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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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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了遗玉的讲述,刘德威点点头,“你可知,掳你母女二人的,是什么人,什么来路?”
  “当时一直昏迷,学生不知。”
  “好,你且退下吧,”在主薄的记录中,刘德威又分别叫了卢中植和卢智他们上前问话,这一家子皆没确言指出卢氏母女昨夜是被安王余孽劫持,可却字字都在指责这飞来祸事皆是因为房乔乱认妻小引来的。
  “刘大人,”卢中植板着脸孔道,“现在人已失踪,多说无益,望您秉公处理此案,还我卢家一个公道,也让老夫清静下来,好全力寻人。”
  他这么说话,反而深得刘德威的意,这干瘦的中年男子,扭头询问李泰,“殿下,这事关安王余孽的情况,便是如此了,不知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李泰抬头,目光在个个眉间带愁的卢家人脸上流过,待遗玉拿帕子擦拭过鼻子,移开手,才缓声道:
  “卢小姐可是染上了风寒。”
  “呃?”忽然被点名,遗玉抬头迎上那双色泽沉静的漂亮眸子,待听明白他的问话后,请些晕乎地红着脸答道:“啊……是着了凉,有些风寒之症。”
  除了眼神有些僵硬的卢智,和面色古怪的阿生外,这一厅堂的人,皆是以为李泰这么一问是有何深意,竖着耳朵听他下面要说些什么。
  “风寒是为感染之症。”
  遗玉连忙拿帕子捂住口鼻,她这么一动,大家都明白过来,原来李泰是怕在这室内,她会传染给旁人。
  刘德威看看李泰,虽有些不以为然,可也怕万一这魏王在他这儿染了什么病,回去不好交待,于是便挥手道:
  “卢小姐,你可先回马车上休息。”
  遗玉自然不像众人那般,以为李泰是怕自己传染给他,看了他一眼,待见他神色如常,便在卢中植的首肯下,转身朝着大门走去,心里却在嘀咕着,这李泰一来就撵她,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那天在城门外也是,明明听见她唤声,却头都不回地走了,连个便车都没搭上,害她只能被弄晕了再乘马回去。
  就在遗玉捂着鼻子,低头看路,走到厅堂门口时候,却听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女子的尖叫声,没容她反应,便被迎面一道花白的人影扑上来扯住一一
  “你还我娘命来!还来!”
  听见这叫喊,屋里的人唰唰扭头,便见门前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人,正揪着遗玉的衣裳使劲儿摇晃着。
  “大胆!”随着刘德威一嗓子,最先跑上去的却是刚刚还站在李泰身后的阿生,紧接着几名差役也围了上去,把那疯子一样的人给拉开。
  “啪!”醒木一响,刘德威着清楚那人影,喝道:“未曾传唤,为何跑到前堂喧哗!”
  房乔也赶紧走了上去,对着那正挣扎着冲遗玉大叫的人,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在一屋人的注视下,卢智疑惑的目光中,和李泰眯起的视线下,刚刚站稳的遗玉,在看清楚那正冲着自己大叫还命的人后,因着对方脸上有些眼熟的伤疤,心中一磕——
  李小梅!她怎么在这?
  第332章 您哪儿痛?
  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李小梅,曾经儿时的玩伴,亦是几年前在那小村落里陷害她娘亲的帮凶之一,遗玉只是震惊和恍惚了片刻,待卢智走到自己身前挡住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骇人的目光后,才定下心神。
  “房大人,这疯子是你府上的?”卢智直接询问正在安抚那情绪不稳的年轻女人的房乔。
  “这是我找到的人证。”
  耳闻一脸难色的房乔如此回答,夹杂着李小梅冲她喊骂的声音,遗玉的心中突然泛起一阵恶心来。今年四月时候,王氏和李小梅母女曾行乞路过龙泉镇,最后两人被巡街人关上一夜,之后便不知所踪,遗玉和卢氏都没刻意在卢智和卢俊面前提起过此事,没曾想竟是让房乔把人给找到了。
  只是脑子这么一晃,遗玉便清楚房乔在打的什么注意,卢中植帮他们母子四人改过户籍等物,谁人都够摸到那座八竿子打不着的,偏远又破落的小山村里去查探他们消息,可眼下冒出这李小梅来,房乔必定是从她身上寻到了什么线索,能够证明他们母子四人现在的户籍有异。
  卢氏尚且行踪不知,这个男人却有心思找来曾经害过她们的人来指认他们,她真不知该如何想他才好!
  卢智瞥了一眼几近毁容的陌生女,嗤声道:“疯子也能做人征?”
  他这一句话,道尽屋内所有人的想法,刘德威皱眉看了一眼房乔,早上是这家子先到的,带来这么个人证放在隔壁候厅,开审前他也见过这女子,当时神情还是正常的,怎么这会儿却疯癫起来。
  “我没疯,我不是疯子!”
  着着那因挣扎搞得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子,说她不是疯子,这屋里恐怕没几个人信。
  “大哥,我上车去等。”看了一眼房乔,遗玉扯了下卢智衣袖,轻声道。听见她的称呼,刚才还神情激动的李小梅,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两眼定定地瞅着卢智,将这锦衣华服的俊秀青年同记忆中的布衣少年重合在一起,颤声道:
  “卢、卢大哥?”
  卢智看也不看她,对遗玉道:“去车上等,多喝些水。”
  眼见遗玉就要转身离开,李小梅立刻喊道:“你别走,你不能走!”因身边差役把她抓的牢牢地,遗玉的背影愈见远去,她慌乱地屈膝住地上一跪,还知道要朝着最北边刘德威的方向。
  “大老爷!她不能走,她们母女害死我娘,她们要偿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会审的官吏心中这么想时,便听刘德威“啪”地一下猛拍了醒木,室内一静。
  “堂下何人!”
  房乔心中无奈,却还是低声提醒李小梅答话,若非必要,他真是不想让她上堂,刚才遗玉临走那别样复杂的一眼,虽未能全部读懂,可也辨出了荒唐和不屑来。他也不知道这先前还算稳妥的女人,怎么见了遗玉会这般激动。
  “我、我、啊不,是民女,”好歹记起房乔的叮嘱,李小梅在几名宦官发难前改了口,不然是难免一顿掌嘴了,一介平民,在李泰面前自称“我”的,着实为大不敬。
  “民女叫李小梅,是蜀中青阳县旁靠山村中一农户女,今年初,家中逢难,民女和民女的娘便行乞到了关内,在龙泉镇上遇见了当年的同村人,就是刚才的卢遗玉还有她娘!”原本房乔是教到这儿的,可李小梅却自顾讲述了下去:“她们娘俩怕我们把她们的丑事抖落出去,便让人抓住民女的娘毒打一顿,害的民女的娘没过一个月便病死了,大老——”
  “刘大人!”
  不管不明真相的众人听到李小梅这么说,心里怎么想,卢中植自然不愿女儿和孙女这样平白被人污蔑,厉声冲着堂上刘德威一唤,打断了李小梅的话。
  “此人先前疯疯癫癫,现在又满嘴胡话,分明是在扰乱公堂,大人以为有必要听她多言吗?”
  出于审讯习惯,正仔细听辨李小梅话语的刘德威,面色一窘,正要答话,余光却见着从刚才起便默不作声坐在一旁的李泰,突然站了起来。
  因为他的动作,其他在座的官员,也都“唰唰”站起身。
  “殿下?”刘德威出声询问。
  李泰将手里的卷册丢在案上,道:“太吵,中午让人将案录整理送去本王府中。”
  说完他便甩了甩衣袖,朝着门外走去,一屋人连忙又弯腰恭送他离开,阿生给那几个正要跟上的宦官使了眼色,示意他们留下听审,自个儿却快步跟上眨眼便走到门外的主子。
  ……
  马车里比起审讯的厅堂要暖和的多,遗玉捧着手炉,看这次跟出来侍候的平卉就着车内小炉煮茶的动作,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小姐,您饿么,这有点心,还是温的。”
  平卉将茶泡好,从矮案下面抽出一只扁圆的食盒打开,放在她面前。
  “想。”遗玉掰了一小块月牙形状的小点心放进嘴里,甜津津的感觉,让她心情又好了一些,说来还要多谢李泰,不然她这会儿还要在堂上忍受身心的折磨,哪比坐在车里舒坦一一咦?
  想到这里,遗玉再去掰点心的手指一顿,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李泰刚才为什么突然提及她风寒之事,却又觉得那种猜测,太过无稽了吧,李泰怎么会因关心她带着病,故意说了那些话,好让她回车上休息,明明昨晚在城外还懒得搭理她的。
  “小姐,您不舒服么,脸好红。”
  对,一定是她想的太多了。遗玉冲平卉摇摇头,又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正在这时,车帘却被人从外面掀开,一道深蓝色的人影不紧不慢地登上车,在她左侧的软铺上坐下,车内的气流瞬间变得紧致起来。
  “出去。”
  “是。”本能的,平卉忘记了谁才是自己现在的主子,只听那冷声一响,便老老实实地出溜一下蹿出了车子,将空间留给两人。
  她一下车,便见到原本应该待在驾座上的卢耀,却正在车旁一丈处,和一名宦官模样的中年男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那宦官见她下车,冲她一笑,道:
  “姑娘随我来一下。”
  听见阿生这不加掩饰的声音,平卉脸色微变,心中虽是担忧,但还是听话地跟着她朝一旁的墙角走去。因是冬季,本就行人稀少的大理寺,更是不见什么人影,卢耀见两人远处,却没跟上,扭头看了一眼马车,也没再凑上去,只是那么不远不近地站着守候。
  ……
  马车内,两人静坐,遗玉原本堵塞的鼻子,却因为这会儿车内流动的空气中淡淡的宁静熏香,变的敏感起来,吸了吸鼻子,为怕传染给他,她不着痕迹地朝车角挪了挪,才开口唤道:
  “殿下。”
  这般临近听她说话,鼻音更重,比起往常那脆生生的嗓音很是粗哑,李泰并不觉得难听,却忍不住想要皱眉。
  “怎么弄成这样,没有喝药?”
  昨晚要让她坐马车的话,许是不会变得这么严重好吧。遗玉仍旧对昨夜李泰的视而不见有着小小地抱怨,嘴上却认真答道:
  “昨儿淋雨了不是,早上才喝过药。您这两日如何,休息的还好吗?”关心的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到嘴边才觉得有些冒然。
  “还好,”李泰刚才在厅堂之中带出的冷硬目光逐渐柔和,看着她侧耳的浅红,目光闪动,语气淡淡地补充道:“只是睡多了,会头疼。”
  “嗯?头疼?”遗玉听到这,总算肯抬起头来看他,目光一触,被那青碧色的流光投注在墨黑的瞳孔中,心跳微浮,眨眨眼睛,似是要挤出那些不自在,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刚才他的话里,仔细问道:“是怎么个头疼法?是太阳穴那里痛,还是后脑痛?”
  见她白皙泛红的脸上一如在密宅时候在不自觉间流露出的关切,李泰心头一动,原本放在身侧的右手抬起,在遗玉迷茫的目光中,就这么贴在她的左颊上,宽大的掌心和修长的五指很是轻松地将她的半边小脸覆住,指尖传来的温热,他瞳色微变,食指轻轻顺着她眼梢翘起的地方,向后轻轻摩擦。
  遗玉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焦。脸上微凉的触感对正有些发热的她来说,很是舒适,可是在片刻后,待眼角被摩擦时又麻又痒的感觉传来,一下子便让她重新找回跑丢的魂儿,鼻子的堵塞让她的眼睛沾上些许水汽,有些磕磕巴巴,哑着嗓子唤道:
  “殿、殿、殿下?”
  谁能告诉她,眼前顶着这张漂亮脸蛋却神情冷淡的男人,他、他正在做甚!
  看着遗玉含着水汽的眼中明显的慌乱,将她的反应视作不喜的李泰,目光沉了沉,胸口有些轻闷,食指在她眉梢之上轻按了一下后,便将手收回,低声道:
  “就是这里痛。”
  第333章 过甜了
  “就是这里痛。”
  贴在遗玉脸上的手掌收回,听到李泰这么说,她刚才有些局促的神情便缓和下来,在李泰看来,却更像是说明了她对自己碰触的不喜,好在他掌心和指尖尚留有的细滑温热,让他不至于心情不悦。
  遗玉伸手碰了碰刚才被他接过的眼梢靠上的位置,想了想,道:“这里痛,应该不是因为余毒未清,您若不放心,就继续喝那汤剂,最好是请大夫看着。”
  “嗯。”李泰应了一声,眼里仍是她泛着红润的白皙面孔,垂在身侧的双拳缓缓握起,侧过头去不再看她,想要碰触的感觉总算稍微淡去一些。
  身为皇族,又是天子最宠爱的儿子,比起太子的任意妄为和其他皇子的暗地放纵,李泰的随意着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因着生而冷淡的性子,他的随意才不比太子那般扎眼,但像是现在这种,想做什么却要克制不做的情况,着实是少的可怜,单看方才在审堂之上,明明他是奉旨前来督审,听了一半不到就走人的行为,便可见一番。
  然而,他这时的克制,却只是本能地不想招来遗玉的不喜罢了,就像是刚才下意识地想要去碰触她一般。
  遗玉见李泰盯着素上的茶壶,便伸手斟了一杯递过去,“您喝茶。”
  李泰摊开右手去接,托起小小的茶杯,不免又挨着她的手指,体温的差异让这种接触感于他来说异常明显,整条手臂都僵硬了一瞬,自从昨晚听了沈剑堂的话后,他便发现,同这少女待在一处时,情绪的波动总是较于往常时候明显的多,谈不上不喜欢,只能说不适应罢了。
  两人一个本就话少,一个则是不会主动搭他的话,车内一时静了下来,遗玉脸上潮红稍稍退去,思绪便飘到了此时不知被韩厉带往何处的卢氏身上,神情不由露出些许忧色。
  李泰瞥了她一眼,便又移开目光,嗓音低缓,“担心你娘?”
  遗玉一愣,这倒是从昨晚到现在,头一个主动在她面前提起卢氏的,点点头,她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捧着,轻声道:“担心她,也想她。”
  李泰稍一沉思,便道:“韩厉此人,算是言出必行,他既言不再沾染他人恩怨,想必你娘跟着他,是不会有危险的。”
  遗玉大感意外,因为卢智的关系,李泰知道她娘是被韩厉带走的也不奇怪,可听着他的话,就像是已经认识韩厉,且见过他一般。
  “您见过韩厉?”
  “嗯。”李泰抿了口茶。
  “什么时候,在哪见过?”遗玉有些急切道。
  李泰毫不避讳地答道:“昨晚,延平门。”
  昨晚?!就算没有镜子,遗玉也知道这会儿她的脸色是有多难看,昨晚在城门处见过韩厉,不就是韩厉带着卢氏跑路时候见过他们!
  “你、你怎么不拦下他们?”太过气急,她连敬称都忘记用,李泰认得她娘,又认得韩厉,却眼睁睁着她娘被别人掳走!
  李泰侧目看着她气结的模样,倒是比刚才那蔫蔫的样子精神多了,视线挪开到那盒大开的点心上面,道:
  “没必要。”
  卢氏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认识的陌生人而已,又换了韩厉一卖一赠两个重要消息,赶着去金光门阻拦穆长风将遗玉带走的李泰,就算是时间够,也未必会救下卢氏。在他这么多年的人生当中,孰轻孰重,向来黑白分明,只除了……那个时候,他似乎偏了重心,但事后,却丝毫没有反省过。
  且不管李泰是怎么想的,听闻他一句“没必要”,遗玉的火气当场便看退,转换成了淡淡的自嘲。他说的对,两人非亲非故,他自然没必要救下她娘,是她越过了,李泰没有那种责任和义务。
  “您若没事,就请下车吧,莫要被我传染了去。”遗玉将茶杯放下,重新用帕子捂了口鼻,板着小脸道,她是没理由怪他,也知道他肯对她“实话实说”总比瞒着好,可人的情绪哪是那般容易控制的,她这会儿心头不爽,也没想过要对他“虚以委蛇”。
  “……”李泰自然知道把他见过韩厉之事说出来,会引起遗玉的不快,可他却没想过要在这事上面瞒她,听她赶人,见她变得生动的表情,不但没有不悦,反而生出些新鲜感来,他不慌不忙地将茶杯放在案上,然后两指随手从那扁圆盒子里夹出一块点心来。
  遗玉正在生闷气,瞅着他的动作,见他夹起一块点心送到唇边,眼尖地发现那缺了块儿的月牙点心上明显的牙印子,急忙探身伸手去拦——
  “那是我吃过的!”
  她的手抓住了他宽大的衣袖,却没能阻止他把那变成半月的点心送进嘴里,她瞪着眼前那道挺直的鼻梁下,薄而润泽的双唇轻轻蠕动,末了,还从中探出一抹灵活的浅红色在下唇滑过,舔去沾在唇瓣上雪点似的碎屑。
  砰砰、砰砰,耳闻清晰可见的心跳声,遗玉“嗖”地一下缩回了手,低头拿帕子捂住似有液体流动的鼻子,身子又住车角缩了缩,车内却在这时响起对方低沉的嗓音:
  “过甜了。”
  听见他这挑三拣四的话语,捂着鼻子的遗玉是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冒出个荒谬的想法来,他就是专门过来逗逗自己玩的吧。
  她还不知,李泰并不喜食甜,三年五载也难见吃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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