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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让她的脑袋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打击让她失去平衡感,踉脍的连退了好几步,连点滴的针头被强扯了下来,血液在一瞬间流满了她的手臂,也滴了满地,她仍不知不觉。
她的背重重地撞上了墙壁,整个人滑落地板,然后崩溃,尖叫。
“啊——啊——”
喻琦彻底的崩溃了。
喻母在睡梦中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醒,她惊慌失措的从沙发床上一古脑儿的坐起来,一时之间根本就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作梦还是怎么的,直到她发现病床上的女儿下见了,直到那惊恐绝望的尖叫声撼动了整个病房,她这才面无血色迅速的冲向尖叫的发声处——厕所。
猛然推开厕所的门,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忘了要反应。
只见血触目惊心的滴满地面,点滴的滴管、针头,沾血的纱布、胶带紊乱的散落一地,但是这些画面却还不及缩在墙角边,抱着头崩溃尖叫的身影更让人心悸十分之一。
天啊,她把左半边脸上的纱布拆开来了!
“小琦……”才一开口,喻母的眼泪便已夺眶而出,她迅速的冲到女儿身边,双手一张迅速的将她拥进怀中,心痛得无法自己。“别这样,呜……别这样……”
“啊——啊——”
喻琦崩溃的持续尖叫着,一声比一声凄厉、绝望。
“发生了什么事?”值班护士被尖叫声吸引而来,迅速的冲进病房问道,却被厕所内的景象吓得倒抽了一口气。“天啊,发生了什么事?”
“啊——啊——”
“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小琦……呜……小琦……”喻母泣不成声的紧抱着女儿哭泣。
可是已经完全崩溃的喻琦根本什么也听不见,依旧不停的发出凄厉而绝望的尖叫。
“啊——啊——”
“我去叫医生来。”护士终于发现大事不妙,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匆匆的转身去求救。
喻琦不断的尖叫,而喻母除了紧抱着她哭泣之外,根本没办法阻止她或帮助她。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他们尝试各种方法想让喻琦冷静下来,但结果都无效。所以在无技可施之下,医生只能吩咐护士为她强行注射镇定剂,等她逐渐放松的昏睡过去之后,再合力的将她抱回病床上去。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医生眉头紧蹙的问道。
喻母泣不成声的摇头。
医生吩咐护士先为她手腕上被注射针拉扯的伤口止血,然后自己动手清理她左脸颊上和左眼上的伤口,同时为她的伤口上药。之后他让护士包扎伤口,却特别吩咐以后不必包扎她的右眼了。
“医生?”喻母哑声的开口,不懂他为何有此改变。
“之前包住她的右眼和限制她的行动,目的只是为了想要循循善诱的让她慢慢了解,和接受这次车祸在她脸上所造成的巨大伤害,但是她现在都已经看过了,您还要我将她的右眼包住吗?”医生问。
喻母突然哑口无言的说不出话来,她低下头忍不住又低泣了起来。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让老天这样折磨对待她的女儿啊?
“不管如何,刚刚那针镇定剂应该可以让她平稳的睡到明天早上,至于明天她醒来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又像刚刚那样失控,我们也只能顺其自然,到时候再说了。那么您休息吧,我不打扰您了。”
说完,医生护土同时退出病房,而喻母呢,却望着病床上的女儿,一夜未睡,独自垂泪到天明。
一早喻琦的病房内外便挤满了一堆人,每一个人都是眉头紧蹙一脸沉重的表情。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罗致旋不解的沉声问道,“昨晚之前,喻琦不是对医生和护士的交代都一一的遵守着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就是因为她的合作,所以我们大家才会放松了戒心,让她昨晚有机可趁。我们扪心自问,有谁料想到她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呢?”梁矢玑皱着眉头,深深地叹息道。
“你们想好了待会儿喻琦醒了之后,要怎么开口安慰她吗?”沉默了一会儿,梁矢玑打破沉默问。
“什么都不要说吧,我想就交给那些女人去说,她们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吧。”
麦峪衡道。
“听说她昨晚完全崩溃了。”梁矢玑再度开口。
“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应该都会受不了吧?”罗致旋眉头紧皱。
“别说女人了,就算是男人也不见得承受得了。”梁矢玑接口。
“脸上的伤可以用整形的方式消除掉,但问题是注定失明的左眼。”麦峪衡说着,摇了摇头。
“左眼失明了还有右眼。”简聿权终于开口了。
“意外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才能说得这么轻松。”梁矢玑迅速的看向他道。
“即使意外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这么说。”
“可惜意外不是发生在你身上。”梁矢玑语气中没有任何一点嘲讽的味道,有的只有不得不找话说的无奈感,因为他真的很讨厌沉闷的气氛,那会让他有窒息的感觉。
“天玑,你别乱说话。”罗致旋倏然严厉的提醒。
“抱歉。”梁矢玑毫不犹豫的道歉,正想解释并非故意要这么说的时候,一直站在病房门口观察着病房内情形的高硕却忽然开了口。
“喻琦好像醒了。”他说。
众人闻言连一秒钟的时间也没有耽搁,立刻举步鱼贯的走进病房内。
病房内的气氛相当的怪异,虽然挤满了一群女人,但却异常的安静沉默,在场的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喻琦之外,其它六个女人全都惊愕的瞠大了双眼。
“怎么了?”无法忍受沉闷气氛的梁矢玑立刻走到老婆身边低声的问艾媺。
她没理他,一双圆瞠的眼睛仍和其它几个女人一样,目不转睛一动也不动的瞪着病床上的喻琦。
“喻琦你不要跟我们开玩笑了,你刚刚说什么?”艾媺以害怕的语气抖声的问道。
“怎么了?”
其它男人们也都纷纷的发觉到不对劲,忍不住低声询问自己的老婆,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开口回答男人们的问题。
季芛瑶脸色有些苍白的走到病床边,然后伸手在喻琦眼前挥了又挥,只见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喻琦,告诉我这是多少?”她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比着一问道。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还要蒙住我的右眼,如果只是想防止我被自己现在丑陋的样子吓到,那大可不必了,因为昨晚我就已经看过了。”喻琦沉默了一会儿,才以有些自嘲与悲哀的语气低声开口说。
现在病房内瞠大双眼的不只有女人而已,连男人们也在一瞬间一个个的睁大了震惊的双眼,瞪着病床上的喻琦。
她的右眼并没有被任何东西蒙住呀,她怎么会说他们蒙住了她的右眼呢?
“你昨晚就已经看过了吗,用你的右眼?”季芛瑶认真的问。
“不是用右眼,难不成用左眼吗?”喻琦自我嘲弄的说。
她的左眼一片灰白,感觉就好像死鱼的眼睛一样的可怕,所以即使没有人跟她说明,她也心里有数的知道自己的左眼瞎了。
季芛瑶面无血色的抬起头来,难得的露出不知所措与惊慌失措的神情,无肋的看向病房内的其它人。
“我去叫医生。”不忍爱妻露出如此无助又惊慌的神情,高硕立刻开口道,然后迅速的转身离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艾媺再也克制不了的摀住嘴巴,落下泪来。
梁矢玑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感觉她在一瞬间紧紧地揪住了他的上衣,悲伤欲绝的哭泣。
她一哭其它女人们也跟着哭起来,而男人们除了将爱妻拥进怀中之外,全都以一脸沉重、眉头深锁的表情无言的望着病床上的喻琦。
怎么会这样,喻琦怎么会连右眼都看不见了?这是大家一致的心声。
“你们怎么了,为什么哭?”病床上的她开口问。
季芛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却哽咽得连开口说话都没办法。
“喻琦,即使不为你自己,为了开阳,你也一定要勇敢的站起来。”麦峪衡柔声的道。
这句话是当初小璞在受癌细胞折磨,差一点便要放弃自己时她对小璞说的话。而今,他将这几句金玉良言送还给她,希望她也能战胜命运与病痛,然后勇敢的站起来和开阳一起携手走向未来。
“喻琦,你的右眼并没有被蒙住。”季芛瑶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将她的手举到她右眼上,瘖哑的对她说。
喻琦像是突然被吓呆了一样,刚开始时只是呆愣着,没有任何动作或反应。但是慢慢地,季芛瑶看见她的手轻轻地在右眼上移动了一下,然后再一下,动作愈来愈快、愈来愈用力,在她惊觉的要动手阻止她伤害自己的右眼时,她已放声尖叫。
“啊——啊——”
季芛瑶在一瞬间立刻扑向她,紧紧地将她抱住。
“别这样,喻琦,求你别这样。”她泪流满面的求道,“还不到绝望的时刻,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喻琦大声的哭喊。
众人默默无语,病房内除了一声又一声的抽噎声外,没有声音回答她。
“哈哈……”突然之间,她不再大声哭喊,反而凄厉的大笑出声。
抱着她的季芛瑶被吓了一跳,怀疑的松手低头凝望向她。
“哈哈……”她仍然大声的笑着,但交织在她脸上的泪痕,却只让人看了更觉心痛。
“喻琦,你不要这样。”艾媺再也受不了了,她推开老公迅速的跑到病床边抓住她的手,哭声求道。
“哈哈……”
喻琦又连续大笑了好几声,然后笑声却像刚刚那样突然发出,又突然的停了下来。
她突如其来的沉默让病房内的众人惴惴不安,不知所措。
“喻——”艾媺尝试的开口想对她说什么,却被她的嘎哑的声音打断。
“艾媺彻?小瑶?”她突然开口唤道。
“我们在这里。”她们不约而同的出声响应,然后伸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好像想藉由这方法给她力量,也让她知道她们会永远的陪在她身边一样。
“大家都在吗?”喻琦瘖哑的问。
“除了高硕去找医生之外,大家都在。”季芛瑶转头看了一下病房答道,“你想要找谁?”
“我想要你们大家答应我一件事。”她说。
“什么事?”艾媺哑声问。
“告诉开敔,我死了。”
“你说什么?!”病房内的抽气声和惊叫声顿时此起彼落,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告诉开敔说,我死了。”喻琦平静又清楚的再说一次。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会以为自己听错,他们震惊的瞪着她,脸色苍白而且凝重。病房内沉重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喻琦?”罗致旋率先打破沉静,问道。
“你明明就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我们告诉开阳说你死了?”梁矢玑接着厉声问。
“你以为开阳能够平静的接受你死亡的消息吗?”麦峪衡则如此的问她。
“我是不会答应你这件事的。”简聿权直接拒绝。
“你以为开阳会嫌弃失明又毁容的你,所以连尝试或给他机会的勇气都没有,就先选择了放弃与退缩吗?”倪天枢一针见血的说。
“如果你们不答应我的话,我会让它变成事实。”喻琦冷绝的回答。
“喻琦!”艾媺难以置信的朝她大声叫道,感觉痛心疾首。她怎么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他们呢?
“你在害怕什么?”季芛瑶突然冷静的开口。
喻琦一动也不动的没有应声。
“如果你是担心毁容的事,现在的整形手术是那么的发达你大可不必担心。如果是为了看不见这件事,记得吗?昨晚你明明还可以看见的不是吗?现在突然变得看不见有可能是心理因素所造成的,在医生来替你检查之前,没有任何人有权利评断你是否失明了,包括你自己也一样。”
“那么我的左眼呢?”喻琦突如其来的质问。
季芛瑶忽然愣住。
“左眼看不见,你还有右眼呀,喻琦。”艾媺说。
“但我现在连右眼也看不见了。”她惨笑。
“喻琦……”
“其实失明对现在的我来说,也许还是件好事,因为至少以后我不必担心看到镜子就像会见到鬼。”
“喻琦,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艾媺既伤心又生气的低吼,
“我的左半边脸不像鬼吗?”她自嘲的低笑道,“还是你们根本就没看过,没关系,我可以借你看一看。”她说完就要伸手去撕掉左脸上的纱布,却被艾媺用力的制止。
“你不要这样,喻琦。”她心痛的求道。
“不然你要我怎样?”喻琦倏地歇斯底里的大叫,“拜托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再逼我了,就当我已经死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喻琦……”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第四章
连续昏迷五天急救六次,也在加护病房内躺了五天,杨开敔终于捡回一条命,在病情趋向稳定后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受病痛折磨的五天中他滴水未进,只有依靠点滴来维持生命,因此他看起来苍白而憔悴,原本壮硕挺拔的身形也变得瘦骨嶙峋,整个人虚弱得完全动弹不了,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即使无法动,也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他因病而显得混浊的双眼依然明显透露着他迫切的要求。
他在问喻琦呢?她伤得重不重?他想见她,想知道她的情况,求他们告诉他。
可是却没有人开口响应他无声的请求,大家都在装傻,假装没看见他迫切希望的眼神。
他的病情才刚刚稳定下来而已,他们谁也不敢冒险的说出任何可能影响到他病情的话,不管是实话,或是喻琦希望他们说的谎话都一样。
他第一次醒来的时间很短暂,大概不到一个小时便不由自主的再度沉睡。但是随着他睡睡醒醒的次数增加后,他醒来的时间也愈来愈长,而且体力也在每次的休息中一点一滴的恢复。
当他终于有力气蠕动他苍白而干涸的嘴唇,发出和“喻琦”相近的音时,罗致旋这群朋友终于不得不找借口退出加护病房,齐聚在一起讨论他们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如果我们告诉他,喻琦要我们说的话,开阳他受得了吗?”艾媺问。
“不管受不受得了,我们都不会帮喻琦说这个谎。”梁矢玑直接的说。
“但是我们已经答应她了不是吗?”她又问。
“她以死明志,我们是碍于威胁,所以才不得不违背良心的说谎。”麦峪衡也不赞成。
“看样子大家对于这件事的看法都一致。”季芛瑶开口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将这件事告诉开阳,如何将冲击减到最小,如何劝服他冷静的面对这一切,以防他的冲动真造成了什么悲剧。喻琦的样子让我们不得不格外谨慎小心。”
“所以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了?”罗致旋问道。他相信以小瑶足智多谋的聪慧,应该早想过该怎么做才对。
“我想过了各种方法,但是没有一种方法是比直接坦白的将一切都告诉开阳更好。”
“小瑶?”
“这次喻琦的事让我想了又想,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们不自作聪明的要求医生隐瞒喻琦的伤势,一开始就让她知道所有事实的话,也许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变得如此糟糕了。”季芛瑶叹息的说,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悔不当初是什么感觉。
“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要自责。”高硕忍不住伸手将眼眶泛红的她按进怀中,轻声的安慰。
季芛瑶轻轻地将他推开,然后摇了摇头表示她没有关系。
“所以我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开阳坦诚一切。”她转头对大伙说。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的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同意了这个决定。
“但是该怎么开口,又要由谁来说呢?”梁矢玑皱眉问。
众人再度你看我、我看你的犹豫不决,谁也没有信心能够胜任这个任务。
“由我来说吧。”季芛瑶揽下重任。
“小瑶你……”
“开阳平常唯一说不过的人就是我,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是我好像真的是他的克星一样,所以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应该最合适才对。”她勉强扯了抹微笑在脸上。
“虽然你们俩平常拌嘴时,开阳总是屈居于下风,但是这并不表示这件事需要你来做。更何况开阳一向都是嘻皮笑脸的,谁也没有见过他真正发狂发怒的样子。如果他真的在听完你所说的一切之后发了狂的话,那该怎么办?”罗致旋担心的眉头紧蹙。
“由我来说并不代表我必须一个人进去面对开阳,你们跟我一起进去,只是不管开阳说什么或问什么,你们都别开口,由我一个人来回答他就行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看着大家说。
“好吧,既然你都已经想过了,那就由你来说吧。”罗致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