帘下马车,“道歉就够了吗?我家露珠儿都吓哭了,”她黑女儿一把,为了增强说服力,还把女儿也拽下了马车,“我家露珠儿是要读书的人,撞坏了怎么办?你、你……”
她看到对方的脸,一下子开始结巴——实在是长得太好看,心情一下子就愉悦,不好意思骂。
对面的少年头戴束发银冠,着纯白色宽袖交领长袍,袖间襟口没有任何刺绣、镶边、暗扣装饰。衣袍宽大,他拱手行礼,抬起头,凤眼朱唇,俊容雪姿,整个人如同一团并不刺眼的暖融阳光,让人一望定睛。
楚清露看着他:哟,打扮得这么骚包,和昨晚的狼狈,判若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拜访岳父岳母呢。
在楚曦咳嗽一声后,韩氏母老虎一样的架势,已经变成了小病猫,“你你不能撞车嘛。”
傅青爵诚挚道歉,“是晚辈的不对,因拜访故人的缘由,不禁赶了些,惊了夫人和姑娘,晚辈诚惶诚恐。”
韩氏还从来没被这么好看的年轻人叫过“夫人”,脸上不由带了笑影,“你下次注意些就好了。”
傅青爵还是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