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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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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吃。”
  “不吃不行啊,瞧瞧你瘦成这样,怕是挨不到两年就会没命。虽然说我们奴隶的命不值钱,可好死不如赖活着啊,也许有一天老天开眼,让哪个好心的主人看中,买了去当家奴,赐姓给我们姓白,我们就可以过好日子了呢。”
  “去!进了皇宫,一辈子能这样就是老天恩赐了,还敢有别的指望呢,作梦去吧!”一旁工奴听到,回头呸了一声。
  “吃你的去吧!管我那么多。”离奴虚踢一脚过去。
  季如绘回头看着向来乐天知命的离奴一眼,她喜欢离奴的憨厚乐观,但对于她的“梦想”却感到悲哀,但又不能说这样的梦想是错的。毕竟“被买去当家奴”这样的梦想,对于没有身分姓氏、低贱得比泥土还不如的粗奴们而言,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好出路了。
  “来,坐下,坐下。好歹吃一口吧!”离奴以体力上的强势,将季如绘给拉坐在一旁。将好不容易从一堆抢食人群里抢出来的饼,很大方地分一块给她——
  “喏,吃吧!”
  “不了。”见离奴满脸不赞同的神色,揪紧她的手也没有放开的打算,只好勉强又加了句:“我牙口不好,没法吃。”
  “这好办,泡点水就可以吃了。”离奴左看右看,发现莲子汤已经被舀个精光,但这难不倒她,就见她从草丛里掏出一只脏兮兮的陶碗,说道:“我去跟头子讨点净水给你。”
  她们这类的低级奴隶,每日的粮食与净水都是上头配给,想多要一些都极之困难。幸好负责她们这一房的领头人心地还不错,虽然嘴巴上会凶两句,但却是会给个方便的。
  “不必了。离,你快点吃,等会就要上工了。我是说真的!”季如绘无奈地将人拉住,由于她的体格相较之下实在太单薄,使尽了力气要拉人,仍是给带着走了好几步,惹来附近看戏的人一阵低笑。
  “你这人啊,也真不知道是在倔些什么!”离奴见季如绘坚决地表达出不肯吃点心的态度后,只好将满腔的热心给灭了。
  正要坐回原地将大饼吃完,眼角不意瞥到工地的入口处突然走进来六名服装笔挺洁白、看起来等级很高的宫卫,当下眼睛看得都直了,满眼都是崇拜钦羡。
  那些宫卫一踏进采石场,便往工头的休息处走去,目光随意地四处打量着在场的所有工役,但也很快就收回目光,所以没有瞥见离奴正在努力挺胸缩小腹的滑稽样。
  “喂喂,季!你看!”离奴吁出一口憋着的气,指着那些宫卫,语气满是羡慕。
  “喔。”季如绘跟着看过去,也就看了那么一眼,就没兴趣了。
  不过季如绘的冷淡完全影响不了离奴高昂的情绪,就见她以梦幻的声音道:
  “如果有一天,我也可以成为皇家宫卫,可以穿上那么威风的衣服,然后在京岛绕一圈,啊!就是死也瞑目了!”
  季如绘突然想到什么,又抬头看过去,将那六个人都看了个遍,脱口低语:
  “都是……女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你说什么?”离奴一头雾水地问。
  “怎么没有男的?”见离奴还是一脸问号,季如绘只好说得更明确一点:“我是说,怎么都是女宫卫?男人干什么去了?”
  季如绘问完后,发现不只离奴错愕地瞪着她,连其他原本忙着吃粗饼的工役们也都从食物里抬起头,像看怪物一样地瞪着她看。
  她……说错了什么了吗?
  “季,你到底是打哪来的啊?怎么连一点常识都不知道?难道你一出生就被关在地罕里从来没被放出来干活儿过吗?所以你才会问出这种问题?”离奴呐呐地问着,眼中霎时盈满了深深的同情。
  季如绘心中一震,为着离奴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讯息。
  这些人……
  这些工役们,不只没身分、没自由,从一出生开始就以地牢为家,平常放出来工作,工作完了就像被豢养的家畜一样驱赶回地牢睡觉,是这样吗?
  她的心思已经不在那些宫卫为什么是女人身上了,也不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男人干什么去了。眼下,她浑身发冷、无力,像是又快要被无尽的挫败感给打败,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意志力,似乎又要崩溃了……
  虽然季如绘不想知道答案了,不过这并不妨碍离奴在同情完季如绘之后,滔滔不绝地为她解释起这个国家的基本常识——
  “季,男人是不能当宫卫的!你问我男人干什么去了?他们当然是在家里相妻教女、操持家务啊!女人生孩子,男人养孩子,天经地义。虽然我们这种人一生是没机会娶夫成家了,不过在这个国家,一般人是这么过日子的,你听懂了吗?”
  “错!我们这种人还是有机会成家的,如果你愿意娶墨莲的话,多的是墨莲想嫁你,你去娶吧!”突然有人开玩笑地大声说这。
  “噢!老天娘娘保佑!我们宁愿一辈子孤家寡人,也不要娶墨莲!洪奴你快别逗了。”立即有人回吼着。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我们工奴是低贱没错,但墨莲可是比我们更不如啊!我老刘宁愿一辈子当奴隶,也不要给墨莲赎身、被迫娶夫。”众人七嘴八舌地轰着那个开玩笑的人。
  “就算有钱得像李格非那样,娶了就能睡金山、躺银窝,天天不必干活,还能吃香喝辣也不肯吗?”
  “不肯!当然不肯!谁要娶李格非?他不只是墨莲,还是个大丑男,再多的钱给我,我都不肯!”有人扯喉尖叫。
  墨莲?墨莲是什么?一个人名吗?季如绘不明白地想着,但因为心烦意乱,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她满心只想着工役这种身分,还有什么更悲惨的遭遇却是她仍然不知道的?至于其它与她无关的,不管谈得多热络,都没能让她多注意上一分。
  有机会一定要跟阿离好好谈一下,本来打算先想办法了解这个国家的,而现在,她还是先弄清楚自己这种身分是怎么来的吧!盛莲这个国家的奴隶是怎么产生的?为何身分会如此低贱?
  这时,远处的数名工役头领从小屋里冲出来,往她们各自管理的工役群奔去。还没跑到,洪亮的声音已经响彻整个工场——
  “全体注意!马上集合!两两成列,立即集合!快点!快快快!”
  急切而严厉的催促声,让宁静的工场瞬间吵杂沸腾起来,所有工役都不敢耽搁,都以最快的速度聚集过去,就怕晚了挨罚。
  季如绘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反应最是迟缓,但热心的离奴当然会拉着她一起跑,她不用回神没关系。
  在季如绘闪神的这一刻,她的命运开始改变。
  第二章  荒谬
  这是个荒谬的世界……季如绘闷闷地想着。
  “季,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呢。”
  怎么会这样呢?不像啊!季如绘搔搔头。
  “喂喂!季,你帮我看一下后面,有没有脏了还是皱了?刚才被叫去膳房扛菜搬肉的,也不容我换身旧衣服,今天才穿上的新衣服呢,弄脏了多可惜。”
  不可思议……难以想象……季如绘抬头看向天空,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居然来到了一个女权的国家!而她先前居然还以为自己来到的是女权贱如土的地方,真是天大的谬误!可,也不能怪她会误会啊,当她操持着最粗重的工作时,怎么可能会相信这里女权大如天?!
  “季!叫你呢!你是听到了没有哇?!”忍无可忍,再不容许被视若无睹,于是用力抓攫住季如绘的肩膀摇晃起来。“醒醒!快醒来!你别是睁着眼睛睡了吧?快点醒来!”
  季如绘无奈地阻止阿离的粗鲁,叹气道:
  “你已经问了一百次了,离,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你的制服很干净、很平整、很漂亮、很威风。请你不要再跑过来问了,去做你的事吧。”
  “什么叫去做我的事?我就是过来找你的!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快点走,管事大人要我们集合,正式分派工作了。快走快走!要去迟了,惹得管事大人一个不高兴,怕不将我们打发回工役房去!那可不成,咱好不容易才翻身,一定要努力求表现,让大人赏识,要紧紧抓住这大好机会,最好就此留在皇宫里当杂役,做这种轻松的活儿,别再回到皇宫后方那块脏乱的地方受苦!”阿离握紧拳头,像在对自己立誓。
  “阿离,你觉不觉得……”季如绘眉头始终拧着,心中满满的疑惑再也藏不住,必须找个人好好地说一说、问一问。虽然以阿离的出身而言,对这个国家的体制与社会常态恐怕了解的也不太多,但至少是比她好的。
  阿离不由分说将人拉了就跑,边道:
  “有什么话路上说。等你慢吞吞地把话说完,我看天也要黑了。陕疟吧!千万别给管事留下贪懒怠隋的坏印象。”
  “阿离,你慢点。”季如绘被硬拉着跑,很快的上气不接下气。体格单薄的她,完全无法适应阿离矫健如飞的步伐。
  “不能慢!我怕大家都集合了,就等我们俩。你要知道,这次有三十个人被遴选出来,谁都盼着从此出头,再也不必回到那个黑暗的地方去吃苦。但听说管事只打算留下十个能用的人,所以说,只要稍微出一点错,就完蛋了。我们一定要做得比别人好、动作比别人快,让主子们看得到我们的能干机伶。眼下是最重要的时候,你好歹紧张点,别老走神。”虽然说要让季如绘在路上说话,但一长串的叨念又滔滔不绝地自嘴里滑出,完全没让季如绘有搭话的余地。
  “阿离……”季如绘好无奈,但也只能继续无奈。
  “到了!幸好幸好,管事还没到。我们快入列!”阿离欣喜地大叫一声,回头用力拍了拍季如绘的肩膀。
  季如绘差点被一掌给拍趴到地上,痛得咬牙想骂人,但又无奈知道阿离是无心的,事实上,打从她来到盛莲以来,要不是处处有阿离的帮助与保护,她可能早已经病死或饿死了。
  “你就不能轻点吗?”她只能喃喃抱怨。
  “哎,这里有位置,快过来排好。这里凉,没日头,你快来。”阿离见季如绘脸色很臭,陪笑说道。
  季如绘揉着肩膀走过去。看着在场的所有人都紧张地扯着身上已经够平整的衣服,拍着身上几乎看不到的灰尘。她们身上穿的是皇宫奴役里粗使丫头的制服,布料不怎么样,款式也是所有佣仆里最难看的一种——灰色粗麻上衣、灰黑色下裳,脚上一双麻草编成的草鞋。以季如绘的眼光来看,其造型就跟一只灰不溜丢的老鼠差不多。但她同时也知道,这样的待遇,相较于之前的破破烂烂、脏污不堪,已经是这些人想都不敢想的天堂了。
  这是新的衣服!没有补丁、没有臭味,是个人所独有的私财,不必与任何人共有;每天都可以洗澡、每天都可以吃得很饱,再不必从早卖苦力到晚,只要工作到一个段落,是可以休息的……
  天堂啊!
  阿离与其他人在第一天享受到这种待遇时,全都忍不住泪流满面。她们说这是她们梦想中的天堂,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所有人都明里暗里地发誓——再不要被送回去!再不要回到那个地狱!
  所以她们拼命四处去打听,想知道为什么她们这三十个人突然被老天眷顾,被挑来皇宫里?在打听了十天之后,她们七拼八凑的,也多少有了一些结论——
  据说这次破格将她们这群奴隶挑进皇宫内部,是因为皇仆所内部争权恶斗,斗得太过头,居然连在皇家主子面前服侍时,仍然藉机互扯后腿,没有任何节制,这样失仪失职的事,还不止一次,接二连三的发生,虽然有些郡主、公子为此向皇帝抱怨,但生性温和的皇帝也只是口头上跟对立两方的侍从们说了几句,就当没事了。
  但怎么可能会没事呢?情况自是愈来愈恶化,后来还是只能仰仗盛莲实际掌权者——颂莲王,将这件事彻底解决。听说那些不长眼的奴才在颂莲王面前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加上那时颂莲王正被别的事惹毛,更是火上加火,一怒之下全都鞭数十、流放残莲岛,终生不得回转!
  在这样雷厉风行的整治下,整个皇宫少了将近四分之一的佣仆,皇宫的劳动人手霎时出现了个大缺口,即使已经从高侍学院调派了一些正要结业的学员进来,但仍是不敷使用,尤其是粗使的更缺。
  宫务总管在想无可想之下,只好听从下属的建议,从皇宫后方的工役房里,挑几个能用的出来顶一阵子。这些工役们虽说做不了什么细致的活儿,其长相也粗劣不堪,但让她们负责一些粗活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也不会让她们走出佣仆活动的地点,就不怕让金尊玉贵的主人们给看着吓着了。
  原本只打算挑十个能用的人过来,不过因为下个月将会举办几场盛大的国宴,到时皇宫里客人多、事情多,自然得多选一些人手过来做粗活,反正等一切忙完,再将二十个人送回去也不迟。
  因为日后将要淘汰二十个不适用的人回去,这让每个渴盼保有这种神仙般生活的人心中紧张害怕不已,做起事来总是尽力卖力,不管谁来指使做事,都一定乖乖做完,把宫仆奉为主子,不敢有任何抵抗的念头。
  “季,你看!管事过来了……啊!那是幽娘,有两个幽娘!”阿离大惊小怪地呼了声,但很快捣住自己的嘴。
  “什么幽娘?”季如绘疑惑地问,跟着看过去。见到两名走在女管事前方的女子,样子白白胖胖的,身上穿着宫官的朝服,看起来地位比较高,应该是两名女官才是,怎么会叫幽娘?莫非她们两人的名字相同?
  咦……幽娘?好耳熟啊,之前好像听过……啊!是了,阿离曾经跟她说过她进宫时,身上换来的衣服就是被幽娘拿走了!
  “阿离,这两个人,是谁拿走我的衣物?”季如绘急切地问着。
  “什么衣物?”阿离不明白地问。
  “你之前不是告诉过我,我原本穿的那身衣服被幽娘拿走了?是哪一个?”
  阿离这才恍然,接着又露出了让季如绘很不舒服的怜悯表情,道:
  “季,你不会以为‘幽娘’这两个字,是谁的名字吧?”
  “不是吗?”季如绘无奈地接口问,明白自己一定是搞错了,但又不得不问,毕竟自己真的不懂。
  “当然不是!幽娘是宫官名称,是宫里权势很大的仆官,有时候女官还得在得势的宫娘面前低头呢!”
  “幽娘不就是女官吗?”
  “当然不是!”阿离一副要昏倒的样子。虽然很好为人师,但这阿季也未免太无知了?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懂,明明长着一副聪明相啊!
  “都是在皇宫里服务,又都是女的,还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女官可以结婚生女、白天在皇宫工作,晚上不当值的话,就出宫回家;幽娘就不行,她们是皇宫的高等仆首,一生都要在宫里老死,一辈子是没指望的。”
  “这又是为什么?”季如绘听完后,更觉迷糊了。挫败地发现自己来到这个奇怪的国家之后,始终处在一种昏昧愚笨的状态,这真是让她无法忍受!所以只能尽快搞懂这个奇怪国家的一切“常识”,被笑也认了。
  阿离偷偷瞥了眼那几个不知道为什么还停在远处说话没过来的大人物,抓紧时间对季如绘说明——
  “我跟你说白了,省得你以后不懂事随便跟人乱问惹上祸事。”小心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季,幽娘就是不能人道的女人,差别就在这里。”
  “不能人道?”季如绘觉得这个用语套在女人身上好怪,一时没注意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
  “对,不能人道。她们被卖进宫就受了宫刑,给幽闭了,自然再也不能娶夫生女。明白了吗?”
  什、什么!季如绘大惊。
  宫刑!幽闭!
  这可怕的字眼狠狠将季如绘震住,她不可置信地瞪着阿离看,不愿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阿离见季如绘脸色苍白,原本想探探她的头的,但因为顶头上司已过来说话了,她只好赶紧将季如绘拉站在后面,以自己健硕的身影挡住,不让季如绘苍白失神的状态被上头看到,怕管事一个不高兴,立马将人打发回工场去,那就糟糕了。
  宫刑,在君权王上的年代,是仅次于死刑的一种酷刑。
  宫刑又叫淫刑,因为这种刑法所残害的,是人体身上的生殖器。
  用于男性的宫刑叫割势;用于女性的宫刑叫幽闭。
  《周礼》里首见关于宦官的事迹,于是后人认定西周是阉人进入皇宫服务的开始。
  阉人哪……
  季如绘烦躁地狂拔脚下的杂草,视一旁的镰刀如无物,整个人处在大爆发的工作狂状态。每个人都躲得她远远的,连自认是她的好朋友的阿离也没敢接近。
  怎么会这样呢?这里是女权国家啊!虽然听说现任的皇帝是个男的,但也因为他是男的,所以说白点就是个傀儡皇帝,手上没半点实权——权威性低到连皇宫里的仆人都管束不了,才会让先前的恶斗闹得那么严重。
  整个国家的实权与决策,都掌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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