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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洗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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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朱衣想起那个长相和自己一模一样,“落叶斩”使得比自己还精妙的红衣女子,不禁苦笑一声,这件事就算她说出来,贺东、贺南也不会信吧?“我爹在哪儿?”
  贺东答道:“客厅。”
  霍朱衣走进客厅,又是一愣。厅里除了父亲和贺大伯外还有两个人,舅舅纪端远和三伯田龙池。
  贺鼎臣有两个妹妹,大妹贺惜红嫁给了纪端远,二妹贺泣红嫁给了田龙池,而霍仲天的亡妻纪蓝烟是纪端远的妹妹,他们四人不仅是姻亲,还是结义兄弟,年轻时他们一起闯江湖,如今天各一方,怎么竟然同时在寒冬腊月里聚到北国来了?
  霍仲天见到女儿,脸上立刻现出喜色,“朱衣,你总算回来了!”
  霍朱衣先向长辈见礼,然后问:“出了什么事?”
  霍仲天道:“没什么,你先去后头见见你的婶婶、舅妈和哥哥、姐姐吧。”
  霍朱衣满头雾水,糊里糊涂地走了出去,见贺东、贺南、纪西、纪霞衣和田翠衣都在外头等着。“你们都是全家过来的?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贺东叹息一声:“你知不知道童陛这个人?”
  霍朱衣的眼睛登时一亮,“当然知道!三十年前童陛号称‘帝君’,与天圣君、九鼎侯、倚天岛主齐名,笑傲江湖、纵横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惜我生得晚,他二十年前就携妻隐退了。”
  纪霞衣见她满脸向往和遗憾之色,取笑道:“如果你早生三十年,说不定帝君夫人就不是海轻云,而是你了。”
  霍朱衣一腔心事登时被勾了起来,沉下脸道:“别开玩笑!”想起那个风雪中荏弱、冷漠、清绝的少年,她的心中又一阵惆怅,唯有他未婚妻那般武功高强、美丽高贵的人才配得上他吧?
  纪霞衣见她神色恍惚,问:“你怎么了?”
  霍朱衣自遥想中回神,“没什么,你们举家而来和童陛有什么关系?”
  贺东道:“当年童陛以‘千旋斩’刀法纵横于世,他不仅武功绝顶,文采也不凡,与当时的名士们都有交往。以‘书画双绝’著称的陈雪斋先生和他是莫逆之交,曾为他画过一幅《舞刀图》……”
  贺南接着道:“‘千旋斩’每一旋一斩是三十六刀,每一刀的方位变化都经过最精确的计算,每一刀出手都能令使用者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因为它的变化太多,出招极快,所以从来没人能看出这套刀法的路数变化,更没人能破了它……”
  霍朱衣心中一动,“但雪斋先生却将之画了下来,虽然只是招式的一瞬间,但却能由此推出前后的几个变化!”她越说越兴奋,“这幅画现在在哪儿?”
  贺南道:“三个月前还在三叔手里。”
  霍朱衣一把拉过田翠衣,“那你一定看过《舞刀图》了!童陛长得什么样子?”
  田翠衣摇摇头,“我爹把它收藏在密柜里,从不拿出来。我也没看过。我只是看到我爹由《舞刀图》上推研出的几式‘千旋斩’的变化,一时好奇,就偷偷练了。”她的目光悠远迷惘,带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
  有一天她到郊外漫游,在一家酒馆里被几个有眼无珠的无赖纠缠,一气之下把新练成的那几式“千旋斩”用了出来,将那些颇有两手的无赖打了个落花流水。这时,邻座有个少年走过来和她攀交。
  他的相貌英秀,有双如一泓秋水般明澈的眼,长得既有男子气慨又有温柔清绝的美。她进酒馆时他就在座了,她不用本门武功而用姿态非常潇洒漂亮的“千旋斩”,下意识里也有向这个少年卖弄之意。只不过她嘴上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
  田翠衣讲到这里,幽幽地叹了口气,“他说他叫曾归尘,我看他不象坏人,就和他……交了朋友,还请他到我家……作客……”
  她后半截话说得吞吞吐吐、含含糊糊,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到。可是别人却偏偏听得清清楚楚。霍朱衣问:“你也把《舞刀图》的秘密的告诉他了?”
  “嗯。”
  “后来呢?难道是他嘴巴不严,把这件事泄露了出去?”
  田翠衣幽幽道:“不,他没说出去,他只是潜入我爹的书房,打开暗柜,把那幅画偷走了而已。”
  霍朱衣差点儿被自己的唾沫呛住,干咳两声才顺过气来,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知道暗柜在哪里?”
  田翠衣道:“是我告诉他的,我虽然从没开过暗柜,却知道它在哪儿,也知道怎么打开它。”
  旁边五个人都瞪大眼睛瞧着她,贺东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详细经过。纪霞衣叹道:“我真想见见曾归尘,我不相信天底下有这样的男人,能让人不顾一切把心都掏给他。”
  霍朱衣也叹了口气,“天底下的的确确有这样的男人,只不过你还是永远也别见到的好。”她的声音里也有了和田翠衣一样的幽怨,目光幽幽地望向远方,仿佛又见到了那个清幽冷隽的身影,那双仿佛已将世间一切都看透彻了的眼睛……
  雪,一直下到黄昏才停住。纪霞衣独自在后院练剑。
  田翠衣一直落落寡欢,霍朱衣又被霍仲天叫去了,只落下她孤单一个。
  霍家后院很大,院子最边有几棵梅树,梅花开得正艳,白雪红梅交相辉映。纪家赖以成名江湖的武功就是“梅雨落英剑法”。纪霞衣把剑法从头到尾练了三遍,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后院很静,除她之外空无一人,但她却忽然听到了掌声。掌声伴着笑声,掌声清脆,笑声更清脆:“好剑法!”
  纪霞衣一惊,顺着声音望去,又吃了一惊。
  一个少女坐在墙头不是件稀罕事,乡下很多女孩子都干过,城里的女孩甚至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说不定都在半夜里爬过墙,只不过这堵墙太高了些,能瞒过纪霞衣的耳朵爬上这么高的墙,更让人吃惊。
  墙头上的少女对纪霞衣一笑,“你好。”
  对方向自己笑,纪霞衣也不好意思发火,只好沉下脸,冷冷道:“我不好。”
  少女仿佛很惊讶,“你看起来很健康,一点儿病也没有,怎么会不好?”
  纪霞衣道:“我虽然没病,但心里不高兴。”
  少女道:“哦?是因为我偷看你练剑?”
  纪霞衣道:“哼。”
  少女又笑了,笑声有说不出的好听,“我瞧你顺眼才肯瞧两眼,若换了别人在这里练这套破剑法,请我看我都不看。”
  什么!称雄江湖的“梅雨落英剑法”居然成了破烂!纪霞衣几乎忍不住要发作,那少女又一笑,忽然间人就已立在她面前,笑道:“你是不是有些不服气?”
  纪霞衣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这个少女的轻功令她震惊,而且这个少女非但貌美如花,一双眼睛更是灵活如电,她脸上的表情虽然顽皮、眉宇间的神采虽然慧黠,却有一种慑人的力量。她定了定神才问:“你是什么人?”
  少女道:“我叫吴兰心,是霍朱衣的朋友。”
  千灵百巧人
  霍仲天的书房内,霍朱衣惑然地看着父亲严肃的脸色,“爹,你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霍仲天犹豫半晌,仿佛很为难,“朱衣,我把你急召回来是因为前些日子欧阳西铭派人来求亲,我已经答应了”
  霍朱衣瞪大眼睛,“嫁给欧阳长天?”
  “对,欧阳西铭的正室只生了这一个儿子,你嫁过去,就是欧阳世家未来的女主人。”
  霍朱衣当下跳了起来,“这么大的事爹你怎么不先跟我商量商量!”
  霍仲天道:“欧阳西铭求得很急,我想你和欧阳长天自小认识,感情也不错,一定会同意的。”
  霍朱衣顿足道:“我和欧阳长天只是朋友关系,半点儿儿女私情也没有!再说,就算欧阳世家求得急,你也可以把我叫回来再做决定,他们也不能说你的不是啊!”
  霍仲天叹息道:“其实我也是为你好,”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女儿又气又急的神色,“你心里有人了?”
  霍朱衣一惊,立刻否认:“不!没有!没有!”
  霍仲天苦笑道:“就算有,也把他忘了吧。”
  霍朱衣胸口一痛,就象是被什么东西把心生生地剜去一块似的痛苦,那个清弱少年的影子离她更远了……
  吴兰心跟着纪霞衣走过庭院,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她就已经把纪霞衣哄得服服贴贴了。
  纪霞衣道:“朱衣的朋友我差不多都知道,却没听她说过你,你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吧?”
  吴兰心悠悠笑道:“是啊,我和她相识不久,未曾深‘交’!”最后一个“交”字,说得意味深长。
  纪霞衣当然想不到这个“交”字是交手之意。
  忽见一个少女从侧院的角门走出,绿衣绿裳,绿如幽篁林中的晨雾,碧波水上的寒烟。就连一双眼睛仿佛也是绿的,带着梦一样的轻愁。吴兰心不禁问:“这女孩子是谁?”
  纪霞衣答:“我表妹田翠衣。”
  “她看上去好象有很多伤心事。”
  她既然是霍朱衣的朋友,又挺讨人喜欢,纪霞衣就咭咭呱呱地把田翠衣和曾归尘的事从头到尾说给她听。田翠衣当然也看见纪霞衣带着个陌生的少女,她从没见过象吴兰心这样气质光彩夺目的女子,不自觉地走过来问:“霞衣,这位姑娘是谁?”
  纪霞衣向田翠衣介绍了吴兰心的“身份”,道:“翠衣,这些日子你总是闷在房里,不如咱们一块儿去找朱衣到洛阳里玩玩儿。”
  吴兰心拉住田翠衣的手,笑道:“就算不出去玩儿,一起说说话也好。田姐姐,走吧。”她笑得象化开的蜜,,面对着这样一张脸,任谁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就连身为同性的女人也不例外。田翠衣就这样被吴兰心拉到霍朱衣房里。
  一进门就见霍朱衣坐在榻上垂泪,纪霞衣吃了一惊,田翠衣性情内向,爱忧郁感伤,掉几滴眼泪没什么。霍朱衣性子开朗刚毅,掉眼泪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霍朱衣急忙擦干眼泪,抬头一笑,“没什么……”猛地看见纪霞衣身后的人,登时目瞪口呆,“你……你怎么……他……”
  吴兰心笑道:“我有点儿小麻烦来请你帮个忙,我未婚夫住在别的地方,我怕和他在一块儿把他也牵连进去。”
  她这一番话把霍朱衣要问的和想问又问不出口的问题都回答了,霍朱衣释然放心的同时也有被当事人窥破心事的尴尬,轻轻咳嗽一声,问:“你想让我帮什么?”
  吴兰心道:“少林寺的和尚不知为了什么要找我的麻烦,所以我想在你家躲上十天半月,这个忙你非帮不可,反正你欠我一次救命之恩,大侠君子们都是有恩必报的,我也顺便给你个机会报恩,省得你总是惦记着。”
  霍朱衣哭笑不得,一旁的纪霞衣和田翠衣也觉得好笑,这位姑娘来求人,怎么说着说着倒象是施恩来了?霍朱衣苦笑道:“这几天我家里不太安定,只怕你……”
  吴兰心抢着道:“没关系!没关系!我绝对不会打扰你们,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就这么说定了!我住哪儿?”
  霍朱衣愣愣地看着她自说自话,怔了半晌才收回发言权,“客院都住满了,你就住在我的侧厢吧。”
  吴兰心到霍家的当晚就出了状况。
  夜色深沉,听不见任何声音。雪已停,今夜没有草虫低鸣,没有夜莺呢哝,一切都那么静,死一般的寂静。
  吴兰心的心没来由地突然惊跳了一下,猛地醒来,随即听到细微的衣袂破空之声,绝不比一片飘零的落叶发出的声音更响。
  她刚混进霍家,有消息自会去找曾自珍他们,所以来的一定不是小健小康,而是霍家的敌人!
  吴兰心当下就破窗而出!
  就算是在睡觉,她的衣服仍穿得整整齐齐,这是她自小养成的习惯。
  她一出去,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对面的屋脊上,冲自己招了招手。那人身着文士长衣,因为背着月光,吴兰心看不清他的面貌,如果不是那人的长衫影响到他施展轻功,她连那微弱的衣袂声都听不到。
  人影向她招手后就转身而去,吴兰心随后追上,看样子这人是专门来找她的。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出了城,吴兰心越追越惊,她对自己的轻功一向很自傲,但这人的轻功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她怎么追,前面的人总是与她相距三丈左右。
  吴兰心扬手打出一蓬细碎的晶光,在漆黑的夜里仅有微芒一闪,几乎看不见。她已经不打算再跟下去,此人将她引出城不知是何居心,她可不想睁着眼往陷阱里跳。
  晶光去势如电,只一闪就到了那人背后,那人头也不回,反手一招,一蓬暗器都被他的大袖卷收。
  吴兰心又惊又怒,万万也想不到自己这种暗器第一次用来对敌就被破了!前面的人停步回身,笑道:“兰师妹,一别三月,你就用‘寒星碎’当见面礼吗?”
  三丈的距离几下就到,那人还没说完,吴兰心就到了那人面前,注目之下,惊呼一声:“鹤师兄!”
  淡淡的星光下,鹤逸俊秀的脸上带着惊喜的笑,“你虽然戴着面具,但我一看你穿窗而出的身法体态就认出来了,只是太难以置信,所以又引你追我,直到你发出独门的暗器来我才相信这不是做梦。我和狮豪、狼野在你坠落的崖下找了整整七天!只找到你的血衣,你可知道我们当时是多么伤心难过?”
  吴兰心淡然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诈死叛逃又怎能事先让你们知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诈死欺骗师父,而且竟然把大家都骗过去了。你是怎么在芦花的三重阵里逃出来的?你早就知道她会来这手,所以借机诈死?甚至连血衣都准备好了?”
  吴兰心冷笑一声,“她这两年一直在设计那个阵法,岂能瞒得过我?师父设‘百关大阵’时勘察周围地势,我早就跟在他脚后头也转了一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以为我真是个恃才傲物、狂妄自大的人?芦影两次过关我都偷偷跟着,就是为了确定她把自以为是的杀手锏摆在哪儿,她倒也沉得住气,研究了两年才把它摆出来,不过如果她的陷阱太不中看,我也就没这么容易骗过师父了。”
  鹤逸惊讶地看着她,“原来你早就打算要叛门了。”
  吴兰心道:“不错!我要摆脱被人控制的日子,我决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操纵!”
  鹤逸默然片刻,问:“你既然和霍朱衣在一块儿,见到豹森和梅冷没有?”
  “见了。”
  “他们现在是死是活?”
  “死无葬身之地。”
  鹤逸愣了愣,“是你杀的?”
  吴兰心冷冷道:“除了我还能有谁?”
  鹤逸叹道:“是啊!你最了解他们的弱点,尤其是豹森,他一身横练功夫已入化境,你是除了师父以外唯一可能知道他练门的人,他对你一片真心,你也真下得去手。”
  吴兰心冷笑一声,“两军相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我放过他,万一他把我还活着的消息报告师父,死的就是我了!”
  两人对话时,吴兰心的脸色一直变来变去,她戴的面具精致之极,就连最细微的表情都能显露出来,鹤逸也一直很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过了半晌,吴兰心脸色平复无波,眼珠一转,对鹤逸嫣然一笑,鹤逸立刻后退三步,急摆双手,“慢来,慢来,我不会把你未死的消息泄露出去,如果我有出卖你的念头,刚才在霍家认出你时就不会现身相见了!”
  他与吴兰心同门十年,从小看到大,对她的小习惯、小毛病熟悉之极,每当她一露笑脸,就有人要倒霉了。
  ——如今在这夜幕笼罩的荒郊旷野上、吴兰心的面前,除了他鹤逸还有谁?
  吴兰心笑吟吟地问:“鹤师兄,你们怎么对霍家这么感兴趣呢?”
  鹤逸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欧阳世家藏书万卷,其中一部刀法秘笈收录了一百零七种刀法,几乎把天下一流的刀法都一网打尽了,称得上武林至宝,欧阳西铭藏得非常秘密。”
  吴兰心道:“既然藏得非常秘密,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鹤逸道:“我们原先打的是欧阳世家那些绝版珍本的主意,探知欧阳西铭最宠爱三夫人,三夫人仅有一弟,梅冷就去勾引他,手到擒来。他献宝似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我们在他身上下了三个月的功夫,得知秘笈藏在欧阳西铭书房中的秘室里。”
  “那位堂弟现在还活着吗?”
  鹤逸耸耸肩,“他为了帮我们探听消息,已经鞠躬尽瘁,我们就请他长眠休息了。”
  吴兰心道:“但霍朱衣又与这事有何关系?”
  鹤逸道:“欧阳西铭有意与霍仲天联姻,聘霍朱衣为长子欧阳长天之妻,前两天刚下了聘礼,十日后迎娶。霍朱衣身为欧阳世家的长房长媳,自然能随便出入守卫森严的书房重地。”
  吴兰心斜睨着他,“你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是不是想让我入伙?”
  鹤逸道:“为什么不?豹森和梅冷虽死,你却比他们强得多。”
  吴兰心悠悠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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