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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敷女-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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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门,俐落的拿来轻薄的披风,再为她重新绾过发,这才推她出门。
  她累了吗?
  她不知道,只是茫茫然。
  出了门,迎面金光闪烁的阳光挟着风而来,一点一点薰着了她的脸庞,她伸手去抓,清风钻进她宽大的水袖,钻入腋下,裙下,无风自丰盈,身不由己。
  鸳鸯楼外,一丘一壑皆成景致。
  鸳楼中,黑凤翥安静地擦拭着宝剑,占朴沉香的家具镌着细致的叶螺,在晚上会绽放出幽幽的光芒来,山水壁画挂在墙面上,临窗,放着被修剪过的短松盆栽,松针上还闪烁着一早浇过的水,几柄剑或伏或卧,冷气森然,显然是他最近的最爱。
  “咦,难得你主动来找我,今天的工作这么快告一段落了?”放下手中的宝剑,黑凤翥本来沉静的脸庞有了温柔的线条。
  看着她从外头走来,他跨过门槛迎了上去。
  她长发以一缠丝缕翠的簪盘起,身上穿雪白绣粉荷的袍子,肤若凝脂,柳眉巧致,眼下有颗小小的爱哭痣,无损她小巧的蛋型脸,反而美得独树一格,充满女人风情。
  罗敷站在门口也不进去。“外头来了几个女人指名找你,自己招惹来的人,自己去解决吧!”
  “你撵了就是。”他是常在外面走动,名声鹊起也不是他。错,那些追逐他名气或者皮相而来的女子算了吧,他可是家有娇妻的人了。
  “这我不管,她们可是冲着你来的,我去撵算什么!”叫人看一张妒妇的脸吗?
  黑府不是寻常百姓家,要来便来要去便去,那哪来规矩。
  “哈哈,你吃味喔。”听她赌气意味浓厚的活儿,又瞧她别扭的小脸蛋,黑凤翥转了转眼珠,有些知道她的小脑袋瓜想的是什么了。
  一时间他放柔了神情。
  “莫非夫君要我大开中门请她们入内喝茶一叙!”她最气他的就是这点,同是夫妻,礼教对女子诸多束缚,讲求嫁鸡随难,嫁狗随狗,从一而终,而男人呢,兴之所至,可以三妻四妾,见一个爱一个,丝毫不公乎。
  “谁说的,那些女子一个也不要让她们进我府第一步,反正我也不认识。”多日不见,才见面就伸出猫爪。
  “既然这样最好,我话已经带到,妾身告辞。”听出了他口气中认真的程度,罗敷脸上的凝霜淡化了些。
  “娘子,别走,你来得正好,我进了一批古剑,有好几你看了定会喜欢的。”见她转头想走,他的嬉笑成了幽幽一叹。
  他们可有好久不见了呢。
  她忙碌的工作,沉重的负担他都看在眼底,所以,打两人结婚,他并没有严格的要求她要克尽为人妻子的种种义务,他喜欢看她为工作尽力时脸上散发的光彩,这样的女人最美丽,他百看不厌。
  他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一切生活需要有专门的人为他打点,他娶妻,不是要妻子来服侍他的,他只想日日见到她快乐。
  不过,眼前的罗敷看不出任何情绪,夫妻相敬如宾是很好,可要相敬如“冰”情况就不大对了。
  他们在床上那么契合,照理说,应该是相爱的,是他多心吗?有时候他会觉得他们之间似乎蒙着一层说也说不明白的纱。
  他不喜欢那层纱。
  “书房里还有工作等着我。”商行人事、奇货买卖与宴酒楼的应酬,都是叫人无法放松的事情。
  “别管那些,搁着又跑不掉。”她才华横溢是不错,不过,他可不想让工作坏了她的身子。
  她太执着,一投入,就不知道要适可而止。
  “那些女人……”她就是莫名的在意。
  知道她在意,黑凤翥的眉悄悄飞舞起来。“我以为我已经说得明白,我可是个有妻子的人,野花怎么可能好过家花?”
  最美好的女子就在他身边,谁对那些庸俗的野花还生得出胃口?就连逢场作戏都懒。
  是他跟老太君开的口。
  是他说要娶的妻是她。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她原来是要许给自己的大哥。
  横刀夺爱又如何,幸好当年年纪小,还来不及对他大哥倾心。
  把她放在自己身边,终有一天,她的眼中会只有他一个人。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一瓢,是世间绝美的甘泉,能止他自从有记忆以来的干渴。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也做到了。
  “你……真的这样想?”罗敷垂眼瞧着地面复又抬头瞧他,眼中有点点星光。
  “要我发誓吗?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黑凤翥一生只爱罗敷女一人,若有二心愿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够了、够了!别再说了!”她颤着唇轻喊,捂住他仍在蠕动的唇。
  她不要他发誓,发那样叫人万劫不复的毒誓!
  他顺势吻上她柔软的掌心。
  罗敷芳心浮动,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这男子总能触碰到她心里最深处、景柔软的地方。
  “不生气了?”
  努力平复紊乱的心绪,她点点头。
  他目光依旧深情,拉住她往里走。
  他的眼光无法避免的捕捉到地婀娜的荧态,纤细的锁骨,没有着袜的脚踝,不经意露出的细长雪白手臂,灵活的十指透出诱人的粉红,还有因为看见那些古剑而绽放出光彩的脸蛋。
  他幽深的眼忽尔黯去,久久不曾回神。
  他对她的依恋一日多过一日,只有更炽热更狂烈,没有稍减一分。
  “怎样,你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吗?”靠近她,她的发因为漫过屋子的日光而蒙上一层光晕,害他差点摸了下去。
  屡屡要失控,不是好现象。
  “这剑上的花纹是秦代的甲骨文,写着定秦,剑身长两尺,剑身含锡量少质硬而坚,传说始皇帝铸这把定秦剑,意为天下由秦定以及秦朝天下永定的意思。”罗敷拿起一把布满铁锈的古剑,缓缓抚着剑身。
  “那这把呢?”黑凤翥兴盎然,随手又拿起一把递到她眼前。
  他爱她的绝美,还有无所不知的才华。
  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也因为如此,他甘心把整个岛交她,给她安心立命的地位,给她不败的环境,给她信心,给她自尊。
  罗敷不接,只是略略看过。
  “战国时期铁的使用普及,复台式铸剑法在这把杨修剑上表露无遗,这是一把纪念宝剑,此剑为曹操所有,并且陪着一代枭雄殉葬。”
  “那这六把呢?”六把剑并排在一起,黑凤翥模了摸下巴,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
  罗敷瞄了瞄,眼流波转。
  “白虹、电紫、辟邪、流星、青冥、百里,三国孙权拥有的六把稀世宝剑,这些东西一并出土,江湖要大乱了。”
  “你真是无所不知,不过,还有一样,你要是猜得出来,我就把这次剑器展览赚的银子都给你。”
  “你那几百两银子我才不希罕。”她不看重钱,银子在这个家已经太多,如粪土了。
  “总是不无小补嘛。”他也不在乎,能逗她多说几句话,就算叫他当狗爬他也愿意,当然啦,前提要在床上。
  “你给我的东西足足可以开好几家古董行还有剩,别老是兴起就乱买一通。”
  “我保证你会喜欢的。”他愿意倾尽所有,只要能博她一笑。
  “好吧,东西呢?”
  “不急,先来吃西瓜。”黑凤翥把她带到起居室,按着她坐下,才去端来四周用冰块冰镇的西瓜。
  “咕,西瓜,好凉喔。”她抱起还未切的西瓜,无意中流露了稚气。
  “这瓜刚采收,是岛上居民今年开发的沙种西瓜,你尝尝。”黑凤翥爱看她这样无邪的模样。
  “好,我去拿汤匙。”
  “一人一半。”
  “唔,好。”罗敷这才想起来,她一早起床至今还没沾到食物。摸摸肚皮,真的有些饿了。
  他以手刀一切,西瓜应声破成两半,汁液半满都没有溅出来。
  罗敷拿了两支汤匙回来。
  他把二分之一的西瓜又分成两半,“喏,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小口些吃,别噎着。”不知不觉的体贴自然流露着。
  西瓜鲜红的果肉带着冰凉的甜蜜沁人心脾,罗敷也不客气,弃场匙不用,直接咬了一大口,感觉暑气全消。
  看她吃得起劲,黑凤翥这才吃起他的份。
  咬了两口,眼神不自觉被她吸引。
  她吃东西实在没什么形象可言的,像小动物,一口一口,咬食跟吞咽同时进行,红色的甜汁染上她的菱唇,连鼻头也遭了殃,她却毫不在乎,回眸,两人的眼神对上,她冲着他甜甜一笑,又埋头回西瓜上面。
  黑凤翥的呼吸乱了,感觉心中的欲望将要溃决,要不是她的眼神转得快,他恐怕会成为脱缰的马,扑向前去。
  他眼神迷离,西瓜在他口中,食之无味。
  “哈哈,你好好笑!”西瓜子黏在他的嘴角,浑然不知道危险的她伸出指头就要帮他拿去。
  “罗敷。”
  “啥?”他干么那副可怕的脸色?
  “西瓜吃完了?”
  “嗯。”怎么,他跟西瓜有仇吗?
  “你的嘴……”黑凤翥伸出长指刮过她颊边的汁液,着魔般的放进自己的口中。
  罗敷吓着了,眼中充满迷惑。
  欲望将要破匣——
  第七章
  她的芳唇温润嫩滑,要是能吞下肚该有多好?
  “我好像有点热昏了。”
  “不早说……”害她的心跳了好大一下。罗敷把另外一瓣西瓜往地面前推,“你多吃点,消暑。”
  “你跟我客气什么,快吃,地窖里面多得是。”他推太极似的,西瓜又回到原来的主人面前。
  都这么说了,罗敷也不客气,三两口吃完自己的份,觉得还不够满足,她左看右看。
  “你不会又忙得忘记吃饭吧?”自从她接掌了黑府的家业,过于忙碌的生活让她不是忙得忘了吃饭,便是没胃口吃饭,尤其时序进入立夏,气候燥热,她似乎吃得更少,她的消瘦已到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地步。
  “天热,吃不下。”她耸耸肩。
  他站起身走进内室,“这儿有莲子排骨,藕花甜糕,荷叶果子冻,牛奶伏苓霜,是厨房送来让我们尝鲜的。”紫气东来岛物产丰富,春分、夏至、秋收、冬藏,每个季节厨房会因循节气做出不同的食物调理主人的身体。
  “难怪我刚才进来就闻到一股香味。”她恍然大悟,眼睛盯着黑凤翥不停端出来的小点心,粉红的唇瓣每看到一色点心就扬得更弯些。
  说也奇怪,只要到这里来,他的地盘上总是有她爱吃的东西。
  抬起汤匙,罗敷就往最靠近她的果子冻挖。
  “是谁惹你不开心?”他托着聪,脸上不见表情。
  “你又知道了?”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夫妻,我不听你说,你的烦恼要去给谁?你就说唱,反正我现在没事做。”
  岛上盐田四布,经营权租借给万虎耳的父亲万天豹,船则是南来北往来的主要的运输工具,黑家掌握了盐田、水运,其他的附加生意不说,光这两样就够别人眼红的了。
  商场上人心诡谲,贪婪喜斗,这叫罗敷头痛。除去这些,她真的喜欢做生意的感觉。
  “采参的钱老板又遣人来游说,希望我们调低船运的运费。”老派的生意人坚持不跟女人做生意,一旦迫于大环境又要存心刁难,要让对方心悦诚服并不容易。
  “他又来逼迫你交出经营权?他有没有说你谋害了我跟大哥,活要见人,死要见坟墓的荒唐要求?”对于曾经跟他们往来的商家黑凤翥再清楚不过,何况黑家跟钱家还有一段纠葛。
  “说啦,他还放话要自立门户,将来采收的参获再也不给我们装货运送。”这伏苓霜甜润爽口,冰沁沁的,真好吃。
  “你想怎么对付他?,”那只老狐狸。
  “卯归卯,丁归丁,钱家来的参专送京城的红铺子,他们的山参药材的确抢手,也是我们船运的大客户,失去他们,短时间是有点困扰,但是,我还是有办法另外开展客源以补损失,我觉得以前的交情是一回事,他要翻脸,我也没办法。
  “现在黑府的营生归我管,我不会让他予取予求,一直以来,我们将本求利,没有苛求过任何一家跟我们往来的商家,他要求特别待遇,别说老奶奶当家的时候不会同意,我也不答应!”
  “那不就结了!”黑凤翥把莲子排骨推到她面前,虽然有些拐弯抹角,也算解决了一件事情。
  她的烦恼大部分压抑着,不替她开个小门,她会在里头钻牛角尖。
  说也奇怪,她的烦恼只要来到黑凤翥面前,就会变得不再是负担。
  她微微瞪起的眼带着埋怨,“早知道你比我更适合当岛主的。”
  黑凤翥的嘴角掀了下。“你在鼓励我纂位喔,大哥会先宰了我。”
  “胡说,你能替他分忧解劳,他才高兴呢!”
  “不说他。”就算是哥哥,他心里还是难掩一股酸气。
  “好吧。”她吃饱餍足,事情也看似解决了。“我去洗手。”
  外面有着天然的水池,净了手,她蹲着没起来。
  “你在外面发什么呆,洗个手顺便摸鱼吗?”他在屋子里面喊,看她还是没有动静,索性也出来。
  “要我扶你起来吗?”这么安静?他俯身一看。
  “想……睡。”烦恼事解决,瞌睡虫来叩门了。尤其水池旁有棵大树,在树荫下,风凉凉吹过,舒服至极,叫人更加昏昏沉沉,她有多久不曾睡好一觉了?
  外面那些纷纷扰扰的事,不想管了。
  “不可以在外面睡,要是得了风邪怎么办?”还是这么单纯的性子,烦恼一去除就放了心。
  “哦。”她迷迷糊糊想起身,身子却歪到一边,她不放弃爬起来,歪歪倒倒,像初学走路的小孩童。
  黑凤翥去拉她的手,揽住她的腰,她一找到可以依靠的地方,马上无戒心的把全身重量交给他。
  “我回自己的房间睡……”鸡鸣起床,马不停蹄的工作,罗敷脑袋迷糊了,还没有当人家妻子的认知。
  “你的房间不就是我们的房间?”他会不会太过放任她自由了,自由到心中没有他的存在?
  鸳鸯楼拆掉了墙,砌了可以互通的回廊短桥,新房设在驾楼,鸯楼使成了两人的书房。
  来到簇新的新房,四周还留着隐约的喜气,大红纱帐,亮绸面绣龙凤合鸣的被子,精雕的剪纸窗花都还留在窗棂上,黑凤窈把罗敷送上鸳鸯床榻。
  她赖着他,不肯就范,十指抓着他胸前的衣裳不肯放。
  这小家伙一一也只有无防备的时候身体会自动的承认需要他。
  黑凤翥干脆也躺上去,然后拉过轻薄的被子覆上两人――
  嘿嘿,他嘴角露出贼贼的弧度,嫩豆腐就在眼前,不吃好可惜!
  伸出的狼爪沾上娇憨甜睡的可爱面颊,呵呵,好有弹性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往下轻薄,她娇咛了声,懒懒的抬手挥去恼人的“小虫”,翻身往他怀中偎去,继续好眠。
  转深的眸子锁住她柔润的容颜,来来回回仔细端详,末了,唇瓣勾勒而起,“你这媳妇儿当得实在不称职啊,可是,我又那么钟意。”
  恍恍惚惚,罗敷感觉有股温暖随处游走,半梦半醒着,她好喜欢……好喜欢这样的肌肤之亲。
  “我想亲你——”
  “唔……”他为什么还要无聊的彬彬有礼?
  “我想吃了你!”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然而一杀风景的人偏挑这节骨眼出现。
  “三小姐……我给你送帐册……啊二少,对不起,四玉莽撞了。”一路喳呼着进来的四玉看见了不该看的,进退两难。
  “站住!”“好事”被破坏,黑风翥声音陡然沉了下去。
  她紧抱着帐册。“二少,这是鸡场跟银楼刚刚送来的帐册,由于赶着要,奴婢送来给三小姐过目。”
  “她累了,刚睡下。”
  “那这些帐册怎么办?”
  “留下,我会看。”
  “可是这么多……”
  “你两个时辰后来拿。”
  “是。”四玉放下沉重的帐册,敛眉退去,不敢有第二句话。
  这事,不是头一遭。
  为三小姐批阅帐册,暗中撑腰化去无形中的危机,担待了女子天生弱势无法跟男人匹敌的冲突,二少做的事情绝对不会比三小姐少,却不许人说出去。
  纱帐朦胧,映着一对影儿。
  罗敷侧着薄嫣的脸蛋睡得非常甜,披泻的长发密密的掩去了半个绣枕,微肿的唇显示曾经被彻底疯狂的爱过。
  看着她完全不设防的天真面孔,黑凤翥半支着光课的身体,用一指细细描绘她细致的轮廓。
  他没有丝毫的睡意,想就这样看她,直到天荒地老。
  时光静静的过去,恬睡的人儿不知道被什么给触动了,皱了皱鼻子,眼皮轻轻颤动,有着要睁开的趋势。
  黑凤翥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马上放弃贪看睡颜,做贼似的钻进被窝,假装已然睡去,
  睁开眼的罗敷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忆起自己身在何处,欢爱的画面自动跃入她的脑袋。
  “啊——”她身边有人。
  没反应,呼,还好,臭样子没被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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