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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虚无的供物-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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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场玩牌,从他的表情和态度也能发现迹象,但是,他仍旧与平常一样神经质似地默默低头望着下方,根本就无从判断。还有,从他完全不吃牌、不碰牌的牌风看来,也勉强可窥出他的谨慎和阴险。

不论如何,这第一个四圈只是前哨战,至少,亚利夫不认为牌桌上会出现爆出火花的心理斗争。

藤木田老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除了在东风二自摸一把之外,完全悠哉悠哉模样,所以胜负逆转,由其他三人进行微妙的互相领先,可是在北风前的重要关键时刻,阿蓝杠牌后,不知何故少掉一张牌当相公,首先退出领先群。他并非忘记补牌,也非连打两张牌,原因完全不明,只能说很不可思议。结果,最后在藤木田老人一把小自摸后,橙二郎取得最领先地位。

第二个四圈,九点四十分至十一点整

苍、橙、皓、亚(藤、蓝)

每个四圈有四、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较琐碎的事情在此略过。

因为规定一次换下两个人,所以阿蓝虽然不太甘心,但还是改由苍司及藤木田老人强力推荐的亚利夫代替。与虽有自信、却不脱学生麻将领域,出牌非常冲的亚利夫相比,苍司判断敏锐、出牌犀利,展现出无人可及的彪悍,尽管橙二郎保有运气、皓吉牌技一流,仍旧只能被甩得远远的。橙二郎似乎认为不应该会这样,经常勉强听牌,结果受创愈深。不过,到了北风圈,苍司有如着魔似地打出扣在手上、海底犹未出现的“青发”,被橙二郎开杠后杠上开花。他似乎因此非常高兴,即使计算好各人的得分后,他还不停地解释说,他不相信自己的手气会持续坏下去,所以毅然打掉万子,并且不听对倒地开杠,终于能够自摸加杠上开花。

藤木田老人休息时,立刻仔细端详亚利夫交给他的备忘用纸,不久,他上洗手间回来后,一脸若无其事状地在自己的名字划上●记号。

亚利夫在旁偷看,觉得非常滑稽,好不容易才忍住不笑出来。

先前也提及,橙二郎的手法之类,可能因为第一个四圈一切都很小心翼翼,所以并未发现丝毫启人疑窦的动作。名侦探凡斯藉着玩扑克牌而有所发现,乃是因为“金丝雀杀人事件”的凶手具有专注于赌博的个性,而藤木田老人可能也完全窥知能够证实红司命案的心理性证据吧?

因为在第二个四圈结束后,橙二郎像是很不甘心地放开摸着四张“青发”的手,仿佛首度发现地说道:“嘿,轮到我退场吗?我知道这把赢了也只是第三……真的好累!”

他边揉双肩边起身,“今天晚上我就玩到这里吧!虽然心情轻松多了……但是,明天还要讨论房子的事,各位最好也不要玩通宵。”说完,他开始准备返回二楼。

然而,藤木田老人并未阻止他。

橙二郎本来就没什么体力,亚利夫也早就知道他不可能玩通宵,可是,目标人物橙二郎回房睡觉,亚利夫还是无法释怀。

休息四圈的阿蓝一副忘掉已经谈妥之事的态度,完全热衷于麻将,专注收妥筹码,“我们继续玩吧!”

看样子,他因为方才藤木田老人所说的不只是橙二郎的心理证据之事,其中还横亘着冰沼家底层的内幕,所以也只是默默目送橙二郎上楼。

气势不错的苍司也难得很高兴似地:“晚安!那就明天吃午饭的时候继续讨论。”然后,他驱邪般地关上纸门,微笑回头,“轮到蓝司吗?我一直以为你技艺稍有进步,可是刚才一看,好像还是有点问题呢!虽然可怜,但只好继续欺负弱者了。”

第三个四圈,十一点整至十二点二十分

藤、苍、蓝、亚(皓)

尽管亚利夫表示自己要在旁观战,但皓吉似乎有所顾虑地坚持应该轮到自己休息下场观战。只不过,他是那种常见的啰唆型人物,在苍司背后觉得无聊时,马上开始指指点点提出建议。虽然经过刚才的四圈,他应该已了解苍司的牌技如何,却还是在意与自己的打法不同。例如,苍司打算单吊,他马上认为应该听两头,而大声说“应该听双头”,苍司准备打某张牌,他又用粗大的手按住苍司,干涉说“打这张会放炮”,结果苍司实在受不了,硬是把他赶开,“拜托,你到一旁去吧,不必教我。”

经此一来,皓吉沮丧地缩在房间角落,拉开大衣披盖,低头烤着炉火。他那模样,让人感觉非常可怜!

阿蓝可能经过休息后气势已经用尽,这回同样显得有气无力,而且还有困意,等到东风圈结束后,终于对皓吉说“你帮我排一下牌”,自己则冲向浴室开始洗脸。

“没问题,继续。”他大叫。

不久,他边用冰冷的毛巾用力擦脸边走了出来。也不知是否有效,后半圈他开始开朗地哼着擅长的法国香颂,而且连庄好几把。但仍比不上藤木田老人豪放的独听主义,以及苍司精密机械般的听牌,只好保住第三名地开始收集筹码。

备忘纸上记着阿蓝去浴室洗脸,以及十一点左右,无事可干而一脸无聊的皓吉到厨房去烧开水。为了与上洗手间区分,使用○,不过,亚利夫总觉得那是白费气力。

第四个四圈,十二点二十分至两点整

皓、亚、蓝、藤(苍)

第五个四圈,两点整至三点三十分

皓、蓝、藤、苍(亚)

在第四个四圈休息的苍司,因为吟作老人不在,所以再度去巡视门窗是否紧闭,以及因为和服不便,到隔壁房间换了夹克和长裤。不过,之所以没有注明正确时间,主要是因为这样并无大碍,以及亚利夫的运气出来了的缘故,再加上皓吉同样时来运转,展现出绝妙的牌局。

在东风底到南风起之间,皓吉勉强听牌,但是因为三色牌又无花没什么意思,只有碰掉一对风牌,变成混一色听牌。而且有时候本以为他手上的底牌是条子,想不到却是万子,有时候以为是筒子,没想到却是条子,愈猜测愈是被玩弄于掌中,老是出乎意料之外。

虽然看皓吉开始时的动作,就很清楚如果砌牌时用那如魔术师般的手指动手脚,根本就没希望赢他。但问题是,无论把牌搓洗得多干净,也特别注意他排列的手部动作,他还是能够自由自在地摸起“白皮”或“青发”,然后眨眼间就完成门前清。像这样的气势,如果是刚学会麻将的人还有话说,都已经是内行人的现在,根本就无法置信。或许,皓吉是利用偷牌、搭牌、换牌等各种高级手法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也未可知。

亚利夫几近愚蠢的战术虽然稍许扳回劣势,但是仍旧连败三个四圈。至于藤木田老人的多年苦练绝技,同样也没有起色。

在第五个四圈发生略微奇妙的事。正好是二点半左右,从方才就一直进牌不顺的藤木田老人以困倦的声音说:“至少也泡杯茶吧!不喝点浓茶,连牌都在打盹了。”

轮到休息的亚利夫站起身,走向厨房。

皓吉紧跟在他身后,边说“我去小便”,边大步走向洗手间。

亚利夫从厨房回来时,对方那肥胖的身子已从走廊被吸入洗手间,只剩下门板还在摇晃。而就在这个时候,走廊的电话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滴铃”声。亚利夫立刻望向昏暗的走廊,但电话前却不见人影。

皓吉也立刻从洗手间出来,疑惑问道:“刚才是什么声音?”

的确是电话铃声没错。话虽如此,应该没有人会在凌晨二点半这种时刻打电话,更何况,只响了一声就不再有任何声响。

亚利夫放在炉火上的水壶水烧开后,苍司很快就去拿下,顺便把可可罐与茶杯放在盘子上端过来,要求亚利夫泡茶。

像这样,直到天亮为止,备忘用纸上留下附图所记的●○圆圈记号。其中,最后两个四圈与表上标示的“重大证据”之间没有太大关系,顶多只是苍司说自己很累而裹着毛毯在一旁睡觉之类的。不过,还是顺便记下来。

第六个四圈,三点三十分至五点整

皓、蓝、亚、藤(苍)

第七个四圈,五点整至六点三十分

蓝、亚、藤、皓(苍)

而从第三个四圈的十一点过后不久缩回二楼的橙二郎,似乎一直毫无异状地在睡觉,但是等到麻将结束的时刻,他却已在书房的床铺上气绝了。

正好是二月六日紫司郎生日当天的早上!

苍司从壁橱拿出毛毯,裹在身上睡觉前,也曾寂寞地喃喃说着:“已经是六日了,是爸爸的生日呢!”

也不知是否黑月的诅咒之一在“死者的生日”成真,橙二郎这位“贪婪者”已成了摘下金框眼镜、尖鼻朝上、脸上浮现鲜明红斑的尸体。而书房还是几乎过度慎重的严密密室,门窗也全都从内侧紧密锁上。

23 凶手们的合唱

一开始,亚利夫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在不知不觉间被牌局的动向所吸引,热衷于胜负。在六点半第七个四圈结束时,已经是累得精疲力竭,只是茫然望着正吵着是否要计算总得分的众人。

这时,忽然从楼梯方向传来上洗手间的皓吉发出异样尖亢、凄厉的叫声。“我好像闻到瓦斯味,各位不来看看吗?”

听到声音,藤木田老人首先脸色遽变站了起来。苍司也踢掉毛巾一跃而起。主张再玩四圈、牌况不错的阿蓝也丢下得分表,冲出走廊。大家挤在楼梯口,抬头望向黑漆漆的二楼。

也不知是否心理因素使然,或是真的在某个地方有瓦斯漏气,感觉上周遭漂浮着瓦斯稍带甜味的不安气味。

有人打开电灯开关,上面的楼梯台一片明亮,同一时间,每个人争先恐后冲上阶梯,理所当然似地拍打橙二郎入睡的右侧书房房门,并且异口同声叫着。但是,没有回答!房间门从内侧牢牢锁上,拚命转动门把手也没用。静谧的房间里仿佛有无数条眼盲的蛇在爬窜,瓦斯好像仍在漏气,而且感觉上味道愈来愈浓。

一向谨慎的橙二郎不可能半夜里会踩脱瓦斯管,而且如此大声的骚扰仍未醒过来,应该可以确定已经出了意外。

“这里进不去,从书库那边绕进去吧!”动也不动的房门让苍司非常生气,他说着,带头绕往走廊,同时立刻大叫:“原来是这儿漏气!”

苍司伸手指向化妆室。

那是在洗手间旁边、约莫一张榻榻米大小的木板小房间,里面只有洗脸台和左边一个稍大的瓦斯开水炉,从细管引出的母火火焰已经熄灭。看样子好像持续漏气很久,狭窄的化妆室溢满了浓浓的臭味。

亚利夫后来问过才知道,这个瓦斯开水炉最近几天状况不太正常,应该不会有人使用,可是也不知是幸运或不幸,因为房门半开,臭气味道才得以传到楼下。否则,也许尸体要在相当时间之后才会被发现。在穿过冷冰冰的书库,企图打开通往书房另一边的房门后,这才发现这扇门同样也从内侧被锁上,整间书房有如密闭的盒子,连瓦斯臭味渗入的缝隙都没有。

此刻,几个人都惶惶不安地不知该如何进入书房。苍司则冷静思考,考虑到楼梯那侧的房门不但有钥匙,还装上门链,除了破坏,根本无法打开,而这儿的房门因为平常无人出入,应该都是将钥匙插在锁孔中,只要小心插入备用钥匙,将门把拉高,试着将插在锁孔中的钥匙推出另外一边,就可能打开房门。

结果,在一番尝试之后,终于顺利打开房门。但才踏入房门,尚未开启电灯,众人立刻因为房里充满瓦斯而仓惶退出走廊,而且果然不出所料,书房已成了死亡房间。虽然仅是一瞬间,但任谁都清楚看见,瓦斯暖炉栓与房间角落的瓦斯开关全开,暖炉不断咻咻的喷出瓦斯,而橙二郎捲缩床上,即使门外汉也知道,那绝对已经死了好几个钟头,根本就无法挽回性命。

接下来,亚利夫只是呆然望着漂浮的骚乱景象,只有胸口的悸动清晰传达耳中。他拚命想抹去自己心中一股声音,那声音执拗地反复诉说着某项恐怖的事实,他完全不想听到的事实……

苍司打电话找岭田医师。皓吉楞楞地坐着。阿蓝与藤木田则用湿手帕蒙住脸孔,如敢死队般冲入书房,一一打开紧闭的窗户,也不理会所谓“不可碰触现场”的禁忌,搬出身穿睡衣、捲缩如老太婆的橙二郎。确认已经完全死亡后,骚乱总算告一段落。

但是,亚利夫内心的骚动却愈发强烈,甚至感觉呼吸困难。究竟是谁惹出这样的祸事,不用说,他现在已经非常确定了。

当亚利夫黯郁地环顾沮丧的众人之际,突然听见苍司锐利的声音。

“打麻将时,没有人碰触厨房的瓦斯总开关吧?”

亚利夫内心反复思考——如眼前所见,既然书房两具瓦斯炉栓全开地喷出瓦斯,那么,若非半夜有谁偷偷潜入打开,或者橙二郎自杀,那就是橙二郎不小心开着暖炉睡觉,却有人不知情,半夜里在楼下关掉总开关后,又另外有人再度打开……

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回答,不久,皓吉怯怯地开口:“是我关掉开关的……”

“关掉?为什么……”苍司几乎神色遽变,但可能是想到第三个四圈正好十二点左右,轮到休息的皓吉到厨房烧开水的情景吧?只见苍司咬紧下唇,低声喃喃,“在我们家,是绝对禁上碰触瓦斯总开关的……”

由于以前有一次几乎出过同样的意外,所以在二楼装上烧水炉之后,冰沼家人对于房间的瓦斯开关都抱着万全的注意,更严格禁止碰触厨房的瓦斯总开关。

“我应该要提醒的……”苍司反复地说道。

“是吗?可是……”皓吉露出疑惑的神情,但随即明白自己所为的严重性,脸色霎时转为苍白。不过,仍旧很肯定地解释说,通常为了小心谨慎,他在家里一定会在睡前关掉瓦斯总开关,而且每一个家庭应该都有这样的习惯,何况他在半夜去烧开水的时候,作梦也没想到橙二郎会开着瓦斯暖炉睡觉,所以才会依照平日的习惯关掉瓦斯总开关。

听到皓吉自若的解释,亚利夫认为皓吉最主要是在辩称若是无人再度打开瓦斯总开关,就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意外。所以,他忍不住轻轻握紧口袋里的备忘用纸。不必掏出来,他眼前就可清楚浮现第五个四圈的二点半左右,藤木田老人要他去厨房时的景象。不是别人,是他自己在放上水壶后划亮火柴,炉火却点不着,这才发现瓦斯总开关关闭,因此他毫不迟疑地打开,点火。

十二点整,瓦斯总开关被关闭,橙二郎忘记关上的书房瓦斯暖炉火焰熄灭,二点半,亚利夫打开瓦斯总开关,暖炉再度喷出瓦斯。因此,直接杀害橙二郎的人就是亚利夫,这个真凶的名字与行凶过程,完完全全由凶手自己亲笔写在备忘用纸上……

另外,如果是亚利夫自己拿下开水壶,或许还会顺手关闭瓦斯总开关。然而,苍司为了顺便拿可可罐与茶杯而提来开水壶,仍依照本来的习惯而未关闭总开关,当然就漏出足够造成沉睡的橙二郎致死的瓦斯了。这可说是不幸的偶然重叠所造成的结果,假如当时藤木田老人没表示要烧开水,亚利夫也未付诸行动,那就绝对可以避免眼前的意外!而且,别说是两人合谋的心理性证据,连无可撼动的物理性证据,都由他们亲手写下。

——凶手并非别人,就是自己。

藤木田老人和亚利夫同时注意到这点。在两人的视线略微交会的一瞬间,彼此眼眸里互相搜寻的畏怯眼神,就已足够说明一切。

亚利夫有所意识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终于开始朦胧地察觉,橙二郎为何会死在如此严密的密室内,以及正好二点半左右,不该响的电话铃声为什么会响的意义。

总而言之,两人是遭人设计了,恰似有人巧妙地拟定计划,分配好由两人下手。话虽知此,此人到底又有何企图?究竟是谁能反过来利用不可能会知道的备忘用纸,甚至达成如此讽刺的结果呢?而且,假定有谁能够进出那样严密的密室,究竟又是使用何种诡计?

无论亚利夫如何思索,眼前都只是旋绕着团团漆黑的浓雾,完全一无所知。谁?在哪里?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也毫无头绪,只知道皓吉在耳畔唠叨似地反复说着同样的话。

“这下事情严重了!橙二郎如果真的未关闭暖炉就睡觉,问题就糟啦!”

藤木田老人像合唱般地接口道:“是我造成这种结果的……”

“啊,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是过失杀人罪哩!”皓吉不断拍击额头,反复说着。他仿佛在指控亚利夫:你一样有罪,不,你才是真正的下手者。

不久,表现同样沉痛的藤木田老人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砰的一声跪在苍司面前,低下头说道:“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多事,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苍司,原谅我!还有,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光太郎道歉……”

很令人惊讶的,藤木田老人脸颊不停颤抖,似乎真的在哭泣。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是一连串不幸的偶然。”苍司也吓了一跳,反过来安慰。

但是,藤木田老人仍旧无助地直叩头。

苍司不知该如何是好,走出房间,但藤木田老人仍然紧跟至隔壁房间,近乎异样地娓娓诉说着。但无论怎么致歉,这次却非只要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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