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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庶杀-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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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见他深呼吸的声音,而后肩膀上的手,缓缓松开,他抬步走到她的面前,定定的注视着她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脸。银色的面具下,那双冰冷幽暗的眸子终于绽放出微弱的亮光,若萤火之光,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的手徐徐抬起,却是撩了她鬓间的散发,缓缓拨至她的耳后。举止轻柔,眸色温柔,仿佛这是他此生做得最仔细的事情。

    她听见他凉薄的回声,刻骨铭心,“与卿绾青丝,素手系红鸾。宫闱庶杀尽,心上画朱砂。”

    心,忽然疼得无以复加。

    他却徐徐转身,“如此也好。”

    叶贞不说话,就是站在那里,看着他消失在夜幕里,那抹身影永久的刻入了心坎。如此也好?真的好吗?可是……活着就好!但是活得有多难,他知道,她也知道。

    华贵的黑色衣裙逶迤在地,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细碎的声响,手心里握着那个锦囊,却不知是否可以将自己的心放进去。罢了罢了,还是就此作罢!死生尚且由不得自己,还想这些有用吗?

    深吸一口气,她抬头看了看月,想着床头的人皮灯笼。

    娘,你睁眼看着,女儿终于要为你报仇了。

    很快……很快他们就会知道,当日你所受的疼,所受的苦,那些加注在我们身上的艰难苦楚,女儿会加倍讨还。我会让叶惠征明白,什么是妻离子散,什么是满门皆灭。我要他们从骨子里恐惧,而后跪在我的面前,哭着喊着求饶。

    可是您知道,我不会饶了他们,一个都不会轻饶。

    敛了眉色,叶贞眸光冷戾。

    离歌回来之日,就是国公府濒临灭绝之时。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街头巷尾、宫里宫外,几乎炸开锅。鲁国公府成了众矢之的,成群的百姓齐聚国公府门外,群情激奋,恨不能将整个国公府撕个粉碎。

    离歌带着轻纱斗笠,站在不远处的转角处,冷眼看着紧闭的国公府大门,唇角笑意清浅。叶贞诚然是个聪明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看似微不足道的百姓,一旦凝聚就会变成致命的利刃。

 176。打蛇打七寸,国公府的软肋

    尚宫局里,叶贞漫不经心的修剪着瓶里的花枝,旁逸斜出的皆被除去。'**' 细细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叶贞低眉轻笑,转而看着雀儿,“雀儿,你觉得我这花修剪得如何?”

    雀儿含笑,“大人的手艺极佳,胜过花房的奴才百倍。”

    “可是跟我娘比起来,相差甚远。”叶贞不紧不慢的说着,“外头闹什么?”

    听着外头的喧嚣,雀儿笑了笑,“大人您是知道的,鲁国公府的长公子素来喜欢沾花惹草的,如今闯出了大祸。奴婢谨遵大人的吩咐,多听多看,如今也算是听了些墙根。说是国公府的长公子为了侵占良女,杀了人。那一家十多口,一个都没活下来。”

    “想必这朝堂也是震惊了。”叶贞放下剪子,转而嗅了嗅桌案上的茉莉花,“这个时节茉莉开得极好,摘一些留着泡茶喝吧!”

    雀儿颔首,“是。”

    缓步走出门去,尚宫局外的天湛蓝如海水,万里无云的天气,很是适合看热闹。离歌还没回来,想必是见着热闹舍不得回来。国公府外头,一定人满为患,想来这鲁国公府沉静了太久,也该加点火,热乎一下才算好的。

    “雀儿,去瞧瞧,回我个准信。”叶贞道。

    雀儿便急急忙忙的离开,叶贞拾阶而下,站在东辑事正殿的石柱群内,阳光落在肩上第一次让她觉得温暖无比。叶赫,还记得你是如何打断我哥的腿吗?我可是记得,你与叶杏如何灌我喝的红花,如何让冰冷的刀刃,划破我的脸。

    鲁国公府本就摇摇欲坠,叶赫却是个不知收敛的。早年就因为强占民女惹出祸事,但都被叶惠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身后微凉,离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你的目的达到了。如今的鲁国公府已经被愤怒的百姓包围,声讨着要以命填命。”

    “想必叶惠征定然是大门紧闭,而后偷偷的派人将叶赫从后门带离。”叶贞道,扭头看着离歌稍稍一怔的表情。

    离歌点头,“叶贞,你很可怕。诚然如你所料,我鼓动百姓,连同府衙之人在后门截住了叶赫,如今叶赫人已经在京畿府的大牢内。”

    “事情闹大了,京畿府不得不这么做,否则一本弹劾的奏折就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京畿府的府尹乃是盈国公的门生,如今不得不秉公办事,东辑事还虎视眈眈盯着京畿府的位置,他们若不想换人,只能拿下叶赫平息众怒。”叶贞听着宫墙外头喧嚣不断的声响,眸光冷戾而阴邪。

    “慕青会允许你打草惊蛇吗?”要知道东辑事的对手是盈国公府,如今惊了鲁国公府无疑也是惊了盈国公府。慕青迟迟没有对盈国公府下手,无疑是因为旗鼓相当,所以没有必胜的把握。

    叶贞莞尔轻笑,羽睫垂下,遮去了眼底的精芒,“你当千岁爷不想动手吗?只不过他一心顾着朝堂,很多时候钳制太多,不能正面动手。不过现下不同,鲁国公府早已今非昔比,留不留着都无关紧要。而眼下,鲁国公府还有依附盈国公府的趋势,所以千岁爷是希望我的动手的。”

    “不过,若是能让盈国公府灭了鲁国公府,也许更有趣。你说呢?”叶贞转身,笑意清浅。

    离歌嗤笑,“你觉得可能吗?”

    “弃车保帅,不是他们惯用的伎俩吗?”叶贞昂起头。

    “你为何选择现下动手?”离歌肃色,隐隐觉得叶贞另有目的。

    闻言,叶贞看了离歌一眼,“因为我不能让叶杏成为音嫔。”

    离歌微怔,“这音嫔不是你向皇帝推荐的吗?何以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没听说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要让叶杏对我感激涕零,要她为我所用。可是我不会给她机会登高,因为她是国公府的二小姐。无论是否庶出,她的身份注定了她此生的荣耀都会与国公府挂钩。只要她走上高位,国公府的地位就会改变。这不是我要的结果。”叶贞冷然。

    “所以我要在叶杏坐上音嫔之位前,就让国公府栽跟头。只有这样,才能斩断叶杏与其母家的牵连,我要用叶杏的手铲除国公府。被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姐妹祸害得一无所有,这种感觉,应该会很痛快吧!”

    离歌倒吸一口冷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叶贞笑了笑,“不做什么,只是想让他们自己刨个坑,埋了他们自己。叶赫就是鲁国公府的软肋,要铲除国公府,必须从叶赫下手。他这心狠手辣,而又不可一世的毛病,如今也该到头了。叶惠征如今太过小心,怎样都不肯露破绽,东辑事空有些许证据也拿他不得。”

    “殊不知他养了一个好儿子,从小就贪恋美色,眷恋财帛。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你我,左不过是推了一把,委实你我什么都没做。何况,那些人确实是叶赫杀的,你不是亲眼看见吗?”

    “你给我的药粉到底是什么?”离歌心头微凉,她从不知道,女人的心若是狠起来,比魔鬼更可怕。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便是三言两语,只是一小包药粉,却要覆灭整个国公府上下。

    叶贞羽睫微扬,一步一顿朝着外头走去,“尹妃如何,叶赫便如何。左不过是让他们把内心深处最阴暗的东西拿到眼前,自欺欺人的做出惊惧恐怖的事情。人心,才是最令人恐惧的力气。”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鬼不惊。

    是心魔作怪罢了!

    离歌冷笑两声,她确实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叶赫的酒里偷偷下了药,而后故意留下一柄利剑,任由叶赫红了眼杀了那户人家。说起来,她也算滥杀无辜,虽没有亲自动手,但委实做了一次借刀杀人的勾当。

    她是眼看着叶赫将那户人家屠戮殆尽,而后叶赫像疯了一般的逃离现场。

    可惜……那么多人看着叶赫浑身是血的从房内冲出来,他就算想解释想逃避,也是铁证如山。便是没有离歌的鼓动,百姓们也早已义愤填膺。屠戮满门,连尚在襁褓的婴儿也不放过,如此惨绝人寰,谁能忍耐。

    何况叶赫早已罪行累累,触犯众怒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叶贞正是抓准了人的心里,让这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让叶赫成了众矢之的,让所有遭受过叶赫折辱的百姓相互联合,群起而攻之。

    只要百姓的声势闹大,朝廷就不能再置之不理。所以,叶贞赢了。

 177。我们这种人不可动情

    朝堂震惊,如今整个大彦皇朝都在商讨着叶赫之事。(爪讥书屋 那不争气的富家子如今还在京畿府的大牢里大声叫嚷着,势必要京畿府还他自由。可是他哪里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复自由光景。别说他自身难保,连着整个鲁国公府都会因他而受到牵连。

    小公爷遗毒百姓,国公府贪赃枉法,条条状状如今都成了一本本弹劾的折子。这种补刀子的伎俩,东辑事素来不会错过。

    现下整个鲁国公府都被皇帝派人监守,无令不得外出。连诉讼的机会都不给叶惠征,可见皇帝的心思有多坚定。

    如今连盈国公都避开了,这种事情越抹越黑,越掺杂其中越受牵连。到不是皇帝和朝臣有多可怕,可怕的是引起公愤。百姓的力量,从来不可小觑。你看似可以随手碾死的蚂蚁,一旦成群结队而来,就会成为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

    正所谓蚂蚁咬死一头大象,便是这样深刻的道理。

    消息一下子从前朝传到后宫,如今叶蓉便跪在栖凤宫外头,整整一天一夜都没能起来。叶杏也是极度团团转,想着若然国公府崩塌,自己便孤立无援,到时候不定会被谁吃干抹净。思及此处,叶杏便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叶贞。

    “大人。”雀儿快速的进来,双手奉上一张邀请帖,“是含烟的请帖,说是请大人午后御花园小聚。”

    “这么快便按捺不住了?”离歌在一侧冷笑,扭头看着叶贞缓缓放下手中的杯盏。

    氤氲的茉莉花香,入口清爽而绵柔。叶贞挑眉看了离歌一眼,唇角微扬,不紧不慢道,“你难道没听见外头的声响吗?叶蓉如今还在栖凤宫门外跪着,叶杏能忍耐这么久,已然不易。”说着,便冲着雀儿道,“我要的汤呢?”

    雀儿急忙去端了一盏瓷盅回来,离歌微怔,打开来却是桂圆汤。拧了眉,离歌道,“你昨儿夜里受了寒,如今再喝这东西,不是加剧风寒吗?”

    “我若不病着,你觉得我是该帮着叶杏扶持国公府,还大义灭亲?横竖都不该我出面,又何必去冒这个头。”叶贞将桂圆汤喝的一干二净,而后低低的咳嗽了几声,面色却稍稍变化,“早前察觉月儿有恙,我便哄她吃桂圆粥,故意让她保持风寒不愈。想着瞒了她替她诊治寒毒,借口让她喝药是为了治风寒。那傻丫头,竟也相信。”

    离歌不说话,“以前的事,莫要再提罢!”

    叶贞点了点头起身,不由的拽紧了衣角,初秋的天气,格外的天高气爽。叶贞依旧是一身黑色的锦袍,打从月儿离世,她便再不愿穿红戴绿,一贯将自己封锁在黑暗的世界里。华丽的衣摆逶迤在地,她走出尚宫局正殿大门,走在九曲回廊里。

    走过九曲桥的时候,她定定的看着慕风华站在桥头,轻抚手中的白玉笛子。那种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专注。打从遇见他,他的手里便握着那东西,像是宝贝,又好似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那杆骨笛不错,色如白玉,莹润罕见。”离歌道。

    闻言,叶贞回头看了离歌一眼,“想来那女子也是个不错的。”

    离歌顿了顿,便不再说话。

    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知道怎么回事,到底是慕风华,到底是慕青的义子,谁也不知道其中的曲折缘故。

    缓步走向九曲桥,叶贞落落大方的行了礼,而后一言不发的擦肩而过。

    “外头闹得厉害,是有关鲁国公府的。”慕风华转身看她。

    叶贞容色镇定,“我知道。”

    “你可知道义父已经命人弹劾鲁国公府,一旦证据确凿,鲁国公府就会……”

    还不待慕风华说完,叶贞却是扬起了唇角,清浅的笑着,“多谢大人提醒,那些皇族门第太多,早该清理一番。本就是粗莽之人,难登大雅之堂。如今没了也最好,省得来日丢人现眼,惹出祸端。”

    慕风华邪肆的盯着她的脸,冰凉而华丽的护甲掠过掌中玉笛,“你倒是舍得。”

    “大人既然说是舍得,那自然是有舍必有得。”叶贞淡淡道,迎上他阴冷的眸子,“世事如此,有时候天意难违。”

    “是天意还是人为,你最清楚。不过你此举深得义父的心,想必你这尚宫之位,也能做得更稳当。”慕风华冷冷的说着,带着几分轻蔑。

    叶贞行了礼,“多谢大人夸赞,告辞!”

    “你要去哪?”慕风华冷然。

    她没有回头也不曾转身,依旧缓步走着,风撩起衣袂,长长的罗裙拖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去见一个人。”

    “你最好别跟叶氏姐妹走得太近,如今风口浪尖,你当心玩火自焚。”他无温的冷笑。

    叶贞顿住脚步,半低着眉目,“我不去添一把火,如何能断了他们的父女情分?何况……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开了这个头,何妨去结个尾呢?死生都是他们的命,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他们要生要死,随便去闹,我只管看着,绝不会为东辑事惹来半分麻烦。”

    语罢,叶贞再也没有停留。

    身后,慕风华定神站住,握紧了手中的白玉笛子。

    果然是极好!只有这样,才能存活在东辑事,才能不被屠戮,才能更好的活下去……若她有分毫的软弱,只怕早已死了千万次。

    徐徐转身,慕风华低眉看着自己的掌中玉笛,她曾说过,要做自己的掌中灯,如今怕是不能了。以后的以后,谁是谁的掌中灯,还不知道呢!

    抬了头,却见慕青正在不远处站立,双手负背,容色无温。

    敛了眉色,慕风华快速走过去,“义父。”

    慕青冷然转过身,双目冰冷肃杀,“本座说过什么,你全然忘了?难道你要她也做你的掌中玉笛?风儿,我们这种人是不能动情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她是个可用之材,但是你若靠得太近,本座不介意为你再做一根骨笛!”

    慕风华容色镇定,眉目清浅,分毫不表露一丝一毫的情愫,却是恭敬的行礼,“风儿时刻谨记在心。”

    缓了口吻,慕青叹了一声,“自古温柔乡英雄冢,除非你能全权握住他人生死,否则就不配动情。你所能做的,就是狠,就是掠夺。其他的,哪日你灭了盈国公府再来向本座讨要。至于叶贞,本座瞧着她还有点本事,任她为所欲为。你最好给本座盯着她,若她存有异心,就提她的脑袋来见!”

    “是!”慕风华斩钉截铁。

 178。劝小主,明哲保身

    远远的,叶贞瞧着亭子里坐着面色焦灼,一杯接一杯喝茶的叶杏,便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见着叶贞,叶杏当即便站了起来,“叶尚宫。”

    梧桐快速的朝着叶贞行了礼,“参见尚宫大人。”

    叶杏让梧桐领着人下去,叶贞也让雀儿和离歌退下,空荡荡的园子里,就剩下两人对坐饮茶。叶贞也不做声,慢慢悠悠的喝着茶。

    她在等,等着叶杏的自投罗网,等着叶杏自己开腔。这样,叶贞便能牢牢掌控主动权。无论是什么谈判,最先慌了神的人,总会输了全局,这是心理战。

    果不其然,那叶杏本就是个坐不住的主,如今更是有些慌乱,“叶尚宫,国公府的事情想必你都听说了,不知你能不能帮忙,向皇上求个人情。”

    叶贞挑了眉,放下手中的杯盏,“皇上?小主如今圣宠优渥,为何不自己去求个恩典?何况小主也该知道,皇上原本有意册您为音嫔,您这一把好嗓子,委实将皇上迷得团团转,如今你便开这口,又能怎样?卑职不过是个尚宫,如今隶属东辑事,怕是帮不了小主。”

    “叶尚宫先前在皇上身边伺候,到底有些情义在。何况皇上多多少少会忌惮着东辑事,想来也是肯听你几句的。”叶杏慌了神。

    “是吗?只怕是小主抬举卑职了,卑职自问没这么大的本事。”说着,叶贞便不再搭理。

    那叶杏越发无措,“本主知道,叶尚宫是因为之前叶美人的事情,如今记恨着国公府。到底也是叶美人一人之错,委实不干国公府什么事情。如今叶美人受了惩处,不知叶尚宫可否大人不计小过,暂且放一旁?”

    叶贞冷笑两声,“当日叶美人要置我于死地的时候,可没说过要大人不记小人过!她可是下了狠手的,而且……”

    杀了月儿,还想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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