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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人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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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
  她不道姓,显然有隐衷,朱昶自不便追问,连带对方的来历也不好意思问了,因为自己先就隐秘了身世。
  〃奇姑娘何以会来到这荒山之内,救援……〃〃算是巧合吧!〃
  朱昶知道自己是由青衣婢女小蕙出手救至此地的,一个看上去纤弱的女子,托住一个大男人飞驰数里,行若无事,这份能耐,已极惊人,由婢观主,这自称〃奇英〃的宫妆少女,功力岂非更加难量,不由慨叹自己以往一得而自足,实在有如井蛙。
  婢子小蕙开口道:〃小姐,我们及早离此为上?〃宫妆少女螓首微点,妙目流波,仍停在朱昶面上,道:〃朱相公曾为了一名绛衣女子,与黑堡结仇?〃朱昶暗惊对方竟也知道这过节,当下一颔首,愤然道:〃是的!〃〃此后朱相公在江湖行走,可就困难重重了?〃〃是的,在下打算暂不走动!〃
  〃我有件东西赠与相公……〃
  小蕙开口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朱昶心中一动道:〃奇姑娘有东西赠予在下?〃〃嗯!一件小玩意,聊作此次相识的纪念吧!〃说着,自怀中取出一个荷包,打开来,两指出一物,赫然是一块小小的墨绿玉佩。
  朱昶心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红着脸道:〃在下蒙姑娘援手,怎敢又受姑娘厚赠……〃奇英粉腮微微一红,但落落大方的道:〃不值什么,一点纪念而已!〃一个少女,赠贴身之物与异性,这代表什么,朱昶是明白的,一时之间,不知是收了好,还是拒绝好?
  小蕙忍不住唤了一声:〃小姐……〃
  奇英扬手制止了她以下的话,接着向朱昶道:〃这是一块祖传玉佩,如有急难,相公出示此物,当有妙用!〃朱昶为之心头一震,这少女究竟是什么来路,一块玉佩竟有这大魔力?
  〃奇姑娘,在下怎敢收受……〃
  〃如有人问起,只说是我所赠,别的不必提!〃说着,盈盈举步,上前递与朱昶。
  朱昶无奈,只好伸手接了过来。
  奇英展颜一笑,道:〃朱相公,这个朋友我们算交上了!〃朱昶心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最难消受美人恩,这际遇多么神奇,若非她主婢不速而至,施以援手,此刻已做了〃黑堡〃阶下之囚,后果实难预料。
  但她的来路与动机,实在使人煞费心思量。
  〃朱相公,我们再见了!〃
  朱昶抱拳道:〃姑娘请便,此情终必报偿!〃奇英樱唇一撇,道:〃我不喜欢听什么报恩偿德的话!〃小儿女娇嗔之情,益增她的妩媚,朱昶只觉呼吸为之一窒,期期艾艾的道:〃这……并非俗套,在下是……出于至诚!〃奇英爽朗地一笑,道:〃好,我心领了,再见!〃素手一挥,裙裾飘飘,与小蕙翩然穿林而去。
  朱昶惚惚如有所失,久久才回过神来,这时,他才感到身上的剑伤隐隐作痛,一袭白色儒衫,血渍斑剥,好在这是山区,否则便无法见人了。
  他深深地想:
  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何以会在这荒野出现?
  她救自己脱离〃黑堡〃爪牙之手,是偶然吗?还是……
  愈想,愈觉思绪如麻,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
  以马声引走王中巨,这一着真是妙极,如果〃神眼王中巨〃知道自己堂堂〃黑武士〃头目,栽在两个少女手下,怕不气死才怪。
  他细细把玩那块小巧的墨绿玉佩,觉得温香犹在,心湖里不由起了一阵涟漪。他想到这次江南之行,所遇佳丽无数,并未留情,却不道归途中连遇二美……
  林中的光线更加黯淡了,显示业已到日薄西山的时分。
  他又想起了家。
  于是,抖擞精神,穿林而出,漏夜朝山中奔去。
  他走的并不是路,连马道都没有,翻山越涧,朝一个熟悉的方向疾驰。
  他丝毫也不感到疲累,只有一颗切切思归的心。此刻,他甚至连绛衣女子郝宫花与宫妆少女奇英这两个绝代美人,也暂时淡忘了。
  想到自己这副狼狈相,见了父母如何解说呢?弟妹看了,怕不当趣事谈上三年。
  正行之间,忽见对峰有数条黑影,疾幌而逝,夜色深浓,根本看不真切是人是兽。
  他的心头登时打上了一个结,直觉地感到有些不妙。
  如果是兽,不似那等驰法,如果是人,这荒山绝域,根本数年不见人迹,现在时当夜半,人从何来呢?
  是〃黑堡〃的人在搜索自己吗?
  他加速脚程疾赶。
  拂晓时分,来到一道绝谷之前,他停下了身形,对过,是密集的原始森林,黑压压一望无垠,此时,晓雾未收,迷离中恍若进入洪荒幻境。
  他歇了片刻──
  突地引吭高歌: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苏侵阶。一行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金剑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静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这是南唐亡国之君李后主的一首浪淘沙。
  他父亲〃剑圣朱鸣嵩〃,避仇隐居,意志消沉,心怀惨痛,平时常吟这一阙〃浪淘沙〃以自拟,朱昶此刻吟唱的目的,是告诉家人,游子已归家了。
  吟声歇了甚久,对峰不见任何动静。
  这绝谷设有一条绳索藉以飞渡,但必须由对岸曳起,朱昶就是等待由飞索渡谷,如果不由这捷径,必须绕道十里之外,穿越一片原始森林,方可到家。
  他再次运足功力,吟唱了一遍。
  依然寂静如死,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忽地忆起昨晚在途中所见可疑黑影,顿时心烦意乱,一颗心不由卜卜乱跳起来。
  他折转身便朝侧方绕去,旭日高升,他来到一户山居人家,这里是他出入山时,寄顿马匹的地方,其实,这人家便是老仆夫妇及一个独生女相伴主人归隐之所,由此到家,还有七八里常人无法越过的艰险地带。
  〃陆叔!〃
  他高叫了一声,照往常,首先出迎的必是两条大猎犬,然而今日气氛有些异样,一丝声息也没有。
  他不禁呆住了,这是什么回事,莫不成真的发生了意外?
  他猛一弹身,如疾箭般射向那椽隐在林中的木屋。
  木门半掩,被风吹得〃咯吱!〃作响,两条猛壮的猎犬,倒毙门前血泊中。
  事实已说明此地遭了意外,他头皮发了炸,呼吸有些窒碍,冷汗直冒。
  一脱踏入木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目光扫处……
  〃呀!〃
  他栗声惊呼,眼前冒出了金花,刹那间,似乎天转地旋。
  室内,两具残缺的尸体,浸在业已凝固的紫黑色血滩中,死者面目依稀可辨,赫然正是老仆陆叔夫妇。
  是什么人下的手?
  朱昶全身冰凉,从头直麻到脚心,老仆忠主一生,落得如此下场。
  陆叔的独生女儿小香呢?
  朱昶摇幌着走向东面暗间,没有人影,再蹙向西边,探头一望。
  〃呀!〃
  又是一声惊呼,他闭着眼,倚在门框上,全身似乎要瘫痪了。
  惨!
  惨!
  惨无人道!天下,已找不到比这更惨的遭遇了。
  床上,仰面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女,不,是一具裸尸,面目可怖,是恐惧与痛苦的揉合,那面目,令人一见终生难忘。
  不知过了多久,朱昶才回过魂来,两串泪水,直挂腮边。
  他咬紧牙关,走到床前,苦涩地哀呼了一声:〃小香姐姐!〃他不忍多看一眼,急抓一条棉被,覆在尸身上。她是被强暴而死。
  〃杀!杀!杀!〃
  他用手绞扭着自己的头发,口里歇斯底里的狂呼着,目眦尽裂,眼角淌出了血水。
  他此刻只有一个意念,杀人!流血!把凶手撕成碎片,喝凶手的血,食凶手的肉,恨,凝结在心头,像是变成了有形之物,压迫得他更发狂。
  此女何辜?此女何辜!
  两腿一软,他瘫坐在床前地上。
  他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然而一切是那么真实,这不是梦……
  他强振作精神,在明间厅地用剑掘了一个坑,把陆叔夫妻女儿合埋一处,然后下跪哀声默祝道:〃陆叔、陆婶、小香姐姐,我朱昶有生之日,誓报此仇,英灵其鉴!〃祝毕起身,一颗残破的心,已飞越家门,父母弟妹,他们安全吗?
  他弹身离了这凄惨的木屋,朝毗连的森林奔去。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去法,一路踉跄,衣衫被藤棘撕成了破布条,肌肤创痕累累。
  日正当中,柴扉木屋在望。
  〃爸、妈,昶儿回家了!〃
  没有反应。
  他急切地越扉而入,到了虚掩的屋门前,两脚似有千钧之重,提不起来,不得不停下来喘息。
  他不敢想像将要呈现在眼帘的将是什么?他只暗暗默祷,希望这是一间空屋,照过去的例子,居处一旦被人发觉,父亲立刻迁移,他希望这次也不例外,他相信父亲的功力,自保是有余的,一代〃剑圣〃,岂同凡响。
  他自宽自解了一阵,却敌不过现实的恐惧,依然冷汗直流。
  他胆怯得不敢踏入这日夜萦思的门槛。
  事实很显明,若非是空屋,便是不堪想像。
  义仆陆叔一家三口的惨象,再浮脑海,他真正感觉到自己的软弱,孤立无助,他不相信鬼神命运,而此刻,他多么希望有神灵相助。
  阳光,从林空照向门庭,然而他看来是一片灰蒙蒙。
  如何去接受这现实?
  这虚掩着的门后面,是一幅什么景象?
  他伸手想去推门,又颤栗地缩了回来。
  日色已把他的身影,移动了方向,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了,他如石像般僵立着,灵魂似已在躯壳之外游离。
  一声枭啼,划空而过,凄厉刺耳,朱昶连打了几个冷颤,汗毛根根直竖,本来在深山之内,这本习以为常,但此刻听在耳中,感受完全两样。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既成的事实也无法逃避!
  他终于想透了这一点,猛一咬牙,推门而入,一颗心吊到了口边。
  屋内,所有的摆设井然有序,似乎没有动过,也不见有什么破坏或打斗的痕迹,他深长地喘了一口气,虚弱地扶住桌角,努力镇定狂乱的情绪,频频擦拭额上的汗珠。
  呆了片刻,他才逐屋搜寻,一切是那么安祥、平静,差的是不见人影。
  提到口边的心,一半回到腔子里。
  这是什么回事呢?
  如果举家迁离,至少该带细软,照以前的例子,旧屋该付之一炬的。
  他折回内室,再次搜索,希望能寻出些蛛丝马迹。目光触及壁上父亲悬剑的地方,不由陡然一震,那柄父亲赖以成名的〃圣剑〃不见了。
  他茫然无主地坐在椅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突地──
  他想到了绝谷边那紧急避难的秘窟,极可能,一家人全在那边,于是,他迫不及待的起身离屋,越过一片遮天蔽日的莽林,绝谷在望,他急急地奔了过去,谷边,是一片亩大的岩石地,仅是岩隙里长了些野草。
  〃血!〃
  他惊叫一声,楞住了。
  这一发现,使他的心又悬了起来,全身流过一阵颤栗。
  再运审视,一滩滩、一洼洼,血渍遍地都是,他朝血迹最多的地方走去。
  事实证明,此地业已发生事故,搏斗的现场在这里,只是吉凶未卜。
  两根断指,凝在血渍中。
  朱昶登时血行加速,头脑发晕,他俯身检起那两根断指,只见切口平齐,是被利器所削,从指节来看,不是食中二指,便是中指与无名指,这断指皮肤粗糙,显然是属来人方面的。
  一抬头,不远处现出一只断臂,是齐肩被削落的。
  朱昶咬紧牙根,抛了断指,过去审视,单只衣袖,便已证明断臂也是属于来人。
  这场搏斗,定然十分惨烈。
  来者是何方人物,是仇家,抑是……
  是〃黑堡〃人物吗?
  除了〃黑堡〃,他想不出当今江湖中,有这大的恶势力,与父亲作对。但这仇是如何结的呢?父亲作以要逃避?这一点父亲从未提过,无从忖测。
  从〃神眼王中巨〃的言语,以及态度各方面判断,〃黑堡〃似乎在积极追索父亲的下落,这证明〃黑堡〃极可能是仇家。
  血渍似已洒遍了这片岩石地,触目俱是刺目的斑痕。
  紧靠谷边一丛石笋之后,隐约露出一片衣角。
  朱昶心头无端端地一阵狂跳。
  如果能有仇人遗尸,定可据以查出仇家是谁。
  他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呀!〃
  他狂叫一声,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这一刻,天地变色,魂魄离窍,脑海顿时成了空白,什么意念都不存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转,失神地坐起身来,双目发直,望着眼前的大小四具尸体,不哭也不流泪。
  极度的悲哀,哭不能消减,泪水不能冲刷……
  父亲、母亲、弟弟、妹妹,悉被杀害。父亲手中尚握着半截〃圣剑〃,全身尽是创痕,完全成了血人,弟弟妹妹四肢不全,母亲全身赤裸,手足被缚在四根木桩上,是被奸杀的,与陆叔的女儿小香同样遭遇。
  世间还有比这更惨酷的事吗?
  朱昶完全麻木了,他的灵魂,像是被活生生的剥离躯壳,一颗心,被惨酷的现实撕成了碎片。
  他不知道自己仍否活着?仍否属于这个世界?
  他突地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那笑声、如狼嗥、如枭啼,根本不似发自一个人的口,任何人听了,都会毛发倒竖。
  空谷回声,令人不忍卒听。
  不知何时,笑声止歇了,空气回复了死般的沉寂。
  朱昶两眼目眦尽裂,血水顺腮而下,脸孔是僵硬的,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摇摇不稳地站起身来,抽出铁剑,倒转剑尖,扎向心窝……
  当剑尖刺入皮肉的刹那,疼痛使他猝然清醒,大叫一声:〃我不能死!〃手中剑随之放落……
  蓦在此刻──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谁说你不能死,你小子非死不可,哈哈哈哈……〃朱昶陡然转身,只见距自己不满三丈之处,不知何时,站了三个怪人,一样的高大奇伟,居中一人,额上长了一个三寸余长的肉瘤,左边一个面白如僵尸,右边的更是狞恶,一脸落腮胡,鹰钩鼻,掀唇露齿,双目深陷,泛着熠熠青光。
  白面怪人冷阴阴的道:〃不算白等,总算等到了这小兔子,斩草必须除根!〃鹰钩鼻的马上接腔道:〃斩草不除根!来春必另发!〃居中额长肉瘤的桀桀一声怪笑道:〃这一着倒被老大料中了,赶快办完事上路……〃朱昶的血行似乎一下子凝固了,目眦裂缝再度渗出血水,无比的恨毒,使他几乎发狂,身形一欺,手中铁剑挟毕生劲力挥了出去。
  剑出人杳,三个怪人,换了三个方位,快得肉眼难辨,似乎三人原本就站在三个不同的方位没有动过。
  〃桀桀桀桀……〃
  〃呱呱呱呱……〃
  〃哈哈哈哈……〃
  三种不同但却同样刺耳的笑声,震得朱昶耳膜欲裂。但此刻他已不计功力高低,生死利害,一心只要流对方之血。
  〃报上来路?〃朱昶狂吼出声。
  居中那长肉瘤的怪声道:〃你还不配问老夫等的来路!〃〃黑堡的走狗?〃
  〃去你娘的!〃
  面无血色的怪人怒吼了一声,扬掌便劈,其余两人几乎不差先后的相应出手,三道撼山栗岳的劲气,匝地卷向朱昶。
  朱昶连回手的余地都没有,一个身形被平空卷起,向绝谷坠去,铁剑脱手掉落。
  〃便宜他了,哈哈哈哈……〃
  〃桀桀桀桀……〃
  〃呱呱呱呱……〃
  三个怪人,疾奔而离。
  谷边回复了先前的死寂。
  朱昶武功根基相当不俗,当被震飞的刹那,他意识到这一坠入谷底,势非粉身碎骨不可,立即提气轻身,猛力一折,旋向谷壁,怎奈这三个怪人的功夫太强,劲风把他卷离谷边太远,而谷壁平滑如镜,毫无借力攀附之处,当身形旋回,勉强可触及谷壁,却无物可借,一碰之下,身形加速下坠,如殒星疾落。
  〃一切就此结束了!〃
  这是他最后一念,随之,他被死亡的恐怖紧紧攫住。
  身躯剧烈地一震,他失去了知觉。
  ※        ※        ※
  谷顶岩石地上,一条红色人影在徘徊,流连,时而发出一声幽凄的叹息。猩红色的披风,被山风扬起,露出了窈窕的身段。
  她是谁?
  岩地边缘靠林处,堆起了一座新冢墓,碑上刻的是:
  故 剑圣朱鸣嵩夫妇子女之 合冢
  红娘子 敬立
  她,是江湖中的女煞星〃红娘子〃吗?
  她为什么会在此地出现?
  她为什么要为〃剑圣〃树墓立碑?
  暮色苍茫,红色人影仍痴痴地站在岩地之上,口里喃喃道:〃他并非夭折之相,然而……〃夜幕掩盖了大地,山峦成了幢幢巨影。
  红色人影不知何时消失。
  ※        ※        ※
  一阵炙热之感,朱昶悠悠回魂,睁眼一看,自己躺在一个石洞之中,身旁是一堆熊熊的柴火,洞顶被烟薰得黑里透亮,许久,许久,他才回复了些神智。
  他梦呓般的道:〃我没有死吗?〃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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