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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生存-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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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特里克坐在床沿,双脚悬离地面。他没有吭声。
  桑迪走了几步,然后倚着墙壁。刚才他获知自己的朋友没有杀人只是稍感宽慰,因为焚烧死尸差不多是同样令人反感的行为。
  “你接着往下说吧。”桑迪说,“我相信你一切都作了详细安排。”
  “是的,因为我有充裕的思考时问。”
  “说吧。”
  “密西西比州刑法里有不得盗墓的规定,但这条并不适合我,因为我没有挖开克洛维斯的坟墓,而是将他的尸体从棺材里偷了出来。该州刑法还规定,不得毁尸碎尸。这是帕里什可以纠住我不放的唯一理由。毁中碎中属于重罪,可判处一年以下的监禁。假如他们只能以此定罪,帕里什会竭力争取判我监禁一年。”
  “他不可能让你一走了之。”
  “是的,他不可能放过我。但还有个能不能办到的问题。他并不知道我偷了克洛维斯的尸体,除非我告诉他。不过我必须告诉他,以便他放弃谋杀罪的指控。要知道,告诉他是一回事,在法庭作证是另一回事。他不可能告我毁尸,又让我在法庭作证。他将被迫告我犯有什么罪,因为正如你说,他不可能让我一走了之。尽管他要告我,却不能将我定罪。因为我是唯一的证人,他无法证明被焚烧的是克洛维斯的尸体。”
  “帕里什遭受的压力很重。”
  “是的,联邦指控已经撤销了。我们一扔下这颗炸弹,帕里什就觉得非给我定什么罪不可。要不然,就放过了我。”
  “那么你有什么计划?”
  “很简单。我们卸除帕里什的压力,让他挽回面子。你去找克洛维斯的孙子和孙女,把事实真相告诉他们,答应给他们一些钱。他们一旦知道事实真相,当然有权告我毁尸罪。而且他们肯定也想这样做。不过他们的控告起不了作用,因为老头生前没有得到他们的照顾。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做好他们想控告的准备。我们打消他们的想法。我们私下同他们商量。他们为了钱会同意迫使帕里什不提出起诉。”
  “你真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
  “谢谢,我看这计划没有理由不成功。”
  “帕里什也许会不顾死者亲属的要求坚持对你起诉。”
  “他不会这样做,因为他无法将我定罪。充其量他只能将我送上审判台,然后输掉官司。对他来说,比较牢靠的做法是找退路,以死者亲属的要求为借口,避免尴尬地输掉一场引人注目的官司。”
  “过去的四年里,你一直在酝酿这个计划?”
  “是的,此事一直在我脑中打转。”
  桑迪一边沿着床铺下首踱步,一边深思。他竭力开动头脑里的机器,跟上他的委托人的思路。“这样帕里什太亏了。”他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依然在踱步。
  “我只管自己是否有利,而不管帕里什亏不亏。”帕特里克说。
  “我不仅仅是指帕里什,而是指整个法律制度,帕特里克。如果你能安全脱身,实际上是花钱买自由。除了你,大家都会为神圣的法律遭亵渎感到不快。”
  “也许我只能管自己。”
  “我也是管自己。不过你不能使法律制度蒙受耻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衰落。”
  “谁让帕里什急急忙忙抛出一级谋杀的指控?他本来可以等一两个星期。没人叫他向新闻界宣布。我对他没有任何同情。”
  “我对他也没有同情。不过这样很难做工作,帕特里克。”
  “那么我减低一点难度。我将承认自己毁尸有罪,但不坐牢。一天牢也不坐。我只是接受审判,承认有罪,交付罚款,让帕里什获得已将我定罪的声誉,但实际上我脱了身。”
  “你将是已被定罪的犯人,要受到管制。”
  “不,我是自由的。在巴西,谁会在乎一个有点小过失的人?”
  桑迪停止踱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这么说你要回巴西?”
  “那是我的家,桑迪。”
  “那姑娘呢?”
  “我们共同生活,繁衍后代。”
  “你还剩多少钱?”
  “几百万。我需要离开这里,桑迪。我需要过另一种生活。”
  一位护士闯了进来,啪地扭亮了电灯。“11点钟了,帕蒂。探视时间已过。”她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吗,亲爱的?”
  “我很好。”
  “需要什么?”
  “不需要,谢谢。”
  她如同来的时候那样走了。桑迪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帕蒂?”他说。
  帕特里克耸耸肩。
  “亲爱的?”
  他又耸耸肩。
  桑迪走到门边,又想起一件事。“还有个小问题。你把汽车开到沟里去的时候,克洛维斯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像往常一样,我用安全带把他栓在旁边的乘客座位上。我在他的两腿之间放了一瓶啤酒,衷心为他祝福。他的脸上挂着微笑。”
  38
  直至上午10时,归还所窃巨款的电汇指令还未到达伦敦。伊娃离开下榻的旅馆,沿着皮卡迪利大街漫步。她悠闲地随着人群移动,观看商店的橱窗,欣赏人行道上的热闹场面。三天孤独的铁窗生活增强了她对城市喧嚣的新鲜感。中午,她坐在一家生意兴隆的老餐馆的角落吃了热气腾腾的羊肉奶酪色拉。她好奇地打量餐馆里的装饰灯和素不相识的顾客。而且他们并不介意。
  帕特里克曾对她说,他刚到圣保罗时经常很兴奋,因为周围的人都是陌生的。她坐在餐馆里,希望自己是利厄·皮雷斯而不是伊娃·米兰达。
  她开始在邦德街购物。起初她买了一些必需品——内衣和香水——但不多时她便选购了一大堆名牌商品,而且不计较价格。现在她是非常富有的女人。
  本来事情比较简单,也肯定没有那么多戏剧性,只需等到9点钟他们上班时进行逮捕。然而他们的上班时间捉摸不透。其中一位,拉普利。还难得离开家。
  于是,逮捕者选择了拂晓行动。万一他们遭到惊吓,在家人面前蒙受羞辱,那也没办法。万一邻居来看热闹,那也只得听其自然。最好逮捕时他们还在睡觉或冲淋浴。
  查尔斯·博根穿着睡衣开了门。当他熟悉的一位联邦执法官掏出手铐时,他开始流泪。他的妻子已和他离异,所以至少减少了他一些羞耻感。
  杜格·维特拉诺的妻子刚一开门就变了脸。她当着两个年轻的联邦调查局特工的面,砰地把门一关,跑上楼去通知正在冲淋浴的丈夫。他们只得耐心等待。幸亏几个孩子还在熟睡,没有看见维特拉诺被戴上手铐,推进汽车。他妻子穿着睡衣站在门前台阶上,一边咒骂一边哭泣。
  像往常一样,吉米·哈瓦拉克睡前喝了个酩酊大醉。按门铃无济于事。他们只得呆在门前车道,用移动电话叫醒他。终于他醒过来,被带走了。
  拂晓时,伊桑·拉普利还在阁楼写辩护状。他已忘记了白天、黑夜和时间,自然也没听见楼下的敲门声。他妻子醒了,爬上楼传递坏消息。不过她首先藏好了他的枪。这支枪,他放在衣柜的抽屉里。他拿袜子时曾找了两次。但他没有问妻子。他担心她会告诉他藏枪之处。
  博根这个法律事务所是另一位律师创办的。13年前,该律师经参议员奈先生提名,晋升为联邦法官。他一走,事务所便交给了博根。如今博根等人和五个在位的联邦法官都有着密切联系。所以毫不奇怪,四个合伙人还未来得及在狱中会面,有关者家中的电话铃就响了。8点半钟,他们被分别用汽车送到比洛克西联邦法院,接受那位关系最亲近的联邦法官仓促安排的听审。
  对于博根走后门的神速,卡特颇感恼怒。虽说他不指望四个人呆在狱中等待对他们的审判,但也不能接受一个联邦法官刚起床就听审这一事实。于是他把消息透露给当地报纸,接着又透露给电视台。
  有关文件已准备好,并由法官迅速签字。四个人自由自在地出了法院。他们步行三个街区去自己的办公室。路上一位笨拙的高个子摄影记者和一位稚嫩的新闻记者紧追不舍。该新闻记者不知事情原委,但被告知十分重要。他们板着面孔,说无可奉告。就这样,他们一直走进维厄马奇办公楼,锁上了大门。
  查尔斯·博根径直给参议员打电话。
  不到两小时,帕特里克推荐的私人侦探就用电话查明了那个女人的情况。她住在默里迪恩,那地方在比洛克西东北边,有两个小时的行程。她名叫迪纳·波斯特尔,眼下在城郊一家崭新的方便店里卖熟食,井兼做收银员。
  桑迪找到那家方便店,进了门。他假装对一货架刚出炉的油煎鸡胸和炸土豆感兴趣,眼睛偷偷地打量正在柜台后忙碌的营业员。一位大嗓门、花白头发的矮胖女人引起了他的注目。像所有的雇员一样,她穿着红白条子的衬衫。当她离得很近时,桑迪看了看她胸前的姓名牌,上面写着迪纳。
  为了不引起猜疑,桑迪穿着牛仔裤和蓝色上衣,没系领带。
  “你需要什么?”迪纳笑着问。
  此时将近上午10点,离吃炸土豆的时间太早。“请给我一大杯咖啡。”桑迪说着,也笑了笑。她的眼里闪着感兴趣的目光。迪纳喜欢有人向她调情。在收银机旁,她迎接他。桑迪没有给她钱,而是给了一张名片。
  她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然后放下了。对于一个已经抚养了三个少年犯的女人来说,这种令人惊讶的举止只意味着麻烦。“1美元20美分。”她边说边揿收银机按钮,并偷偷地朝柜台后面看了一眼,唯恐有人察觉。
  “我有好事告诉你。”桑迪说着,伸手去取钱。
  “你想干什么?”她几乎是屏住气说。
  “占用你10分钟时间,我在那边餐桌等你。”
  “可是你想干什么?”她接过钱,找给他零头。
  “请赏光,你不会白白浪费这些时间的。”
  她喜欢男人,而且桑迪长得不错,穿戴比多数顾客好得多。她翻了翻烤肉器上的鸡块,又沏了些咖啡,然后对主管说,她要离开一会儿。
  桑迪坐在小餐室的一张桌子旁边耐心等候,身后是啤酒冷却器和制冰机。“谢谢。”她坐下后,他说。
  迪纳四十几岁,圆脸,抹了些淡妆。
  “你是新奥尔良的律师?”她问。
  “是的。不知你有没有从报上看到或听说这样一个案子。在沿海地区他们逮住了一个偷了巨款的律师。”
  不等他继续往下说,她便摇头。“我从来不看报,亲爱的。每周我在这里干60个小时,家里还有两个出世不久的孙子。我丈夫在看管他们。他的背部有残疾。我从不看报,从不看电视,只知上班干活,下班洗尿布。”
  桑迪几乎后悔问了那些话,多么令人沮丧的情景!
  他尽可能简洁地叙述了帕特里克的经历。起初她觉得有趣,但快到结尾时她的兴趣逐渐减退。
  “这样的人应该处以死刑。”她插话。
  “他没有杀人。”
  “可你说他的汽车里有人的残骸。”
  “那残骸原本是死尸。”
  “他先前杀死了一个人?”
  “不,他只是偷了一具死尸放在汽车里。”
  “嗯。瞧,我得回去干活了。请允许我提一个问题,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偷的尸体是你的祖父克洛维斯·古德曼。”
  她的脑袋顿时开了窍。“他烧了克洛维斯!”
  桑迪点点头。
  她觑起细眼,竭力理顺自己的思路。“这是为什么?”她问。
  “他得制造死亡的假象。”
  “但他为什么要选择克洛维斯?”
  “他是克洛维斯的律师和朋友。”
  “很不错的朋友?”
  “是的。要知道,我不可能把一切都讲得很明白。这事是四年前发生的,离开你和我都很遥远。”
  她用一只手的手指轻叩桌子,同时咬着另一只手的指甲。似乎这个坐在对面的律师很精明,哭哭闹闹是无济于事的。究竟采取什么方法,她心里没有底。还是让他先说吧。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毁尸是重罪。”
  “应该这样。”
  “而且可以根据民法有关条例提出起诉。这就意味着克洛维斯·古德曼的家属可以控告我的委托人犯有毁尸罪。”
  哦,是的。她不由得挺直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她笑了笑,说:“我明白了。”
  桑迪也笑了笑。“因为这样,我才来这里。我的委托人希望同克洛维斯的家属悄悄达成协议。”
  “家属是哪些人?”
  “现在还活着的配偶、子女和他们的子女。”
  “看来我就是家属。”
  “你的哥哥呢?”
  “死了,两年前卢瑟死了。酗酒,吸毒。”
  “那么你是唯一有权控告他的人。”
  “多少钱?”她控制不住,脱口而出。随后她为自己这句话感到尴尬。
  桑迪倾身向前。“我们准备给你2。5万美元,马上就给。支票在我口袋里。”
  她也正在把身子凑上前。听到钱数,她猛地一愣,眼眶里出现泪珠,下唇在颤抖。“啊,天哪。”她说。
  桑迪环顾四周,“真的,给你2。5万美元。”
  她从桌上的纸巾筒里扯下一截纸巾,不料碰翻了调味瓶。她揩干眼泪,又擤了鼻涕。桑迪仍在扫视周围,看有没有人注意他们。
  “全归我?”她好不容易才说了一句。她的嗓音低沉、沙哑,呼吸急促。
  “是的,全归你。”
  她又擦拭眼睛,然后说:“我需要喝杯可乐。”
  迪纳默默地喝着一大杯可乐。桑迪一面啜饮劣质咖啡,一面注视来去的顾客。他并不着急。
  “我想了想,”终于她开了口,恢复了镇静,“既然你找上门,很爽气地说给我2。5万美元,那么实际愿意给的数字也许不止这么多。”
  “我是不准备讨价还价的。”
  “我要是告状,也许对你的委托人不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陪审团会根据我的证词认定你的委托人是为了窃取9000万巨款而焚烧克洛维斯的尸体。”
  桑迪呷了口咖啡,点了点头。他不得不佩服她的领悟力。
  “我要是替自己找个律师,也许得到的钱多得多。”
  “这是可能的,不过打官司也许得花五年时问。此外,你还有其他不利条件。”
  “什么不利条件?”她问。
  “你和克洛维斯的来往不密切。”
  “也许是这样。”
  “还有,你为什么不参加他的葬礼?这在陪审团面前是很难说得通的。要知道,迪纳,我是来和你协商的。如果你不愿意协商,我马上开车回新奥尔良。”
  “你最多可以出多少钱?”
  “5万美元。”
  “成交。”她把自己沾有可乐液体的粗壮右手伸了出来,紧紧握住了桑迪的手。
  桑迪从口袋掏出一张空白支票,在上面填写了5万美元的数字。接着,他又掏出两份文件。一份是简短的协议书。另一份是迪纳给地方检察官的信。
  两份文件很快签好了字。
  终于,傅卡运河边有了动静。只见那位瑞典姑娘匆匆把行李放进阿历西亚那辆汽车的行李箱,然后,驱车箭一般地离去。他们跟踪她到迈阿密国际机场。在那里,她等了两个小时,登上了去法兰克福的飞机。
  他们将在法兰克福等待。他们将继续耐心监视,直至她犯错误。然后他们就能找到阿历西亚。
  39
  卡尔放弃审理该案前所做的最后一项公务是在办公室即兴听审各种未明确之事。听审时被告律师和检察官均不在场。案卷将载明无听审记录。在三个司法助理的护送下,帕特里克急速穿过法院的后门,悄悄地上楼进了卡尔的办公室。卡尔正在那里等候,他没有穿法官的黑袍。由于没有举行审判,法院显得相对平静。不过凌晨四位知名律师的被捕引起了强烈反应,流言正在各办公室迅速蔓延。
  帕特里克穿着宽松的浅绿色手术服。这一方面是因为伤口尚未拆去绷带,不能穿紧身服装,另一方面也是提醒众人,他在住院,并非是在押的罪犯。
  门被锁上,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卡尔递给帕特里克一页纸,“你看吧。”
  这是由法官卡尔·赫斯基签署的一项法院指令,上面仅有一段话,内容是:根据他本人的提议,取消其审理密西西比州起诉帕特里克·拉尼根一案的资格。指令从中午12点起生效,离开此时还有一个小时。
  “今天上午我和特鲁塞尔法官谈了两个小时。事实上,他刚走。”
  “他会关照我吗?”
  “他会尽量做到公正。我对他说,照我的看法,这不是一级谋杀案的审判,他表示十分欣慰。”
  “不会有审判,卡尔。”
  帕特里克注视着墙上的挂历。卡尔老是用挂历来做记事牌。只见10月的每一天都排有听审和审判。他出庭的次数比其他任何一个法官都多。“你还没买电脑?”他问。
  “我的秘书有电脑。”
  数年前卡尔和帕特里克在这个办公室相识。那时帕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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