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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彻底静了下来。
只有男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倒像一场煎熬了。
好一会,几处伤到的地方总算都涂抹了药,程牧将棉签扔到垃圾筒去洗手间里洗手,那种被压迫感才蓦地消失了。
陶夭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平缓着情绪。
床头柜上,程牧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抬手拿到跟前看一眼,屏幕上跃动着一个名字:“Anna。”
她没接,朝洗手间方向喊:“电话。”
程牧很快出来,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就在房间里接通了。
这一次,两个人很简短地说了几句话,陶夭大概也听明白了,等他挂断后有些意外地问:“她要过来?”
“不欢迎啊?”
陶夭轻轻一撇嘴:“没有。”
她对Anna其实并无敌意,只是羡慕人家出色。
不过……
她眼珠子转了转,若有所思地问程牧:“你来了M国,还特意通知了她呀,真有心。”
“瞧瞧你这酸样。”
“本来啊。”
程牧到床边将她扶坐起身,好笑地说:“她和电影大王的亲弟弟交情颇深,等会介绍我们认识。”
陶夭足足愣了好几秒,哦了一声。
程牧瞧见她这下倒没什么反应,一手环着她肩问:“怎么?”
陶夭侧着脸问他:“你是不是因为我复试结果可能不好,特地让她帮我介绍资源呀?”
她想的和他做的还有些出入,程牧淡笑了一下。
陶夭看见他这样子越发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想,她坐正了身子,一脸认真地说:“不用这样的,没通过就没通过,说明我还是不够好,以后有机会再来争取其他角色就行了。两年不算短,却也不长,圈子里好多人比我错过的机会多多了,可但凡有能力,早晚会出头。”
说完话,她有些动容地看着程牧。
没想到他会这么给自己铺路,虽然一直以来他都为她做了很多事,可说起来性质不太一样。以前在国内,香江那块地方他想怎么样都可以,想要帮扶他也只需要吩咐别人去实施。
在外面不一样,他帮扶她要借助别人的力量。
在她心里,一贯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他去请求拜托别人,这是很严重很严重的事情。
也许她太过敏感,可是她不安。
程牧仿佛也能看明白她情绪,主动解释说:“一句话一顿饭的事情而已,Anna自己要过来,倒也不是我的意思。”
陶夭笑笑,由衷地说:“反正还是该谢谢你。”
“你这一天说了几个谢了?”程牧沉着脸看了她一眼,强调说,“不许这么见外了。”
“好,你帮我穿裙子。”该说的也说了,陶夭也不多言,仰着脸又笑眯眯地圈住了他的腰。
程牧这情绪因为她上上下下,倒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抬手在她脸颊上拧了一把,他挑了一件短袖印花长裙帮她穿上。
陶夭个子高腿长,人也瘦,穿什么衣服都显得好看。
不过,扶着程牧胳膊往床下看了一眼,她若有所思地说:“只有平底鞋,我过来没带其他鞋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臭美,平底鞋就行了。”她身高有一米七,穿长裙搭配平底鞋也挺好。程牧话音落地,顺势半蹲下,拿起了她一只鞋子。
这动作将陶夭吓了一跳,连忙说:“我自己可以。”
论起来两个人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程牧也帮她吹过头发穿过衣服,可说起穿鞋,绝对史无前例。
再说,他这样高大的人,好像本身也不该蹲下去。
这动作显得他很屈就。
程牧却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闻言抬眼皮看她一眼,声音温和又随意:“腿又不疼了?”
“不是。”陶夭抿紧了唇。
程牧已经将一只鞋子套上她的脚,他修长的手指翻飞,还饶有兴趣地将她的鞋带绑成了一个端端正正的蝴蝶结。
陶夭:“……”
她有些出神地看着他的眉眼,也不乱动了,静静地等他帮她穿上了另外一只鞋子。
恍惚间想起了去年冬天那一次。
他开车带她回影视城。
那一天天气还挺冷,他将她拎上车的时候丢了她一只鞋子,可到最后,她情绪崩溃慌乱下车,他都没关心过问一句。
眼下,却半蹲着帮她绑鞋带。
一切就像做梦。
也许两个人相处久了就会心有灵犀,程牧绑着鞋带也突然想到那一次,他最后看着她脚上两双鞋,似有所感地说:“没想到我程牧也有这一天。”
帮女人穿鞋?
所有想过的没想过的,眼下都因为这人而破例。
他还乐在其中。
没救了。
“我想去洗手间。”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程牧收回思绪,直接将人抱过去。
等两人从洗手间出来,Anna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这一次,她已经到酒店顶层餐厅订好了四人位。
陶夭又一次听见,出门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这个,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有来有往,是为往来。”程牧淡淡笑着说。
先前来酒店的时候傅远提过一句,这间酒店的顶层餐厅在M国都非常有名,离地380米,能将宝莱坞大半美景尽收眼底,夜间上了餐厅露台,更有手可摘星辰的浪漫体验。
眼下不过六点,看不到星空,晚霞也不错。
Anna在电话里知道了两人住的地方和陶夭受了点伤的事情,如此贴心周到,倒也不枉他亲自招待了十几天。
两个人乘电梯到顶层的时候,顺着服务生的热情指引到了位置。
四人座,临窗。
“程。”许久不见,Anna起身笑着唤了一声,随后,心情颇好地将程牧和陶夭介绍给了自己边上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
“你们好——”男人和程牧握手,中文咬音不准,却显得很尊重人。
一番寒暄后,四个人落座。
陶夭早已经被窗外的美景震撼到,透过通透明亮的玻璃窗,她甚至能看到火红的云朵在流动,绚烂无比。
她看景的这过程,服务生过来点餐。
几人点了餐,陶夭很快地发现,Anna带来的这男人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精英男,反而,他虽然高大英俊,性子却非常朴实甚至有点憨厚,对Anna几乎言听必从,连吃饭,也要和她一模一样。
这发现让她颇为惊讶,面上却也不曾显露,只腼腆地笑着。
四个人里,Anna和安迪的中文水平就和她的英文水平差不多,程牧基本上充当了翻译,他虽然平时在人前显得沉默话少,这一刻却展露出温和绅士的一面,细致又耐心。
没一会,两个服务生过来上餐。
陶夭侧身的时候,觉得不远处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胶着了好一会,还让她不那么舒服。
她下意识转头远远地看了过去。
韩雨心?
看见她便大抵心知肚明了,陶夭也没多看,直接收回了目光。
与此同时,韩雨心也收了视线。
她对面坐着《求生》的投资人之一凯特和她自己的经纪人,两个人顾着点餐,倒也不曾察觉她神色有异。
韩雨心一手按着桌沿,平复着心里有点复杂的情绪。
陶夭竟然有关系?
那个意外遇见的男人明显是她的男朋友了,倒是不曾想,他竟然认识MK集团的Anna?
不然,总不可能识得安迪。
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在,通过那四人的状态能很快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得出了程牧带着陶夭约见Anna的事实。
至于安迪,他是Anna的迷弟,这在M国影视圈不算秘密。
宝莱坞电影大王清心寡欲,对他这个亲弟弟却好得很,也因此,圈子里许多人想走这一条捷径寻求发展。
谁让这人好骗呢。
据说他因为儿时发热一度智商停在七八岁孩童期,电影大王为此访遍了世界名医才通过各种治疗给了他正常人智商,可极限也就如此了,和他哥哥相比,他注定拥有略显平庸的一生。
可人都有想岔的时候,传言里,第一个想亲近他的女人被人家直接揍进了医院里。
打女人的男人,谁能想到他是这种奇葩。
再后来,他死缠烂打去找MK集团执行女总裁的事情便花样上新闻了,一直到现在,两人的关系都扑朔迷离。
不过,了解一点内情的人都有如下觉悟:找Anna=找安迪=找电影大王。
她原以为陶夭不起眼,倒是根本不曾想到,她男人能帮她直接连线上《求生》的主投资人。
和那一个相比,凯特都不足为提了。
她的角色可怎么办才好?
------题外话------
晚来的作者跪在这里。
今天家里来了亲戚探望宝宝,抱歉了。
晚上再写点,明早九点半就发一更哈。群么么
☆、269:你们在机场被拍了【一更】
韩雨心暗暗地咬紧了唇。
不远处,陶夭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偏转开,便也没有过多地去纠结这个问题,安心吃饭。
两个人原本素不相识,第一次见面又是竞争关系,气场不和在所难免。以至于,复试那一场,韩雨心和她唯一说的那句话,都让她感觉到一股子示威般的讽刺意味。
不过,都不重要了。
吃饭的过程中,Anna和程牧他们也没有谈起电影试镜的事情,就好像,他们四人相聚纯粹就为了吃一顿饭。这状况反而让陶夭轻松,她话很少,一顿饭吃完,还得了安迪几个笑脸。
高大的男人笑起来如同孩童般纯粹,让人好感倍增。
七点半,她陪着程牧在酒店楼下目送两人离开,若有所思地笑着说:“他们俩还挺好玩的。”
“好玩?”程牧一挑眉,似乎对她用到的这个词感觉挺意外。
陶夭嗯一声,一本正经地说:“你没发现安迪在Anna跟前很乖么,有点像缠人的小孩。”
“说人家?你自己也是。”程牧哼笑起来。
安迪怎么回事他并不在意,他注意力不在那些细微的点上,也没有陶夭那么敏感纤细的神经。
眼下,他明显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陶夭也不纠结这个,问他:“我们现在怎么办呀?”
“你不是想玩?”
“七点半了。”
“嗯,这不是还挺早?”程牧说话间垂眸看一眼她的腿,勾起一边唇角淡笑着问,“要抱还是要扶?”
“我自己走,走一小段咱们坐游览车,你说的。”
“成。”
话音落地,程牧扶住了她。
影视城的游览车是那种头上带顶,四面透风的八人座,这种天气坐上去很享受。两个人走了一段路包了一辆车,程牧将陶夭扶到了最后一排右边的位子上,自己绕过车尾坐在了左边。
车子上路,习习凉风扑面而来。
两个人肩并肩坐着,十指相扣,姿态十足亲密。
陶夭好奇而惊喜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M国的五月比国内凉爽,她穿长裙已经觉得有点寒意,街道上却随处可见穿着背心和短裤的高挑美女,那些姑娘三五成群,笑起来嘴巴张很大,一口洁白的牙齿晃人眼。
年轻的情侣在路边肆无忌惮地亲吻……
一晃而过的建筑统统都颇具艺术感,她看到路边一个报刊亭,啊一声笑起来,扯着程牧的手臂说:“看那个,像一个白色的蘑菇诶。”
程牧:“……”
他没附和,陶夭下意识回头看一眼,对上他纵容神色,咬唇道:“嘿嘿,我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还记得自己边上有人呢。”
陶夭一噎:“你这是和整个影视城吃醋吗?”
程牧顿时笑了,他将长腿往前伸了伸,一手揽着陶夭肩头调整了一下坐姿,力求坐得更舒适一些。
陶夭将视线重新朝向外面,看到一群游客在和小丑拍照。
他们似乎也该拍一张?
这样想着她便拿出手机,点开了相机。
“给我。”
“嗯?”
程牧从她手里拿走手机,含笑说:“你负责摆好姿势美美地上镜就行了,我来拍。”
话落,他将手机高举着找角度。
陶夭也不客气,在他怀里摆出了各种姿势。
第一下,她两手都圈着他腰,在他怀里仰起脸笑着看他;第二下,她一手搂着他腰,另一只手捏着他脸颊;第三下,她一手抓着椅背贴近他胸膛,转头对着镜头比了一个经典剪刀手……
程牧任由她玩,到了最后,一低头咬上了她嘟起的唇。
“唔……”
大庭广众地,陶夭挣扎一下却迷醉在他的温柔里,依稀间还听见手机咔擦一声轻响。
他在拍吻照。
真有闲情逸致。
不过,也不晓得是气氛太好还是两个人太过放松,程牧收了手机两个人也没有分开,旁若无人地吻了好一阵子。到最后,陶夭突然气喘吁吁地推开程牧,大笑说:“喘不了气了都……”
程牧眸光深深地看着她,他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
陶夭有点受不住他眼神,突然叫停了浏览车,在路边买了一个五颜六色的风车和一条纱巾。
程牧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
游览车再次开动,陶夭一条胳膊伸得直直,端端正正地举着风车,扭头笑着说:“动了动了。”
程牧:“……”
这不再正常不过吗?
反正小女孩的点他不懂,见她开心就够了。
于是,陶夭一路上都乐死不疲地玩着一个小风车,顺带着,将笑声一路播撒而过。
时至八点半,影视城都没有走马观花地游览完,陶夭仍旧兴致高涨,远远看见了游乐场,突然扭头朝程牧道:“听说这里面有世界上最大的恐怖谷,里面的吸血鬼非常逼真。”
“不去。”
“啊?”习惯了他有求必应,陶夭着实愣了一下。
程牧覆唇到她耳边,低声说:“回酒店,嗯?”
“还不晚呢。”
“想吻你。”程牧惦记着先前那个吻。
陶夭对上他灼灼目光,一时间闹了一个大红脸,没办法接话了。
这样好的气氛,她其实也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恐怖谷,以后再说吧。
她这样想着便没有再坚持,程牧在路边店面里扫荡了一些纪念品,再出来,两个人直接回酒店。
房门砰一声,被男人拿脚关了。
两个人搂抱着从门口到了床边,双双跌倒,没说话就开始吻。
不晓得又过去多久,陶夭突然一把推开了程牧,上气不接下气,嘴唇红肿地瞪着他。
舌尖被咬了一口,钻心疼。
男人眼眸里燃着一簇火,看得她差点窒息。
她随便扯了个什么东西盖住自己脸,哑着声音说:“不亲了,要死了啊,洗澡睡觉吧。”
随手扯到的那个东西是纱巾。
她还没反应过来,程牧隔着一层薄纱就那么又吻住了她。
陶夭:“……”
她这思绪没有飘多久,唇上柔软又陌生的刺激感让她嘤咛出声,整个人都蜷成一团往角落里躲。饶是两个人有过许多次亲吻,这一轮攻势她还是招架不住,最后,纱巾长裙都没了,她大脑发蒙地任由他亲。
“丫头。”男人分外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拉回她一点神志。
陶夭用水汽弥漫的眸子看他。
程牧低笑:“被子掉了。”
掉了就掉了啊。
陶夭迷糊糊地想了想,又察觉出这人话里一丝打趣,是觉得她神魂颠倒的样子很好玩吗?
她盯着他眼睛,咬紧了唇,半晌,没忍住主动问:“要来吗?”
程牧手指压上了她的唇。
两片薄薄的唇瓣红肿水润,像诱人的樱桃。
他用指尖顶开她牙关。
陶夭:“……”
一股子羞耻感让她蜷起了脚趾。
程牧逗弄她两下,低笑着拿开手指,随后,他起身拎起了地毯上的被子抖了两下遮住她,语调有些遗憾地说:“我去洗手间。”
她伤着,他自然是不忍心。
陶夭咬咬唇,眼见他起身去了洗手间。
很快,淋浴的水声响起。
她抱着薄被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慢慢地,有点瞌睡了。
这一晚,她不晓得程牧什么时候上了床,一觉睡到太阳升起,她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
陌生号码来电。
她握着手机放到耳边,整个人还有点懒。
那头叽里呱啦一通英文让她清醒,她顿时坐起身,用不甚流利的蹩脚英文问人家:“不好意思,能不能讲慢一些?”
“欧阳小姐。”
“导演?”陶夭有些不太确定地说,“我是。”
罗伯特说二十四小时之内,眼下他亲自打电话来,无疑让她紧张万分,整个人顿时清醒了。
陶夭傻乎乎地挂了电话。
边上程牧也已经醒来,看着她问:“导演的电话?”
“嗯。”陶夭呆呆地应了一个字。
“所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陶夭不等他问完,突然一阵胡乱尖叫,扑过去抱住了他的头在他脸上一阵乱舔。
程牧:“……”
好半晌,他忍耐地握着她手腕将她推开,没好气地说:“大清早属狗了,一脸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