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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之宝眯起黑眸,要着凶狠,突地衣袖被人轻拉着,他略回眸,瞥见毛曙临轻轻地摇着头,一脸惶然。
他又怜又恼,气自己没顾及她。
“来来来,我的媳妇、我的孙子,过来让我瞧瞧。”宫藏玉撤下一张冷峻的脸,笑得眉眼弯弯,和蔼可亲极了。
“宫老爷好。”毛曙临怯怯地问着安。
“怎么还叫宫老爷?要叫爹了。”他笑呵呵的。
“……爹。”她有些情怯地轻唤着。
“哎呀,这嗓音真软真好听。”宫藏玉喜上眉梢,瞧向毛三月。“来,你叫三月吗?叫声爷爷。”
毛三月看向他,叫不出口,但又怕娘难为,只好硬着头皮,轻声喊着,“爷爷。”
“好好!”宫藏玉开心极了,自怀里取出两样东西。“来,这是我给的见面礼,收下。”
“不,这……”毛曙临不敢收。
“收下吧,这是爹给媳妇的礼,你不收,怎么当媳妇?”宫之宝笑得眼都眯了,瞅向毛三月。“你也一样,不收,怎么当我儿子?”
我又没有很想当你儿子……他抿嘴嗫嚅着,却还是乖乖地收下礼。
“真好、真好,我不过是远游一趟,回来就多了个媳妇、孙儿,要是我再多远游个几趟,说下定媳妇、孙儿满堂了。”宫藏玉笑得眉眼带暖。
“你老糊涂了,孙儿会多,媳妇不会再多了!”宫之宝没好气地道。
“对对对,媳妇一个就够了,能够替我添这么可爱、这么像他的孙儿……”宫藏玉瞅向毛曙临。“媳妇,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毛曙临眨眨眼看向宫之宝,瞧宫之宝气得龇牙咧嘴,立即明白,昨儿个他没拉她立刻到宫府拜访,肯定就是跟父亲解释所有的前因后果,要他父亲能够立即接受他们母子俩。
但现在又气父亲几乎快要露馅的说法,怕被三月给听出端倪。
突然发现,眼前这对父子的性子好像:初见宫老爷,以为他是冷峻严谨的长者,但现在却发现他像个老顽童;再次见宫爷,他的真性情令人觉得他很霸道狂傲,但现在却觉得他跟个娃儿没两样。
反观她儿子三月,比他的亲爹、亲爷爷要稳重得多了……果真是同出一脉啊。
“三月来,跟爷爷一起到后头祠堂拜列祖列宗。”宫藏玉很自然地牵起毛三月的手,不容置喙地道:“拜完后,你得要立即改姓宫,从此以后,你就叫做宫三月。”
“我、我为什么要去祠堂?”毛三月有些抗拒,却发现爷爷将他抓得好紧。
“身为宫家子孙,岂能不去?”
“爹!”宫之宝立即出声制止。
都跟他说了,时机尚未成熟,要他千万别点破,他却偏是说了,真是老糊涂!
“我又不是宫家子孙。”
“谁说你不是?难道你娘没告诉你,他就是你的亲爹吗?”宫藏玉佯装不解地看着毛三月,慈祥的眉眼闪过难以发现的狡黠。
毛三月瞠圆眼,怔愕极了,一时之间还难以消化宫藏玉究竟说了什么,却听见宫之宝已拔声咆哮——
“爹!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不是跟你说了不能说,你为什么偏是说了?你是脑袋坏了还是老糊涂了……”
若不解释,他倒还没太多感觉,然宫之宝一出声,就代表着宫爷爷说的都是真的,所以说……
“你是我爹?!”毛三月缓缓抬眼对上宫之宝有些狼狈、有些无措的神情,瞬地,一切都毋需再多说,他内心蕴着好多情绪,觉得有点可笑、有点荒唐,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却没半滴泪。
“三月,你听娘说,宫爷是……”
“他就是不要你的混蛋?”毛三月冷冷打断毛曙临的话。“他就是抛弃我们的混蛋?就是那么放任我们在山谷相依为命,放任我们一路行乞到金陵的混蛋?你旦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
“为什么要骗我?”他突地放声咆哮,气得浑身发颤。
“不是骗,我们是……”
“这还不算是骗吗?你们两个串通好骗我!你要我接受他,所以要他扮演另一个角色来接近我,所以他才会老要我叫他爹,是因为他打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他儿子,原来……原来……”他笑得很涩很冷诮。“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如今仔细回想,娘爱得太快,恍若早已爱过他!否则以娘这种傻性子,这十年来早不知道要爱过多少人了,为何他却直到现在才发现?
“不是的,三月,你听娘说……”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毛三月又圆又大的虎眼泛着红,觉得自己被伤害。
“如果你要他,你就嫁吧,不用管我。”
“我怎可能不管?你是我的儿子,我……”
“三月!不要怪你娘,全都是我的错,我……”宫之宝脑袋乱成一团,压根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底下,让三月发现事实真相。
“你也知道是你的错吗?”毛三月吼着,泪水隐忍在眼眶。“你知道我跟娘在杏阳山谷过的是什么生活?你知不知道当娘生病时,我有多害怕?你知不知道当每个人都骂娘不检点时,我心里有多痛?当我们离开杏阳,一路行乞,娘中途饿昏好几回,我不知所措,那时候你在哪里?”
“我……”宫之宝也红了眼眶,心疼着曙临把好多苦都藏着,不让他知道,不让他发现,他的罪孽到底有多深?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他被强迫长大,不得不世故,那是因为他没有爹!当他在私塾上学,有多少人拿他没爹这点作文章欺负他?当他在武学馆学武时,有多羡慕别人都有爹疼?
他的爹呢?
抛弃他十年,却在十年后大摇大摆地出现,一副理所当然地接近他,一副好像爱着他们……天底下有这么混蛋的事吗?
“三月,不要说恨,不要这样说我,我那时失了记忆,我根本就不记得你娘,又怎会知道有你?”这不是替自己推卸责任,而是他比谁都恼恨,因为他痛失了最美的一段记忆。
“藉口!”
“不,三月,相信我,爹真的是很爱你。”宫之宝缓步接近他,想抱紧他,他却退得更远。“三月……”
他的心被三月的疏离给撕得粉碎。好痛,怎会如此的痛?
“我讨厌我的名字!我讨厌你!我恨你!”他知道娘只是透过他思念着爹,他知道娘为了等爹吃了多少苦,而这个名唤为爹的男人,却从不知道!“十年!你知不知道十年可以有多折磨人?”
毛三月转头就跑,却撞上一堵突然出现的肉墙,他撞得头晕眼花,想退开,却发现自己竟被擒住,抬眼,是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宫泽……”宫之宝惊惶失色地喊着。
“毛三月,你讨厌你爹,那就让我带你走吧!”倏地,他身形如絮,消失在厅外的垂柳拱门。
“宫泽,你要带我儿子去哪?!”
“宫爷,到……”毛曙临见状,才要说明,岂料——
“之宝,到东城郊外的七步亭,泽儿会在那里。”宫藏玉沉声道。
“我马上去!”他身形疾如雷火,瞬地消失不见。
毛曙临愣了会,缓缓回眼。“宫老爷,难道你……”
“怎么还叫宫老爷?叫爹~”宫藏玉笑呵呵的。“来人,备轿。媳妇,陪爹去看戏吧。”
第十章
东城郊外七步亭为前驿站,人烟稀少。
远远的,宫之宝便瞧见毛三月被宫泽紧拽住,外头站了几个劲装打扮的男子,而串内还有个男人。
他管不了那么多,足不停歇地跃到事前。
“宫泽,把我儿子还来!”宫之宝咬着牙低咆着。
“你说还就还?那么你抢的衣料,是不是全都要还给我?”在亭内悠闲口叩茗的男人痛快地笑着。
宫之宝眯起黑眸戒备,在看见那人面容后,恼火地翻了翻白眼。“朱大常!”
他娘的!要不是一直找不到证据可以抓他治罪,岂还会让他逍遥法外?
“喏,刚才的交易,你可听清楚了?”朱大常悠闲地问着。
“我听你在放屁,你当街调戏我娘子,还差人袭击头痛欲裂的我,你还敢跟我谈交易?”宫之宝气得险些咬碎一口白牙。“不要忘了,县宫正派人追查锦绣布庄染房被纵火一案,若是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又如何?不妨告诉你,就是我要人去纵火的!”朱大常嚣张笑着。
“怪谁呢?这都怪你!谁要你收购了所有的衣料,害得玉绣庄不得不停摆,若不是你做绝,我又何苦要人纵火?”
“果真是你!”混蛋,居然还这么嚣狂!
“是我又怎样?你又能拿我如何?重要的是,你儿子在我手上,你能不把那些衣料交出来吗?”
“你是吃定我了?”烧他染房,绑他儿子,还要他无条件给衣料,当他是在开救济院的吗?
就算是,也不济他这种混蛋!
“就是吃定你,怎样?”
“朱大常,你真的是很想死就对了!”若不是三月在他手中,他根本不需要听他狂吠!
“喔,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你儿子比不上那些衣料喽?”朱大常朝宫泽使了个眼色,宫泽二话下说地立即扳动着毛三月一根手指,像是要将之狠狠折断。
毛三月紧咬着牙,皱紧浓眉不喊痛亦下求饶。
“住手!宫泽,你怎可以跟在这种混蛋身边狼狈为奸?!”宫之宝的弱点被紧握住,就算有半分胜算,他也不敢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不睹!
“为何不跟着他?跟在他身边,他才能帮我报复你让我坐了十年牢的痛。”宫泽似笑非笑着。
“你恨我,可以针对我,不要拿个孩子出气,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懂!”别伤他,伤儿一分,爹疼十分哪!
“是吗?”宫泽瞅着朱大常。
朱大常立即意会,笑得得意而张狂。“喏,想救他,先对本大爷磕十个响头。”
毛三月闻言,瞪大了黑眸。
“好,我磕,你放过他。”宫之宝毫下犹豫地妥协了。
能救三月,就算要他磕一百个响头,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不只如此,你还得要把先前在江南一带买进的衣料全都还给我。”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磕吧。”朱大常等着呢。
宫之宝深呼吸了一口气,掀袍,眼看着就要双膝跪下!!
“不要!我爹不是这么懦弱的人!不准跪、不准磕!”毛三月用尽气力吼着,噙泪的虎眼直瞪着快要跪下的宫之宝。
宫之宝呆住,唇角抖颤了下,突地笑得孩子气。“三月,你叫我爹耶!你叫我爹耶。”天啊,好感动,原来被叫爹是这么爽的事。
“谁叫你爹啊?”毛三月很不甘心地吼着。“人家叫你跪就跪,叫你磕就磕,你到底足下是男人啊,可不可以争气一点?”
“给我闭嘴!”朱大常从亭内跃出,一巴掌往毛三月稚嫩的脸庞甩下,力道大得他闭上眼,却咬牙不喊痛。
“混蛋,你敢打我儿子!”宫之宝气得浑身发抖,手臂上的青筋暴颤。
“我打你儿子就打你儿子,不然你怎样?”朱大常扬起手,眼见要再落下第二个巴掌,却被人一拳揍得晕头转向。
毛三月傻眼,宫之宝呆掉,身后一千劲装男子也傻住,原因无他,只因朱大常被宫泽一拳打飞,还有一队从宫道旁草丛里窜出的宫兵。
“总捕头,刚才朱大常说的话,可听得清楚?”宫泽懒懒地回头,看着带队的总捕头。“朱大常坦承纵火,且命我绑宫爷之子,以胁迫宫爷无条件给予衣料,两条罪责,应可以将他论罪吧。”
“当然可以,烦请告知宫老爷,多谢他的配合。”总捕头定向前和宫泽寒暄两句,回头喊着,“还不全都拿下!”
哗的一声,宫兵抓人,朱大常被逮,毛三月被完好无缺地送回宫之宝面前。
“你……”宫之宝赶紧将毛三月护在身后,戒备地瞪着宫泽,不懂他令人猜不透的行径。
“之宝,都没事了吧。”
后头,宫藏玉和毛曙临双双下了马车,后者快步跑向毛三月,担忧地审视他。
“爹?”宫之宝慢了数拍,不懂爹怎能半点反应都没有。
“泽儿,没事吧。”宫藏玉转向问着宫泽。
“老爷,我没事。”宫泽淡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宫藏玉呵呵笑着,却发现左脸颊上有两道又辣又热的视线,不由得摆起更和气生财的笑意。“之宝,怎么了?”
“老家伙,我觉得有些事,你不得不跟我说清楚。”宫之宝猛鸶的黑眸直瞪着这个愈老愈顽皮的爹。
“这个嘛,简单来说就是……”宫藏玉简单说明着。
宫泽被大赦之后,已是自由身,离开牢里,宫藏玉已在外头等着他。重回金陵,是为了要赎罪,经由宫藏玉穿针引线,得知宫之宝杠上了玉绣庄,引得染房被纵火,却也不知不觉中发现毛曙临是当年他在杏阳山谷曾遇过的女子,再见到毛三月,那神似的脸孔,教他确定那两人是宫之宝的妻儿。
染房缺染料,他从中帮忙;得知朱大常的恶心,他毛遂自荐,成为党羽,好掌控朱大常的所为,锦绣布庄一事,深得县宫注目,但因朱大常非常狡诈,让他无法取得证据。
而后,他得知毛三月对亲爹极为不谅解,于是暗地策划,把毛三月带来此地,一来可以让朱大常问罪,二来可以帮助他们父子俩化解心结。
全盘计划,宫老爷允准,昨晚他全都告诉毛曙临了。
如今,他算是功成身退。
罪还在,但他慢慢还。
听完之后,宫之宝神色复杂地看向宫泽,一句谢,说不出口,因为心里还有恨。为何恨得如此之深?因为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手足,就像亲手足一般,他的背叛无疑是最大的戕害,要他如何原谅?
“如今,你可懂三月的心了?”宫藏玉附在他耳边淡道。
宫之宝蓦地顿住。
是这样子吗?
他突地想起,在三月还不知他是亲爹之前,他就不愿开口叫他一声爹。
原来三月不只是恨爹,若只有恨,他不会特地在心里为爹保留一个位置,爹这个称呼,只能给爹,爹以外的人都不能。
除了恨,还有爱。
三月在心底给亲爹留了一席之地,犹有期盼,但因为恨,让他无法释怀这处境……岂不是和他现在一般?
他努力地想让三月知道,为何当年会抛妻弃子,是因为他想要三月这个儿子;宫泽免去牢狱后,回头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他,是赎罪,还有几分手足之情吧,那么他现在是不是该问他,当年为何要背叛他?
这话很难问出口,就像三月无法接受他为何要丢下他。
但不问,心里的结无人能解。
抿了抿唇,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你……当年为何要伤我?”像是问得满不在乎似的。
宫泽微愕,没料到他还会和他说话。沉默了会,他才淡淡地启口:“我嫉妒你。论文比武,我没有一样输你,但因为我不是老爷的儿子,终究只能成为你的助手,为你跋山涉水寻找商机,但你却老是吊儿郎当的,我气得发狂,一时着了魔,就对你……”
毛曙临牵着毛三月走来,接了口,“但是,我在溪里救起宫爷后几日,他就找来,一脸惴惴不安、彷徨无措极了,说他住在镇上客栈,若有消息,必要通知他一声,但那时我亲眼目睹他伤你,再将你推下山崖,所以我就没通知他,还把你藏起来养伤。”
宫之宝始终垂敛着长睫,掩去眸底复杂的光痕。
“宫爷,他就是昨晚投宿在秦淮河岸的男子,我不解他的心思,怕他又对你下毒手,但又觉他无杀气……那日咱们离开杏阳时,我看见他在染坊后头,亦听街坊提起,有个男人要他们把货都调给你呢。”毛曙临像是怕他不信,说得又急又快。
宫之宝始终不语。
“昨晚,他来找我,告诉我今天的计划,要我别担心,三月不会有事,我本想告诉你的,但……”宫藏玉提早破梗,让她错失告知的好机会。
宫之宝缓缓伸出手,微温的眸直看向没替自己辩白的宫泽,哑声问:“你跟我……还是兄弟吗?”
宫泽眸底激动得窜出火花。“那是宫泽的荣幸,若是之宝不介意,从今而后,我愿做牛做马偿还罪过。”
“哪来的罪过?”宫之宝眸底发热,有点微窘地别开眼。“好了,没事了,我想跟我儿子聊聊。”
回头想找毛三月,竟见他躲回毛曙临身后。
“三月……”还不原谅他啊?
“娘,我要回去。”毛三月在毛曙临身后闷声说着。
“三月,你爹他……”
“我要回去。”非常坚持。
毛曙临无能为力地抬眼看向宫之宝,后者无奈地点头,差马车将他们送回秦淮河岸。
没关系,他有信心,早晚突破三月的心防!
“三月~”
秦淮河岸一楼食堂,有人像在发酒疯般地喵喵叫着。
“三月~~”过了半晌,干掉一壶酒之后,声音更加走调,嗓音更加凄厉。
“你够了喔!”掌柜伊灵和大当家庞亦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