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乞讨是他与生俱来的唯一技能。
不晓得父母是谁,不晓得从哪里来,从他有记忆起,便是九爷手下一个小乞丐,他没逃过,前面一个小哥逃跑被追回来断了一条腿,断腿以后,反而给九爷赚了更多钱。
那些日子每一天都是一样的,那个路口附近的许多人都认识他,不过,见怪不怪。
日光之下,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生活。
他原以为,一生不过如此。
直到那一天。
眼下回想,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冬夜,大雪纷飞,寒风凛冽。他没有厚衣服穿,畏缩着不想出去,结果是被揍了一顿歪靠在路口一个角落里,像过路人展示他的惨样。
那个时刻以往其实也有,他虽小,却也已经麻木。
风雨那么大,路人都裹着衣服步履匆匆,哪有人晓得停下步子去怜悯一个小乞丐呢,九爷这些招数也不晓得翻新一下,时间一久,路人都没什么新鲜感,生意越发难做了。
小姐姐路过的时候,她正这样想。
看见她是因为闻到了烤红薯的香味,他没吃饭,就那么一抬眸,便看到一个戴着毛线帽子穿着橘黄色小棉衣的女孩捧着烤红薯走过,她应该比他大不了多少,穿戴厚实,干净漂亮。边上还有个穿大衣的男人,无奈地揉着她头发说:“马上到家了,等会再吃。”
“到家里会冷掉的。”她仰头冲男人说话,一本正经的。
他没有父母,看着他们移不开视线,注视得久了,对上她循着感觉而来的目光,怜悯、诧异、探询,很复杂。
她极快地看了他一眼,仰头冲男人讲:“爸爸你给那个弟弟再买一个。”
“骗人的。”那男人看都没看他,拉着善良天真的女儿进了巷子。
他顿时了然。
九爷这生意做得久了,他这乞丐也当得久了,因为这一块人流量特别大,所以都不怎么挪地方。可,常来常往的很多人都认识他,当然晓得他是靠这个吃饭的。
嫌弃可怜的话他也听得多了,懒得理。
他没想到她会回来。
她一手捂着烤红薯,一手压着帽子,冒着风雪跑回来,脸蛋红红地蹲在他跟前,将手里的烤红薯和一些纸币钢镚一股脑地放到了他腿边的鞋盒盖里,抖抖索索地问他:“爸爸说你要够钱就能回去睡觉了,这些够吗?”
他垂眸看着那一堆,零零碎碎,十几块。
再抬头,他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
她朝他露出一个笑,看见他脸色愣了一下,垮着脸问:“不够呀,可是我只有这么多。”那么冷的夜晚,她说话的时候哈出一口热气,将红扑扑的一张脸映得分外精致,粉雕玉琢的。
“够了。”他记得自己当时说。
他说了那话之后她起身跑了,巷子里乱,他回过身后收拾了钱追上去,远远地就看到她爸爸找出来。
那一晚,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夭夭。
那以后,他时常见到她,渐渐地知道了她姓陶,陶瓷的陶,她没有妈妈,跟着爸爸生活,大他一岁。可实际上,因为他长期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又惯常佝偻着脊背,显得比她小了两三岁。
他没继续在那个路口待多久,她每次路过都给他点东西,一两毛钱,几颗糖,虽然少,却因为是她省下的,便让他受之有愧。
他跟着九爷手下的人拓展了新生意,跑去碰瓷。
碰瓷是个技术活,一般三四个人一组,他首当其冲,被一个年龄大点的用自行车带着,碰上的时候要从自行车后座跌下去,擦伤磕伤在所难免,可赚得多,偶尔还能给自己偷着攒一点。
改变命运的那一碰不久后就到了。
当他被人扶着从地上晕乎乎站起来,听到有人说:“呦,这不是九爷手下那几个小的么,做生意做到你程哥跟前了,有点胆子啊——”
那一声充满了鄙夷轻蔑,似乎还饶有趣味,他就那么带着一胳膊的伤看过去,瞧见黑色轿车已然倾斜着急刹在路上,落下的后排车窗里,显露出一张英俊逼人的脸。那张脸的主人年纪轻轻,也就二十左右,眉目冷傲,他的目光只在他脸上短暂地停留一瞬,看向了他们之中能主事的那个人,随后,吐出了不耐烦的一个字:“滚。”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程牧。
玉川街头。
他碰瓷不成,就那么站在灼灼日光下,目送黑色轿车扬长而去,感受着手臂上火辣辣的疼。
“喂——”
手肘被人突然拍了一下,金佑安如梦初醒。
靳雯脸上带着一丝不满问:“想什么呢?我刚才的话,听见了吗?”
昨天下午的事,不能有第二次……
金佑安牵动唇角微微笑了一下,他将视线瞥向其他地方,语调淡淡地说:“听见了。”
靳雯见他答应,长松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姐也是为你好。你瞧瞧程董那个热乎劲,探班一下午,陪着吃路边摊,晚上不舍得走就酒店那条件也就睡了,这明显上了心,你这要越了界,人家碾死你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这社会规则就是如此,想开点。”
“我知道。”金佑安脸色平静地说。
社会规则,这世上能有几人比他体会得更深刻?
——
陶夭等人到了湘菜馆门外。
正要进去,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房东。
她一愣,朝着尤可人说:“你先跟奕哥进,我接个电话。”
“没什么事吧?”
“没事儿。”陶夭淡淡地笑了一下,“房东打来的,估计是让我交房租了。”丽舍云端的房子押一付三,她年前交了房租,眼下刚到期。
尤可人点点头进门去。
陶夭在外面接了电话,果不其然,房东开门见山地问到了房租的事情。房东年纪挺大,平素不看娱乐新闻,自然不晓得她回了欧阳家的事。
两个人说了几句,敲定十二号搬家。
陶夭收了手机进门,落座后加了一个菜,发现孙筱发微信说:“丽舍云端的房子你还住着没?”
陶夭低头回复她:“不住了。有事吗?”
孙筱:“没事儿,我准备这周过去搬东西,突然想到你,就问问你退了房子没。”
陶夭一想,觉得她大抵准备搬去和蒋靖安住,直白地回复说:“要去和蒋医生住啦?恭喜恭喜。”
孙筱回了她一个亲亲的动画表情,不等她再说什么,又跟了一句:“订婚当天太忙,都没空和你说话。最近有时间吗?一起聚聚。”
陶夭微微愣一下,问她:“我们俩?”
------题外话------
千言万语,感谢你们。
☆、257:能和程老板谁和瑾年呢。【729】
她感觉有点意外。
毕竟,拍戏之余,她和圈子里一众人其实没什么交集,很少参加私下里各种聚会,因而这句话也挺突兀。
陶夭收回思绪,便看到孙筱回复说:“哈哈,你想和我单独约会?”
这话一出,陶夭便晓得应该还有其他人,孙筱大抵是想请一下圈子里玩得特别好的朋友。
她低头回了一句:“十五号以后,晚上基本都有时间,周末当天也行,其余时间得拍戏呢。”
“行,时间合适的话叫你。”
“[可爱]。”
陶夭收了手机。
此时,服务生刚好开始上菜。
她低头拆了筷子,犹豫了一下,也没说孙筱请客的事,抬眸看向凤奕问:“奕哥,档期的事你和莫导说了没?”
“说过了。”凤奕微笑着提醒,“不过没说你去M国面试的事情,找了其他理由。”
他的顾虑陶夭当然明白,点头算作了解。
尤可人将茶杯放下,看看她又看看凤奕,试探着问:“确定要去了?”
陶夭扭头朝她笑了笑:“开不开心?”
“我也能去?!”尤可人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整个人顿时兴奋了,按捺着激动,有点期待地看向了凤奕。
凤奕微微颔首:“公费,全包。”
“啊!”尤可人轻呼一声连忙捂住嘴,弯着眼睛看向陶夭。
陶夭对上她眼神,一时间也觉得很开心,她低头吃了两口饭,又突然想起程牧的微信,随口告诉两人:“程牧也去。”
凤奕:“……”
尤可人:“……啊?”
程董也去?
明晃晃秀恩爱好么?
陶夭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咬着筷子嗯了一声。
突然间,心里有点甜。
发微信的时候没想过那么多。眼下尤可人这视线落在她身上,却让她蓦地觉得,程牧能抽身陪她去,好像很难得。
他日理万机嘛。
陶夭低头一笑,默默吃饭。
——
星期五下午。
陶夭早早收工,和凤奕、尤可人一起回香江。
明天出发,三个人都得收拾一下东西,陶夭便没让凤奕送,车子驶入香江市内,她和尤可人下车,各自打车回。
出租车驶往丽舍云端,她拿手机发了两条微信。
一条发给欧阳瑜,告诉他晚上八点过来帮她搬东西,另一条发给程牧,说了自己晚上回闲人居住。
第二条刚发完,欧阳瑜便回复说:“好。”
程牧则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陶夭这几天晚上都回海棠园住,两个人眼下正处于浓情蜜意的热恋期,看到来电她便忍不住弯了唇角,抬眸看向车窗外,小声道:“喂。”
程牧一愣:“做贼呢?”
陶夭静默一瞬:“车上呢。”
“哪了?”
“才往租住的小区走,打电话叫过我四哥了,他一会过来帮我搬。”关于她行踪,程牧打电话的时候习惯刨根问底,陶夭已经形成了习惯,他问一句直接答三句。
这主动显然让男人很满意,程牧挂电话的语调很愉悦。
陶夭装了手机,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晚高峰,车子走得慢。
她在距离小区还有一小段距离的街口直接下车,压了压帽檐,塞了一只耳机听英文歌,不紧不慢地往小区里走。
听歌是凤奕给的建议,帮着她学英语。
陶夭觉得效果一般,不过意外多了去M国的机会,她学英语的事情突然就有了点紧迫感,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走着走着,边上突然递过来一份宣传册。
陶夭头也没抬,顺手接了,却不料被人紧追两步给拦下,矮个的小姑娘红着脸站在她跟前,纯朴地笑着说:“您好。”
陶夭:“……”
她拿着宣传册尚未说话,那姑娘又连忙道:“打扰了很抱歉。不过我看姐姐在听歌,能不能占用你两分钟时间帮我个小忙呀。”
“我有点赶时间。”
“真的就两分钟!”女生转头往身侧不远处一指,“就和我进去看看户型,要不了多久……”
她语调急急地说话,陶夭很快也明白了。
小姑娘过来打工,卖房,眼看着别人都有意向客户,着急得不行,自己又没什么经验,想请她帮忙。
这种事她当然不太方便。
陶夭推拒,正想抬步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边上传来一道很意外的女声:“欧阳小姐?”
她一愣,转头看到侧边走来的三个人。
两个熟人,周宛平和云弯弯,刚才唤了她的那个正是云弯弯,五月中旬,她穿一件半袖雪纺长裙,显得淑女文静。医院里见过一次,陶夭对她没什么特别好感,回过神的时候云弯弯却已经走到了她跟前,笑着说:“好巧。”
陶夭随手扯了自己耳机塞进衣兜,淡声道:“我路过。”
“哦。”云弯弯点点头,神色间带上一抹羞涩,淡笑着说,“我和周阿姨一起过来看房的。”
关她什么事?
陶夭随意点点头:“我还有事,失陪了。”
她一扭头,听到周宛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瑾年要结婚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这句话让她下意识停了步子。
周宛平盯着她单薄的脊背,笑着说:“我们瑾年下个月底举行婚礼,也不晓得会不会给你发请柬?我的意思是过去了就算了,两两相忘。你到时候不出现比较好。”
陶夭:“……”
心里无端地涌起了一股火,她转过身去,看着周宛平笑说:“您管得好像有点太宽了。”
说话中,她下意识想到了周一那件事。
苏瑾年怎么了?
结婚?
他这一生,由了周宛平摆布?
即便两个人已经分手,这一点认知还是让她有点郁闷,甚至难得地升起了多管闲事的念头。打心眼里,她还是希望苏瑾年能走出感情低谷,拥有下一个幸福,他值得。
最起码,不是眼下这样。
陶夭蹙着眉,脸色算不上好看。
周宛平看着她的样子,心情却稍微好了一点。这一天陪着郑音母女俩看房,她憋了一肚子火,眼下看见陶夭,眼见她带着情绪说出这句话,心情蓦地舒爽了一些。
上一次陶夭那些话她还记着呢,耿耿于怀。
眼下倒好,自己儿子要结婚了,无形中好像让她扳回来一局,能催眠自己,让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没错。看着陶夭,她的唇角甚至染了一点笑意,不愠不怒地说:“当母亲的,自然得为儿子多操一点心。苏家说起来也算书香门第,选媳妇是大事,也不能全都由了孩子,瑾年性子宽厚单纯,就得配上弯弯这样秀外慧中的姑娘才行。”
她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边上站着的郑音听了,忍不住笑了笑。
他们家情况比苏家差一些,尤其苏瑾年有个不得了的外公,虽然退了,那人脉背景可还在,人家儿子也在呢。
她们弯弯若是能顺利嫁了,她其实乐见其成,也愿意缓和关系。
郑音思绪一转,笑着问周宛平:“这位就是陶夭吧?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那姑娘,长这么漂亮,难怪瑾年会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
陶夭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郑音笑容满面地迎上了她的视线。
她边上,云弯弯的目光又落在陶夭手里的宣传册上,若有所思地说:“你是过来看房子的嘛?她们这房子一般,花园面积太小了。”
三个人一台戏,简直……
陶夭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某个瞬间,她甚至心疼苏瑾年,他身边有这样三个女人。
她定定神,随意笑笑,还未说话却觉得肩头突然一重,男人用沉稳磁性的嗓音问:“这几位是?”
陶夭扭头,对上程牧棱角锐利的侧脸。
他一手随意地揽着她的肩,姿态分外亲昵,语气也很温和。
他不认识周宛平和云弯弯。
她们却都识得他,一时间脸色都微微变了。
只觉得脸疼。
原本也没什么立场去看低人家,无非是借着苏瑾年和云弯弯即将到来的婚事逞一下口舌之快罢了,哪能想到程牧会出现,还是这样自然熟稔的样子,明显护着她。
相比之下,苏瑾年有些微不足道了。
这一位在香江能翻云覆雨。
云弯弯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程牧身上扫过,纵然心有不甘愿,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因为年长几岁,各方面比苏瑾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单说长相气度,也算十分出众。
她下意识抿紧了唇。
程牧随意地看她一眼,眼见她和陶夭年龄相近,只以为是朋友,也不等陶夭回答他先前的问题,难得主动问:“你这朋友要买房?需要折扣么?这小区性价比还凑合。”
陶夭:“……”
想来他听到了先前云弯弯的话。
她心里有点无语,索性直接介绍说:“这是苏瑾年的母亲、未婚妻和未来丈母娘。”
其他人:“……”
周宛平的脸色陶夭没看到。
她看着程牧神色微微怔一下,莫名地有点想笑。
程牧扣在她肩头的那只手紧了紧,不悦地问:“不是说要搬东西回家么?在这里磨蹭时间。”
陶夭一抿唇:“走啦。”
两个人也没和周宛平三人告别,扭头走了。
周宛平立在原地,目送两个人走远,心里一股子气久久无法平息。
半晌,她眼色不善地扫了云弯弯一眼。
什么东西?!
这还没进他们苏家门呢,就将尾巴翘到天上去!
哪来的脸挖苦人家!
她目光赤裸裸,云弯弯自然察觉到,咬住唇顿时不说话了。反倒是郑音,许久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说:“见了程老板才晓得你为何这么介怀了。是人家姑娘甩了瑾年吧?这也难怪,就程老板和瑾年的条件,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妈!”云弯弯难得显露出一点脾气。
郑音看她一眼,笑着说:“我就说说能怎么着?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欧阳家大小姐,长得又那么漂亮个子还高,能和程老板谁和瑾年呀,也就你这丫头傻乎乎的不知道考量……”
“你有完没完了?”周宛平看她一眼,一脸怒容。
郑音一愣,晓得自己是踩了这人尾巴,偏偏她心里也不爽落,意有所指地说:“我就说说实话而已。就刚才这洋房,程老板指定认识人呢,一句话少说能打个八折吧?瑾年那——”
周宛平直接转个身走了。
窝了一肚子火。
——
程牧脸色也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