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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心妙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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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擦了,只是发长难乾嘛,而且手好酸就想用晾的。”钟凝本就不是会对琐事用心的人,顶多是第二天犯头疼时会反省一下,然后下一次依然慵懒如昔。
  夏侯泱看向一旁被她闲置的布巾,挣扎了会儿终于投降,虽然不合宜但他心胸坦荡应是无妨,而他还真是看不得她这么随心的散漫,其它的事也就罢了,会伤身的他很难坐视不管。
  他拿过布巾,拉过椅子坐在卧榻旁轻道:“过来吧!”
  钟凝甜笑起身,将书本好好地收放在桌上,然后转过身背对他坐好,笑道:
  “大哥人真是愈来愈好了!”
  “遇到你谁都没辙的!”好哀怨的口吻,像是悔不当初遇见她似的。
  钟凝故意装傻道:“大哥这是在夸奖我吗?真是不敢当、不敢当!”
  夏侯泱轻笑摇头,钟凝的魅力真是无远弗界,连他这么严正的人都每每被她逗笑,更别说其他人,还没见过有人不喜欢她的。像这些日子以来,凝儿在张府可是成天被那些夫人小姐们追著跑,除了想叫她算命以外,也想多亲近她。
  钟凝吸引人之处在于她独特的气质跟行事风格,她从不会主动去讨好谁亲近谁,或许可以说她是有些冷情的人,虽然身处人世中,却总以旁观者的态度在打量,但她就是有本事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你很珍惜书本。”看到桌上的书让夏侯泱想到,上一次贼人想杀她时她关心的竟是书别弄脏,浑然无畏于人家的刀剑。
  “这是家传的毛病!我爹更是爱书呢,弄得我娘哭笑不得!她不必担心别的女人抢走她丈夫,可是却常常得跟书抢丈夫。”
  跟书抢丈夫?!夏侯泱失笑,看来钟凝的性子像她娘。先前段易欢才说难以想像钟前辈的女儿怎会如此古灵精怪,现在可有答案了。
  “你爹娘感情很好。”
  “是啊!好得不得了,弄得我这个独生女像弃婴似的。不过,这样正好,我也不要人家唠叨。”钟凝耸肩一笑。
  真是独特的一家人……
  原本他陪段易欢找钟湛只当是出任务,找不找得到不是他个人会关心的范围,但他现在有想见钟氏夫妇的冀望了,想见见是怎样出色的夫妇才会教养出钟凝这样奇特的小姑娘。
  “大哥相信命理吗?”钟凝忽道,小脸有些贼贼的。
  夏侯泱看她,不马上回答。“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下午闲来无事给你算了一算。想知道结果吗?”
  “不想。”她笑的真贼,贼的他都毛起来了。
  夏侯泱深知,不能因为钟凝清丽可人就忘了,她有颗古灵精怪又整死人不偿命的脑袋。
  “真不给面子!”钟凝可不理会,笑道:“大哥有个桃花劫呢!就在最近喔!”虽是以说笑的口吻,不过她真有些担心呢,桃花劫不是普通的劫难,事情来不算是小事呀!只是大哥军务已经够他忙的了,就是说了他一定也不当回事,而且这事还早,她再替他想想要怎么化解。
  “你说的是你吗?”
  钟凝叉腰瞪他:“人家才不是桃花劫,我可是你的天乙贵人呢!”
  “是是是!贵人,你的头发可乾了!”
  夏侯泱掬著一手湛著光芒的乌黑墨丝,柔软的发丝引起他陌生异样的情感……他连忙松手,心头暗惊,他一直当她是小妹子……那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钟凝没留意他的异样,迳自以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将发挽住。
  “多谢大哥啦!”看到夏侯泱微微出神,她轻唤:“大哥?”
  夏侯泱回过神,有些赧然:“什么?!”
  “大哥脸好红,生病了吗?”钟凝将小手采上他的额头:“没发烧呀!”怎么脸红成这样?
  那只雪白的小手放上他额际时,夏侯泱险些跳了起来。
  老天!她在做什么?
  “我没事!”连忙抓下她的小手,免得脑筋愈来愈不清楚。
  异样的情潮在胸臆泛起,虽然很细微很细小,就如一道涓细的清泉,缓缓滑过心头,但是却让他震撼莫名。
  那是什么?他没有答案。
  只知道,钟凝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开始在心中眼中无限放大,让他莫名地同以喜同以忧。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怎么回事?
  “大哥?”表情好复杂啊!
  “没事。”夏侯泱强自冷静道:“夜深了!早些休息!”
  他跃出水榭,施用轻功点水而去,留下一脸疑惑的钟凝。
  真的没事吗?
  他离去的姿态像是……在逃难哪!
  夏侯泱接连著三天都在义军分堂口,待到月影西斜才敢回张府。
  他理不清心中那股陌生的情绪是什么。
  他家中是四兄弟,后来上山拜师学艺,师门也全都是师兄弟,所以他真正相处过的女人只有他娘,其他在行走江湖遇到的女子都只是萍水相逢罢了,而也不曾有女子引起过他异样的情绪。
  只有钟凝……他当成小妹子在疼的钟凝……
  老天!真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段说,这是爱情。他爱上凝儿了!
  是吗?他没经历过还真不知道……二十七年的生命,对他娘以外的女人著实没有太好的观感。
  女人不是怯懦得让人不知从何相处起,就是心机深沉得让人退避三舍,还有些女人非常善用自己本身的条件,投怀送抱大胆得令人咋舌。
  他虽不如段易欢俊美,却也不是没遇过人家来委身,幸而他一向严肃,有胆缠上他的女人不多。段就深受其害,他俊美风趣又温柔待人,女子很容易一见倾心,而且他武功不好,还得担心人家“霸王硬上弓”,常常躲得疲于奔命。
  钟凝……从来就没有这些令人厌恶的特质,也难怪相熟后他会当她是自己妹子一样照料。
  只是,有人会爱上妹妹的吗?
  不会的吧!
  那他在做什么呀?
  一路冥思回到房前,要推门而入的手却停顿下来,不自禁地望向隔壁的房门。
  夜深了,她应该睡下了……她重眠,一向早睡的。
  三天不见,真有些想念她。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下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思念的滋味,他总算是领教了!
  她可会想他?
  为自己这个想法失笑,夏侯泱没忘她是多么独立的姑娘,连爹娘都可以一年只见一次,更何况是他这个外人呢!
  摇摇头推开房门,别想了吧!再想就是庸人自扰了!
  毫无防备地,夏侯泱在将烛火点亮时被吓著。
  傻眼盯著偏厅卧杨上的小美人,他喃道:“凝儿?!”怎么会睡在这里?
  烛光掩映下,小美人宁静安详的睡容万分动人。长长的睫毛垂在莹白的脸上,小嘴朱红而唇形完美,俏鼻挺立恰如其份,一头墨黑的青丝未系,柔顺地披泄而下。
  睡容虽然少了一双清灵大眼闪动,却别有一番动人的韵致,让人移不开眼。
  她像一只精雕玉琢的白玉娃娃……
  夏侯泱双手握拳收在杨边,忍住想触碰她的欲望,不允许自己唐突佳人。
  感受到视线,使有习武的钟凝很快地醒来,见到卧榻边的人影时,慵懒一笑:“大哥?你回来啦!”
  “嗯!怎么睡在这里呢?”
  忍不住将她落在颊旁的青丝勾到耳后,与时而生的亲昵感让两人一时间都无语。
  钟凝回过神,小脸微红,语音尚有浓浓的睡意:“我也不知道,想见大哥就来了。大哥一直没回来,等著就睡著了!”
  哎哎哎……她变得好奇怪啊!
  从来不会这么想念一个人的,爹娘不曾,石伯石婶不曾,她都离家七个月了,都还不会想回去。
  没见大哥,只有三天哪!
  段大哥也好些天不见,她可不曾想见他过。
  夏侯泱一震……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对一个大男人说是接近示爱的话呀!
  看向她清灵灵的眸子,夏侯泱压下心中的喜悦,想著,她应是把自己真当成兄长了,会想见亲人是很寻常的事,他何必大惊小怪。
  凝儿对很多事很聪慧,也总有独到的见解,但对于一些琐事,如生活如感情,就迟钝得不可思议。
  他不懂得,她想必更不明白。
  感情世界里她纯净得一如初生儿,日后自有与她相属的男子去启发,他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私欲去误导她。
  按下苦涩的心绪,夏侯泱恢复自若道:“堂口有些事要处理,最近比较忙乱。”
  “这样啊!”钟凝微一沉吟:“那我要加快脚步说服张大人了!”
  住在这几日来都被女眷们围著算命,张大人一向宠妻妾,也就由著她们去缠她,自己倒是还没得以问钟凝问题。正好钟凝也盘算著要对张家有多一些了解,才好进行她的“敛财”计画。
  “没有催你的意思,事实上你的一车黄金已经帮了大忙了,不急的。”
  “可是你不能一直困在这儿呀!”她看得出来,夏侯泱是为保护她而留下,但他是义军的重要将领,日后起义少不了他这员大将的!要是她留在这他必然走不成,这怎么行呢!
  “我……”是啊!她说的没错,他不能一直困在这儿,而他也不应该为儿女私情所宥。
  起义的事凶险极高,能不能活著到最后谁也没能说个准。幸而今日是他单相思,否则弄乱一池春水是会误了她的!
  寡妇的身分并不适合于她……
  她该是欢笑的,开怀的,让人疼宠捧在手心里的……
  有了这一层顾虑,夏侯泱更决定将自己的情感深藏于心。
  兄妹,会是最好的安排……
  只是,心中的苦涩该如何抚平哪?
  钟凝蹦蹦跳跳地进义军在莞城县的堂口,水灵灵的美眸四下张望。
  咦?今儿个这堂口好冷清啊!
  平日待在这的人可不少,今天倒是不见人影,大哥跟段大哥也都不见人影,还好他们对堂口的兄弟交代过,说她是他们的义妹,可以随意进出莞城分堂,否则这回她不是要给挡在外面吗?
  嘈杂的人声由门外传来,钟凝循著声音来到大厅,见著一大群人正由大门外进来。
  呀……大哥和段大哥回来了!
  看到两人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也见著紧跟在夏侯泱身边的红衣女子。
  她是什么人哪?黏大哥黏得可真紧……
  那女子生得很美,很艳丽,身段也傲人。一双明眸只焦著在夏侯泱身上,像是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
  不知怎么地,钟凝突然觉得有些闷,没了捉弄人的兴致。
  原本来这分堂口是想给他们个惊喜的。
  张大人的六姨太今天晌午产下一个白胖胖的男娃娃,张大人高兴得就差没把钟凝供起来当菩萨拜啦!欢天喜地的拉了钟凝去给孩子论命取名字,又大方地送了一车黄金作谢礼。
  所以,钟凝下午才会觑空让人帮她将黄金送到分堂口来,也想他们一定猜不到她会到分堂口,要给他们吓上一吓!
  好了!现在没了捉弄人的兴致,把东西交代完就可以走人了。
  夏侯泱不自觉地向内堂的拱门看去,在视线对上钟凝时讶然出声:
  “凝儿?!”
  段易欢闻言也转过身,喜道:“凝儿!怎么来了?”
  感受到另一股明显的敌意,钟凝硬著头皮走近:“张大人又送谢礼,我让人送过来,自己也想来看看……”
  “又送?!”张大人真有钱哪……“这真是太好了!上次那车黄金我们办买兵器跟粮草,现在义军的武器可精良了!”
  红衣女子不甘心被晾在一旁,出声道:“段大哥,她是谁啊?你怎么可以让她知道咱们义军的事,要是她是鞑子的细作,不是很危险吗?”
  “徐姑娘,凝儿是我们的义妹,断不会有问题,请不要妄自臆测!”夏侯泱冷淡地开口,虽然没有疾言厉色,但已让现场气氛骤然冷凝。
  段易欢看情况不对,只得出声打圆场:
  “徐姑娘,我们都知道你一向谨慎,凝儿是我们的义妹,也帮义军很多忙,徐姑娘可以放心。凝儿,这位是徐适将军的千金,徐诗织姑娘,这回是帮我们送军备来的。”
  钟凝微颔首:“徐姑娘。”
  徐诗织寒著脸点头,忍著心中的不悦没发作。段易欢跟夏侯泱虽没有明讲,但已从称谓上把界线划开来。他们叫那小丫头凝儿,叫她徐姑娘,分明就把她当外人看。
  记得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他们两人,她马上被他们的翩翩好风采吸引!段易欢温儒尔雅,斯文俊美无人能匹敌;夏侯泱英伟俊朗,身手高强教人倾心,两人各有各的精采。
  后来,她比较钟意阳刚气息的夏侯泱,他是义军的一流战将呀!她爹也很欣赏他,央人向他提了亲事,却遭到回绝。
  她徐诗织是大家公认的大美人,他却连考虑也没有就拒绝了,简直是丢她的脸。她不甘心哪!但就算是生他的气还是倾心于他。
  听人家说他讨厌懦弱的女人,所以她缠著她爹让她进入义军的体制,学著当巾帼英雄,就是盼望他的青睐。
  五年了!她都二十岁了,两人有不少共事的机会,他却还是徐姑娘的叫,曾跟他提过要他喊她的名字,他却说与礼不合……那现在呢?那个小丫头跟他们识得多久?再久也没有她久!他们不也喊她名字,还收作义妹!
  气氛有些僵,钟凝觉得闷极了,她可以明显感受到徐诗织的敌意,而她也没有跟人家相熟的意愿,索性就告辞吧!
  “大哥、段大哥,你们有事要忙我先回去了。”勉强一笑,转身往大门去。
  “凝儿!”夏侯泱追了上来:“一起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咦?”大哥近来不是都忙到很晚吗?
  夏侯泱向段易欢道:“段,我先回去了。那件事就照今天商讨的做吧!”
  段易欢笑笑挥个手表示知道了。
  有些事情,该明朗化的时候就不该让它暧昧不清,先前夏侯泱本就是看在徐适老将军的面子上,才容忍他女儿的频频“关爱”,但从不曾给徐诗织什么好脸色,更别说是回应。
  现下夏侯泱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就更不可能让徐诗织有机会亲近他,如果徐诗织够聪明,就该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倘若知进退,或许还可以做朋友,否则惹怒了夏侯泱,天皇老子都救不了!
  看向红衣女郎怨毒妒忌的表情,段易欢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要她知进退是不可能的了!而以他对徐诗织的了解,该小心注意凝儿的安危。虽然凝儿的武功高、头脑好,但有些人的手段是非常不光明的。
  将要日落时分,日头西斜将人影照得长长的……
  夏侯泱和钟宁并辔骑著马儿缓步走著,方才在堂口不佳的气氛早在出门后就一扫而空,现下只有宁馨环著两人。
  钟凝忽尔轻笑道:“大哥,那徐姑娘很喜欢你呢!”方才徐姑娘的眼神就只会绕著大哥转,听到大哥要和她一起走的时候,生气的眼神像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真好笑,徐姑娘该不会是把她当成对手了吧?
  她是大哥的义妹呢!真是忒会想像了她!
  “嗯,但我无意于她。”夏侯泱淡道。
  钟凝好奇道:“为什么呢?徐姑娘是个大美人哪!”她当然不是要说服大哥接受徐姑娘,毕竟感情的事本就不应有外人插手。
  不管是从中阻挠或是在一旁敲边鼓,都是不可取的!鸡婆的插手,要是当事人错过了,或是不适合而成了怨偶,谁来负责?
  她会问只是好奇,食色性也,没有男人不爱美人的吧!平心而论,那徐诗织是个大美人,美得抢眼且艳光逼人,不是她这种黄毛丫头会有的姿色,又那么倾心于大哥,难道他一点也不心动吗?
  看她好奇的像个求知欲强的孩子,夏侯泱笑道:
  “一般人没有不喜欢金钱的,你却将两车黄金视为无物,这是同样的道理。”
  钟凝何等聪慧,马上领略到夏侯泱的意思。是了,纵使再美丽,大哥心不在她身上,再美丽又怎样呢?
  那么,大哥的心在哪呢?
  “大哥不爱美人,大哥爱江山吗?”他是义军的高阶将领啊,推翻鞑子以后,前途是不可限量的,少说也有个一品武侯可以当,是这样的吗?
  夏侯泱摇头:“加入义军是因不忍生灵涂炭。鞑子进关以来,我们汉人尤遭欺凌,不推翻他们,还不知要有多少人受灾殃。江山虽好,但琐事烦忧,我是不适合去趟那浑水的!待起义成功后,我就要归隐了!”
  看著他淡泊的神情,钟凝喜道:“那等大哥归隐,我们一起去看遍锦绣河山吧!东北、江南、塞外……”欢喜得整个人神采飞扬起来,仿佛那风光已经近在眼前。
  夏侯泱轻笑出声:“说那么快,到时候就怕你嫁人了,要跟夫婿双宿双飞,再不想大哥跟前跟后的!”虽是说笑,心中不免有些苦涩。
  是啊!她终究是会嫁人的……
  “我才不嫁呢!”钟凝咕哝道:“嫁了人,那就没了自由,若是要被牵牵绊绊、管东管西的,我情愿就一个人!”光想头皮都发麻了,没有自由多可怕呀!
  “你娘不也嫁给你爹,她失去自由了吗?没有,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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