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钱玉珠微笑着看了酒仙一眼,说:“我去红英家了。——走,我们牵牛去,边走边谈。”
“对了,你向你姑父打听到了什么了吗?”
钱玉珠想了一会儿,“没有,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她说,“你到疯子家闹出那么大事情来,就只是发现了一把镜子吗?”
美美婷高声压住了正要说话的酒仙:“你还没有告诉我,刚才为什么连连地看玉珠呢。”
“我在疯子家的镜子里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人和玉珠长得有点相像。我刚才看她,就是和记忆中的照片上的人相比较。现在我可以肯定:一、照片上的人就是玉珠死去了的姑姑,也就只传说中的幽灵。二、幽灵生前和疯子是恋人关系,疯子的屋子里有很多香蜡纸钱,那是预备着祭奠他旧日的情人用的,前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呀,所以他给幽灵烧纸钱,被我们看见了。”
“你看见他烧纸钱了?”美美婷问。
“不,看见烧纸钱后的痕迹,但是可以判断,一定是他烧的。”
美美婷想了想,欣喜地说:“啊,真是这样的,酒仙你怎么知道的?”
酒仙笑着说:“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认为真是这样的呢?”
“哎呀你别抠字眼嘛!我说的是你的说法是很合理的。对了,你是推断出来的?”
“那当然罗!”
“哎呀不简单!你的脑子咋就那么好使呢?你快告诉我,疯子是不是杀人犯?”
酒仙很恼火她又提出了这个问题,这是在他的心中毫无答案储存的,但是若照实回答不知道,又大失面子。他脸红红的迟疑起来,想了一会儿说:“这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他是杀人犯,另一种可能是他不是杀人犯。”
美美婷安静地听着。钱玉珠笑了起来,“他捉弄你呢,”她说,“当然只有使或者不是这两种可能,难道还有半是不是的可能吗?”
看到美美婷的脸色瞬间变阴,酒仙急忙笑着说:“谁捉弄谁呀?我可是有理由的。从疯子的那些只言片语分析可以得出来,疯子对幽灵的内情、对她到底死在谁的手里是清楚的,至少说曾经清楚过,如果他是因为知道了这些而疯了,也就是说他的变疯是因为外因的话,他是杀人犯的可能性就很小,他只是一个受害者。但是另一方面,看得出来他和幽灵的感情很深,他的变疯也可能是因为恋人的死去而情绪突变造成的,也就是内因,那么他就可能形成激烈思想,比如不愿意看到一切漂亮女人之类的,那样他就有可能是杀人犯了。”
美美婷看看钱玉珠,又看看肖里郎,表示不理解这话。听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么,他赶着牛叫爸爸,又有些什么可能呢?”
“别问了,他不知道的。”钱玉珠说,“你以为他真的是神仙吗?我来问你一句,疯子既然失忆了,为什么还记得在特定的时间去烧纸钱呢?”
对了,酒仙想,原先以为疯子只有三种心思,看来还得加上一点:悼念死去的恋人。看来他竟然是个情痴呢。至于他为什么记得去烧纸钱,那好理解,就像招待客人一样,是可以长时间训练成的。
“他看见照片是会流泪,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说明了在他糊涂了的脑子里,还有一根联系深远的感情的弦。”酒仙神色惨伤地说。
美美婷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你说的两种可能是怎么回事了,你告诉我,哪一种可能性更大?”
“前一种,”肖里郎接过来说。“也就是说,他变疯是因为外因。”
“为什么呀?”
“你想,他为什么总是劝你回去?”
“这我知道!”美美婷说,“这说明他不是杀人犯。哪有凶手叫作案对象离开的?”
“这不能这样想哦,”酒仙说着,冲一脸怒气的美美婷笑了一下,“你能肯定你就变成他的作案对象了吗?还有,人之初性本善呢,特别是对于他这种没有思维能力的人来说,也许在他本能中善恶交织,又想杀人,又不愿意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所以就算把你列入了杀人对象,也要劝你离开呢。”
美美婷听着听着渐渐变了脸色,肖里郎连忙安慰她,说酒仙说的只是假设情况,事实上并不存在的。
美美婷相信了肖里郎的话,心定了很多。她问:“那么红英怀孕的事怎么解释?”
“那是陈长远造下的孽,”酒仙说,“以前我们总是把红英被杀和她怀孕的事情联系起来,现在看来,也许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情。”
“不会的,”钱玉珠肯定地说,“疯子不会在隧道里写字。他要会写字的话,他也就不是疯子了。”
酒仙颓然停下脚步。钱玉珠毫不留情地把他的理论几乎完全推翻了。但是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信心恢复。在脑中组织好语言之后,他说:“不可以这样吗?疯子毫无目的地杀人,另外有人怀着自己的目的制造幽灵存在的证据。比如说陈长远,他害怕有人查案的话,把他和红英的关系揭露出来了,就会这样干。我认为这事多办就是他干的,为了保护自己而去保护凶手。”
“我同意,”肖里郎说,“这样的话,村长的那些反常举动都能解释了,他不让我们报案,他使人设计陷害酒仙等等。”
酒仙看了钱玉珠一眼。陈全福陷害酒仙的真正目的,涉及钱玉珠和陈伟的关系,她是不让说出来的。
“还有一件事情搞不明白,那个穿着长衫装扮幽灵的到底是谁?”酒仙搔着脑袋说。
“不管是谁,他总应该是村长派出来的吧?”
“为什么呀?”美美婷瞪着肖里郎问,“你看见他派了吗?”
“哎呀我的美美婷小妹妹,你别把自己的聪明放在一边不用,专门利用别人的智力呀!”
“我又怎么啦?”美美婷怒问酒仙。
她忽然又笑了,“忙了这么久,”她说,“案子终于弄清楚了,原来疯子是凶手。”
酒仙笑个不住,高亢的声音惊得正在吃草的牛也抬起头来愣头愣脑地望着他。好容易笑完了,他说:“哪里就弄清楚了?这些还都是假设情况下的结论呢。”
“但是你这些假设都是合理的呀。”
第16章
“你猜肖里郎刚才找我干什么了?”
“不会是找你给他做媒吧?”
“哈哈!可是正是这个意思呢。怎么啦?不高兴啦?”
酒仙心中确实有一股抑郁之气,有一种隐隐存在而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但是这并不是吃醋了,“我有你呢,”他说,“美美婷只是我的妹妹,现在恋爱自由了,我管她跟谁谈恋爱呢?”
“你美呀?你和她各门各姓的,他怎么就成了你的妹妹了?”
“反正她在我心中只是一个妹妹,”酒仙说了,感觉自己好被动,于是反过来问一句,“现在你放心了吧?”
钱玉珠不答,而是问:“你说我该怎么跟美美婷说这件事呢?”
“你们都是女孩子,很好说的,还叫我出主意吗?这有什么难的?”
钱玉珠想了一想,说:“不告诉你了,不然你一定会很得意的。我自己想办法。”
在白天里,他们两人要单独相处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美美婷像一个暴戾的工头,总是严格地监视他们的一言一行。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们也有办法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美美婷的视力范围。
玉米叶的“唰唰”声传来,酒仙知道一定是美美婷找来了。他急忙放开了钱玉珠,提高声音说:“陈全德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他明知断人家的水是无理的,人家也是不会答应的,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干?难道真的是以势压人吗?但是这件事情的后面部分又一点都没有以势压人的成分呢。”
钱玉珠愣了一愣,接着就会意地笑了。都说酒仙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其实他的急智也常常显示出来,尤其是在欺骗人的时候给人煞有其事的感觉。他这话是用来骗美美婷的,表示:我们在这里是谈正经事的呢。钱玉珠很乐意接力表演下去,“那么你是说,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她问。
“我怀疑和杀人案有关。因为他们争执的地方就在你们家下面,哄闹起来是一定会惊动我们的,而他们明明知道我们在查案的哦,他们的目的会不会是惊动我们呢?还有,争执的一方是死者史红英的父亲和姐夫,这不会是巧合吧?但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会不会是他们为了干什么事情怕被史云清陈兴高知道了,因此故意绊住他们?”
钱玉珠心中暗叹一句:看来酒仙的心思确实沉浸在案子中了,分析得那么准确。她口中说:“绊住他们,是为了干什么事情呢?”
是呀,干什么事情需要绊住他们呢?酒仙也在紧张地思考,“那天晚上还有一件事情,”他说,“村长和一个女人在牛圈里鬼混,这和陈全德他们的争执有没有关系呢?如果有的话,陈全德的目的就是绊住史云清翁婿俩,好让陈长远有机会去幽会了?如果这点成立,那女人就一定会是史云清或者陈兴高的家人。”酒仙为自己分析出的结果惊奇不已,他看了一眼钱玉珠说:“我见过你的姑姑,也听到过他说话,声音和那晚牛圈里说话的女人不一样的。那么,是,是……”他看着钱玉珠,终于没有把“史红芙”三个字说出来。
酒仙没有和史红芙说过话,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但是他见过史红芙,那是一个沉实、稳重、聪明而又重情的二十三四岁女子。她在这思想极传统化的山村里生长,是不可能作出那种淫亵的事情来的吧?更何况那晚的女人提到了史红英,如果史红芙知道了史红英和村长的关系了,还和陈长远有不正当关系,并说出那样的话来,这实在是酒仙不能相信的。
“你怎么不说话呢?你分析出那女人是谁来了吗?”
“慢慢调查,总会调查出来的,”酒仙说,“这是一条重要线索,”他心中很得意,自己随口说出来的一件事情,居然就大有内涵可挖,可不简单哦!他倒不去想想,以前为什么就没有发现这一点呢?
“她为什么还没有来呢?”钱玉珠轻声地说。
“谁?”酒仙问过了之后,立即明白了钱玉珠说的是美美婷。玉米叶的声音没有了,人也没有看到,他也觉得很奇怪。他和钱玉珠相视笑一笑,顺着来路往回走。
走不了几步,路便沿着一个大石头拐过去了。
石头后面忽然现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身着蓝布长衫,竹耳草鞋,这种打扮如今是这能在古装电视节目中才能看见。他就是比目山的那个道士。
酒仙认出他来,立即留了意。但是道士已经认不出他来了。两人互相让一让,擦肩而过。酒仙注意到道士拖着一根罗汉竹拐杖。
“喂!”
道士听到声音,回过身来。酒仙冲他笑笑,表示我并不是叫你,然后他对钱玉珠说:“你倒是快些呀。”
这其实是酒仙使的一个计,他故意让道士转过身来给自己看。那天晚上的白影子穿的也可能是长衫,这使酒仙怀疑道士。当时的白影子和他是面对面的,他此时是把道士和白影子的正面形象作比较。
“就是他,长头发一定是假的,让人误以为他是女人。”
酒仙的话常是没头没脑的,需要听者自己去补充完整,这点钱玉珠已经习惯了。她想了一会儿问:“那晚的白影子就是他吗?”
“高矮、胖瘦都非常像。”
“你把得准?”
这么一说,酒仙还真有点怀疑自己了,但是他不愿意让钱玉珠知道自己的动摇,所以使劲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怎么办?要不要问他话?”
酒仙踌躇着不说话。确实应该和他谈谈,但是谈什么呢?从哪里开始呢?和他谈话会不会反而不利于我们的行动呢?酒仙瞻前顾后,想不出一个结果。每个人都是有缺陷的,酒仙的缺陷(之一)就是和人交往,但是他并不希望被人看出来了。
“算了吧,我们别打草惊蛇了,查到了实据再说吧。”
“不,我要找他,问他为什么偷听我们的话。”
钱玉珠转过身去,道士的身影在枝遮叶掩中已经去得远了。钱玉珠想追过去,还没有开始行动,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美美婷从石头后面晃出来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美美婷,我现在有事,我一会儿跟你说。”
“不行!”美美婷急忙跃过去抓住钱玉珠,“别见了我就跑!”她说。
酒仙和钱玉珠哭笑不得。酒仙说:“美美婷你躲到哪儿去了?我们跟踪幽灵你也不来帮我们。”
“幽灵?你们看到幽灵了?”
“是假装幽灵的那个人。”
“在哪儿?”
“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我们正在讨论追上他该怎么办呢,你就来了。”
“那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呀?我们赶快去追呀!”
美美婷太好骗了,酒仙略施小计就骗过了她,心中很是得意。
三个人放开脚步顺着大路跑上去,一直跑到庄稼地与树林交界的地方,哪里有什么道士的影子?
“我们只比他迟动身几分钟,一路跑来却没有见到他,难道他真是会腾云驾雾的?”
“他一定是在半路上躲起来了。”钱玉珠说。
“天气不那么旱就好了。”酒仙说,“只要地上能显出脚印来,他想躲也躲不掉的。”
这是个神秘的道人,他想,史红英的尸身一定是他从匣子里搬出来的。他那晚装神弄鬼,第二天打晕肖里郎,目的是什么?
2
“等等!”辛雪安说,“玉珠,你姑姑当过兵吗?”
“没有啊。”
“那,酒仙,照片上的女人穿军装,那肯定是当兵的,怎么会是钱玉珠的姑姑呢?”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全国上下都穿军装呢,尤其是造反派,一副军人打扮。”酒仙说。
“就是!你没有看电视呀?他们穿军装,拿红色语录本,叫毛主席万岁!”
美美婷说完,脸红红地低下了头。和辛雪安还是第一次见面,她依着自己的性子说了这些话,说完后才感觉到难为情。
辛雪安是午后来的。他实习期满,办好手续之后,打听到离考工作还有二十多天时间,而自己又和钱玉珠有来她家的约定,便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对于钱玉珠和酒仙报的料,派出所不准备立案了。而且有过规定别把这消息传给酒仙等人知道的,辛雪安因为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所以也不遵守规定了。
“我们自己查!”他说,“农村出的案子,一般技术成分比较少,没有什么难的。”
于是酒仙等人就在他的要求下讲述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以及他们的推理。
“现在有三个嫌疑人:村长、疯子、道士。分析起来他们是不可能共同作案的,那么真正的凶手只能是其中的一个人。村长和疯子都是从理论上推断出来的,事实依据一个也没有。村长和女人在牛圈里幽会,红英怀上了他的孩子,这些都和杀人没有必然联系的。那个道士呢,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和杀人案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有两件事抓在我们手里:袭击肖里郎和装神弄鬼,这些都是他针对我们主动出击的,而他又明知我们在调查案子,这就把他和杀人案联系起来了。我们就从这里打开突破口。今天上午他偷听到了你们的什么话?”
“就是陈全国他们争水的事情,还有村长和女人在牛圈里幽会的事。”
“今天来不及了,我们明天一早直接去找他。”
酒仙不以为然,但是也没有说什么。男人的心事有时候是不能明言的,更何况酒仙这个一心锁住心思的人。以前四个人的时候,行动多由酒仙作决定,现在由辛雪安作决定了,而且是他主动作决定的,好像他才是老大一样,抢了酒仙的风头,他故而不快。
但是因此心里的愁绪也就郁积了,无影无形无头无序的愁思像浓雾锁清秋,经久不散;像潦水积深潭,波澜不惊。这愁绪愈来愈浓,愈来愈沉重,酒仙身陷愈其中不能自拔。旁边的人的谈话声,一串串高高低低地从他的耳旁飘过,每个字都能听见,每一串都没有意义。他半仰着头,眼睛面对了对面的山岭,然而脑里什么视觉印象都没有产生。他信步走出门来,依然对着远山,口里不知不觉地就吟咏出自己的诗句来:
有一个仙人
他从古醉到今
唐时的狂歌依然响起
唐时的仙人已然离去
杜康从忧中来
苦酒在思念中端起
不能从某一个脚印找回千年前的日子
酒仙已然谢世
唯洒一杯清酒
进西天喷薄的云里
结成一段段动人的故事
在我的心中长长地传说
哦,明朝散发弄扁舟
在江南在塞北在山东在河西
我到处搜寻酒仙的足迹
但无处不令我泪眼凄迷
酒醉了酒仙一个
歌醉了历朝历代的千百万人
天空布满了东倒西歪的影子
酒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