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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猛男一把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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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她第一次走进聂骉的私人空间,颇感兴趣地环视—圈,结论还是一个“乱”字。
  “跟我爸一样,你们一个常趴在杆面台、一个老窝在机械堆,半斤八两,难怪处得来。”男人都是这副德行吗?对有兴趣的事这么热中,忽略了生活细节?
  她想著、说著,手无意识地跟著整理起来。
  独身的空间多了一抹柔和的女性气息,聂骉很不习惯,尤其又看见她在整理自己凌乱的房间,因发烧涨红的脸又加深几分。
  “咳咳……你……别咳咳……”
  “什么?”
  “聂的意思是要你别忙,”白杨替他发言,“聂的房间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你就别忙了。”
  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种话竟然能说得如此顺理成章?吕若玲不自觉又翻眼瞪天。
  认识一个聂骉,她发现自己翻白眼的次数多得都数不清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要整理。”她说,顺手拉扯窗帘的控绳。“生病需要的是流通的空咳咳咳……气……”天,这窗帘多久没洗了?
  “咳咳咳……”躺平的男人也跟著在窗帘翻覆的灰尘中猛咳。
  咳出泪的杏眼扫向那端同样咳嗽连连的难友,又见淡白的鬼影任原地直打转,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烟尘连连、场面凌乱……吕若玲咳著咳著,噗哧笑了出来。
  这个男人——真的好笨呵!
  深陷浑浑噩噩的意识之中,聂骉总觉得有个人在自己身边去而复返好几回。
  他记得自己在房里睡觉,因为生病,病得很重,
  那个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是谁?
  黎吗?不不,黎一向冷情,也不会进他们任何人的房间,至于其他人——不太可能,他们进门从来就不会这么安静,总是大剌剌的吵死人。尤其是鱼,他一向标榜男子气概,虽然他总觉得那叫“粗鲁”。
  白杨?也不可能,她不必开门关门,大可直接穿墙。
  那——会是谁?是谁在他房里走动,弄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恍惚间,聂骉觉得额头一凉,直觉地伸手抓住,张眼,大近的距离让他看不清眼前人。
  “你醒了?”
  “若、若玲?”认出声音,聂骉匆忙缩回手。“你——”
  “总算退烧了。”吕若玲采探他额头确认,这才放心。“白杨被黎叫去客厅,我只好用最传统的方法帮你退烧,趁空当也帮你把房间整理了一下。饿吗?我带了一锅粥要给你吃。”
  “谢……对、不起。”
  “你是想说谢谢还是对不起啊?”她语带促挟。
  “都、都想说。”他作势欲起身,吕若玲立刻上前助他一臂主力。“我……害你伤咳咳……”
  “那是意外,不能怪你。”想起那天的事,吕若玲是既好笑又困窘。
  毕竟当时摔得并不怎么“美形”,而且他的手又落在——
  不想不想,想起来就觉得奇怪,脸颊发烫。
  瞧见两朵红晕浮现佳人烦畔,烧昏头的聂骉紧张一叫:“你、你被我传染了?”
  不会吧?继害她受伤之后,他又把感冒传给她?“你、脸红、发烧……对、对不起!我咳咳咳……”聂骉简直快恨死自己了。
  她的脸?吕若玲摸摸自己,的确有点烫,
  但她心知旺明,绝非是感冒的缘故,这只是……想起那天糗事的反应。
  “你不要那么紧张。”他原就笨拙,可在她面前却又多了分戒惧惊慌,这个发现让她开心不起来。
  难道她真长得那么凶神恶煞?“我自认长相尚可,你用不著怕我。”
  怕?不顾脑袋昏沉,他死命地左右摇头。噢,好昏!
  “那为什么在我面前总是很紧张?”
  那是因为——聂骉突然挺直背脊向她,嘴张至一半却又顿住——
  该怎么说?说他暗恋她许久,对她不再是单纯的朋友心态?说他很在乎她?他能说吗?
  到时候,她会用什么表情看他?还是退避三舍从此不再见面?思及此,笔直的背脊颓然一屈。
  ……算了吧,这样就好。
  原以为他会有一番解释,吕若玲静待下文,谁知道换来的却是沉默,逼得她只好追问:“聂,你没有话要对我说?”
  “我……”
  “怎样?”她怀抱著一丝希望问。
  “我……饿了。”
  唉……说不上来的丧气,让她暗叹一声。
  无法理解自己在期待什么,只知道聂骉咕哝不清的温吞,让她觉得失望。
  “你等会儿,我去热粥。”纤影挺直,朝房门走去。
  望著她的背影,聂骉突生一股冲动,叫住了她。
  “还有事?”
  他舔舔唇,吞口唾沫。“你……一直在这儿?”看看闹钟,时针指著五,记得睡前还在十二的位置。“一直在这儿?”
  不懂他介意的是什么,但她待了一个下午的确是事实。
  螓首轻点,顾著说话的她没注意到点头时,躺在地上的男人悄悄露出憨笑。
  “你的房间太乱了,顺手整理了一下。”说到这儿才想到——“糟,你不介意我整理你的房间吧?有些人是乱中有序,一旦收拾整齐了,反而会找不到东西,你该不会也是这种人吧?”
  “不、不是。”她一个下午都在这里陪他——这让他觉得开心,仿佛上了天堂,身边萦绕著美妙乐音。“谢谢。”
  “哪儿的话,我们是朋友,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磅!一句“朋友”立刻把他打进阿鼻地狱,四周净是牛头马面,鬼哭神号。
  只是朋友……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目送她直到门关起,聂骉哀哀一叹。
  唉,只是朋友啊……
  “你送过上就好,我、我下去了。”
  聂骉转了脚跟,直想打退堂鼓。
  “聂!这是你赔罪的大好机会啊!”白杨飘到他面前。“你想想看,吕伯伯现在忙得抽不开身,刚好你在,这是天意啊,老天注定要你把这份文件送给若玲,舍你其谁?”
  “不不,你去就好。”回想上次狼狈丢脸的情景,苍白俊颜染上红晕;再想起事后还让她来探病、为他整理房间,更是想把自己给灌水泥丢进台湾海峡。
  他是个男人,却什么事都做不好,老给她添麻烦,唉……聂骉深深陷落自厌的情绪之中。
  “这是你表白的大好机会啊,难道你要一直单恋下去?一辈子躲在角落暗恋若玲?万一她哪天嫁人了,那你怎么办?”
  “我祝福她。”
  “你连试都没有试就要送上祝福?”白杨怪叫。这个性怎么这么像她认识的某个人?“你难道从来没想过,若玲身边的男人会是你?”
  装满机械原理的脑子难得换上一片旖旎,又是一阵脸红。
  “没有你会脸红?”她才不信咧。
  “我才没——”
  “不要狡辩,你不是能说善道的人。”白杨飘坐到他肩上。“聂,事情要试过才知道,就像你成天埋在机械堆里拼拼凑凑,在没有动手去做之前,永远不知道会拼凑出什么东西不是吗?爱情也一样,不试,永远只有单恋、暗恋的份。”劝到最后,化成幽幽叹息,让聂骉身周气温瞬间降了一度。
  “可是……我只要这样就很满足了。”他知道自己在常人眼里是个怪眙,虽然从来不懂自己是哪里怪了,可是他人投来的目光总是异样的。“因为有你,我跟她才能成为朋友。”
  “虽然是朋友,却很少说话。”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聂,跟我说话时,你的表情镇定,说话也算得上流利、有条不紊:可是,为什么在若玲面前就像掉了脑袋似的,只会出糗?这太奇怪了,不论是谁,都希望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最完美的一面,不是吗?你却反其道而行。”
  这道理他世明白,可每回在若玲面前就是会紧张得手足无措,事后才悔恨交加地掹捶心肝。
  聂骉幽怨地叹口气。他不若可法那么优雅悧落,也不像鱼那样大方,更不及村上怜一的温柔体贴,
  他只是聂骉,那个面对心上人时,笨拙得像个幼惟圆小男生、表现得像个掉了脑袋的白痴聂骉。
  就连她一声关切的询问,都能让他兴奋得失手把螺丝起子敲进映像管,引发小爆炸,进而发生一连串惨剧。
  说到这儿,他想起还得再去找看看有没有还能用、却破丢弃的映像管……他还欠黎一台电视机,唉。
  “你都三十岁了,还像个害羞的小男孩,这样是不行的……”白杨摇头,叹得老气横秋。“你这样,最后落得眼睁睁看著若玲嫁作他人妇的下场,也是自找的,”
  鬼气森森的哀叹里,混进一声低喟。
  那是男人无奈的叹息。
  “我明白,却无能为力。”
  “放手去追求——”
  聂骉摇头,甩去她的怂恿。“我宁可维持现在介乎陌生人与朋友之间的交情,有招呼、有问候,而我也能回应——”虽然每每有气无力、次次胆战心惊,但——“目前这样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尤是这一步,他就等了—年多,怎不教他珍惜?
  若斗胆向前迈进一步,反而吓跑了她,让一切退回原点,再也没有交集,那他才真的会觉得人生无望,了无生趣。
  “老天!”白杨拍拍自己的额头——
  如果不是碰不著他,真想一拳狠狠敲醒他。
  这个不受教的凡人哪!
  第四章
  大街上,擦身而过的行人三三两两,彼此都是陌生人,但都有志一同地定格在原地,目送一个世纪末怪现象离去后,才如梦初醒般,继续往自己的方向前进。
  女人撑伞遮阳不奇怪,男人撑伞看起来就是有点奇怪。
  艳阳天下撑阳伞也不奇怪,但撑了把传统黑伞就很奇怪。
  就算一个男人大白天撑著黑伞不奇怪,口中像跟空气说话般念念有辞,也会教人打从心里觉得奇怪。
  在公司外等人送来自己粗心遗忘在家的文件的吕若玲,隔一条四线道大马路,就看见这么一幅世界奇景。
  天!那是聂骉,还有——
  白杨!
  难怪他要撑一把黑伞,难怪他嘴巴会动个不停。
  一人一鬼就这样当街聊起天来,真不知该佩服他们忘我的境界,还是视旁人于无形的功力。
  她一直以为聂骉是沉默寡言的,但现在看来,他跟白杨似乎有不少话说。
  是不是因为她跟他还不够熟稔,所以他鲜少主动开口跟她说话?
  莫名的失落感由此而生。
  黑伞在她恍惚间已来到面前,藏在伞下的白杨先打了声招呼。
  “这个时代跟我那时候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好奇的眸光不停歇地左顾右盼。“若玲,这时代的女人比起我那时幸福得多了。”
  吕若玲会意地颔首,望向聂骉。
  “那个、这个……老吕要我送来的。”几乎是用丢的交给她。
  如果不是残存的意识还记得白杨的存在,他真想丢开伞躲回家去。
  “这种天气撑著黑伞看起来很怪。”吕若玲开口。
  “是、是吗?”他没注意到。“因为白杨要跟来,所以我……”急著想解释,偏偏找不到足够的字汇。
  在她面前,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局促不安。
  “都是我啦,是我硬要跟来,与聂没有关系。”白杨出声帮忙说话。
  “我没责怪的意思。”她知道聂骉不懂得拒绝人的个性,只是讶异他竟然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不在乎旁人怪异的视线,撑了把黑伞就出门。
  是啊,这就是聂呵!她想起去年初遇的恶犬事件,笑了起来。
  “我只是希望你小心,万一不注意照到太阳怎么——聂?”话原本是对著白杨说的,却在见到聂骉发白且直冒汗的面容后一顿,神情关切。
  嫩白的掌心忽而扬在面前,聂骉慌得后退一步。
  吕若玲不理会他的退却,素手硬是探向他额头。“你不久前才生了场病,应该奸好休息,难道……你又熬夜了?”端详他脸色,俏眉紧锁薄怒。
  “嗯、嗯……”前些天才退去的热度,在她探问的手下似乎再次回升。
  “而且又忘记吃饭?”进一步逼问。
  “呃、这、欸、嗯……”很老实,也很害羞。
  “走,我请你吃饭,”
  “咦?”本以为会惹来一顿骂的聂骉眨眨眼,脑子转不太过来。“什么?”
  “为了谢谢你替我送文件过来,我请你吃饭。”
  低垂的眸抬起,他眼中满是惊讶。“谢我?”
  这是他第—次从她嘴里听见一声谢谢,这让他觉得自己之于她——是个有用的人。
  “它……很重要吗?”
  意外于他主动开口,吕若玲愣住了。
  他不该问吗?聂骉怯怯地缩起肩膀,又想躲回安全的壳里。
  不会吧!一旁上下飘著的白杨差点尖叫,难得他主动开口,虽然是无关紧要的问题,虽然跟感情八竿子打不著关系,但最起码也是个开始啊!
  她紧张地在黑伞可及的范围内乱窜。
  “对我很重要。”吕若玲回过神。“没有它,我可能会被上司踢出公司大门。”
  放心舒口气,聂骉腼腆地笑了。
  对她很重要啊……
  能帮上她的忙,他很开心。
  这份开心,有别于平时埋首在机械堆里所带来的乐趣。
  望见这抹早已熟悉却怎么也看不腻的小男孩似的笑,不知怎的,心有些怦然。
  “等我—下,我先把文件放回办公室。”
  “我、我不——”
  “把握机会!把握机会啊!”白杨在一旁耳语,怕死他任这天上掉下来的大好机会从指间溜走。
  把握机会?他怔忡。
  转眼间,吕若玲已经去而复返,牵起他的手,走进黑伞笼罩的阴影,学他不去介意路人的眼光。
  这……聂骉俯视被握住而隐隐发热的手,乖乖跟着走。
  一旁不敢吭声、怕破坏气氛的白杨微笑点头。
  总要有个开始不是?
  男人举著的手抬起,顿了顿,放下。
  再抬起,依样画葫芦地在半空停了五秒,又垂下。
  再再一次,重蹈覆辙——唉……
  第四度——
  “有话想跟我说?”半带著鼓励,吕若玲表情很是期待。“你想说什么?”
  厚薄适中的唇略带神经质地抿了抿,拇指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框架,才刚往上推正又立刻滑落,完全不听使唤。
  举杯喝水欲求镇静,却——
  “咳!咳咳咳……”呛个正著。
  聂骉急忙放下杯子,谁知一个下稳,水杯在桌上晃了晃往旁一倒,咚咚两声,接著匡啷作响成一地碎片。
  他急忙弯腰想收拾残局,脑袋却叩一声撞上桌缘。
  这一记猛撞,撞得吕若玲面前的果汁杯也跟著左倾右斜,咚地一倒,向聂骉那方倾出葡萄柚汁,若不是她纸巾拦得飞快,恐怕早已顺著地心引力浇上他后脑勺了。
  再次耍蠢,而且狼狈至极。
  天老爷,您是非整死聂不可吗?白杨一双眼翻天问。
  如果可以,真想口吐白沬假装昏厥,来个眼不见为净。
  “我不是故意的!”聂骉赶忙澄清。
  慌张之下更容易手足失措,想抽餐巾纸挽救颓势,却用力过掹地撕开整个包装,粉红餐巾纸遂散满桌面。
  又一次惨不忍睹的窘境……
  他笨拙地抓起餐巾纸擦拭满目疮痍的桌面,眼看手臂又要挥向餐盘——
  “别忙。”吕若玲眼明手快,立刻按住他的手,怕死他再惹是生非。
  虽然眼前这些都非他所愿,但一个不经心也能造成这等局面,教人不得不俯首称臣以示佩服。
  无法想像,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据说今年三十岁哪!
  弹指招来服务生收拾残局,同时也加点了外带食物,吕若玲起身,拿起还算乾净的餐巾纸,擦拭他湿答答的手臂。
  “没受伤吧?”大姐姐的口吻立现,哪怕眼前这男人实际上还长自己三岁。“这里交给服务生收拾,我们先离开,白杨,你先回到伞里,这里有我处理。”
  白杨闻言,乖乖遁回收拢的黑伞中。
  别怪她不讲义气,发生这一连串混乱,连她这个混了几百年的鬼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才好。
  呜呜……聂是笨蛋啦!
  急得涨红脸的聂骉,无措地瞪著在自己手臂上来回拭净的嫩手,更觉得自己像个笨蛋。
  “对不起……”在她面前,这句话脱口而出似已成习惯。
  好不容易开始的交集,又毁在自己手里,一叹无能、二叹无奈,聂骉失落的心情可想而知。
  是的,即使明白自己的笨拙可笑,他还是想在她面前表现出男人的成熟稳重,但总是事与愿违,出糗连连。
  他真想组装一台小型挖土机,供他随时挖洞把自己埋在里头。
  “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的。”吕若玲顺势附耳,带著笑意说道:“我对这里的服务生也不是很满意。”
  “咦?”
  朝仍是一头露水的聂骉俏皮地眨眨眼,她露出顽皮女孩似的神情。“这里东西虽然好吃,可是服务生态度很糟,谢啦。”
  怦咚!他心跳加速几拍。“不、不客气。”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到别的地方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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