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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哭丧着小脸道:“那我该怎么办?”
“改名儿呀,”她眨眨眼,好整以暇地思索着,
“嗯,索性就改叫做‘钱拿来’、‘钱给我’……”
盈盈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翻翻白眼—一个笨笨的老实头就这样被一个奸奸的贼骨头吃得死死的……
“夜宵都快凉了,你们俩吃是不吃?”她径自拿起了一颗热腾腾、软呼呼的葱肉香馅儿包子,一咬一兜油,还不忘瞥了她俩一眼,“嗯—真好吃,我看你们俩继续聊夭儿算了,这些夜宵通通给我吃得了。”
“那怎么行?”爱爱连忙抢过一颗包子,肚子早就砧噜咕噜叫了。
多多用虚弱的小手偷偷摸过一颗包子,咬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道:“呼,真是太好吃了……冲着这么好吃的包子,就算给那几只鸡欺负一下也不要紧了。”
爱爱忍不住弹了弹她的额头,笑骂道:“傻瓜,你还真的老实到给几只鸡吃得死死的?来来来,吃过夜宵后我传授你几招,保证那几只鸡服服帖帖,再不敢找麻烦。”
“好!”多多感动得不得了,捧着热包子泪眼汪汪。
“对了,这两天的赌客少了一成,你们注意到没?”盈盈吃着包子,若有所思地道。
“是吗?”多多照惯例傻傻地抬头,立刻被赏以白眼,心虚地道:“呃……我明儿一定注意。”
爱爱愣了一愣,想了一想,_眸光透着思索,“被你这么一说……对喔,今天我也没有看到老赌鬼跟小江子来捧场,他们俩虽然是小角色,身上顶多也只有几贯钱可以玩玩儿,但是几乎每天都会来的呀……到底是怎么了?”
盈盈眯起了眼睛,静静地道:“还有葛老爷和柯老板,他们俩身怀巨款一掷千余,向来都是常客,可是已经三天都没来了。”
“难道是……”爱爱深思。‘
多多兴高采烈插一脚,“……因为他们吃坏肚子了吗?”
盈盈捂着额头,突然觉得鬓角有点抽痛起来,
“多多……你……还是吃你的消夜吧,这种伤神的事我们来就行了。”
“噢。”她赶紧低下头来,乖乖啃着包子。
她一向是那种没什么大脑,也懒得思考的人,除了天生带来的好狗运之外,其余的好像也帮不上她俩什么忙。
不要傻乎乎乱捅娄子就阿弥陀佛了吧。
爱爱喝了一口牛肉汤,蹙眉道:“这事儿有蹊跷,咱们得调查调查。”
“我也是这么打算,”盈盈沉吟,“可能性有三,第一是有新赌坊开张了,第二是官府突然有动静,第三是他们的财务发生什么问题了。”
“如果是第一种,好办,第二种,麻烦,第三种嘛……简单。”爱爱笑眯眯,胸有成竹地道,“要是第三种,咱们就想个法子帮助他们解决困境,正所谓:客人财务的健全就是我们赌坊永续的赚钱。”
“一点都没错。”盈盈浅浅地笑了,“那么这件事儿就麻烦你去办了,我和多多得盯着场子,不能三个都出动。”
“包在我身上。”爱爱慨然地一拍胸脯,“有探子兵史爱爱在此,天大的事儿也没问题!”
盈盈笑着,关切地道:“我相信你一定搞得定,只不过万事还是得当心些,你的性子太豪爽又太冲动,小心中人家的激将法。”
“唉呀,本姑娘这么聪明,谁敢摆圈子给我跳?”她信心满满。
“瞧,我就是担心你这个。”
爱爱笑着搂住了盈盈的肩头,“别担心,要真有什么事儿,我会跟你们商量的。”
多多吃完了包子,又吃起了香软弹牙的桂花藕香糕,很是心虚地抬头道:“呃……我知道你是不太需要我的意见啦,但是……但是我还是想要提个意见。”
“什么?”爱爱和盈盈不约而同望向她。多多竟然也会有特别的想法跟意见,也难怪她们俩瞠目结舌。
“就是说……”多多被看得全身不对劲,讪讪地道:“你需不需要女扮男装一下?”
“咦?”
多多连忙捂起耳朵,生怕被骂,“我,我,我是随便说说的啦。”
“嘿!”没想到爱爱竟然猛力地一拍她的肩头,大笑了起来,“真是个好点子!换上男装乔装改扮,侦缉敌情打探消息……太刺激了,简直就像鼓儿词上头唱的,钦差大人微服出巡下乡查案一样……”
盈盈的反应虽然没有爱爱这么激烈,不过她也颇为惊异,赞赏地点点头,揉了揉多多的头道:“好妹子,今日才知狗嘴里也是吐得出象牙来的,我们平素太小看你了,真是对不住。”
“真的吗?”多多受宠若惊,睁大了圆眼睛。
真是……太毒了。
爱爱惊吓地看着她—别看盈盈平常一脸冷静淡泊,有时候说起话来还挺刻薄的哩!
可是少根筋的多多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听进她耳里通通自动转换成好话,就拿此刻来说,极少得到别人赞美的她,白嫩嫩的小脸感动到无以复加,好像恨不能立刻趴在地上叩谢天恩似的。
“呃,”爱爱抹了抹额上的汗,“如果大家都赞同的话,那么打明儿起我就这么办了。
“一切就……”盈盈和多多煞有介事,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拜托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爱爱也弯腰正规正矩地回了一个礼。
于是乎,变身侦察任务开始!
第二章
身穿浆洗得干干净净却褪色补丁的乞丐装,满头的长发扎成了辫子裹在乞儿帽里,足蹬粗鞋儿,爱爱志得意满地站在小桥上,弯腰打量着映落在水面的人影儿,嘴儿笑得合不拢。
“唉,我果然是天生微服私访的料儿呀,瞧这一身的打扮,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我自己是个女儿身了呢!
“姑娘借过。”
咦?
她倏然睁大眼睛,气唬唬地瞪向身后挑米过桥的黑瘦汉子。
“你叫谁姑娘?”简直是存心跟她过不去。
黑瘦汉子用袖子抹了抹一头热汗,纳闷不解地望着她,“我怕米袋儿不小心把姑娘你给挤下河去,所以才出声招呼儿……有什么不对吗?”
她忍不住跺脚,“唉呀,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唉,算了算了,没事儿。”
她都已经扮成了小乞丐了,怎么还会一下子就给识破了呢?
黑瘦汉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脸哀声叹气的样子,一头雾水,摸摸脑门儿就径自挑着米走了。
“到底哪儿不像呢?”她摸摸脸蛋,突然灵光一闪,“对,太干净了,任谁一看也知道我长成什么德性……”
当下,她想也不想地蹲下身来就抹起地上的泥尘往脸上擦,还顺手抹了两记在衣服上,最后不甘心还趴在小桥上滚过来又滚过去,看得路过的行人和过桥的路人都吓得慌忙走避,还以为遇到个疯子发作了。
直到浑身跟泥狗一样,她才甘愿站起身来,继续趴在桥边端详起来。
“嗯,好多了。”她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小乞丐,借光借光。”一个鱼行的伙计扛着两大篓的鱼急慌慌地吃喝而来,爱爱连忙紧贴桥边,直到伙计冲过了之后,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成功了。
“接下来先打探一下动静,若是真有新赌坊开张的话,还得再变一次装,混进去探个虚实。”她一击粉拳,当下决定。
身为数来堡的地头蛇,爱爱钻人大街小巷中,很快就从一些集合三教九流八卦消息的地方探知了最近数来堡并没有新赌场开张。
“你们确定吗?”她再三确认。
“小乞丐,你问这么仔细干什么?你身上有银子跟人家赌吗?”其中有一个老头子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不屑地斜睨着她,“我着你八成是想趁机偷摸人家几两铜钱吧?当心给人打断狗腿呀,哈哈哈。”
这是城北一处破败的老君庙,。平时都是些老乞小乞偷鸡摸狗后聚集在这儿偷宰偷烤的老地方,此刻,几个璋头鼠目的乞丐正围在一起烤一只偷摸来的肥母鸡,香喷喷的炭烤肉味飘散在庙内,几乎是闻者皆垂涎。
爱爱睨了满脸鄙视的老乞丐一眼,情不自禁笑了,好整以暇地道:“这样啊,瞧不起我是吧?这位老爹,我虽然身上没有银子,可是说起赌……只怕还没输给什么人过,您要是不信的话,咱们要不要来赌一局?”
一听到“赌”字,所有的乞丐都围了过来,纷纷摩拳擦掌心痒难忍地叫道:“要开赌啦?赌什么?赌什么?怎么个赌法?”
爱爱眼波儿一转,笑眯眯地指向木架上金黄色肉汁淋漓的烤鸡道:“咱们就赌这个吧。”
“烤鸡?”乞丐们地吞了一口口水,肉痛地道:“这……”
“吓!娘的,”没想到老乞丐眼睛眨也不眨,嚣张地一叉腰,“赌就赌,你想赌哪种花样儿的?哼,老子以前可是人称赌遍天下无敌手的老赌鬼,要输给你这嘴上无毛的小混蛋,除了这烤鸡外,老子还把头剁下来给你当球儿踢!”
“虽然您的头又干又瘪,但是好歹也是您的吃饭家伙,”她有点怀疑,“您确定要拿自个儿的头开玩笑吗?”
老乞丐没料到会被这么瞧不起,气得叹胡子瞪眼睛,“好好好,老子就跟你拼了……说,要赌什么?”
爱爱笑吟吟道:“你们身上该不会有骰子吧?”
“有,怎么没有?”虽然身万乞丐,平时还是很看重娱乐活动的,尤其是深夜无聊或刮风下雨没出去讨生活时,这骰子就成了大伙儿的良夜伴侣了。
一个看起来身强体壮的大乞丐从脏兮兮的衣服里摸出了几枚骰子,吃喝道:“阿狗,去拿只破碗儿来……阿猫,清场清场……来来来,我做庄,各位谁人要插花外赌的?下下下,下好离手啊!”
老乞丐把昨儿讨到的五个铜钱也抓了出来,帅气地把钱掷在地上,挑衅地盯着爱爱道:“敢不敢跟我插花外赌?”
爱爱挑眉,微微一笑,假作无奈地道:“老大叔,您忘了我可是个一穷二白的小乞丐,身上怎么有钱跟您插花外赌呢?”
“我不是要赌你身上的钱,”老乞丐嘿嘿笑了,“如果你赢了,烤鸡和铜钱都是你的,要是我赢了……烤鸡仍归我,你还要让老子打五个巴掌!”
“哟,火气这么大,”爱爱仍然笑眯眯,一副好脾代的样子,“老大叔,我跟您没这么深仇大恨吧?”
老乞丐咬牙切齿道:“老子平生最恨你这种不男不女的毛头小子,说话又这么大言不惭,不趁机教训教训你,你还不知道天地有多大呢!”
就为了一时意气之争,老乞丐一脸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爱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咕哝,“怪不得您这脾气没法在赌场讨生活了,早晚给人扁的嘛!”
“你在嘀咕什么?”
“没……有。”她摆摆手,“既然您这么坚持,我也恭敬不如从命了,咱们三把定输赢,如何?”
她还有正事儿要忙,不能在这边混时间。
“三把就三把,我先来。”老乞丐一把抓过大乞丐手上的殷子,熟练地捏拳吹了一口气,往破碗里一
掷,“天牌……天牌……”
他们玩的是两枚骰子,三两下就能定输赢,眼见一枚骸子滚定成六点,只要另一枚滚动不已的骰子也呈六点局面,那就是个天牌,稳赢不输的了。
可是第二枚骰子在众人屏息凝神中,渐渐滚定成。了两点……那是八点,输多赢少的了,除非爱爱掷出平手来,否则这第一局老乞丐是输定了。
“妈的,怎么会是八点?”老乞丐脸一阵红一阵白。
众乞丐们失望地啊地叫了一声,纷纷惋惜地望向老乞丐……老乞丐却是脸色铁青,捏紧了拳头。
“该你,哼,老子就不信你的运气有多好。”
“且试试吧,”爱爱轻快地一捞起般子,秀气的手指圈成拳状,悠哉悠哉地上下摇了一摇,指尖巧妙运劲儿,往碗里一掷,“……梅花!”
说也奇怪,那骰子滚动歇止后,果然是一枚五点,一枚一点,不大不小正是个梅花……恰恰好就赢了八点一点点。
乞丐们鼓躁了起来,都不敢相信爱爱随手这么一掷一说,还真给她掷出了梅花。
老乞丐的表情难看至极,勉强抓过骰子冷笑道:“还有两把,看老子把你杀个片甲不留。”
爱爱蹲在地上,故意耸了耸鼻子闻闻香气。“啊,烤鸡已经好了,正是又香又嫩的时候儿,您老快点儿掷,免得把只鸡都等老了。”
老乞丐哼一声,运巧劲儿往碗里一掷,“……九点,九点!”
般子滴溜溜地滚了几圈,不偏不倚正好是九点,众乞丐欢呼起来,老乞丐更是志得意满嚣嚣张张地瞄了爱爱一眼。
“小子,刚才那把是我让了你,现在可是要跟你玩真的了。”他得意洋洋。
“原来如此。”。爱爱一脸恍然大悟,“那小人倒是眼拙了,不知赌神驾到,失礼失礼。”
“少废话,你是不是怕了?”老乞丐现在可拽得很,“如果怕了就乖乖磕头跟老子赔个罪,再让老子赏你两个巴掌,就算是稍稍教训你的不知天高地厚吧。”
乞丐们也纷纷起哄—
“快快赔罪!”
“就是,也不睁眼瞧瞧这是哪儿,随随使便就想掀我们的场子……”
“还有烤鸡……居然想贪图我们的烤鸡,也不怕崩了你的牙……”
爱爱斜睨着众人,原本还想要赌个和局,让老乞丐不要输得太难看,可是那鸡香阵阵飘送,众丐们又这般嚣张,她也懒得做人情了,随随便便抓过骰子来—
“急什么?先瞧我这一把再说。”她随手一丢,骰子在碗里快乐地转动着。
直待滚定,众乞丐瞠目结舌,老乞丐脸色惨白……一时之间偌大的破庙里鸦雀无声。
只有几只不知“赌桌疾苦”的老鼠吱吱吱欢喜地奔来跑去,好似在取笑众丐。
破碗里的两枚骰子六点朝天,两个六,竟是个天大地大的天牌!
“通杀。”她闲闲地道,眸光如电扫过众丐。
不知怎的,她的眼儿明明是黑亮滚圆,眉梢还有二丝笑意,但是那浑身流露出的霸气却让众丐情不自禁打了个机灵。
“通……杀,怎么会……这样呢?”老乞丐不敢置信,讷讷地看着碗底,恨不能一把掀翻那只破碗。
“烤鸡,五个铜钱。”她小手一摊,“愿赌服输,你们该不会想要反悔吧?”
众丐脸色发白,汗流涣背……
老乞丐的表情更加难看,可是事以至此,赌桌之上赖赌是会给人耻笑至死的,于是他颤巍巍地掏出了那五个铜钱儿……老手频频抖着。
爱爱是出了名的爱钱,只不过小女子爱钱取之有道,她还是有几分原则的,现在眼看着老乞丐这副落魄样;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怜悯。
她站了起来,随手抄过那只香嫩嫩的烤鸡就往外走,哈哈大笑—
“今儿刚好没带荷包,装不了那铜钱,不过这只烤鸡我就不客气了……”她临别还抛了个媚眼,“多谢招待,后会有期。”
众丐愣住了,所有的人都傻乎乎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其中又以老乞丐的表情最为复杂。
他颤抖着低头看了看手上仅有的五个铜钱,刹那间心头酸甜苦辣莫辨……
或许,他的拗脾气儿也该改改了。
爱爱高高兴兴地咬着香嫩多汁的烤鸡腿,蹦蹦跳跳地走在石板子大道上。
多亏了这只烤鸡,让她省了一天的饭钱呢!
唉,昨儿都忘了要跟盈盈申请“出差费”,如果这些天的调查行动用的都是自个儿的私房钱,那岂不是太不划算了吗?
正所谓好姐妹也得明算账,今晚回赌坊后得好好跟盈盈说说。
爱爱想得正出神,却猛地撞了头—
“唉哟哟……疼!”她一个不留神,手上的烤鸡恰恰往自己俏鼻上戳来,戳得她眼泪和鼻血差点滚了下来。
“你不要紧吧?”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斯斯文文响起。
她揉着阵阵发酸又油腻腻的鼻尖,没好气地叫道:“换你给鸡爪戳戳看,看你疼不疼?”
一她话刚说完,一方雪白方正的纱帕却已凑了近来,温柔地拂拭起她油答答的鼻端。
爱爱满肚子的怒气和问候对方娘亲以及十八代祖先的话通通被这温柔的一拂擦得消失无踪。
她愕然地抬头,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一身雪色长裳完美地衬托出玉树临风的身段,英挺的眉:和温柔含笑的黑眸几乎连雪都能呵化,还有那满头如缎的黑发,一丝不苟地以白玉冠拢住,随着他亲切地半俯下身,荡漾着莹然的光芒。
这么精致的一顶白玉雕花冠,随随便便也值个上千两银子吧?更别说他一身上好的雪锦与衣上的绣工,怕也得几百两银子才买得到吧?
爱爱的眼睛当地亮了起来。
钱!
虽然没有丝毫的铜臭味,有的只是飘逸绝尘的风采和高贵气质,可他通身上下可是亮晶晶的银两筑成……还有他握着纱帕的修长手指,无名指戴着的那令只碧绿漾然的翡翠戒……如果她没有估价错误的话,这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