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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自认没有违规,而是对方突然甩尾回转,车速过快之下打滑,偏移到她的车道,她来不及踩刹车就撞了上去。
刚刚在车祸现场,闻讯而来的家属已经避开警方的注意力,趁乱对她一阵拉扯叫骂,甚至将她推倒在地,不料到了医院场面还是一片混乱。
苏雅安抱着挡在胸前的包包,被一群咄咄逼人的男女逼到墙角,一时间六神无主。
她开的那辆车是公公送的礼物,保险方面向来由丈夫全权负责,维修部分也是他派人定期保养,临时出这种状况,她根本不知道要联络谁来处理,又不想将娘家的人扯进这种纠纷里。
要是他能接电话就好了。
苏雅安紧握着掌中的手机,不知所措地面对一张张狰狞的陌生脸孔,心里真的很慌、很怕,好希望丈夫此时就在她身边,至少告诉她该怎么做也好……
“大家冷静一点,没看到这位小姐也受伤了?”突然有个声音穿过人群,又有道力量将她拉出重围。
她抬头一看,发现挡在她身前的是一位相貌斯文的年轻医生,后头还跟上来两位制服员警。
“是啦是啦,先让医生帮她擦药,等我作好笔录,厘清双方的责任归属再来讲,你们不要一群人挤在这里妨碍别的病人。”警员们打圆场,边说边替医生开道,让他带苏雅安走到急诊室里头的空位坐下,帮她检查伤势,在擦破皮的膝盖上和手肘上药。
“还没联络到你的家人?”急诊室的医生总要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刚才先帮别的病患处理伤口时,就注意到她一直抓着手机不放,脸上写着慌张和无助,让人看了都要忍不住心生同情。
“嗯。”她应了声,放下握在手里的手机。“医师,请问刚刚因为车祸被送来的那位先生伤得很重吗?”
她担忧地问,从那些家属着急的反应看来,那名男子似乎伤得不轻。
“不用太担心,他没有生命危险,初步检查结果也不算太严重,虽然手部骨折和肋骨断裂,但都没伤到重要器官,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会痊愈。”他平心静气地说明,想必那些人的激动有一半以上是来自她身上这些名牌精品,而不是伤患的时机状况,车祸肇事的纠纷他们可看多了。
苏雅安听了,总算稍微放心一点。“麻烦你们好好照顾他,医药费的部分我会负起全责。”
医师抬眼看她,那眼神似乎有点讶异又掺杂一丝笑意。
“照顾病人是我们的指责,不过你要不要负起全责得等警方调查完才能判断,不需要这么着急。”他虽然挺欣赏这女人不推诿卸责的态度,但有时候做人太干脆也不好,一说认错就全成了自己的错,遇到存心敲竹杠的恶人,就只有等着吃大亏的分。
“还有哪里不舒服?”转眼问,他已经处理好她身上所有外伤。
她动了动手脚。“脚踝有点痛。”
“可能是扭伤了。”他取下她的高跟鞋,检查后开了一些药,建议她再找个时间到门诊照张X光,叮咛注意事项时还顺便提到:“穿着高跟鞋开车容易影响踩油门和刹车的动作,增加脚底从踏板上滑落的机率,你可以在车内摆一双平底鞋作替换,不过千万别把换下的鞋子摆在前座下,以免鞋子滚到油门或煞车的踏板下,造成更大的危险。”
“谢谢你,林医师。”她瞥了眼白袍上的名字,朱唇微弯,黑白分明的瞳眸闪动点点柔光,使她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
他好意的提醒带有些许温暖,使她想起自己的丈夫。过去的他也是个很温柔的男人,不像现在浑身是刺,总让她难以亲近,一碰便要受伤。
“不客气。”林正翰不太习惯被美女盯着看,没多说话,转身又去治疗其他刚被送进急诊室的病人。
她低头穿鞋,目光再回到静置的手机萤幕上,喃喃地祈求。
“快打给我,拜托……”
她真的很需要他!
深夜十一点,简书禾回到位于精华地段的豪宅,高人挺拔的身影走过玄关,在地板上拖曳出长长阴影,俊美如斯的脸孔在光影下浮掠些许倦意,但分毫未损及那一身浑然天成的尊贵气质。
转进客厅,随手点亮室内灯,蓦然见到沙发上的一抹娇小身影。
“怎么不开灯?”一见到自己的妻子,他脸色立刻沉下,眼神乍现锐利,语气尽是凛冽,像只警戒的豹。
在她面前,简书禾总是格外留意自己的一举一动,连心境都要调整至最“无情”的状态,不得有点放松。
“我下午请蓝秘书留话给你,为什么没回我电话?”她口气轻缓,觉得自己好像是提起最后一点力气和他说话,隐忍着满心沉痛与落寞,全都积压在发疼的胸口。
结果,他还是没打电话给她,从白天等到黑夜,一则简讯也没有。
“我有义务一定要回你电话吗?”他冷冷勾唇,俊俏的脸庞仿佛结了一层霜,使得健硕的身形更显冷酷,充满距离感。
“没有,可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拨个电话给我有这么难吗?”她心寒地问,实在不懂这个男人怎么会变得如此狠绝,自己都已经交代了有紧急的事情要找他,他还是忍心将她至于不顾,对她的求救充耳不闻。
迟迟等不到他的回应,今天她一个人在医院里面对那群张牙舞爪的家属,那种焦急又无计可施的心情真的很让人恐慌,但更折磨她的是丈夫不闻不问的态度,让她感觉像被人抛弃了一样。
就算她真的犯了罪,难道用这么长的时间来赎还不够吗?为什么他就不能对她稍微仁慈一点?只要一点点就好……
第4章(2)
然而,简书禾的回应依旧冰冷如刀。
“什么事?”他不耐烦地问,那淡漠的神情,像是极度厌倦她的声音,痛恨听到有关她的一切。
事实上,他的确很不喜欢看到苏雅安那张看似单纯没心机的面容,这一年多来,他一直极力回避。
苏雅安眸光幽怨地望着丈夫冷峻的面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孤单……
还能做什么?
她恍恍惚惚地思索,指尖陷入掌心,应该要觉得痛的她却没感觉,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黔驴技穷,拿这个男人没辙了。
冗长的沉默,她才在快要令人窒息的静谧中开口:“现在没事了。”
“苏雅安!你在耍我吗?”他被她反反覆覆、要说不说的态度惹怒。
其实下午蓝秘书只告知他妻子有来电,但并未提及是什么要紧的事。他想过去她的来电不过就是问问晚上回不回家吃饭这类生活琐事,于是也不以为意,一忙就将此事抛诸脑后,没再想起。
但她现在的表情好像受到了天大委屈,叫他看了就不痛快,问她又说没事。
“没有。”她沉着地否认,觉得被耍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在欺骗自己,以为自己做得到,只要持之以恒付诸真情,用心经营婚姻生活,终有一日能得到他的肯定,获得他的青睐。
然而他的善意遥遥无期,对待她的态度也始终僵持在零度以下,冻伤她无数次,将她的真心鞭笞得遍体鳞伤。
“那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他丢下公事包,声色俱厉地质问。
“我出车祸了。”
“什么?”他错愕地一愣。
“下午开车出门,在路上和人发生擦撞,本来想找你……问保险公司的资料,不过后来找到服务中心的电话,事情已经解决了。”她想起每次来家里帮她把车子开去保养厂的服务人员,幸好当时有留下对方的电话,那人也立刻赶到现场帮她处理,还查出了汽车的保险公司。
“你……没事吧?”他打量她的外表,一股懊恼油然而生,口气不自觉地放轻。
她凄楚地微笑。“怎么会有事,是我撞别人,又不是我被撞。”
他讶异她竟然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仿佛那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直到她起身往回走,他才看见她膝、肘上的擦伤和瘀青,以及微跛的步伐。
“你的脚……”他下意识脱口,心口倏地揪紧。
“轻微扭伤,没什么大碍。”她停了下,没回头,继续往客房里走,每一步都很痛……不是脚,是心。
她坐在床沿,标致的脸蛋满布忧伤,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相框,怅然若失地抚过那张结婚照,看着照片中的男人,眼泪一颗颗地落在那张英俊的脸上。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到底还要我怎么做……”泪水逐渐模糊了那对新人的影像,苏雅安觉得心力交瘁。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实在用了太多力气,做了太多挣扎。
结果,一年前和一年后有什么不同?她还是一个人睡、一个人过日子、一个人庆祝结婚纪念日、一个人满怀希望的傻等……
所有的情况都跟一年前一样,只有她的精神和感情被消耗得筋疲力尽,像迷失在一座荒凉的迷宫里,怎么都走不出去,看不到一线生机。
她瘫倒在床,眼泪流不停,因为她的心一直好痛好痛……
经过这场车祸,她伤痕累累的心终于彻底粉碎,认清自己的无能为力,承认自己败给那男人的绝情。
或许,她不该再坚持了,因为这一切努力根本没有意义,就像他说过的,即使她做的再多,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她,真的累了。
他疲惫地靠在门边,仰头闭上眼,不明白自己为何因为那个女人的伤势而感到满腔郁闷。
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对她产生任何一点感情,也经常提醒自己她不过是个表里不一的卑鄙女人。纵使他不乐见她受伤,却也没有理由替她挂心才是。
但,为什么他的心静不下来?脑海里不断浮现她那张悲怅的脸孔,那抹太无所谓的浅笑……
跟在餐厅前看着她的心情不同,那时他想骂她一顿,现在则是想揍自己几拳。
为什么!可这个……
他烦躁地拿出手机,打给负责汽车服务中心的主管,要对方马上替他找到去帮妻子处理车子的服务人员,五分钟内回报详情。
他要知道,那女人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前一晚,苏雅安哭得太凶,直到天色泛白才疲倦闭眼,糊里糊涂地睡着。
她累得连呼吸都沉重,合眼后便陷入极深的睡眠状态,因此不知道就在她入睡的几个小时,那个伤透她心大男人曾经悄悄来到床边,担心地查探她的情况。
早上九点,这已经超过简书禾以往七点起床、八点以前出门上班的作息时间,但由于平常应该会坐在餐桌旁陪他吃早餐的那个女人迟迟没出现,害得从昨夜就没睡好的他更加心神不宁,怕她是睡过头还是昏倒了没人知道。
尽管保养厂那名服务人员说她伤势轻微,但简书禾依然放不下心,所以在客房前探头探脑了几分钟,终于举手敲门。
门内没有半点动静,他更是忧心忡忡,直接推门而入,走向侧卧在床的苏雅安……
她双眼红肿,秀丽脸蛋泪痕斑斑,抱着他们的结婚照,看来是哭了一整夜。
他轻触摸她憔悴的脸颊,发现她只是沉睡,松了一口气,但积郁在胸口的情绪不消反涨,因为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无声的控诉,再一次提醒他的残忍,牵动他不想有的心疼。
自从与她有了夫妻之实的那一夜,他其实就察觉到这女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了他的心,很有可能再次造成失控的局面,于是为了避免她蚕食鲸吞、进一步动摇自己的想法,他可以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更远。
他一直催眠自己对她没感觉,无意间意识到想她的时间竟然比想起前女友还多,他就说服自己那是因为太专注于痛恨这个女人的关系,加倍漠视她的一切,几乎到了视若无睹的地步。
不看她的难过,他内心的罪恶感好像也会减轻一点。
坏的是,一旦定睛看她一眼,也会使他加倍感到罪恶与沉痛。她的泪、她的伤,全都指证着他冷漠造成的伤害,挞伐他的良心。
他皱着眉,轻轻地为她盖好被子,掩盖那些令人不舍的伤痕,拖着千金重的脚步离开床边,安静带上房门。
他交代钟点佣人等她起床在离开,又打了通电话回老家,接着才出门上班。
四十分钟后,简书禾到达公司。
“董事长今天比较晚,我正要打电话给您呢!”蓝秘书起身相迎,笑容妖娆妩媚。
他停下步伐,站在她的办公桌前,想起有件事要问她。
“昨天我太太说有重要的事情找我,你为什么没跟我说?”如果秘书有特别的告知,他知道不会连通电话都没回,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凶神恶煞。
据那名服务人员说,对方一行人的态度很差劲,不时对苏雅安吼骂叫嚣,他光想就知道她会有多惊慌,更气自己没及时帮上她的忙。
再怎么样,苏雅安是他的妻子,就算没有感情,他对她也有一定的责任,不能让她随便受到外人欺负。
这,是他对自己这股怒气的解释,不是因为在意那个女人。
“喔,我忘了。”蓝秘书佯装迷糊,其实压根儿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老板还会问起。
尽管她私下对苏雅安不甚客气,但在简书禾面前倒是不敢太嚣张,多少得营造一点娇柔的女人形象,才不会让仰慕的男人觉得自己太强势,也有需要他保护、疼爱的一面……
“重要的事你都会忘记,以后我还能放心把事情交给你处理吗?”他淡淡地问,严冷的面容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对不起,下次……没有下次了。”蓝秘书识时务地保证,暂停所有幻想,夸张的笑容也收敛不少。
简书禾不发一语,凛着脸走进办公室。
秘书道歉了,车祸的后续处理不需他费心,苏雅安安然无恙的躺在家里……
没一件事情需要他操心,他的心情却一直好不起来,整日烦躁。
第5章(1)
当晚,简书禾难得早归,八点多就回到家。
苏雅安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望着走进门的男人还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时间,确定自己没眼花。
“今天怎么这么早?”
“不行吗?”
打招呼被泼冷水,她很习惯,没再搭话,别过头看电视。
他后悔自己下意识的回答,听起来也觉得自己很机车,其实他要跟她说的不是这个,见到她气色好转也放心多了。
“我已经交代过家里的司机,这阵子你要出门就打电话给他。”
她一时不懂他的意思,也不知道该不该再开口。
“你的车子被扣留调查,之后还要送到保养厂维修,暂时没那么快拿回来。”
反正他爸妈这阵子刚好出国旅游,司机随时有空。
“你去问了我的事?”她的口气有丝惊喜,意外他自去打听她的事,或许……
“我不是关心你,只是怕莫名其妙惹祸上身,你开车技术差就别逞强,省得出了事还要别人帮你收拾烂摊子。”为免她想太多,简书禾马上否认此举有任何在意她的成分,将一番好意的关怀扭曲成伤人的嫌弃。
她眼神一黯,暗自嘲笑自己竟然还对这男人存在有一点奢望……
不,他不会变的,现在该变的人是她,她该清醒了!
“不用麻烦家里的司机了,我会自己叫计程车。”她浅浅一笑,关掉电视,走回房间。
“你……”他没料到她竟会拒绝他的决定,想开口说那是替她的安全着想,话到嘴边又卡回喉咙。
她回头看着他,等他说话。
“家里有车干么坐计程车?”烂透了!他不晓得自己怎么接得出这么滑稽的一句话。
她没搭腔,看了他一眼又往房里走。
他对这个“无言的结局”感到挫败,搔着头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为什么他会想关心她?为什么他会希望她高高兴兴的接受他的安排?
她要坐什么车出门有那么重要吗?
简书禾被这莫名其妙的想法弄得满心烦躁。
殊不知,接下来还有更令他无所适从的情况在等他。
客房里,苏雅安拨电话给好友,回答对方前一天问过她的问题。
“琪琪,我准备好要当老板娘了。”
“真的吗?太棒了!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她微笑,听着朋友亢奋的尖叫;心情也受到光明的鼓舞。
是啊,她一定会成功的……
过去一年,她是一个失败的人妻。现在,她要做成功的自己,重新找回那个开朗自信的苏雅安。
昨天那场车祸,撞死了她对这场苦恋的执着,往后她再也不要愁眉的过日子,白白消耗自己的感情和时间,在这桩可悲的婚姻里痴痴守候,等待一个没有心的男人爱上自己。
以后,她要爱自己,不想爱他了……
一个月后……
简书禾陪妻子回娘家吃饭,顺便和岳父讨论一些工作上的进展,席间听到她和母亲聊起最近正在筹备和朋友合伙开鞋店的事,表面上不作声,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你要开店怎么没跟我说?”回程,他在车上问她,口气有些许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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