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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贞,你得到的是失语症。”
不用说话,看她一脸疑惑就知道她完全没有概念。
“听不懂别人说的话,自己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这就是失语症的状况。”
范贞绫沉默无言,李富美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她是个医生,她知道该怎么治疗,但也知道这是一条漫长且甚至不可能走向复原的路,
小贞的阅读能力目前还存在,或许可以归结为她擅长画画,对于图像的东西相当熟悉,而文字正是图像的一种形式,看到文字,小贞还能跟意义连在一起,但这样的能力或许哪一天会消失也不知道。
或许最终,小贞会走向熄灭,与外界再也没有接触,从此关进她自己的世界里……
李富美逼自己眼眶不要红,不能在小贞面前先失去信心。现在的小贞正值人生最彷徨的时候,她必须坚强起来,好好研究出一个方法帮助小贞。
小贞是她最好的朋友啊……这么样一个善良的人,上天为什么要夺走她的一切……
“小贞,别想太多,今天晚上跟我住,我帮你想办法,好吗?”
范贞绫点点头,此时的她持续往谷底坠去,李富美想要拉着她,却未必拉得住她。
明天在哪里……
场景移到医院外,章父坐在章家轿车内等了整整一天,动也没动,直到司机请示。
“老爷,现在很晚了,您一天都没进餐……我们先回去吧!”
章父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医院,心里做出决定。“你想办法进医院,找出少夫人今天就医的纪录。”
“是!”
“还有,少夫人就医的事情……绝对不要传出去。”
范贞绫一定有问题,而他必须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问题,这个问题究竟严不严重,会不会影响到阿劲,需不需要他做些什么……
住在李富美家中三天,范贞绫的情绪逐渐变得冷静,三天下来,她的收获很多,李富美是个很好的朋友,更是个很尽责的医生。
她利用许多种的测验方法,包括正式的、非正式的,临床的、或是谣传的,一样一样来检查范贞绫的反应。
那天接获院方的血液报告与基因报告,证实范贞绫的疾病并非遗传疾病,小贞的基因在显性与隐性上都没有问题。
她有问过范贞绫,“你担心自己不能生孩子吗?”当然是用写的。
范贞绫点点头,眼睛又是湿红。
她这么爱章劲,自然希望为他孕育下一代,可是若自己不够健康……她也不能破坏章劲拥有孩子的机会。
李富美考虑过脑部手术,可是这样的风险太大,也不知道小贞能不能承受。很多时候,这种疾病无法真正根治,只能在生活的学习中获得进步,或是退步。
小贞问过她,握着笔,一字一句,一笔一画,很费力的写出她的问题——
“我能好吗?”
这一句话让李富美所有的心防全部崩溃,她第一次抱着范贞绫,失去自制的痛哭失声,最后反而是范贞绫来安慰她。
过了好久好久,李富美才拿起笔,换她颤抖不已的写出答案,一字一句,没有欺骗、没有隐瞒。
经过这三天她不断的去问以前的老师、问医院内资深的前辈,甚至问美国失语症协会,得到的答案都是……
“很难。小贞,你要有心理准备。”
小贞是脑部退化造成失语症,而不是受到心理压力影响,这是最让人心痛的,不然她早就请心理医生会诊治疗。
脑部两大区域的退化可以从核磁共振扫瞄结果看出来,几个前辈一会诊,都摇头叹息。
范贞绫看着她的答案,很沉默却也很镇定,自从三天前知道自己的病症以来,小贞反而变得冷静许多,不再动不动就哭泣流泪,但却也更加的消沉、更加的落寞。
她一直鼓励范贞绫,趁自己还能够阅读的时候,透过肢体语言与文字,跟章劲沟通,但范贞绫不肯,或说是不敢,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住在李富美这里已经三天了,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接到章劲打来的电话,当然由李富美来接电话。
“小贞呢?”
“她……”看向一旁安静发呆的女孩,李富美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再将纸条递给她。
“是章劲,要接吗?”
范贞绫拚命摇头,甚至起身往后退,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阿劲……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富美叹息,只能再写着,“你不能躲一辈子,总要给他一个答案。”
范贞绫不停落泪,摇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话筒那边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李富美,我的小贞呢?”
“她在厕所!”给他逼烦,只好先这样应付他。
“你到底要霸占我老婆到什么时候?可不可以赶快把人还给我?”章劲笑了笑,“你不要自己没结婚,就要让我晚上睡觉没有人抱。”
这三天公司又出了一些状况,他忙了好久,可是心里还是惦记着老婆住在李富美那里。
本来他想,小贞跟李富美的感情很好,偶尔去找她没有关系,可是长时间不回家,他可是会受不了。“我等会儿再打电话来,你不要霸占我老婆太久。过一段时间,我要带她出国去玩……”
“章劲,如果小贞她……”
“如果怎样?”
还是说不出口,“没事!我会转告小贞。”
挂上电话,看向一旁的女人。李富美拿起笔写下——
“章劲很关心你,也很爱你,你要相信他,给他机会照顾你。”
“我不会好了。”
“但是你还活着,这样至少就有希望。小贞,我希望你回去跟章劲坦白,让他陪着你接受后续的治疗。”
范贞绫无言,也不写字,只是迳自哭泣。
“我送你回去。”
她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现在的她就如无根的浮萍,要飘到哪里,只能由命运决定。
“小贞,如果章劲不能接受你,我也会陪着你,不要害怕。”
看着这个好朋友写下这段话,范贞绫抱着她,两个女人一同放声哭泣。未来该怎么办,就让时间浮现最后的答案。
李富美开车送范贞绫回去,到了章家大门前,李富美摇下车窗,看着范贞绫瘦弱的模样,她又写了几个字。
“放宽心。”
范贞绫送走李富美,看着她的车子离去,她突然有一种此生似乎再也见不到她的感觉。
富美,谢谢你,谢谢你的关心,谢谢你,一切的一切。
走进章家大门,门口的警卫与花园的工人向她问好,可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一样,听不懂,只能呆滞的看着他们。
走到大门口,她不敢进去,转过身,从大门左边的小道走向屋后花园,那里有一片花海,有一个小池子,还有一座凉亭。
夜深,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范贞绫坐在池子边,看着池水上倒映着她的脸,一张满是惊惶与恐惧的脸。
她真的不能说话了吗?
她张开口,低声喊叫着,“啊……”
她想把脑袋里的一切话说出来:为什么是她,如果阿劲知道了该怎么办?阿劲会很伤心吗?还是会要她离开?
“啊——”最后范贞绫失控的大叫着,但声音依旧虚弱。
她好恨自己,恨自己不能言语,她狠下心重重打了自己的嘴巴,不停的打,打到洁白的脸颊上满是红肿,嘴角甚至流下了血,依旧不停挥打着。
她想要藉由痛,逼自己说出话,可是却徒劳无功,最后,她累了,她好累,整个人瘫在池子旁,只剩下最后一丁点力气,放声痛哭。
没有了,没有希望了……
她再也说不出阿劲的名字了……
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声音,范贞绫转头看去,那是章劲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公公。
他的表情严肃,似想开口,却又止住,最后他朝她挥出手势,挥出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范贞绫不明就里,只能擦干眼泪,赶紧跟上,但心却莫名其妙一沉。
夜,好深好深……
第七章
我想,我没有理由再霸占着这个位置了。
我已经变成这样了,一副不成人形的样子,不能说、听不懂,我不能再与外界接触了,这样的我,不就像是废人一样。
阿劲……真的很好,这么照顾我、爱我,我不能再拖累他。现在的我,将来会变成什么样,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的未来、我的命运,要让时间来解答,我不能让阿劲跟着我一起等答案,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能等多久。
我的泪水真的已经流干了……
但是想到要离开阿劲,眼眶还是不自觉的湿透。
我一直好想帮阿劲生个孩子,可是现在的我,还做得到吗?
我不知道……
章父先进了屋内,率先走进房间,范贞绫紧张兮兮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心里上下起伏、不得安宁。
爸爸要跟她说什么……他已经知道她的状况了是不是?
范贞绫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如果章父真的知道她的状况,她该怎么办?又该怎么回应他?
书房内,章父将门关上,房内只剩一盏小枱灯,光线微弱,却将每个角落都照亮。
范贞绫瘦小的身躯,在光线照射下投射出巨大的影子,正落在房间的墙壁上。
章父坐在书桌前,范贞绫就站在一旁沙发旁,她不敢坐下,紧张的表情全写在脸上,双手抓着裙摆,全身隐隐发抖。
怎么办?
就算爸爸不知道她的状况,等一下如果他开口跟她说话,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回应,才不会让他觉得她没有礼貌?
章父先是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看着桌上那份诊断报告,他派人从医院中取出的报告,上头清楚写到范贞绫罹患的疾病。
乍看到时,他还不太敢相信。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疾病?
失语……一直将说话与听话视作理所当然,没想到人也可能会失去这种能力?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女人,一个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章劲?
他心里的担忧还是成真了!
章父脑海不断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但思绪统统走向最邪恶的那一端,他必须要要求这个女人离开他的儿子。
她已经不适合章劲,也配不上章劲了。
章父开口,“你到底隐瞒了我们什么事情?”
范贞绫看见他开口,整个人心一紧,不知如何反应。看见他说话了,可是却不知他在说什么,这种痛苦旁人难以想象。
章父摇摇头,“我差点忘记你已经不可能说话了。”
再一次加深自己的信念,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要出手做这种事情,原谅他的残忍,这样对待一个面临病痛的女人。
可是章劲将来是要负责整个大企业,他的女人就算不是名门小姐,至少也不能是个说不出话,也听不懂话的女人。
试想,将来章劲夫妻两人联袂出席社交晚会,面对所有来宾的询问,面对记者的好奇,她却听不懂,更回答不了,所有人会怎么想?
这个上层社会的人又会怎么想?甚至公司董事股东会怎么想?
他甚至恶毒的想,章劲怎么会娶到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应该存在于章家。
章父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字句。他从诊断书上看见了一句话:病人目前尚有部分阅读能力……
“你得到失语症?”
范贞绫看着字句,费力的阅读,终于弄懂意思,她放下纸条,开口作声,“啊……”
再次体认到自己真的不能说,范贞绫脸色黯然沉寂,哀伤不已的表情,点了点头,只能承认。
爸爸真的知道了……
“章劲知道这件事了吗?”
看到他写下第二个问题,范贞绫凝视着,随后摇摇头,她目前不能说,更不敢说。
她不敢去设想章劲的反应,只知道章劲如果不接受她的病,要她离开,她会心痛;可是如果他接受了,依旧爱她如昔,她也会心痛。
此刻的她是站在悬崖上,不敢进也不敢退,事实上她前后都没有路了,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往下跳。
章父写下一句话,语气里充满着指责的意味,让范贞绫的心狠狠一痛,眼眶里既酸且涩。
“你怎么可以欺骗他?”
范贞绫用力摇头,嘴里呜咽着,不断发出哀哀泣声,现在的她只剩下哭泣的声音。
她努力拿起另外一枝笔,用力写下歪斜的字体,诉说她的想法,字体不够公整,但至少清楚。
“我没有。”
章父看着她写下的宇。原来她还能写,可是这样问题依旧存在,诊断书上面写,读写能力最终还是可能会消失。
“那为什么不告诉章劲,你想隐瞒他到什么时候?”章父急忙说着,俨然忘记她听不懂。
看着她一脸困惑的表情,章父灰心已极,“我能跟你说什么,说再多你也听不懂。”
拿起笔,决定继续用这个方法跟她沟通,他已经下定决心,这样的女人不适合章劲,会拖累章劲一辈子。
就算不为了当一个称职的章家夫人,但她有办法当一个持家的妻子吗?章劲还年轻,或许会因为责任与感情而选择承担,但最后呢?
最后,数年过去了,压力依旧沉重,肩上扛着公司与妻子的重担,他一定会发疯。
为免他在那时候因为承受不了,而两边都失去,不如现在由他这个父亲帮儿子出面,帮儿子解决掉这个问题。
或许残忍,但至少可似解决这样的问题。
他不会为难范贞绫,毕竟是章家的媳妇,他可以拿一笔钱安置她,永远照顾她,但是他希望她离开章劲。
“你觉得你不会拖累章劲吗?”
范贞绫全身一僵,动也不动,她不是看不懂,她是不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切入了她最痛最痛的内心。
“我在等你的答案。”
他坚持要她将她的答案写下,而他要的答案也只有一个——他要藉此逼出她的愧疚感,让她自己同意离开。
范贞绫拿起笔,写下她的答案,只有一个宇,清楚却痛彻心扉的一个字。
“会。”
她会拖累阿劲,她知道,她很清楚的知道,所以她不敢说,想做一只鸵鸟,能拖多久是多久。
章父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范贞绫,又在纸上写下一段话。
“跟章劲离婚吧!你已经不适合做他的妻子。”
范贞绫全身发抖,不敢接过桌上那份文件,她想要挣扎、想要求饶,不要逼她离开章劲。
十几年下来,章劲是她生命里的一大部分,甚至是她的重心,她的画里都是他、眼里都是他,谈的、说的、想的、念的也全都是他。
如果要离开他,那就是要逼她放弃这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等于就是失去一切了。
“你放心,我会给你一笔钱,也会安置你,你一辈子都生活无虞。”
范贞绫没去看,她的脑袋里一片混乱,她不想离婚,不想离开阿劲。
她拚命摇头,泪水随着晃动而掉落,双手不停挥动,喉头不断发出哀嚎哭泣的声音。
不要,不要这样逼她。她不想离开阿劲……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章父笔下重重的责备,范贞绫哭得更凶了,只能拚了命的摇头祈求,不要让她最后一点希望都失去。
“算我求你,你要为阿劲着想。”
一句话,让范贞绫完全僵在现场,动也不能动,泪水依旧不停滑落,但整个人就是震住了一样。
她没有为阿劲着想……
“你能帮阿劲生孩子吗?你这种疾病会不会有问题?”
如果说刚才那句话让范贞绫震住,这句话就让范贞绫崩溃了,她仅存的希望全部幻灭,甚至不敢再奢想。
是啊!
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怎么可以故意去忽略这一点,怎么可以剥夺掉阿劲做父亲的权力?
老天,范贞绫,你好自私……
章父突然感到很哀伤,或许是对于自己这样逼一个可怜的女人,或许是因为范贞绫真的很可怜。
可是为了章劲的幸福,他不能手软。
他自认为这样是两全其美的方法,他会找个地方好好安置范贞绫,甚至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弥补自己对她的伤害。
“算我求你。”
范贞绫呆立在现场,完全不能动弹,她心如槁灰、脸色死白,再怎么样,还是得走这一步。
她愣了几秒,就在章父以为说服不了她时,范贞绫竟主动走上前,颤抖的双手拿起那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泪水不停滑落,她仿佛看见阿劲刚向她求婚时的样子,很霸道,也很深情。
是他给了她这么多年的幸福、给了她这么多的快乐,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家,她没有道理不替他想。
捧着离婚协议书,仿佛千斤重,她的手不断发抖,她不敢看,更不敢知道自己要将字签在哪里。
这一刻,她竟希望自己连字都看不懂。
但躲避是没有用的,问题依旧在眼前,她必须为了阿劲,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鼓起全部勇气……
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