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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奇英传-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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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武玄霜是否也在宫中,若然碰见了她,情何以堪?翻来覆去,不知不觉已是三更时分。
  正自心绪不宁,忽听得店小二拍门叫道:“客官们请起来,官人来查夜啦!”随即又听得似官差的口吻,大声吆喝道:“都到外面来站好队,听候校尉大人问话!”
  李逸心头一凛:“莫非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敢情是武则天已知道我到了长安,派人来搜查我的下落?”他虽然相信武则天不会加害于他,但他究竟还是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听得人声脚步声嘈嘈杂杂,住客们陆续走出房间。李逸心想:“若然真是武则天派人来搜查我,这个时候要躲避也避不开了。或者是例行的查夜吧?我且不必先自多疑。”定了定神,走到外面大厅,张目一望,这一望不由得他不大吃一惊!
  只见一个武官带着两个公差,正在那里查问住客,这武官不是别人,竟然是阳太华!两人目光一接,阳太华大声喝道:“这人是突厥来的奸细,快把他拿下!”李逸大怒喝道:“你才是突厥的奸细!”阳太华哈哈笑道:“我身为东门校尉,你诬陷官长,罪上加罪!”说时迟那时快,阳太华早已拿出佩刀,冲了过来,哩的一刀向他劈下。
  李逸的宝剑还留在房中,他一来恐怕宝剑有失,二来他知道阳太华武艺高强,空手对敌,只怕吃亏。见阳太华冲来,他立即转身便跑,阳太华一刀砍空,大喝道:“奸细还想逃么?”李逸三步并作两步,奔回房间,脚步未隐,忽见帐后人影一闪,一道剑光突然刺破床帐,迎面截来,李逸身躯一矮,用了一招“探孵取珠”的空手入白刃手法,伸指一弹,“啪”的一声,正弹中那人手腕,左手一勾,抓着剑柄,立即将宝剑夺了过来,和那人打了一个照面,李逸不由得又是大吃一惊,这个人正是程建男!
  只见程建男双目圆睁,恶恨恨的骂道:“李逸你也有今日么?拿过命来!”倏的拔出判官双笔,一招“双龙出海”,双笔一分,分点李逸的“期门穴”和“肩井穴”,程建男的剑术不行,用判官笔点穴却是他的家传绝技,双笔点来,又狠又准,李逸的武功虽然远胜于他,但在这斗室之中,精妙的剑术难于施展,想在三招两式之内,将他击倒,却也不能。
  程建男一副拼命的神气,狠狠扑来,李逸用了一招“退步跨虎”,反手一剑,“当”的一声将他双笔荡开,压下了他的凶焰,正想展剑刺他胸口的“璇玑穴”,忽觉背后金刃劈风之声,阳太华也已闯进了他的房间了!
  李逸喝道:“来得好!”一招“苏秦背剑”,头也不回,剑锋一转。反手从肘底穿出,这一招奇诡无比,但听得一片断金戛玉之声,阳太华的厚背鬼头刀竟被削去了刀头。阳太华见他宝剑在手,心头一凛,道后一步,暗地里骂声“脓包”,原来他与程建男约好,他将住客唤出来问话,由程建男潜入房间盗剑,哪知程建男方自得手,却又给李逸夺了回去。
  李逸宝剑在手,如虎添翼,喝道:“你这两个奸贼,好大的胆子!”挽了一个剑花,又是一招“神龙露爪”,向阳太华心窝刺去,阳太华不敢硬接,腾得一脚,将一张茶几踢得飞了起来,“咔嚓”一声,李逸的宝剑陷入茶几之中,一时间拔不出来,只听得脑后风生,程建男的双笔又到,李逸一个盘旋,那张茶几恰似做了他的盾牌,挡住了程建男的双笔,李逸力透剑尖,将那茶几挥起,往前一送,茶几脱手飞出,阳太华一掌将那茶几震裂,砰砰两声,茶几碰到窗上,窗门也给震开,李返身形一晃,立即穿窗跳出。
  阳太华和程建男也跟着跳出来,李逸跳上屋顶,揭起了一叠瓦往下便打,阳太华一掌拍出,瓦片粉碎,程建男正在他的后面,被瓦砾粉屑渗入眼中,李逸早在掌心扣了几枚铜钱,那铜钱一打下来,跟着便以“天女散花”的手法,将手中的铜钱当作金钱镖发出,程建男眼睛一时辟不开,腿弯的穴道被一枚铜钱打中,登时栽倒。阳太华却已跳上了瓦面,大声喝道:“来拿奸细呀!”
  李逸心想:“我若拿他见官,于我不便。不如先见了泰兄再说!”无心恋战,当下施展轻功,跳过两间铺间,阳太华大叫大嚷,仍然紧道不舍。
  李逸大怒,跳下街道,大喝道:“这里还有王法么?京城之中!竟容奸贼无法无天!”街头正有一小队巡逻的兵士,听得喧闹!急忙奔来,阳太华跳下街心,也大声喝道:“你等快拿奸细,不得有误!”那些兵士轰然应命,张弓搭箭,纷纷向李逸射来。李逸吃了一惊,初时他还当阳太华是冒充的军官,如今见这些兵士都听阳太华的吩咐,看来竟是真的了!李逸真是想不明白,他怎的竟有如此手段,一到长安,就混得个什么东门校尉的官儿?
  那些纷纷射来的利箭当然伤不了李逸,可是也将他阻了一阻,阳太华又追到身后,李逸且战且走,片刻之间,就越过了两条长街。李逸的本领虽然稍胜阳太华一筹,但他得官兵之助,李逸时不时要防备暗处射来的冷箭,竟被他缠得不能脱身。
  李逸待他追近,突然止步,刷的一剑,反手刺出,阳太华不敢硬接,用了一招“顺手推舟”,顺着剑势,想把李逸的宝剑引出外门,这时,背后有十几支冷箭射来,阳太华喝道:“你们不长眼睛吗?停止放箭,赶快包围!”话尤未了,但见剑光闪烁,鲜血直冒,阳太华的肩头已是中了一剑。
  原来在刚才追逐的时候,李逸与阳太华一前一后,弓箭手自是容易认清目标,如今李逸突然止步,与他近身缠斗,黑夜之中,弓箭手一时未曾察觉,仍然不停的放箭,这样一来,射来的利箭便对双方都有威胁了。但李逸使的乃是宝剑,弓箭硼上便即折断,自占便宜,阳太华却要一面抵御敌人,一面躲避弓箭,他的武功本来就比李逸稍逊一筹,当然更吃亏了。幸而这一剑仅在他的肩上划了一道三寸来长的口子,未曾伤着他的骨头。
  经过阳太华这么一喝,箭是停止了,可是李逸也立即逃了。阳太华又气又怒,喝道:“瞧着前面带方巾这人,放箭!”长安各条街道,都有巡夜的兵。阳太华匆匆裹好伤口,仍然御尾急追,一面大声地喝,指点目标。他打好主意,与李逸至少保持三五丈的距离,免得冷箭误伤。
  李逸一把扯下头上的方中,冷笑道:“阳太华,我就与你比比轻功。”专拣僻静的街道逃去,阳太华怒道:“你逃到天边,我也要追。”风驰电逐的追了一会,李逸钻入一条狭长的街巷,阳太华紧跟着也到了巷口,突然在巷口的那边又是一排弓箭射来,阳太华挥舞长刀,拔打弓箭,大声喝道:“我是东门校尉,前面那个小子是突厥奸细,你们快堵截他!”哩的一声,一支劲箭疾射而来,阳太华用刀一拔,那支箭力道大得出奇,余势未衰,箭头一歪,竟然插入了他的小腿。
  阳太华怒叫道:“停止放箭,赶快捉贼!”一咬牙把那支利箭拔了出来,只见李逸已跳上了屋顶,屋顶上有几个武士正截着他恶斗。阳太华提一口气,待要纵上,双脚已是不听使唤,原来那支利箭已伤了他的筋骨。
  暗角里一个军官奔出,失声叫道:“哎呀,是阳大人!受了伤么?”阳太华一看,是个穿着羽林军(即御林军,唐称羽林军。)服饰的军官,急忙挥手叫道:“快去拿贼,不必顾我,我伤得不重!”
  这是西门校尉管辖的地区,羽林军每晚也要派出几个军官,到城巡逻,这时恰好有一个军官巡到这,阳太华知道羽林军的军官个个都有一身本领,西门校尉宇文清也是一把好手,心想这回李逸总逃不了。
  那羽林军军官叫道:“你们让开,待我用飞刀取他!”一扬手,但见两道白光电射飞出。
  李逸一听,这军官的声音好熟,心中一动:“这不是白元化吗?”心念未已,哩哩连声,那两口飞刀已是连翩飞至,恰恰从李逸的额角擦过,仅仅差了半分没伤着他!
  白元化的飞刀绝技驰名京都,围攻李逸的那几个武土听得他的喝声早已闪开。李逸趁这个空挡,脚尖一点,向前飞掠数丈,白元化喝道:“奸贼往哪里逃?”越过了西门校尉宇文清,飞步急追,李逸和白元化的轻功都在宇文清之上,转眼之间,便把宇文清这一伙人抛在背后,阳太华的脚受了伤,当然更追不上了。
  一追一逃,片刻间又过了两条长街,白元化喝道:“贼子看刀!”哩的一声,又是一口飞刀掷出,这一次偏差更大,从李逸头顶掠过,李逸举剑一撩,没有碰着,好生诧异,心道:“白元化的飞刀百不失一,怎的今晚如此失常?”李逸本来聪明,想了一想,随即醒悟:“是了,他这飞刀定是指示我的方向的!”白元化每隔一些时候,便发出一柄飞刀,李逸跟着他飞刀所射的方向奔逃,果然逃出了官军的罗网,白元化用飞刀指引,不久便将李逸“赶”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四周一望,再无别人,白元化停了下来,说道:“殿下,你回来了!泰兄正在盼望你呢。”李逸谢了他解救之恩,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阳太华竟做了你的同伙?你知不知道,他是突厥国师百忧上人的弟子啊!”白元化道:“我们前两日已查出他的来历了,不过这话说来话长,你现在应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还要回去敷衍他们一下。”
  李逸听他提起了长孙泰,使即问道:“你知道我内兄的住址吗?”白元化道:“对啦,你躲到长孙泰那儿,最好不过!他的家在西福隆街那个白塔右边,门前有一棵大树的便是。今晚恰好不是他当道,你们两娘舅可以会面了!”
  李逸熟悉长安道路,与白元化别过,便即展开轻功身法,直奔西福隆街,跑了一会,远远听得白元化在相反的方向大叫奸贼,附近几条大街巡逻的兵士,都给他的叫声吸引去了。
  李逸从从容容的绕过几条陋街小巷,来到了西福隆街,这是一条靠在山边的街道上,十分幽静,找了一会,果然发现有处人家,门前有棵大树,李逸揉身上树,往下一看,只见有间房子,灯火末熄,长孙泰的影子在窗纱上走来走去,李逸心道:“这么夜了,他还未睡,看这样子,似是有什么心事。”从树上跳下墙头,一个翻身,飞入内院,身形刚刚落地,长孙泰也已从窗口跳出,李逸低声叫道:“泰兄,是我!”长孙泰插刀归鞘,紧紧握着他的双手,半晌说道:“你终于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两娘舅劫后相逢,不觉都滴下泪来!
  第三十回 窃国神奸伏祸根
  长孙泰道:“前日我在宫中当道,见到婉儿,婉儿还问起你来呢。唉,她近来颜容憔悴,不知是有什么事情闷在心里,我真怕她闷出病来。”李逸心情怅惘,暗暗叹了口气,问道:“你能够给我设法,见一见婉儿吗?”长孙泰道:“下一次我入宫当道,便和婉儿商量。”李逸道“我不想武则天知道,只怕官中耳目众多,泄露了风声,你能够给我瞒过去吗?”长孙泰道:“咱们到里面去从长计议。”
  入房坐定,灯光下照见李逸衣襟上血迹斑斑,长孙泰惊道:“你刚刚和人动过手来?”李逸道:“不错,就是阳太华那个奸贼。我正要问你,他怎么做起什么东门校尉的官儿来了?”长孙泰道:“你是怎么碰他的?他们知不知道你逃来这儿?”李逸将刚才的经过向长孙泰说了一遍,长孙泰知道了是白元化指引他来的,这才放下了心。
  李逸道:“咦,你怎么好像有点怕他?”长孙泰笑道:“他现在是魏王武承嗣的人了,他这个东门校尉的官职,就是武承嗣保举他的,投鼠忌器,我怎能不怕他三分?”李逸气道:“武承嗣真是胆大妄为,居心叵测,突厥大败之后,他居然还敢收容叛贼。如此说来,那程建男想必也已投靠了武承嗣了?”长孙泰道:“我还未知程建男的事,哼,阳太华招来他的狐朋狗党,投靠魏王,莫非当真是想造反?”歇了一歇,问道:“听说武承嗣武三思私通突厥,这事情你知道得很清楚,那次突厥王廷的武士大会,我没有参加,是事后听得夏侯坚老前辈说的,听说武承嗣也派了两个使者来,当场给夏侯坚的金针射死了。”李逸道:“不错,是有这回事儿。武承嗣通敌的事情,玄霜知道得最清楚。”
  长孙泰感触颇多,望了李逸一眼,道:“可惜玄霜现在不在长安。”李逸问道:“她去了哪儿?”长孙泰道:“她比我先回到长安,听说只在宫中住了两天,又赶到前方军中去看秋大人了。武承嗣通敌的事情,你愿不愿意将你所知道的写一份出来,让我交给张相国?”李逸道:“张柬之敢动武承嗣吗?”长孙泰道:“张相国秉公执政,很得天后信赖。昨天张相国还叫我和白元化去,详细查问武承嗣派密使到突厥去的事情,可惜我知道得不清楚。”李逸奇道:“咦,他怎么倒先知道了?”长孙泰道:“还有一样奇怪的呢,阳太华投入魏王府中,被派充东门校尉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你知道我未曾参加突厥的武土大会,根本就不认识阳太华。幸亏张相国告诉我,我才知道他的底细,现在总算和他结识了。”李逸道:“你为此特别去结识阳太华?”长孙泰道:“我这是奉了张相国之命,张相国不但要我结识阳太华,还要我和武承嗣结纳呢!”
  李逸怔了一怔,随即笑道:“张柬之用心良苦,如此看来,他早已有了布置了!”长孙泰道:“你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相国的用意,武承嗣武三思近来广招门客,对羽林军的军官和禁卫军的统领尤其拉拢,张相国便叫我将计就计,依附于他,探听他的动静,说得直白一些,那就是叫我去卧底了。”李逸笑道:“二武虽然权势滔天,论到老谋深算,绝对不是张柬之的对手,何况还有一位极得人心的狄仁杰帮张柬之策划,看来二武被消灭,只是迟早的事,我可以无忧了。”当下就将他所知道的,关于武承嗣私通突厥的事情,写了一份交给长孙泰,让他拿去给张柬之。
  过了几天,又是长孙泰入宫轮道的日子,李逸将他从程达苏身上搜出来的黑虎帮的名册和符令也给了长孙泰,让他向禁卫军都尉李明之交差,但却叮嘱他不要说出是自己缴获的。
  长孙泰去后,李逸心事如潮,坐卧不宁,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长孙泰兴匆匆的赶了回来,见到李逸,第一句话便说:“好了,好了,给你安排妥了。”
  李逸连忙问道:“怎样安排?”长孙泰道:“我已经见了上官婉儿,下次我进宫轮道的时候,你换上禁卫军的服饰,我带你入宫,你可以在华清阁里和婉儿单独见面,到时她自会把宫女遣开。”
  李逸道:“她还有什么话说?”长孙泰道:“她没有其他说话了,只是叫你依期赴约。哦,对了,她有一首新诗,墨沈未干,便给我拿来了。她说,你拿去也好,就给逸哥看看吧。他会懂得我的意思的。”
  李逸展开二诗笺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首五言绝句,诗道:“白驹歌已逝!伊人水一方;杂揉芳与泽,相见忍相忘?”第一句用的是诗经《白驹》篇的典故,说是她想把远方的客人留住,所以把他的白马拴起来,可是终于还是留不住的,因此说是“白驹歌已逝”。第二句用的是诗经《兼蔑》篇的典故,“荣南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那意思是说她所仰慕、她所要追求的人儿,可望而不可即。第三句是用楚辞《思美人》篇的典故,意思是说美人受了委屈,香花混在浊草中间。第四句是说,在这样情势之下,相见之后也还是互相忘掉的好,但又怎忍相忘呢?虽然这首诗仅仅是寥寥二十个字,却包含了极复杂的意思,哀怨之情,溢于言表。李逸心弦颤抖,“婉儿她果然还在苦苦的思念我!”但他起了极大的怀疑,以三四两句的诗意来看,婉儿似乎是受着很大的委屈,似乎是要嫁给一个她所不愿意嫁的人,这件事可就奇怪了!
  李逸深知上官婉儿的性格实是外柔内刚,只有她认为是对的,她才肯去做,所以她当年敢孤身去行刺武则天,但一到服了武则天之后,即使是她心爱的人,也不能改变她的主意了。以她这祥的性格,若说她甘愿将终身大事任人摆布,那是不可想像之事!
  长孙泰问道:“婉儿这首诗说的是什么?”李逸道:“没什么,仍是以前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她似是有一件事情要和我商量。”李逸怕长孙泰难过,因此不肯把诗中真意向他解释,心中想道:“长孙泰痴心暗恋,可惜婉儿喜欢的不是他。唉,那个她所不愿意嫁的人是谁呢?又是谁逼她的呢?难道是武则天?以她的性格,她所不愿意做的事,即算是武则天逼她,她也不会依从的!何况武则天正宠爱她,要利用她的才能帮她办事,想来也不会逼她。”想到婉儿绝顶聪明,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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