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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百年后,他们居然与塞库洛人达成了协作,吃惊吗?是第一次听说?他们逐渐变得暴躁易怒。所以要跟他们取得联系非常困难。”
“他们捕捉到人后就送给塞库洛,塞库洛很残忍,以射击、杀人和折磨为人乐。但他们从不与塞库洛太接近。塞库洛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因为密林中的沼泽地可不是的天下,泥潭很多,一走就能把人陷进去;土地太软太湿润,坦克无法行进,树木太高太密,飞机无法施展威力;而布利岗提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却如鱼得水。他们之间达成了合作:布利岗提把捉到的人绑在围场附近的树上,供塞库洛——”
“任意折磨取乐。”乔尼说。
“作为回报,塞库洛给布利岗提提供一些布料、装饰或零星的小摆设,纯粹是一种生意来往。这种生意从几百年前就开始了,这儿的人都快被杀尽了。但塞库洛从来不捕获布利岗提人,他们也捕获不到,在这样的环境里——沼泽、密林、就像我前面说的。”
“布利岗提人这么野蛮疯狂,协调人赤手空拳到这儿来工作,那不是羊入虎口?”罗伯特担忧地说。
“倒不是这样,我们协调人非常擅长外交,就在几天前我们接到委员会的命令,让我们与布利岗提人取得联系,将他们同化过来。我们正准备着手开展这项工作。”
“还有一点比较奇怪,布利岗提始终把人数控制在一千人,人老了就丢掉不管,从来不结婚,只是利用妇女生子繁衍。他们的孩子死亡率很高……”
“他们知道怎么制造手榴弹。他们用粗制的黑色火药——木炭、硝石、粪肥、硫磺——与石头炼制在一起,盛入烘干的土制容器中,中间塞上一根导火线,用烟点燃,就成了他们所使用的手榴弹,可以用来捕猎大象,他们的死亡率高大概也与此有关。”
“噢,还有关于救援的问题,他们的祖先曾经得到过国际银行的郑重许诺,说一定把他们从非洲救出来。后来他们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根本不知道外面在发生什么事。其实这一点我们也可以利用,我们就算是拯救他们的人。”
“他们就在这个采矿区附近吗?”罗伯特问。
“还要向南一点,”大卫。福克斯说,“根据我掌握的情况,你们所说的矿区营地里只住着些普通的塞库洛人。”
“是塞库洛,那你带没带手枪,一定要带一支,这支给你,是富余出来的。你可千万记住不要靠近任何一个塞库洛人,除非你用枪先把他打倒。你可别为了写塞库洛的历史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记住了?”索尔此时表现出了他对别人的一份关切。
大卫。福克斯很不情愿地接过手枪,好像那手枪会咬人似的。
他们终于飞达了非洲。
5
乔尼伏在一棵大树后,浑身被雨淋得湿透,即使这样,也感觉浑身冒着汗。他用一架红外望远镜观察着营地。
他们已在雨林中冒雨潜伏了三天。三天来他们一直沿着一条电源线向前推进,来到了一堵隔墙前边。他们除了知道有那么一个采矿区以外,其他情况一点都不了解。采矿区的确切位置在哪里,他们也毫无线索。但乔尼认为这条电源线——是很粗的电缆制成的,架在路标标杆上——最终会把他们带到目的地。
一般,人们在架设电线里,要将两旁的树木或灌木清理干净,但这条电源线却完全隐藏于树枝树叶中,就像密林中的任何其他部分一样,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分辨不出来。
乔尼等人打听到这个地方曾有一个国家叫作“霍特-扎伊尔”,现已不存在了。这块地方叫作“伊突瑞森林”。
这儿位于赤道,但太阳常年照射不到地面,天上有云彩遮着,接下来是参天的树木形成了一个天然巨大的天蓬,约有一百英尺高。一尺多粗的粗壮藤蔓紧紧绞缠在树干上,看上去活像一条条饱食后入眠的巨蛇。脚下厚积多年的腐殖质应着人的脚步咯吱咯吱地响着。雨还在不停地下着,透过密密匝匝的叶子蜿蜒地沿着树干藤条流下来。人穿行在这样的密林中,就像面临着无数道等待穿越的暖湿瀑布,闷热得透不过气来。
除此之外,他们还面临着许多意想不到的危险。密林里有大象、野牛、大猩猩,也有长颈鹿和羚羊,还曾有两只异样的猫受到他们的惊吓。远远地能听到豹子的嗥叫,鳄鱼的低吼,猴子们的嬉闹和孔雀傲慢的尖叫。这稠密的潜藏着敌意的森林真使人心烦意乱。
当地一位老人说,伊突瑞森林方圆两万英里,就连人类文明发展的鼎盛时期,都人迹罕至,未被勘探过。难怪其中的采矿区迄今不为人知。
在伊突瑞森林里穿行实在不是一件易事。乔尼等人均穿皮衣,软鞋,乔尼还跛着一条腿。他们带来的飞机也派不上用场,为了保密,他们又不敢使用无线电通讯。趟水过河还要小心鳄鱼撕咬。乔尼把队伍分成两部分,一队人向前行进;另一小队,约有二十人,散开在林中,随时准备接应,驾机前来。
乔尼观察着眼前的营地,很荒凉,能看出是很久以前建的,现已被树木完全遮盖住了。乔尼不禁感叹,怎么会有人愿意被派到如此荒凉、阴暗、没有人烟的偏远地带工作。
乔尼又往营地左边看了看,想找到卡车行驶的车道,当然不是供轮胎车轮行驶的道路,塞库洛人的卡车是汽轮浮动的,但浮动轮会将轮下的植物碾死,留下一道车辙印。噢,那边就有一条路,向东一直延伸到阴暗得看不见的地方。远处,透过树中的小孔,乔尼又看到一些灯光,似乎是为了货机降落用的。这条路通到那儿吗?不通到那儿的是另一条路。一条路横贯森林,另一条路通到机场。
“从没见过如此忙乱,毫无计划的突袭。”罗伯特咕咕哝哝地抱怨着。但是要有计划地偷袭必须先进行仔细的侦察,谁能料到地球上还有伊突瑞森林这样的地带呢!
乔尼默默地想,他们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打死几个塞库洛人,抱回几具塞库洛尸体。他要的是活捉几名塞库洛。一旦打起仗来,塞库洛会拚命反击,也肯定有人会被杀死,乔尼很清楚,但他一心一意地要活捉几名塞库洛。
乔尼又把红外线望远镜对准营地的右边,看到了一条细细的小路,小路尽头停了一辆平板卡车。卡车很破旧,磨损得很厉害,似乎长满了青苔。唉,实在看不清了,雨下得很紧,即使用红外线也看不清那些细小的地方。
乔尼把望远镜递给罗伯特,问:“你能看清卡车上装什么吗?”
罗伯特蜷蜷身,高速一下自己的姿势,他的斗篷已湿得全裹在身上,不停地向地上滴着水。“卡车上好像有东西用油布盖着,是新油布,下面盖的是一只桶?两只桶?……要不就是箱子?”
乔尼脑中忽然闪现出大卫。福克斯刚来时所讲的故事,协调人就在他们后面,蹲伏着,身上不停向下滴着水。乔尼匍匐着爬到他身边,问:“布利岗提与塞库洛怎样交换货物?”
“他们把捉到的人绑在那儿,让塞库洛人看看,他们自己先退回去。等塞库洛人看好了,觉得满意,就把一些小东西放在那儿,布利岗提人再出来取。”
“那我们现在看到的肯定是他们交换货物的一幕。”乔尼说,他对一名苏格兰士兵示意,让他传话给伊万上校。
伊万在比蒂的帮助和带领下,英语突飞猛进。当然啦,比蒂浓重的地方口音也传给了他,他已经不太需要协调人从中翻译了。
“向右侧侦察。”乔尼小声命令说,又用手势强调了一遍。“仔细搜索!”
“你又在搞什么名堂?”罗伯特湿淋淋地问道。
“仗还没打,我可不想损兵折将,还是谨慎一些好。”乔尼回答道。
“我们冲进去吧,”罗伯特征求乔尼的意见,“那边有呼吸气循环器,从这里就能射掉它。反正飞机飞不进来,只能靠我们硬冲了。”
“也好,我们有普通子弹吗?”乔尼问。
“有,不过这可是毫无准备的行动。”
他们在密密的雨中等候着,左侧某个地方传来一声豹子的吼叫,惊起了鸟群和几只猴子。
忽然,二十英尺的地方,一声闷响使他们吃了一惊,他们迂回过去,见伊万正隐在一棵树后,地上躺着一个人。根本分辨不出他是哪国人,穿着不能叫作衣服的一张猴皮,看起来倒像一种制服,背包在他身下散开了,里面的一支土制手榴弹滚了出来。
伊万从他的背包里抽出一支箭递给乔尼,乔尼跑在那人一边,捡起那枚手榴弹,手榴弹中间有一根导火线,乔尼看出来这种导火线是塞库洛人用的。
伊万指着躺在地上的人说:“他监视我们,他说话。”伊万边说边把一个矿区无线电接收机递给乔尼。
乔尼立刻警惕起来,他想,说不定他们现在已腹背受敌了。乔尼通过罗伯特迅速地发布命令,让士兵们前后注意,不要被夹击。
脚下的人是布利岗提,头发剪得很短,一根根地竖立着,脸上有许多疤痕,显得非常蛮横粗野,鞋子是系带的,有点像伞兵靴。他是被伊万用枪托打晕的,在开始醒过来,伊万用一只脚踏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站起来。
罗伯特低着头说:“他们肯定已经监视我们好几天了,那是一部无线电接收机。”
“我想也是,手榴弹里的导火线也是塞库洛人制的。肯定还有其他的——”
一枚炸弹在距他们五十米远的地方爆炸了,冒出一股桔红色火焰。一挺机关枪重重地响了几声,接着是雨中传出的鸟群和猴子受惊发出的声音。
乔尼蹿回到一棵树后,罗伯特立即命令两名士兵包着机关枪掩护在乔尼左右。“糟糕,我们被车困了,他们对咱们的突袭倒是很有计划。”罗伯特不无自潮地说。
乔尼看了看,见营地里没什么动静,他命令道:“先枚打后边,把后边的敌人清理掉。”
“冲!伊万上校高声喊叫着。机关枪立即响成一片,手榴弹开始在空中飞舞,烟雾在雨中翻腾而起。尖声的叫喊,脚步轮番地穿着向前行进。俄语,苏格兰语此起彼伏,短暂的间歇,又是一阵密集的机关枪扫,又一阵间歇。
终于传来一声哑粗重的喊叫,温过了鸟声和雨声,“我们投降!”英语?法语?都不像,协调人疑惑不解。
罗伯特为了防止中圈套,让几名士兵绕到那声音的背后。
乔尼从一名苏格兰手中抓过一挺机关枪,伏倒在地,朝着呼吸器循环器一阵猛射,那古老的金属外壳受到枪击,剥落下来。
接着传来一声碰撞声,然后又有吸气声。乔尼又是一阵猛射。
他们等待着,可是没有一个塞库洛人冲出来。那房子一定已充满了空气,还是没有反应。雨仍在下着,鸟和猴子都停止了呼叫,烟雾弥漫着,手榴弹的色火药叶一股股飘过来,刺鼻难闻。
6
乔尼往小路那边的运矿飞机场望去,满目荒凉。
他向身背无线电通讯装置的苏格兰士兵招招手,士兵走过来。他身上盖无线电半夜装置的没布哗哗往下滴水。乔尼把无线电装置察看了一遍,工作正常。他又把它调至星际飞行员接收波段,然后对着话筒说:“向纳罗比飞行,一级战斗准备。”听起来像是普通的飞行员交通用语,实则是他们离开飞机时定好的暗语。“纳罗比”表示“到我们发出信号的地方”。“一级战斗准备”意思是“不要射击,但要保持高度警惕”。
丹那迪恩的回话传了过来,“都上飞机了。”意思是他们已上路了。
乔尼把腰间的无线电接收机调到“高音呼叫”处,用它来作为指引飞机的信号。人们被困或矿井塌方时通常是这样求救。乔尼伸出指头戳了戳三名士兵,把无线电交给他们,让他们把无线电接收机放到机场里的一棵树上。
三名士兵把冲锋枪拿得很低,轮番前进,互相掩护着跑到了机场。一会儿之后,一名士兵模糊而又明亮的身影出现在机场边缘,他们打了个手势,表示“没有危险,准备好了”。他们要等在那里,等飞机降落时做掩护。
乔尼把枪背在肩后,穿过营地的环形防线,他的拐杖在这块地方陷得不像前面那么深了。乔尼能听见鼓气泵的声音从比较远的南面传来,可能那儿正在采矿。他发现他们循踪而来的那根电源线在半路上分出一支,伸向了别处,他顺着线走过去。
在树木掩映中,出现了一座矮矮的房屋,房屋周围满是一些绝缘体和管道。乔尼判断出这是制造燃料和弹药的地方。在支矿区还有这样的地方,大概是为了利用水电站的多余的能源。
地上有脚印和平板车的车印,像是最近留下的,门半开着,乔尼用拐杖轻轻一推。
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幕多么凌乱!燃料筒、弹药箱本应该整齐地堆放在两旁的架子上,现在都从架子上翻下来,滚得满地都是。用来调制合成榴弹的各种矿物原料本应盛放在箱子里,现在也全溅落在地上。这个地方最近肯定有人活动,要制出眼前的这些燃料和弹药是需要花费一定时间的,那些人一定在此忙碌了一段时间,是几天还是一星期?
乔尼穿过房子,到了出口处,那儿有条路,一定是通到矿区总部的,而且是一条捷径。乔尼往路两旁的灌木丛看去,如果是平常,会很容易,但在这密集的雨中,一切都难分辨清楚。
乔尼弯身察看路旁折断的树枝,有一些树枝被折断了,是冲着营地的方向,好像是几天以前留下的;另一些折断的树枝很新鲜,还往外淌着汁液,是冲着主矿区的方向,也就是当地一位老人所说的维多利亚湖。
肯定有一支护送队在这儿呆过——呆了几天或者一星期——几小时前刚刚离开。是一支大队护送队。
乔尼又向路的远处望去,想看到是不是有卡车或者坦克在开向营地。他们自己的战术形势并不理想,一小队布利岗提正跟在他们背后的密林中,或远或近,肯定还有近千名布利岗提人拭目以待。而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一大批塞库洛运输车,根据地上的车印能判断出来,只是不知道是矿石平板车不是坦克车?
乔尼听到他们自己飞机的响声了,在经历了一次小规模战斗后,这响声比较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了。路那头的护送队不会听到,他们自己的运输车声音那么大,中以把任何别的声音淹没过去。密集的树冠织成的华盖使他们不可能看到这边的动静,自然乔尼也不可能看清那边的情况。
战略环境太糟了,乔尼想。与这样一支大队的护送队较量,在这样茂密的森林里,何况他们还有坦克做屏护,自己带来的飞机又用不上;这仗一定打不赢。
乔尼向机场走去,抬头向上看,居然看到了一块天空,这是三天来第一次看到天空。说是天空,也不过是树叶间闪露出的很有限的一块空隙,仅能够容矿石运输机飞过罢了。
士兵们藏在树间,掩护着机场。无线电接收机被放在缠着一棵大树的巨大的藤蔓上,那藤有十五英寸粗,看去像条蟒蛇。这机场说不定以前比现在大许多,后来逐渐被树林侵占得越来越小了。
那架巨大的战斗机直直地从上方降落下来,小战斗机在它上方护卫着。飞机着陆把地上泥潭的水全溅成了一股水柱,最后停了下来。丹那迪恩拉开门,坐在那里,咧嘴笑着,他看到乔尼觉得很开心。
罗伯特冲出来。大飞机的边门也打开了,里面的士兵们看着乔尼和罗伯特,等候命令,罗伯特挥挥手,示意他们好好坐着,不要着急,然后同乔尼和丹那迪恩一起上了小飞机。
乔尼简洁地把情况说明了一下,“路那边有一大队护送队,我猜想他们是来取燃料和弹药,然后回主矿区。”
丹那迪恩并没有坐等乔尼的呼叫,他把飞机停在隔墙那儿,让无线电通讯接收机一直开着,以便与乔尼及时联系,自己便去勘察了他们所说的阿尔伯特湖主矿区,他随身携带的仪器和视屏能够透过雨和云彩分辨物体。那个矿区是在92号那天被麦克阿德摧毁的,当时摧毁它着实费了一番劲。塞库洛曾想启用两架战斗机,麦克阿德盯住机库的发射门打,把两架战斗机堵在了机库里。丹那迪恩把电源线全炸成了碎块,把塞库洛人的呼吸气源和弹药堆燃料库炸了个一塌糊涂。后来塞库洛发射了两架反战斗机,丹那迪恩又把反战斗机也炸毁了。现在想起来,那场战斗真精彩。
丹那迪恩三天里就在那块地方监视着,没有发现什么动静,但是——丹那迪恩指着照片给乔尼和罗伯特看,照片是从他的视屏上录下来的——那些塞库洛怪物已把机库门清理好了,看,那是什么?机场边缘树下的阴影……天,是十架战斗机,壁垒森严地排列在那儿。
“自从那场战斗之后,没有人回来清扫那个矿区,游击队一直在忙别的。”丹那迪恩总结说。
乔尼看着手中的照片,审视着那些半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