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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洗剑-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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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有后着,只要吴鹤逸的攻击落空,就只剩下挨打了。
  鹤逸本就轻功绝顶,又脱去了厚重的外衣,身形更轻盈灵活,这一跃用尽全力,竟有两丈来高,左脚在长剑上一点,借力再跃,这次就高出了外墙。宝剑落地,他的人也斜斜地飞掠出欧阳世家的高墙。
  五位老人万万也想不到这么凌厉的一招竟是为了逃跑!更想不到的是鹤逸的轻功竟然这么好!
  三丈多高的围墙,天下任何人都无法一跃而过,而五老都两手空空,连学鹤逸的方法跃出墙外都办不到,只好留一个人在里面给其他人垫脚,四个老人这才跃出墙外,只这么一下耽搁,吴鹤逸已经跑得没了影。
  他们特地选在这个地方擒吴鹤逸就是因为这里后无退路,等于是个死地,没想到反被吴鹤逸利用阻挡他们!欧阳东生追在最前头,越想越窝火。
  西墙外是个死巷,四人追出巷子,不知该往何处去追,向路过的行人打听也毫无结果,欧阳东生恨声道:“这小子脸孔英俊,穿得又那么花哨,怎么会没人注意到?”
  欧阳临关道:“现在生气也没用了,相信大小姐已经命人在全城要路守着了,吴鹤逸一定逃不出洛阳城去。”
  等他们绕大门回去后,却得到欧阳长亭突然晕倒、昏迷不醒的消息,四人急忙赶到欧阳长亭的房间,留下来的欧阳希坚道:“长亭不要紧,只是中了迷药,不久就会转醒,吴鹤逸那小子在外衣上做了手脚,就是要迷昏长亭,让她没办法及时布置人手追捕他。”
  欧阳临关叹道:“秘笈还不知是不是他盗的,但他这一走,衡山派和咱们欧阳世家的关系就完了。”
  霍朱衣拒绝了欧阳世家送她回家的好意,提着衣箱独自坐上霍家派来接她的马车离开了。
  马车一路无阻地出了城,快到霍家时,突然一只野兔从道边田间窜出来,从马前闪过,马匹受了惊,登时狂奔乱跳,没出多远就撞在一棵大树上,马车轰然倾倒。
  霍家的车夫惊吓过后正想去看看小姐有没有事,却不知绊到了什么,以最五体投地的姿势摔趴在地上,再也没起来。霍朱衣自个儿从车厢里钻了出来,见车夫摔倒后就一动不动,急忙走过去想看看他伤了哪儿,一串如风吹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别担心,我只是绊了他一跤、点了他的睡穴而已,解开穴道后他也只会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跌倒,晕了那么一下。”
  霍朱衣回过头,就看见了吴兰心那双清亮含笑、活泼伶俐的眼睛。
  吴兰心笑盈盈地走到她身边,手里提着她原本放在衣箱里的白绫包裹。
  霍朱衣惨淡地一笑,“你怕我贪图你的东西所以才玩儿这一手?”
  吴兰心笑道:“你是君子,我是小人,你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
  霍朱衣看着她,目光深注,良久才道:“是你告诉他们的,是不是?”
  吴兰心没听明白,“告诉谁什么?”
  霍朱衣道:“我前些天才告诉你那帮仇人是来找我舅舅和三伯的,没几天我舅舅就被害了,正好是你托我保管秘笈的隔天、正好让我不得不回家而可以把秘笈从欧阳世家带出来,你叫我怎么能不起疑?”
  吴兰心道:“那你为何不在欧阳世家就拆穿我、抓住我、为你舅舅报仇呢?”这四面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青苗短得只贴地皮,根本藏不住人,眼前只有一个武功和她差得远的霍朱衣,她不怕承认。
  霍朱衣道:“我舅舅已死,即使杀了你也不能再复生,而我如果拆穿了你,曾公子就死定了。我虽然恨你,但知道你也是为了他。你为了他连少林四宝都敢盗取、连十八罗汉阵都敢进,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我若是你,也会象你这么做的。”
  吴兰心吃惊地看着霍朱衣,发觉自己一直都看错了这个少女。霍朱衣虽然多情,却并不蠢钝,也并不懦弱。望着霍朱衣憔悴而又幽怨的容颜,她心里不觉有些愧疚。
  当她脑海里冒出“愧疚”这个词时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前天她和鹤逸谈心时还没意识到,现在她觉得自己真是变了!在无心谷时她做事从不择任何手段、不问是非善恶、更别提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伤害了,她根本连想都不想。她的良心从来不曾出现过,怎么自从出谷以后就越来越心软了呢?
  只听霍朱衣叹道:“你目的全都已经达到了,如果你想杀我灭口尽管动手,我不是你的对手,如果你不想杀我就赶快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吴兰心看着她,也悠悠叹息一声,“但愿我们后会无期!”
  她的确希望永远别再见到霍朱衣,因为她不想再害这个少女,她知道霍朱衣对童自珍有微妙的感情,如果日后见了霍朱衣,她一定还会忍不住想害一害这个情敌的。
  守朴农庄的花厅里炉火通红,童天赐与庄守朴正围着火炉闲聊,一道灰影轻烟般从飞檐上掠下,落于他们面前。
  庄守朴一惊而起,“什么人?”
  来人年近四十,相貌平庸,身材微胖,上穿灰布粗衣,下着黑色布裤,乍看一点儿也不起眼,只不过仔细打量就能看出他裤子的用料居然比上衣好得多。
  这人立定之后朗声一笑,声如凤鸣,清越无比,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身材立刻高了几寸、瘦了几分,再把灰色上衣脱下来反穿,内里竟是天蓝色的缎子,绣着深一点的仙鹤图案,然后又从脸上小心翼翼地揭下一张面具,恢复了鹤逸英俊潇洒的原貌。
  庄守朴看得眼睛都直了,易容缩骨术能造成这么神奇的效果连童天赐也是第一次见到,赞道:“吴兄的易容术真是出神入化。”
  鹤逸道:“哪里,当今活在世上的至少还有两个人比我高明,一个是家师,另一个就是兰灵,她回来了吗?”
  童天赐道:“回来了,正在舍弟房中。”
  鹤逸笑道:“那我就等他们说完话再找她吧。”
  一串清脆活泼的笑语接过他的话尾,“我们已经谈完了。”
  这笑声是吴兰心的招牌,鹤逸转身问:“你出来得顺利吗?”
  吴兰心和童自珍并肩进门,“我故意和欧阳长天吵了一架,连房也没回就走了,你遇到什么事落得这么狼狈?”
  鹤逸把经过叙说一遍,叹道:“想不到欧阳长亭这么快就找我的麻烦,连一时一刻都不耽误,的确厉害!”
  吴兰心斜眼瞟着他,“我怎么觉得你的口气好像‘若有憾焉’呢?”
  鹤逸苦笑,“少寻我开心,我有正事和你商量。”
  吴兰心笑看童自珍一眼,道:“好,去我房里说。”
  鹤逸和吴兰心出厅以后,童天赐问童自珍:“他们要商量什么?”
  童自珍微笑道:“你为什么不问他们?反来问我?”
  童天赐道:“吴兰心答话时为什么先看你一眼?你一定知道。”
  童自珍道:“刚才兰心对我说了他们在欧阳世家盗书的事,他们现在谈的一定是那一百零七部刀法秘笈。”
  听到结尾,童天赐耸然动容,眼睛里发出冷月寒星一般的光来,“一百零七部刀法秘笈?”
  童自珍道:“我亲眼确认,上面有爹做的批语。”
  童天赐一把抓住弟弟的手,“东西在哪儿?”
  童自珍态度沉静,“哥哥,你看一看可以,但不能动。”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答应兰心,把这些秘笈送给她了。”
  童天赐难以置信地瞪着弟弟,就象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似的,“你把爹的遗物送给她?”
  童自珍道:“如果她不说,我们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更不会知道欧阳西铭是咱们的仇人。她冒险把东西从欧阳世家偷了出来,于情于理我们也不该从她手里抢秘笈,何况她也并不想永远占有它,只是想学上面的武功罢了,将来还会还给咱们。”
  童天赐道:“一百零七套刀法,她要练到什么时候?十年、二十年?”
  “三个月。”
  “三个月?”
  童自珍道:“她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把秘笈背熟,然后就把秘笈还给咱们。”
  鹤逸和吴兰心一出花厅,等不及到她房中,确定院中无人后劈头就问:“东西呢?”
  吴兰心道:“东西好好地放在我屋里。我先问你,以后的日子你打算怎么安排?”
  鹤逸道:“当然是咱俩带着秘笈高飞远走。”
  吴兰心道:“不妥。第一,咱们带着这么多秘笈奔波,万一有个闪失,岂非白费心血?第二,练这一百零七种刀法绝非一蹴而就的事,把它们融会贯通更是费时日久,你一躲几年师父难道不找你?”
  鹤逸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立刻练它了?我只需要一段时间……最多三个月,就能把刀法背熟,你用的时间也许比我还少,然后咱们毁书灭迹,以后再慢慢练。而且我说高飞远走也只是形容而已,咱们一离开欧阳世家的势力范围,就找个隐秘之处躲三个月,岂不是既稳妥、又方便?”
  吴兰心道:“你既然想得这么周到,我有个建议你一定不反对。”
  鹤逸道:“你说。”
  吴兰心道:“你在这儿住三个月,既不愁欧阳世家或师父找到你,也不用烦心食宿交际,安安心心、稳稳当当,就和闭关修行一样,岂不好吗?”
  鹤逸立刻跳起来,“你的心被油蒙住了?我早警告过你,如果被童家兄弟知道那东西,哪儿还有咱们的份儿?”
  吴兰心道:“反正你三个月后就要烧了它,何不做个人情呢?”
  鹤逸警觉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已经替我做人情了?”
  吴兰心伸出一个手指头摇了摇,鹤逸刚松了口气,却听见吴兰心道:“我只是替你和他们做了个交易而已。”
  鹤逸又跳了起来,象只竖着冠子的公鸡瞪着条大蜈蚣一样地瞪着吴兰心,吴兰心笑吟吟地回视他,欣赏他怒冲冲的神色,一点儿也没被他吓住。鹤逸不禁泄了气,无可奈何地道:“算你厉害,既然你做也做了,只有听你的了。”
  反正木已成舟,没办法再反悔,而且这个交易于他有百利而无一害,更可以卖给童氏兄弟一个人情,将来他保不准有用到童氏兄弟的时候。
  欧阳长亭垂首走进欧阳西铭的书房,“爹,爹!”
  欧阳西铭正靠在椅子上沉思,欧阳长亭连叫几声他才听见,“什么事?”
  欧阳长亭把吴鹤逸逃走的前后经过讲述一遍,道:“是女儿轻信奸人,以致红楼被盗,二老一亡一伤,又计划不周,被贼人逃脱。”
  欧阳西铭叹息一声,“你没有错,连五老都没抓住人,你就不必再苛责自己了。”
  欧阳长亭道:“吴鹤逸逃走时仅着中衣,赤手空拳,门房报告说吴兰心离府时也没带任何包裹,被盗的书一定还在府里。”
  欧阳西铭吁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被盗的秘笈绝不能流出去!你要好好地调查吴鹤逸兄妹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欧阳长亭应声而退,父亲一向信任她,她知道红楼被盗的是什么,遥望阴沉的天际,她觉得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了。
  难解情和怨
  纪西一个人在霍宅后院练剑,父母死了,而他却不能名正言顺地去报仇,心中的郁闷积愤只难通过练剑发泄。
  一个人慢慢地走进后院,走到他身边,年轻美丽的脸上充满哀愁,是他的妹妹纪霞衣。
  纪西苦涩地一笑,“你不在灵堂守着,到这儿来干吗?”
  纪霞衣不说话,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纪西觉得妹妹的手竟象铁钳一样扣住了自己的脉门,不禁吃了一惊,“霞衣,你干什么?”正要甩脱她,纪霞衣手指如飞,连点他八处要穴!
  纪西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气,甚至连话都说不出了,纪霞衣挟起他,飞越院墙,直奔洛阳城。
  她不入城,只到了城墙荒僻的一角。这里是贫困人们的聚居处,全都是用茅草和烂木片搭建起来的低矮小屋,满地泥泞,垃圾处处,恶臭扑鼻。纪霞衣捂着鼻子钻进聚居处外围一间烂木板钉成的屋子里。
  屋内屋外真有天壤之别,花纹美丽的挂毯把墙壁遮得严严实实,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屋内的器具件件都精致昂贵,空气里充满浓郁的香脂气。
  纪霞衣把纪西扔到地上,长长地吸了口气,展了展腰,身材忽然变矮。纪霞衣本是高挑苗条的身材,而这人比纪霞衣更瘦了一些,她的脸仍是纪霞衣的脸,但除了这张脸,全身上下再也没有半分和纪霞衣相似的地方。
  纪西的眼睛越瞪越大,他虽然听霍朱衣说过嵩山脚下的遭遇,却一直不信天下真有能以假乱真的易容术,如今他是实实在在地相信了。
  “纪霞衣”对他笑了笑,伸手在脸上揭下一张面具,面具下是张略嫌清瘦的秀丽面孔,但眼波却媚然欲流,含着种说不出的挑逗之意。她笑盈盈地坐到纪西身边,道:“久闻‘三方剑’出身名门,才貌双全,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纪西道:“你是什么人?把我抓到这儿意欲何为?”
  年轻女子笑而不答,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目光流离飘忽,荡漾如春水微澜。
  纪西与她目光相视,心渐渐地也飘荡了起来,这女子的眼波就象深不可测的湖水,将他包围其中,满屋的香脂气息也显得格外温暖甜腻。
  年轻女子凑近纪西在他耳边轻言细语:“你父母死了,是不是?”
  想起父母之死,纪西本该既痛苦又悲伤才对,但此时此刻他心中一片迷惘,仿佛置身梦中,茫茫然地应道:“是,是死了。”
  女子问:“是谁杀的?”
  纪西道:“童陛之子。”
  女子吃了一惊,失声道:“童陛之子!”
  她一惊之后立刻又恢复了原先的娇媚温柔,见纪西因为她这一声惊叫有点儿清醒的模样,急忙用手盖住他的眼睛,哼出一串无意义的柔软语音,纪西本来稍稍清醒了一点,但眼前一片黑暗,他的神智随着那串软语呢哝又坠入似梦似幻的情境中。
  年轻女子又问:“童陛之子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样子?”
  纪西喃喃道:“名字……我不知道……长得……”
  突然“砰”地一声,两面墙壁被人撞破,两道人影急箭般地窜了进来!
  年轻女子大吃一惊,但临危不乱,往前一扑,接着一个翻滚,躲过人影的攻击跑到房门口。但她的手刚触到门板,一柄森寒的宝剑就横在了她脖颈上,剑气激得她脑后的头发都飘飘飞起!
  她一动也不敢动,心中惊惧交集,慢慢转过身来,见用剑指着自己的是个英俊极了的年轻人,一身黑衣如暗夜里深沉的天幕,冰冷的双眸却似远山之巅亘古不化的冰雪。她的胆子并不小,但被这么一双眼睛瞪着,心里底也不由得一阵阵发冷。
  黑衣人道:“你打探帝君之子有什么意图?”
  年轻女子轻咳一声,决定还是讲真话比较好。与这人相对的这短短时间内,她的骨髓都已经冷透了,这个人虽然没说什么恐吓和狠毒的话,但全身上下都带着种奇异的杀气与自信。
  ——一种对方假如骗了他,绝对逃不过他的惩罚的自信。
  ——一种让对方都相信,一旦违反了他的意志就一定会后悔的杀气!
  年轻女子再也做不出妖娆妩媚的情态,目光不安地四下乱瞄,却找不到第二个袭击者在那儿,嗫嚅着道:“是家师让我劫持纪西、打听消息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打听这些。”
  黑衣人问:“你师父是谁?”
  年轻女子道:“我不知道他的来历,他自称无先生,我是他养大的,只知听命行事,从不敢多问。”
  黑衣人道:“你师父现在何处?”
  年轻女子道:“我也不知道,一向都是他来找我,我却不知该如何找他。”她也知道自己的话难以取信于人,猛地跪在黑衣人面前,流泪道:“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给你磕头了!”
  她真的磕下头去,黑衣人急忙退了两步,喝道:“快起……”
  这两步救了他一命。
  年轻女子的头刚磕下去,背后“嗤”地射出七支短箭,急如闪电!若非他早一刹那后退了两步,就根本来不及闪开!
  短箭射出的同时,年轻女子的身下冒出一团浓烟,转瞬就弥漫了整座小屋——她当然不会忘了袭击的有两个人,黑衣人在明,暗里还有一个呢。
  黑衣人见烟雾起得奇怪,急忙屏住呼吸退到屋外与同伴会合,烟雾不断地从屋里溢出,连户外的寒风也吹不散。只闻那年轻女子的娇笑声飘忽难测、逐渐远去,“我还从没吃过男人的亏,黑衣裳的小子,咱们走着瞧!”
  纪霞衣和田翠衣立在霍家西面一片广阔的田野上。才过了两天,纪霞衣就瘦了一圈儿。田翠衣更是憔悴,纪霞衣的悲伤还可以对人诉说,她的心事却绝不能向人倾吐,只能一个人煎熬着,一直到死!
  虽然已是春天,但风仍然冷得刺骨,大地一片苍凉,只有极目远望才能在荒原上看出一点隐约的绿意。她们各怀心事,已经在这里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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