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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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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四壁萧然的穷破道观,即便不锁,必也无人前来问津。
  山风悲号,松涛起伏,西天目山的南峰,现在越发显得苍凉孤寂,出俗超尘,缺少人间烟火之气了……。
  且说云中道人、云梦和尚、姚淇清三人,一路如飞,俊彩星驰的不多一个更次,即已落至山脚,辨明官塘大道,足不停步,迳往东北方向驰去。
  入得官塘大道,道路平直,人行越发迅捷如飞起来,可惜天色渐渐黎明,村夫百姓渐渐下田操作。
  三人为着避免惊世骇俗,遂由官塘大道,转入荒僻小径,这一顾忌,路途转湾曲,的确冤枉行了许多脚程。
  看看天色差不多已是辰已之间,田野阡陌往来人群渐多,迫不得已,只得放慢脚步,又复进入大道之中。
  姚淇清这时只觉得鼻尖腋下额头,已是汗沁如豆,气也有些发喘,巴不得师父们放慢脚步。
  否则再跟上半个时辰,怕不要落到后面去了,他想师父们这般快捷,恐怕也多少总应该有点改变颜色吧!
  想至此处,不觉急步上前,傍依云梦,转头一瞧,嗨!人家根本就是个没事人儿,不由暗自敬佩。
  三人脚步虽说放慢,实际上也和平常人纵跳奔跑不相上下,所以还是引起不少百姓驻足旁观。
  看看已近武康县城,云中、云梦的脚步更加放慢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官道前又出现了一个少年汉子,不急不慢,总在前面数百步远近,着一身儒服,背影看去,甚是清雅。
  这清雅儒士的出现,几乎使一僧一道一位青年三个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一条官塘大道,前途是空落落地,没有半个人影,三人说话大意眨眼之间,却平白的出现了他。
  以僧道二者,这等机警聪明绝顶,兼之内功浑厚的武林第一流高手,都没有发觉他的出现,这不是神奇得令人不敢相信吗?
  你想他是用什么迅捷的方法,出现在三人眼前的呢?
  云中道人、云梦和尚二人不禁同时愕然相顾,彼此会意了个眼色,也未曾说什么,等到姚淇清发现时,二人已是纳闷了多时。
  只见那背影清雅的儒士,身后拖着一条长约二丈的金钢长鞭,碗口粗细,由于拖在地上,所以使地上飞起一片薄薄地黄尘。
  姚淇清这时的惊愕惶惑,不用说是到了极点,试想二丈长豌口粗细的金钢长鞭,其重量怕不有几千来斤,人家拖着它,竟然还是步态悠闲,若无其事,这人的功力可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再想,如果挥舞这一条长鞭,又需要多么大的气力,才能使得出啊!
  他跟在师父和云梦和尚的后面,紧紧纳闷,又不敢启齿动问,心里实在是既惊惶、紧张,又闷得难受。
  姚淇清与云中、云梦二人正自纳闷惊疑之际,霍见那一条两丈长的钢鞭,像一条会缩筋的毛虫一般,慢慢地缩短、变细,终至变成二尺长的一条小小马鞭子,提在手里,连连悠闲的戏弄挥舞着,似潇洒,又似孤傲。
  云梦大师看至此处,不觉失声“啊!”了一声,正在手扯云中道人的衣襟想说些什么时,只见那儒服青年,霍然平地青云,凌空而去。
  哈!这等轻功身法,简直就是“白日飞升”吗!不要说是一般武林豪客见了,为之瞠目 结舌,即使云中这等高手,也不免为之惊叹不已,感慨武林技艺广浩若渊海,谁说谁的武功盖世,天下无敌,皆系妄语。
  只听云梦和尚说:“道人老弟,你可曾知道,前面那儒服秀士,玩的是什么把戏?”
  云中微一思量,带着不敢确定的口气说:“他那把戏,敢情是已经失传五百余年的‘伸钢缩铁’之法?”
  云梦点了点头说:“道人弟弟说的一点不错……至于那条奇怪的鞭呢?”
  云中说道:“那鞭自然也不是普通的钢鞭,至于是什么钢鞭,恕你这位道人弟弟,学识浅陋,我却弄不清了!”
  云梦说:“也难怪你弄不清楚它的来历,即连天下武林,能够叫出它的名字来的,不是我云梦夸口,恐怕也找不出三个两个呢?”
  云中见他一板正经,遂也说道:“就算你不是信口雌黄吧!”
  云梦随把那条钢鞭的来历,娓娓道来:“这条鞭的真确年代,天下恐怕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够道得出,它大概炼造在周文王时代,因为这条鞭据说是周文王的一个禁内护卫使用的。
  闻说在周文王的时候,有一位铸铁链丹高人,采取天下最精纯耐火的缅砂,趁着链丹炉火经过十年以上的烧熔和锤敲,才成为一条稀世之宝,任你宝刀宝剑,或任何药物,均难将其化解。
  这条鞭本来约有五尺四寸长短,酒盅粗细,自文王大内的护卫使用后,便叫做‘文王鞭’,因为它曾救过文王一次驾。
  这条‘文王鞭’传至汉时被西楚霸王项羽获得,遂又改称:‘霸王鞭’,后传至六朝,朝代更递繁骤,世事紊乱,遂而流入武林,当时,武林为着这一条‘霸王鞭’你争我夺,不知损伤了几多俊彦。
  因为争夺得厉害,所以物主再不敢将它露面,以后也便渐渐被世人遗忘。“
  云梦慨叹了一声又说道:“这青年儒服秀士,既得失传‘伸钢缩铁’秘法,又现千年不见踪迹的‘霸王鞭’稀世之宝,再看人家那一身凌空而去的轻功,分明也是一个了不得的高手。”
  言下大有己不如人之慨。
  一番说据,听得云中道人,与跟随在后面的姚淇清不禁心中也有同感。
  云中忽然道:“刚才这儒服秀士,连脸都没有转过来,平白的在我们面前显露了这一手,为敌为友,尚在未知之数,我等在武林中,虽然不敢自贬身价,前面可也要藏些锋芒才是。”
  云梦点头称是,说道:“想那儒服秀士,所以露那一手,恐怕也就因为我们晨间的脚步走得太快。
  再说我们一僧一道一个俗家少壮青年,走在一道,也是不伦不类,以致虽有避免惊世骇俗之心,却无隐芒藏锋之实,当然也就使这身负绝技的儒服秀士,看得不顺眼了!“
  云中笑着说:“那么说,我们的大师脱去你这身僧衣,换件庄稼汉的粗布裳可好?”
  云梦也突然回答说:“那还不如你们师徒俩换件僧衣,都变成和尚,作四海云游模样好哩?”
  说笑之间,三个人已然走进了武康的大街,由于深夜起身,长途奔波,不觉已是饥肠辘轳,遂觅了一处干净馆子,打点进膳。
  云梦虽然礼佛,不仅不戒荤腥,而且酷爱杯中物,是以三个人,大清早就让茶厉端出绍兴老酒,鱼肉山肴的大吃大喝起来,尤以云梦餐而有酒,份外高兴,竟然大谈云游见闻。
  觥筹交错之间,神采飞扬之际,一个肤若红云的便装青年,大踏步也走进馆子来。
  云梦见这青年一脸忠厚豁达的神采,乘着酒兴出口向他说道:“少年,一个人吃喝非常沉闷,何不来这里,一同和我们喝上几杯呢?”
  那少年不仅没有对云梦的热诚邀请,表示感谢的意思,反而冷冷地说道:“我可没有大清早狂饮豪爽的雅兴,你们且顾自己吃喝吧!”
  话中含刺,带着讥讽。
  而且又白了云梦一眼,一个人冷然地坐到一旁去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云梦一腔热诚,被他浇了一头冷水,不觉心里发火,遂即勃然怒形于色说道:“你这后生,对我老年出家人,怎的如此无礼?”
  那少年后生已然坐到了桌子上去,听见那老僧竟然教训起自己来了,也不觉油然生怒,一拍桌子说道:“不高兴领你这个情,你待怎的?”
  姚淇清在下首不禁奇怪的暗自忖道:“今个早上,可真是奇了,老是遇到怪人怪事。”
  坐在上首的老僧云梦,听少年人出口,仍是不逊,而且大拍桌子,又怎能再按捺得住,随即舞起大袖,照那青年坐位上,轻轻一拂说:“我要你站得恭恭敬敬地,和你和尚老爷说话。”
  云梦这大袖一拂,内蕴真力,不要说是一个人,可以让他轻轻松松地站立起来,就连千斤巨石,也必然不折不扣要听他使唤,所以云梦说让他站起来,是有十成把握的。
  大袖既展,一缕柔和之极的劲力,缓缓使出,迳往那便装少年的坐位上飘去。
  只听那便装少年“嘿嘿!”一阵冷笑,面露不屑之色。
  哈!人家可没有那么随便的听云梦和尚的召唤,不仅没有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身子可连幌都未幌一下,仍旧是好好地坐在那儿。
  僧道及俗装青年,竟见人家纹丝不动,不觉同时一惊,知道是云梦看错了眼,遇到了会家。
  面呈蕴怒之色的云梦,这下子可真下不了台啦!
  只听那红脸青年冷然说道:“世道不古,天下尽大狂妄之士,你们三个四不像的老少,奇装异服,今天清晨在官塘大道上,如飞疾走,行人侧目,我已经略为示警,又看你们现在大吃大喝,决非要事在身,请问和尚,为何尽作惊世骇俗之举?
  你且给我说个明白,如果解释不清楚俐落,哼哼!我邵谷人可真要你们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儿呢!“
  少年一番话说得条理俱陈,言语虽嫌刺耳,立意却颇忠厚。
  想不到这少年竟是今日清早,在官塘大道上,显露“伸钢缩铁”秘功的高手,他的动作可够快,衣服都换过了,不禁又是一惊。
  云梦一脸蕴怒之色,也不觉霍然一变。
  云中道人听少年之言,立意良善,误会自己三人是狂妄之徒,遂即忙起立,说道:
  “少侠所言所陈,俱属实情,只是误会我等为狂妄之士,实在不敢承当,贫道在此也要请教少侠,你在那官塘大道之上,显露‘伸钢缩铁’之功,兼又卖弄轻功,凌空而去,难道说,也不是属‘惊世骇俗’,迹近狂妄轻率?未卜少侠何言教我?”
  后生邵谷人猛听这青衣道人,一语道破自己失传五百余年的“伸钢缩铁”秘功,也不禁心中暗自惊疑不置,心想:“这三个奇怪家伙,也定非庸俗之辈。”
  对方反诘的话,又是实情实理,一时间也找不出词儿对答,遂暗自决定:
  “我邵谷人出得阿尔泰山,驰骋中原,年来向无敌手,今番我却要在你们身上,领教领教。”
  遂即说道:“尊驾既然一语识破我‘伸钢缩铁’秘功,想也是内家高手,在下邵谷人,虽属不才,可也倒要向三位高人领教一招半式,俾求进益。”
  有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云中一听那自称邵谷人的青年,愿意过上一招半式,遂即答道:
  “少侠功力纯厚,英爽俊杰,云中老道自亦不敢藏拙,惟此为闹市,手脚不便,可否到郊野僻静处,相互切磋?免得少侠再说我们‘惊世骇俗’!”
  邵谷人起立点头称道:“道长所言,极为有理。”
  姚淇清叫来茶房,付过酒菜之钱,四个老少,随即走出武康闹街,择一疏林深处。
  云梦和街在菜馆里,受了青年邵谷人,拂袖不动的尴尬难堪,此刻正式过招,当即决定自己动手,随向他说道:“青年朋友,过招是你提出来的,现在也就请你划出道儿来吧!”
  邵谷人见这鹤发童颜的老和尚要动手,由菜馆里那大袖一拂的阴柔之力,测知此人功力,决不会在自己之下。
  遂也心存戒备,不敢轻敌,只是这“划道儿”,在高人面前可也不能随便,略一思量,随即说道:
  “在两位前辈面前,脚掌自属不屑一顾,即算兵刃,剑戟普通内功想也俗不可耐,在下意欲与大和尚比划比划那‘声、光、气、味、色、觉’诸般奇学,未卜意下如何?”
  听这少年后生表面在恭维两位老头子,骨子里却句句都在显示他自己的能耐。
  云梦大师当年云游四海,接触三教九流,见识何等广博,听这少年后生,出口之中,暗藏倨傲,不禁哈哈一声朗笑,说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听你这番口气,也不是平庸之辈,我穷和尚能有机缘和你比划上两下子,不管输赢,心里总是很痛快,现在就请你把那‘声、光、色、味、气、觉’诸般能耐尽管使出来罢。”
  少年邵谷人又说道:“我等萍水陌路,无仇无恨,只不过偶然不满意对方作为,尽属些细枝末节。
  依晚生之见,我们尽可不必兴动杀伤之念,让我们先来上几手平和的,分定输赢,即算完了,如若这平和的方法,不能决定高下,则然后动手过招,亦不为迟。“
  云梦说道:“你这少年嘴巴尽管说得天花乱坠,一切依你,怎么还不快点动手呀!”
  邵谷人用手一指—左边两棵高大白杨说道:“这两棵白杨高下大小,枝叶疏密,看来不相上下,我们各自择定一株,一口吹气,较量‘西风落叶悄无声’的技巧。”
  云梦和尚见这少年邵谷人很会出题,笑哈哈地说道:“还有什么特别的规矩没有?”
  邵谷人说道:“自然有的,我们只准气哈一口,白杨只准落叶,不准伤枝,而且要使那满树杨叶,悄然无声落下。”
  这规矩可真是够严格,你想那高大白杨树梢至树干的满树叶子,只要一见微风便会沙沙作响,邵谷人却要它“落叶悄无声”,这可必须什么功夫,才能使它如此呢?
  再说,那满树叶子,数丈高下,一口哈气,硬生生把它吹落,只准落叶不准伤枝,又必须何等神奇的手法呀!
  云梦和尚说:“好少年,依你的,你先来吧!”
  说实在,这时的云梦,对于悄然无声的吹落那一树茂密的叶子,心里确是没有丝毫的把握。
  一旁的云中道人与姚淇清,更是为他捏着一把冷汗,心想:“万一输败在这个毛头小伙子的手里,我们还有什么颜面,会见江湖英雄豪杰。”
  少年邵谷人肃容正色说道:“三位高人,邵谷人这就开始了,请你们留意察看。”
  只见他不丁不八,临风玉立,两手倒捶背后,剑眉略为一扬,红云似的脸色,霎然一沉,双睛精光暴露,猛吹一口真气,目视右边那棵高大的白杨,约有盏茶时光,如老僧入定一般,纹丝不动。
  看得云梦、云中、姚淇清三人,不禁心中砰砰。
  猛见他双唇轻启,一口阴柔无形,无声,无味的真气,骤然照准那高大白杨哈去。
  金阳微风沙沙作响的一树宽厚杨叶,受这真气包围,立刻悄然无声,不再摇动。
  这边,少年邵谷人,已然撤去运功,意态潇洒,脸露微笑的站在那儿,双目注视着那如中魔气的白杨。
  那白杨不飘不动不响,像人断了气一样,一袋水烟功夫,还是不见树叶下落。
  姚淇清站在一旁,心想:“你这狂妄自负的邵谷人,今天的法罗恐怕是不灵了罢!”
  云梦和尚、云中道人,也不禁一丝惊奇划过脑际,心想:“小伙子,这是你自己出的题目,怎么有些不灵起来了!”
  二人正在微觉舒泰,心喜他的功夫不灵的时候,霍见一树杨叶,像一片黑色的云样,悄然一齐飘落地下,硬是听不到一点轻微的声音。
  三人不觉矢口同声叫道:“好功夫!”
  邵谷人说话了,他说:“三位高人,我们且趋前一观,看看有否细枝落下。”
  四个人随即趋步向前,看见满地寸厚浓绿杨叶,像一张毛毡样,平平整整地,铺在二丈方圆的地上,四周如刀砌一般整齐,外面竟是没有一片叶子。
  师徒三人不觉各自暗暗敬佩。
  云梦心里更想道:“这小伙子何不先在地上划个圈子,让这一树杨叶尽落在圈子里,不就更使我难上加难了吗?”
  四人看罢,随即走回原处。
  云梦和尚面向左边那株白杨,双膝一盘坐在地上说道:“少年人,现在,该你看我的了 !”
  见他白发似雪,脸含微笑,双目低垂,手持念珠,满身圆胖,一幅美观安祥笑眯眯的味道,若不是他那满头霜雪,简直是弥勒活佛再世。
  他的脸上就再没有别的迹象,显示他在运气行功了!
  他大约是一盏茶的光景,猛见他鹤目骤张,宽厚的两叶嘴唇,轻轻一启,一股平静而无声无味的劲气,朝左边那株白杨哈去。
  这时候,最紧张的要算是云中道人了,他们早从来就没有听云梦说过,他会“西风落叶悄无声”的功夫。
  今天他却大意的和这青年较量起来了,如果他输了的话,不仅是为此三年江湖行脚扫尽兴致,就是自己也感觉到欠缺光彩。
  云梦一口真气既然朝那白杨哈出,所以最紧张的,却不是较量的双方,而是云中,只见他圆睁双目,注视着那株白杨。
  真气既已哈出,云梦随也站了起来,两眼注视着今天这场即学即用,自己毫无把握的绝技。
  哈气的人,撤功站起,照说那白杨早已受到真气的包围了,可是不晓得为什么,那白杨还是沙沙地作响。
  难道是云梦和尚的功夫不够,还是未得要诀?三个人都心里挂着一块千斤巨石,脸色不住地下沉,觉得甚是难堪。
  少年邵谷人的嘴角上,不觉露出一丝得意的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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