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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奇英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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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一样。”想起了那茶亭主人的话,心中暗笑:“你们不服气女人称孤道寡,他们老百姓却很服贴呢!”想到此处,忽觉这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心中不由得隐隐作痛。
  上官婉儿道:“你刚才用霍子孟和朱虚侯的典故,把武则天比作汉朝的吕后,我看是比错了。”李逸道:“你的见识不差,可是你只知具一,不知其二。”上官婉儿道:“怎么?”李逸道:“汉朝的吕后,不学无术,孤陋寡闻,那确是不能与武则天相比。
  武则天善于用人,雄才大略,不输于太宗皇帝当年,这一点,她的敌人,连我在内,也都佩服:唯其如此,这妖孽若不早除,大唐天下,永无恢复之口。“顿了一顿,说道:”武则天是比吕后厉害得多,可是有一种情形,她却是和吕后相同,她的权势并不巩固!“上官婉儿想起自己的所见所闻,对李逸的话,半疑半借,但却默不作声。
  李逸道,“你不信么?你试想武则天虽然厉害,她岂能杀尽先朝的大臣?有许多手握重兵的大臣便不服她。我这次从扬州来,坐镇扬州的英国公徐敬业已定好了秋后便要举兵。我来的时候,听说他正要骆宾王给他写讨武则天的檄文。”上官婉儿听李逸说得越来越确实了,心中但感一片茫然。不错,她是想刺杀武则天,但这样的大动干戈,究竟应不应该,她却是大有疑问。
  李逸又道:“英国公怕独木难支,是以想我助他一臂之力。”上官婉儿何等聪明,略一想,对李逸途中诡异的行为,明白了大半,笑道,“敢情你前来巴蜀,就是想物色草莽英雄,助你成事?这几帮盗徒并不是想劫你的珠宝的,而是打听到了这样的个消息,想给你做开国功臣来的,可惜他们当面错过了!”李逸叹口气道:“所以这才叫我灰心,这些绿林中的乌合之众纵能为我所用,又能成什么大事?”上宫婉儿笑道:“这班强盗倒是怀着对你的一片忠心而来。我猜他们之所以要暗杀张老三,大约是因为听说他要上京告密,却不知他要告的是什么机密之事,诚恐不利于你,却不料你反而把张老三救了。”李逸道:“张老三是个苦人,我岂能见死不救?不料因此他们便反而以为我是朝廷的人。”上官婉儿道:“那么武则天的所作所为也并不是全然错了。”李逸霍然一惊,却道:“若然她不笼络民心,她又岂能轻易夺得我李唐的天下?”
  上官婉儿问道:“你去巴州,是不是拟探望你的堂兄、废太子李贤?”李逸道:“是有这个意思。可惜李贤书呆子的气味太重,虽有反抗母后之心,却是庸才一个。”忽而又叹口气道:“不提这些了,越说越是心烦。婉儿,这些年来,你可曾思念我么?”上官婉儿道:“我几日前才做了首诗,念给你听。”就是那日在剑阁所做的诗,李逸听她念道:“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笑道:“人世之书,实是难料,本来相隔万里,现在却结伴同行。”再听她念下去道:“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帐然说道:“玉堂金马,香被锦屏,这些都是镜花水月了。”再听下去是:“欲奏江南调,贫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但怅久离居。”不觉潸然泪下,说道:“江南蓟北,仆仆风尘,何日重温?确是令人惆怅。”上宫婉儿强笑道:“你说过不提这些心烦之事,却又来了。”
  于是两人结伴同行,前往巴州。一路之上,李逸时而豪情勃发,时而郁郁寡欢,这种自负是绝世英雄,却又是落拓王孙的心情,也只有上官婉儿,能够稍稍理解。
  第三回 巴州夜听宫闱秘
  走了两天,离巴州只有百余里了,道路也平坦得多,李逸说道:“咱们抄小路走,稍稍分开一些,不要让人看出咱们是同一路的。”上官婉儿何等聪明,一听便知其意,笑道:“对啦,再往驿边一走,就要碰到丘神勋的大军了,你是王孙身份,自发避开为妙。”
  李逸刷的一鞭,催得那匹瘦马四蹄疾走,上宫婉儿笑道:“你这瘦马其貌不扬,跑得却是甚快!”李逸摇手示意,说话之间,两人已距离十数丈地,上官婉儿催动青驴,跟在他的后面,始终保持着十数丈的距离。
  前面是一座小山,驿道在山的南面,小路则在山的北面,上官婉儿绕着小山,策驴疾走,隐听得山的那边,战马嘶鸣,大军行进的声音。心中想道:“他要我与他稍稍分开,想必是怕连累于我,呀,我身负血海深仇,欠志刺杀仇敌,还怕你连累什么?倒是你要起兵讨伐武则天,却真要连累老百姓呢。”
  两人轻骑疾进,中午时分,绕过了那座小山,上官婉儿回头一望,只见旌旗招展,大军就在背后数里之遥,心道:“好在咱们已赶过前头,否则纵无意外,行程亦将受阻。”心念方动,忽听得一声号角,一员武将带两骑快马,疾追上来,那武将大声喝道,“前面走的是什么人?给我留下!”
  上官婉儿怒道:“大路之上,谁走不得?我又没犯王法,你凭什么留我?”那武将斥道:“好一个刁嘴的丫头!”弓弦一响,利箭穿空,竟然向上官婉儿射来,上官婉儿大怒,心中想道:“耳闻是假,目见为真,武则天手下的将军,却原来是这样欺凌百姓!”反手一扬,一柄匕首飞了出去,但听得铮的一声,匕首竟然给打箭射落:那利箭给碰歪了准头,斜斜的落在青驴脚下。
  上官婉儿心中大骇:这武将好大的手劲。急鞭青驴,那驴受了惊吓,竟然离开了大路,跑到路旁的农地去了。那武将策马追上,喝道:“还不停下来吗?”弓如霹雳,箭去弦惊,嗖的又是一箭。
  上官婉儿正待拔箭发射,忽见蔗田里跳出一个农夫,怒声斥道,“天后有令,保护农田,你为什么践踏我的蔗田?披上了老虎皮,就不讲理了么?”拾起两块石头,向那将军便打。第一块石头打落了射向上官腕儿的利箭,第二块石头打中那匹战马。
  战斗一声历鸣,四腿跪地,登时把那个将军摔倒了。
  上官婉儿这一惊更甚,她做梦也想不到一个普通的农夫竟有这样高强的武功,方自一愣,后面那两骑快马也已追到了。
  那农夫叫道:“好哇,这几年来我未曾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大兵,我揪你到主帅面前讲理去!”迎着那两骑快马,双臂一振,两骑快马飞奔而来,冲力何止千斤,给他两臂一拦一勒,竟然都翻倒了。那捎军拔出马刀,就要动手,忽听号角长鸣,回头一望,只见一个牙将,挥舞着一面大旗,那是招他们归队的讯号,将军面鱼一变,将马拉起,急急上马,飞奔而回。他的两个随从摸出了几钱碎银,抛在地上道:“别嚷,别嚷。算我们怕了你,践踏了你的蔗田,这是赔给你的,”那农大咕咕噜噜的嚷道:“几钱银子就想封住我的嘴么?”听来竟还是不服气。
  上官婉儿的青驴已驰出一箭之遥,听后面的声息,农夫已把将军赶跑,她本来想回去向农夫道谢,但见李逸在马背上轻轻摇首;刷刷刷一连几鞭,打得那匹瘦马跑得更快了。上官婉儿转念一想,大军就在后面,既已脱险,还过去惹什么麻烦?此时她虽然知道了这个农夫决非常人,也只得抑下好奇之念,鞭策青驴赶路。
  到达巴州,已是黄昏时分,上官婉儿装作与李逸不相认识,待他进了客栈之后,自己再在街上逛一会。但见市容整洁,只是各处街头,都有兵士站岗,想是准备迎接丘神勋的大军的。上官婉儿不敢乱走,回到那家客店投宿,却不知李逸住在哪问房子,又不便向店小二查问。吃过晚饭之后,正准备再出去探望,忽地有人影在窗个一晃,啪挞一声,丢了一颗石子进来。上官婉儿推窗一望,只见李逸的背影已走出店门。上官婉儿拾起那颗石子,石子是用纸包着的,上官婉几把那张纸展开来看,上面写道:“我有急事出去,今晚未必回来,请你在三更之前,务必去探望太子,叫他小心在意,不可与丘神勋相见。”上官婉儿心中想道:“丘神勋奉了武则天之命而来,太子岂能不见?难道武则天真的会害自己的儿子吗?”一看,那张纸上还有详图,指示太子所住的地方。
  歇了一会,听得二更鼓响,上官婉儿换了夜行衣服,悄悄溜出,外面正下着细雨,无星无月,大色沉暗,上官婉儿轻功本高,这一来更是无人发现,但在黑夜之中,却走错了许多冤枉路,才找到废太子所住的王府。
  废太子李贤因为是被贬谪的,武则天又决意要他磨练,给他所建的“章怀王府”并不很大,只有七八栋房子,一个小花园,外面虽有一道围墙,也只有一丈五六高,论气派,还比不上知府衙门。上官婉儿跳入花园,见花园东侧有一座小楼,楼中还有灯火,心中想道:“太于最喜读书,敢情就是他在里面。”飞身掠上楼顶,使一个“珍珠倒卷帘”的姿势,勾着飞檐,探头内望。
  只见房中有一个瘦削的青年,一个年老的大监,案头有一部翻开的《史记》,上官婉儿小时也曾见过太子,依稀还认得出来。
  正想进去,忽听得废太子李贤说道:“王公公,这两日来我总是心神不安,丘神勋的大军已到城外,明曰一早,必来见我,我看咱们还是连夜逃走了吧。”
  那老太监面色极为诧异,说道:“殿下,天后派丘大将军前来探望于你,正是天大的喜讯啊,说不定就是派他迎你回朝,你怎么还要逃走?”
  李贤道:“不,不!我心里害怕得很。母后早就要派郑温来探望我,论日程郑温十天之前就该到了,而个不见郑温,却反而派丘神勋来,郑温是文官,我没猜疑,这,这丘神勋却是武将,他,他带兵前来,……莫非,莫非……”
  那太监道:“殴下怕丘将军带军前来,将有不利于你么?”李贤默不作声,看神情,太监正说中他的心事。
  那大监叹了口气,忽地跪下去向李贤磕头,说道:“奴才有一句该死的话,请殿下恕罪,奴才方敢说。”
  李贤急忙将他扶起,说道:“王公公,你是服侍过我父皇的人,我当你自己人一样,有什么活不可以说。”
  那太监道:“如此我敢冒死请问殿下,天后对待殿下如何?”李贤反问道:“你看如何?”太监道:“依奴才看来,天后虽然忙于朝政,不能常与殿下相聚,对殿下却很是体贴关心。”李贤道“比起对我的哥哥来,母后对我总算是宽厚的了。”
  那太监道:“如此请再恕我冒犯,请问殿下何故猜疑母后?”
  李贤面色大变,忽地颤声说道:“王公公,你说实话,我是不是她的儿子?”太监道:“什么?我不懂殿下的意思。”李贤道:“官中有人谈论,说我不是天后的亲生儿了!”那太监道:“嗯,有这样的谈论吗?”听他的语气,似乎早已知道宫中有这样的传言。“
  李贤道:“她们说我的母亲是天后的亲姐姐韩国夫人,我的母亲是给天后毒死的!我的亲哥哥先太子李弘,他也不是天后的儿子,后来他也是给天后在合壁宫里毒死的!”
  上官婉儿心头一震,只听得李贤颤声续道:“自从我听到这件事之后,这几年来我魂梦不安,生怕天后也要将我暗害,于是,于是——王公公,我都对你说了吧,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天后贬到巴州?”
  那太监道:“天后是想殿下到民间历练历练,将来好治国治民。”
  李贤道:“不,不!因为我怕天后暗害我。我在东官伏下甲兵,我想先下手力强,我想从她的手中夺回我李家的天下,呀,不料事机不密,给她先发觉了。”
  那太监道:“殿下呀,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来?那么,天后对你,也确实算得是宽厚之极了!”
  李贤道:“你也帮她说话?”脸上的神色非常痛苦,颤声续道:“就因为她对我太宽厚了,所以有时我又怀疑宫中的传说不是真的?”有一次我患了重病,半夜醒来,见她泪光莹然,坐在我的身边,凝望着我,真像是天下最葱爱的母亲,在那一刹那,我几乎想向她悔罪,把心中的怀疑都对她说出来。“
  太监道,“那么殿下为何不说?”李贤道:“我又怕她是故意装出来的,呀,我的心乱得很,乱得很,真真假假,是是非非,都好像一团迷雾!”
  那人监忽地一声长叹,道:“宫中的谣言最多,幸喜今天殿下对老奴说了,这些事情,老奴知道得最清楚,”
  李贤急忙说道:“王公公,你快把真实的事情说给我知道!
  天后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
  那太监道:“你和你的哥哥都是天后的亲生儿子!不过宫中的谣言也不是无因而至,本来我不敢说,但殿下对母后如此猜疑,逼得奴才非说不可了。你哥哥先太子弘是先帝永徽三年正月生的,你是同年十二月生的。那时天后还在感业寺里做尼姑。”李贤而上一红,他也知道母后曾是他祖父太宗皇帝李世民的妃了,李世民死后,武则天被赐令出家。心中想道:“如此说来,我母后还在感业寺时,就和我父皇私通了。”虽然太监证实了武则灭确是他的母亲,他也大感羞耻。
  那太监说道,“那时先帝还没有将天后接回宫中,怕招物议,于是将你们两兄弟都扎韩国夫人抚养,谣言就是这样生出来的。”
  李贤道:“那么我的哥哥呢,他是怎样死的?”太监道:“十多年前有一个乌荼国的婆罗门给先帝配了不死药,天后劝阻先帝,说是千万不可轻信婆罗门的邪说,世间哪有不死之药?先帝因此并不服食,但却把它藏在合壁宫里。不料你的哥哥却把它偷去了,你的哥哥也像你一样,身子很虚弱,吃了婆罗门的所谓不死药,当晚就七窍流血,死在合壁宫里,这些都是奴才亲眼见到的事情。某些人乱造谣言,污蔑天后,真是罪该万死!”李贤听了,呆呆发愣,做声不得。
  那太监又道:“至于韩国夫人的死,那更与天后无关。请恕奴才斗胆,殿下既然见疑,我将不该说的说了吧,说起来那是先帝的糊涂,天后替他管理国家大事,一天到晚,忙个不了,那时韩国夫人常在宫中,先帝,呀,先帝和她做出了对不起天后的事,给天后发觉了,韩国夫人自觉无颜,愧对妹妹,便服毒自尽了。”
  李贤道:“这么说,那些话都是谣言?”老太监叹口气道:“天后称帝,不知招了多少人之忌!偏偏她掌管国事又管得好,那些人无法议论她,使只好在私事上造她的谣,呀,也就偏偏有许多不识大体的人相信!”
  李贤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有愧,想:“连我做儿子的也猜疑自己的母亲,何况他人?”只听得那老太监又道:“奴才这次侍奉殿下,出京之时,天后也曾殷殷嘱咐,说殴下不知道自己保重身体,叫奴才小心在意,劝殿下饮食要有定时,读书不可过劳。大后也还自怨自艾,说自己忙于国事,对儿女都照料不够,奴才还陪了天后伤心了好一阵。天后可没有半句话提起殿下在东宫伏下甲兵的事。”
  李贤眼光一瞥,只见老大监眼中已涌出泪珠,不由得又愧又悲,要不是顾着太子的身份,真想抱着那老太监大哭一场。
  那老大监将这许多宫闱秘密都说了,心中惴惴不安,忽听得李贤辍泣之声,吃了一惊,急道:“奴才该死,嗯,殿下你怎么啦?”
  李贤心情激荡,忽地抓起笔来,叫道,“王公公,你一点也没有罪。该死的是我!母后为我操劳国事,我却半点也不谅解她的昔心。徐敬业要造反,上个月派了密使来见我,我还与他私通消息,意欲与他一同学兵反掉自己的母亲!古往今来,那有我这样不孝的儿子,哼,我还自命是读书明理之人,我如今便要向母后请罪,我要告发徐敬业,我要请母后给我处分!”
  老太监大惊道:“英国公要造反?”李贤手不停挥的直写下去,头也不抬的说道:“这有什么奇怪,前些日子,连我也想造反呢。好,明天我一定要见丘神勋,这张奏表正好请他带给母后。”
  无意之中,偷听了宫闱隐秘,上官婉儿但觉一片茫然,这时见废太子上表告密,心中想道:“这岂不坏了我李逸哥哥的大事?”但转念一想,子不谅母,天下还什么事情比这个更要难堪?
  而今废太子李贤幸得拔开迷雾,第一次对母亲流露出真挚的感情,自己怎忍前往破坏,虽然他的母亲就是自己最痛恨的武则天!
  上官婉儿正自思潮混乱,忽听得楼下有人报道:“丘大将军使者进谒殿下。”接着便有两个军官走上楼来。
  上官婉儿又是心中一动,记起了李逸留给她的字条,要她转告李贤,切不可与丘神勋相见。现在正是三更时分,丘神勋却先派人来了。
  这一刹那,上官婉儿转了好几个念头,第一个念头是李逸的话,阻止李贤接见来人;继而一想,为什么要阻止他?难道还怕丘神勋派人来害他不成?丘神勋是朝廷的左金吾大将军,他若暗害太子,那除非是出于武则天的主意。此时此际,体说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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