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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等着乱刃分尸,要不等着九族皆灭。
总归逃不开这两者之间的。
深吸一口气,洛云中的面色缓和了不少,灰暗的眸子只迸发出微凉的血色,“去乾元殿。”
身后的将领们急速跟随,生怕落了自己,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踩着厚厚的积雪,看着在雪上划开的血水。宫道两侧,死尸无数。那都是活生生的面孔,却被鲜血模糊了容颜。一场宫变,死的是无辜之人。
就好比八年前,他也曾挥军围宫,让鲜血浸染了整个轩辕皇朝。也因为那一次,他终于步上了人生最辉煌的时刻,成了三公之首的盈国公,谁敢再在他面前放肆?
乾元殿的院子里,轩辕墨面色从容的站定,好似早已料到他会回来找自己。身旁的奴才执着泼墨莲花的油伞,面色微恙,许是吓着,许是紧张,反而衬着轩辕墨的沉稳淡然。
他如同雪地里盛开的梅花,有着清冷孤傲的容色,默默无语的寂静。
门外,洛云中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容色万般难看,身后的将领也是面面相觑。见着轩辕墨伫立雪地里,一个个忙不得的伏跪,“参见皇上。”
便是这样一声喊,洛云中面如白纸,顷刻间明白自己大势已去。
轩辕墨不愠不恼,不悲不喜,一贯如常的抬手,“平身。”
音落,却听得洛云中冷笑两声,“皇上好气度,如今外头打得你死我活,皇上还能淡然处之,诚然让我刮目相看。”
“国公爷还觉得朕是八年前任你们宰割的皇帝吗?岁月能改变太多事,包括人心。就好比国公爷,人心不足,如今也算是应有此报。”轩辕墨不紧不慢的说着,“这般的位高权重,如今却要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不知国公爷有何感想?”
“你以为你赢了吗?”洛云中冷哼一声,“便是外头斗得天翻地覆,这皇宫这皇朝还在我的掌控之中。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连同冷宫里的叶贞,都得死。”
轩辕墨摇头轻笑,“彼时倒还可以,就在你进门之前,你已经不可能做到这些。”
“你说什么?”洛云中一怔。
“天还是那个天,这江山还是朕的,你若不信大可去宫门口看看,看看自己的军队到底还剩下多少。就你宫中的残兵胜勇,还不够鬼卫杀的。哦,忘了告诉你,朕豢养了多年的鬼卫,今儿个算是集体出营。平素里鲜少杀人,如今可是猛虎出笼,这发了性子的老虎,怕是没那么容易回来。”
轩辕墨说得云淡风轻,目光一直是清浅淡然,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不过是在陈述着自己的风花雪月。如此这般,反而让洛云中愈发的无措,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轩辕墨的镇定,让洛云中越发没底,好似真如他所说,已然到了绝境。
试问寻常的人,面临着死生屠戮,如何还能镇定如常?
这般俊朗的颜色,平静无波澜的容颜,足足让人心惊,便也是让洛云中身后的将领觉得已然不战而败。
“鬼卫?”洛云中显然没有料到这一点,“不可能!”
“早在朕登基之初,国公府便三番四次的送了刺客入宫,你当朕是傻子,打量着蒙了朕的眼睛。朕知道,那刺客原就不是来杀朕的,只是要试探朕。先帝在世时,留有不少暗卫,想必国公爷也是清楚的。试探朕,只是为了引出这批暗卫。”轩辕墨轻描淡写的说着,“只可惜国公爷失望了,先帝的暗卫一夜之间消失无踪,不巧被朕捡着了,这么多年一直就在国公爷的眼皮底下。”
洛云中眸色如血,“冷宫!”
291。国公爷,降!
轩辕墨轻笑两声,“很好。
国公爷还算老当益壮,能一语中的。想那慕青早已怀疑,左不过有了那幅画,他便死活不肯亲自去。左右他手底下的暗卫去查探,皆是有去无回。”能将杀人与阴谋说得如此轻轻然的,只怕也唯有轩辕墨一人。
“想不到你的心思这般沉?”洛云中万万没想到,自己扶起的小皇帝,却是隐藏在最深处的猛虎。一旦坐上了皇位,便会反过头来,咬死所有人。
“如何能比得上国公爷的心思,朕不过是效仿国公爷,行事狠辣无情,才能保全自身罢了。”轩辕墨站在雪地里,飞雪翩然落下。他眉目清浅,眼中有着让人看不穿的琉璃之色。
洛云中咬牙切齿,“八年前,我就该杀了你。”
“是啊,若是国公爷依附太子爷,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不过很可惜,你们没有找到父皇的遗诏。”轩辕墨嘴角微微勾起,却是不紧不慢的从袖中取出一卷黄巾,上头绢绣着金丝龙纹,分明就是圣旨。
当着洛云中的面,轩辕墨将圣旨置于身前,缓缓打开在众人面前,声音若空谷回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犹恐身子不支,放眼众子嗣之中,唯二皇子轩辕墨六行悉备,堪与重任。秉承天道,继朕之位,振邦国之兴,延国祚昌隆。朕之遗命,不得有误,钦此。”
音落,洛云中连连倒退数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先帝未曾有过遗诏,你这何来的先帝遗诏?”
“洛云中,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吗?”轩辕墨冷笑,“若朕手执遗诏,那便是名正言顺的帝君,你们岂能做得了开国之臣?不让你们手握重兵,朕如何能活到今日。唯有让你们都以为朕不过是夺位登基,便如同将把柄握在你们手里,日日惶恐不安,才能让你们更肆无忌惮的功高盖主。”
“彼时朕年幼,赤手空拳如何能与你们斗?先帝病重,大权早已旁落,你当朕不过十岁,便什么都不懂吗?先帝临终前吩咐,洛云中此人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得寸进尺,帝君枕畔,岂容他人酣睡。这样浅显的道理,该明白了吧?”
那一刻,洛云中不敢置信的望着轩辕墨,“想不到这宫中最可怕的人不是慕青,而是你。当今圣上!”
闻言,轩辕墨低眉一笑,“慕青若不死,你如何能起兵?这一招金蝉脱壳,委实好得狠。连朕,都输给了他。作壁上观,坐收渔人之利,果然是一盘好棋。”
“你说什么?”洛云中大惊失色,“你是说慕青还活着?”
“不管他是不是活着,你输了,朕却还有一线生机。”轩辕墨说得格外清冷,眼角眉梢的冷冽,带着风雪的颜色,“洛云中,你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怪不得旁人。贪念不足,人心不惑,到底你输给你自己。朕的谋划自然是为了自保,为了江山,你却觊觎朕的江山,不思报国感恩。殊不知这大彦朝的江山,姓的是轩辕,而不是洛。”
“这世上,臣子之权凌驾于皇权之上,那便如同谋逆。早在你登上三公之首,开始独揽大权时,你就该知道,朕容不得你。自古功高盖主者何以身死,都因如此。”
洛云中手中的剑,止不住轻颤,发出嗡声作响。
一道倩影飘落,却是当朝宁妃,此刻一身黑色紧身衣,容色肃静。当即跪在轩辕墨身侧,毕恭毕敬道,“启禀皇上,义军已经在城外集结完毕,只待皇上一声令下,便能彻底清剿叛贼。”
说到叛贼二字时,宁妃冷冽的睨了洛云中一眼,那满眼的愤怒与仇恨,如火灼热。
“好。”轩辕墨颔首,“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着,轩辕墨望着洛云中与其身后的将领,“勤王大军如今就在外头,你们降或不降对朕都毫无影响。朕如今只说一句,要命的就放下剑,不要命的,就跟着洛云中一道。朕这圣旨上的名讳,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们自己抉择。”
“皇上恕罪!臣等罪该万死!”将领们早已摇摆不定,此刻轩辕墨开了口,自然是赶紧求饶,免得九族身死,成了家族的罪人。
“你们?”洛云中当下面如死灰,怒不可遏,“废物!都是叛徒!”
“人知生死所以为人,人不惧死所以为忠烈,人识时务者为豪杰。洛云中,你输了,投降吧!”轩辕墨目光平直的落在洛云中仿若瞬时苍老的脸上。
一声仰天长笑,登时老泪纵横,洛云中恨得咬牙切齿,“义军?何来的义军,你们都被骗了。皇帝久居宫闱,何来集结军队的力量?你们这群废物,蠢货,都被皇帝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你们以为求饶皇帝就会放过你们吗?逼宫,那是死罪。谋朝篡位那更是株连九族。”
“皇上自然无法亲力亲为,但本宫可以。”宁妃冷笑两声,“国公爷怕是忘了,我们宁家还在……彼时国公府没能杀了宁家,就算是为今日埋下了伏笔。皇上深谋远虑,早知来日你位高权重,必反无疑,便护住了宁家满门,贬黜偏远之地。为的,就是能为皇上养兵。”
“宁家,三代为将,自然深谙行军用兵之道。早前皇上使风阴前来传令,犹恐时日旷久会招致怀疑,便令臣女入宫,名为宫妃实则与宁家保持联络。所谓义军,便是当日的宁家军。白日为民,入夜为兵,年复一年,终于成了今日的勤王之师。”
“尔等养尊处优,如何能与宁家军相比?偏远苦寒,打碎牙齿肚里吞。这般的苦楚,都并非尔等所能想象。如今总算可以一雪前耻,以浩瀚之势出现,诚然是天命相佑。洛云中,现下你还有何话说?”
292。落幕
“皇上安排得天衣无缝,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望皇上释疑。黑岩谷;”洛云中冷冽的笑着。
“你想知道,此次宫变时间短,速度快,朕何以早有察觉?”轩辕墨眸若星辰,闪烁着迫人的寒光,“自从朕御驾亲征,朕便知道你动了心思。沙场冷箭,你欲置风阴于死地;戎族擒妃,你又想让朕自投罗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动了朕身边的人,朕岂能饶你。”
“从你们利用赵嫔有孕之事大做文章,朕便知道你已经耐不住,故而刻意让贞儿去了冷宫,为的便是防止你们挟持贞儿成了朕的威胁。你当慕青是傻子吗?那杯酒,寻常人都知道并非好酒,他肯喝下,那就更证明了朕的推测。连慕青都察觉你们想要动手,何况是朕。”
“朕的皇位有几斤几两,朕比任何都清楚。你的心思有多少,朕也清楚。这般天时地利,只要慕青喝下酒,就算是成全了你们的野心。你们觉着,只要朕承认赵嫔肚子里的孩子,便没有朕的禅位诏书,也可以拥立新君,就如同彼时拥立朕为君一般。”
洛云中干笑两声,“皇上是故意为之。”
“是不是朕的皇嗣,难道朕不比任何人都清楚吗?”轩辕墨邪魅冷笑,嘴角勾勒出凉薄的弧度,“你们欲盖弥彰,反倒过早暴露。朕不过配合你们演戏,让你们来得更痛快一些罢了。事实证明,你是真的等不及了。皇位,岂是人人坐得?”
“我输了。但我不是输给你,是输给自己贵妃。”洛云中冷戾的闭上眸子,“若她能有皇嗣,我何至于落得今日地步?”
“哼。”轩辕墨笑得冷蔑,却是推开了身旁的撑伞奴才,飞扬的雪落在他的发梢,峻冷的容颜顷刻间冰冷至绝,“后宫绝不会有皇嗣。”
洛云中死死盯着他的脸,“你说什么?”
“有你和慕青在,朕如何能有皇嗣?朕岂非不要命了?”容色邪魅,眉梢微挑,便是魅惑万千之色。明黄色的龙袍在雪地里格外耀眼,他清冷绝傲的气度,有着与生俱来的不怒自威,“没有朕的允许,后宫妃嫔就算成千上万,都不会有一个孩子,无论是谁,都不例外。”
“早在你登基开始,你就已经开始谋划?”洛云中几乎不敢置信。
轩辕墨清浅一笑,如梅绽放,“对别人狠,对自己更要狠。国公爷尚且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朕如何能不明白这个道理?皇位不稳,大权旁落。朕自身尚且难保,还谈什么绵延子嗣?岂非自寻死路?”
倒吸一口凉气,洛云中点了点头,“好!好!好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轻轻的低咳几声,轩辕墨眉睫微垂,“现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洛云中手中的剑咣当一声落地,整个人跪在雪地里,瘫软了斗志,“臣……无话可说。”
长长吐出一口气,轩辕墨手微微抬起,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入黑压压的身影,皆是冷宫鬼卫,“拿下。”
洛云中笑了两声,带着绝望的容色,“皇上既然有鬼卫在侧,为何还要与我说这么多?直接杀了我,不是更好,更直截了当吗?”
“你若不跪地称臣,外头的军士如何能心灰意冷?若朕直接杀了你,或多或少会激起外头的斗志。如此,朕岂非又要折损兵力?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好的。”轩辕墨眸色幽暗冷冽,宛若来自九幽地狱,“传令下去,盈国公洛云中,降!”
站在高高的墙头,洛云中看见宫门内外丢盔弃甲的军士,果然是大势已去,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然自古功高震主者,哪个落得好下场?他如今是谋逆,必死无疑。若然没有今日的谋逆,也早晚逃脱不了君要臣死的宿命。
这天下,还是轩辕家的。
离歌与慕风华立于马上,风阴深谙朝堂之事,则引着宁家军覆灭了所有洛云中的党羽。但凡洛云中的亲信,无一幸免,悉数做了风阴的剑下亡魂。
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彻底。
既然要杀,就要杀得干干净净。
轩辕墨是断不会容忍放虎归山,斩草必定除根。此刻心慈手软,来日就会后患无穷。是而连国公府上下,悉数牵连,累及数千之众,不论老弱妇孺全部处以斩刑。
外头想起震耳欲聋的万岁之音,叶贞站在冷宫门口,望着外头与战场无异的屠戮画面,心头微凉。那种刺鼻的咸腥味铺天盖地而来,让人腹内翻滚,几欲作呕。满目嫣红,满地的死尸,滚落在地的头颅,处处惊心,刻刻寒心。
一切都落幕了,他赢了,可是……她呢?
叶贞抱紧了手中的琵琶,一步一顿走在触目惊心的宫闱。身后叶年与俞太妃紧紧跟着,却彼此相对无言。
这一场厮杀,谋划了八年之久,筹备了多年的人力物力财力,终于全部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只是这风雨飘摇的江山,如何还能经得起再一次鲜血的洗礼。叶贞总算认识到宫闱的残酷,若没有轩辕墨的步步谋划,也许今日躺在这里的会是她,是这宫闱里的所有人。
如今这座人间炼狱终于恢复了原有的死寂,却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模样。
远远的,看抬头看着那个峻冷的身影,明黄色的龙袍在风雪中翻飞。底下那欢呼的喧嚣,是她一手促成。若然她执意不肯拉开玉笔,他会怎样?这宫闱会怎样?低眉间,她忽然冷笑,他既然肯给,自然早已算计在心。
他料定她舍不得万里河山,舍不得满宫屠戮,利用她最后的眷恋和怜悯,他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人,将一切都牢牢固定在自己的手心里。包括她!也在他的算计之内。
293。覆巢之下无完卵
叶贞回了承欢宫,一言不发的坐在自己的寝殿内,等着最后的消息。
叶年与俞太妃面面相觑,只能守在外头,生怕叶贞有个好歹。
金殿那头,成王败寇,胜负分明。
沉重的铁锁拖在地上,与地面摩擦发出清晰的声响,那是繁华的消亡,死亡的冥音。发髻凌乱,一身血迹斑驳的囚衣。眼前的洛云中再不复彼时的威风凛凛,剩下的只是岁月残留的沧桑与绝望。
手镣脚铐,重镣加身。
一朝兵败如山倒,一朝重臣成逆贼。
这样的落差,怕是寻常人都难以承受,何况是年过半百的洛云中。遥想当时,何等风光无限,盈国公府满门殊荣,嫡女为贵妃,独子成世子,而他手握重兵。朝堂之上跺跺脚,便能让整个大彦皇朝抖三抖。
现如今,丧家之犬,败军之勇,真是可悲可叹。
身后,跟着同样重镣加身的洛英。彼时的世子爷,何等风光,让多少女人趋之若鹜。举手投足间的意气风发,迷了多少少女的心肠。便是这般囚衣加身,依旧不改俊朗容颜。左不过现如今的洛英,反倒多了几分沉淀。
家破人亡,他能怨谁?
自己的父亲举兵谋反,他还能怎样?被蒙在鼓里,等着外头响起了惨烈的厮杀声,等着风阴亲自带人擒了他,他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姐姐,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谋反?谋朝篡位?
痛苦的闭上眸子,半生尽被浮名累,一朝卸下复怡然。
多少人为这荣耀挣扎半生,可是到底得到了什么?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最后落一个九族皆灭的下场?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洛云中终于跪在了金殿上。
轩辕墨面色从容,看一眼伫立缓缓下跪的洛英,诚然是有些可惜的,左不过他素来的手段皆是不留余地,所以……
长长吐出一口气,轩辕墨清浅道,“洛英,你有何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