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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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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到之日,幸加三省。其锋陈营壁之主,驱逼寇手之人,若有投命军门,一无所问。或能因罪立绩,终不尔欺,斩裾射玦,唯功是与。能斩送攸之首,封三千户县公,赐布绢各五千匹。信如河海,皎然无贰。飞火军摄文书,千里驿行。齐王出顿新亭,驰檄数攸之罪恶,曰:
  夫弯弓射天,未见能至;挥戈击地,多力安施。何则?逆顺之势定殊,祸福之验易原也。是以违乎天者,鬼神不能使其成;会乎人者,圣哲不能令其毁。故刘濞赖七国连兵之势,隗嚣恃跨河据陇之资,毋丘俭伐其逾海越岛之功,诸葛诞矜其待士爱民之德,彼四子者,皆当世雄杰,以犯顺取祸,覆窟倾巢,为竖子笑。况乎行陈凡才,斗筲小器,而怀问鼎之志,敢构无君之逆哉!
  逆贼沈攸之,出自莱亩,寂寥累世,故司空沈公以从父宗廕,爱之若子,卵翼吹嘘,得升官秩。废帝昏悖,猜畏柱臣,攸之贪竞乘机,凶忍趋利,躬行反噬,请衔诛旨。又攸之与谭金、童太壹等并受宠任,朝为牙爪,同功共体,世号三侯,当时亲昵,情过管、鲍。遭仰革运,凶党惧戮,攸之狡猾用数,图全卖祸,既杀从父,又害良朋。虽吕布贩君,郦寄卖友,方之斯人,未足为酷。此其不信不义,言诈翻覆,诸夏之所未有,夷狄之所不为也。泰始开辟,网漏吞舟,略其凶险,取其搏噬,故得阶乱获全,因祸保福。攸之空浅,躁而无谋,浓湖崩挫,本非己力;及北伐彭泗,望贼宵奔;重讨下邳,一鼓而遁;再鄙王师,又应肆法。先帝英圣,量深河海,宥其回溪之败,冀收曲崤之捷,故得推迁幸会,顿升崇显,内端戎禁,外临方牧。圣灵鼎湖,远颁顾命,托寄崇深,义感金石。而攸之始奉国讳,喜见于容,普天同哀,己以为庆。此其乐祸幸灾,大逆之罪一也。
  又攸之累登蕃兵,自郢迁荆,晋熙殿下以皇弟代镇,地尊望重,攸之肆情陵侮,断割候迎,料择士马,简算器甲,精器锐士,并取自随,郢城所留,十不遗一,专擅略虏,罔顾国典。此其苞藏祸志,不恭不虔,大逆之罪二也。
  又攸之践荆以来,恆用奸数,既欲发兵,宜有因假,遂乃蹙迫群蛮,骚扰山谷,扬声讨伐,尽户发上,蚁聚郭邑,伺国盛衰,从来积年,永不解甲。遂使四野百县,路无男人;耕田载租,皆驱女弱。自古酷虐,未闻有此。其侮蔑朝廷,大逆之罪三也。
  去昔桂阳奇兵囗起,京师内DS,宗庙阽危。攸之任居上流,兵强地广,救援颠沛,实宜悉力。国家倒悬,方思身虑,威遣弱卒三千,并皆羸老,使就郢州,禀受节度,欲令判否之日,委罪晋熙。何其平日辀张,实轻周、邵,尔时恭谨,虚重皇戚。此其伏慝藏诈,持疑两端,大逆之罪四也。
  又攸之累据方州,跋扈滋甚,招诱轻狡,往者咸纳;羁绊行侣,过境必留。仕子穷困,不得归其乡;商人毕命,无由还其土。叛亡入境,辄加拥护;逋逃出界,必遣穷追。此其大逆之罪五也。
  又攸之自任专恣,恃行惨酷,视吏若仇,遇民如草。峻太半之赋,暴参夷之刑。鞭捶国士,全用虏法;一人逃亡,阖宗补代。毒遍婴孩,虐加斑白。狱囚恆满,市血常流。男不得耕,女不得织。奔驰道路,号哭动天。皇朝赦令,初不遵奉,欲杀欲击,故旷荡之泽,长隔彼州。此其无君陵上,大逆之罪六也。
  苍梧狂凶,衅深桀、纣,猜贰外蕃,鸮目西顾。留其长息元琰,以为交质;父子分张,弥积年稔。赖社稷灵长,独夫遄戮,攸之豫禀心灵,宜同欢幸。遂迷惑颠倒,深相嗟惜。举言哀桀,扬声吠尧。此其不辨是非,罔识善恶,违情背理,大逆之罪七也。
  废昏立明,先代盛典,交、广先到,梁、秦蚤及,而攸之密迩内畿,川涂弗远,驿书至止,晏若不闻,末遣章表,奄积旬朔。防风后至,夏典所诛,此其大逆之罪八也。
  升明肇历,恩深泽远,申其父子之情,矜其骨肉之恩,驰遣元琰,衔使西归,并加崇授,宠贵重叠。元琰达西,便应反命,攸之得此集聚,蒙谁之恩?不荷盛德,反生仇衅,此其大逆之罪九也。
  攸之以溪壑之性,含枭鸩之肠,直置天壤,已称丑秽。况乃举兵内侮,逞肆奸回,斯实恶熟罪成之辰,决痈溃疽之日。幕府过荷朝寄,义百常愤,董司元戎,龚行天罚。今皇上圣明,将相仁厚,约法三章,轻刑缓赋,年登岁阜,家给人足,上有惠和之泽,下无乐乱之心。攸之不识天时,妄图奸逆,举无名之师,驱怨仇之党。是以朝野审其易取,含识判其成禽。熊罴厉爪,蓄攫裂之心;虎豹摩牙,起吞噬之愤。鼓怒则冰原激电,奋发则霜野奔雷,以此定乱,岂移晷刻。虽复众徒梗陆,举郡阻川,何足以抗沸海之涛,当烧山之焰。
  彼土士民,罹毒日久,逃窜无路,常所悯然。今复相逼,起接锋刃,交战之日,兰艾难分。土崩倒戈,宜为蚤计,无使一人迷昧,而九族就祸也。弘宥之典,有如皎日。
  攸之尽锐攻郢州,行事柳世隆随宜距应,屡摧破之。攸之与武陵王赞笺曰:“江陵一总八州,地居形胜,镇抚之重,宜以上归。本欲仰移节盖,改临荆部,所以未具上闻者,欲待至止,面自咨申。不图重关击柝,觐接莫由。若使匡朝之诚,终蔽于圣察,袭远之举,近拥于郢都,则无以谢烈士之心,何用塞义夫之志,便不犯关陵汉,期一接奉。若夫斩蛟陷石之卒,裂骼卷铁之将,烟腾飙迅,容或惊动左右,苟不获已,敢不先布下情。”又曰:“下官位重分陕,富兼金穴,子弟胜衣,爵命已及,亲党辨菽,抽序便加,耳倦弦歌,口厌粱肉,布衣若此,复欲何求?岂不知俯眉苟安,保养余齿,何为不计百口,甘冒危难。诚感历朝之遇,欲报之于皇家尔。昧理之徒,谓下官怀无厌之愿,既贯诚于白日,不复明心于殿下。若使天必丧道,忠节不立,政复阖门碎灭,百死无恨。但高祖王业艰难,太祖劬劳日昃,卜世不尽七百之期,宗社已成他人之有。家国之事,未审于圣心何如?”
  攸之遣中兵参军公孙方平马步三千向武昌,太守臧涣弃郡投西阳太守王毓,奔于盆口,方平因据西阳。建宁太守张谟率二守千人攻之,方平破走。攸之攻郢城久不决,众心离沮。升明二年正月十九日夜,刘攘兵烧营入降郢城,众于是离散,不可复制。将晓,攸之斩刘天赐,率大众过江,至鲁山,诸军因此散走。还向江陵,未百余里,闻城已为雍州刺史张敬兒所据,无所归,乃与第三子中书侍郎文和至华容界,为封人所斩送。
  攸之初下,留元琰守江陵,张敬兒克城,元琰逃走。第五子幼和、幼和弟灵和、元琰子法先、懿子囗囗、文和子法征、幼和子法茂,并为敬兒所禽,伏诛。初,文和尚齐王女义兴宪公主,公主早薨,有二女,至是齐王迎还第内。今皇帝即位,听攸之及诸子丧还葬墓。攸之第二子懿,太子洗马,先攸之卒。攸之弟登之,新安太守,去职在家,为吴兴太守沈文季所收斩。登之弟雍之,鄱阳太守,先攸之卒。诏以雍之孙僧照为义兴公主后。雍之与攸之异生,诸弟中最和谨,尤见亲爱。攸之性俭吝,子弟不得妄用财物,唯恣雍之所须,辄取斋中服饰,分与亲旧,以此为常。雍之弟荣之,尚书库部郎,亦先攸之卒。
  攸之晚好读书,手不释卷,《史》、《汉》事多所谙忆,常叹曰:“早知穷达有命,恨不十年读书。”及攻郢城,夜遇风浪,米船沉没,仓曹参军崔灵凤女幼适柳世隆子,攸之正色谓曰:“当今军粮要急,而卿不以在意,将由与城内婚姻邪?”灵凤答曰:“乐广有言,下官岂以五男易一女。”攸之欢然意解。
  初,攸之招集才力之士,随郡人双泰真有干力,召不肯来。后泰真至江陵卖买,有以告攸之者,攸之因留之,补队副,厚加料理。泰真无停志,少日叛走,攸之遣二十人被甲追之,逐讨甚急。泰真杀数人,余者不敢近。欲过家将母去,事迫不获,单身走入蛮;追者既失之,录其母而去。泰真既失母,乃出自归,攸之不罪,曰:“此孝子也。”赐钱一万,转补队主,其矫情任算皆如此。
  初,攸之贱时,与吴郡孙超之、全景文共乘小船出京都,三人共上引埭,有一人止而相之曰:“君三人皆当至方伯。”攸之曰:“岂有三人俱有此相?”相者曰:“骨法如此,若有不验,便是相书误耳。”其后攸之为郢、荆二州,超之广州,景文豫州刺史。攸之初至郢州,有顺流之志。府主簿宗俨之劝攻郢城,功曹臧寅以为:“攻守势异,非旬日所拔,若不时举,挫锐损威。今顺流长驱,计日可捷,既倾根本,则郢城岂能自固。”攸之不从,既败,诸将帅皆奔散,惟寅曰:“我委质事人,岂可苟免。我之不负公,犹公之不负朝廷也。”乃投水死。寅,字士若,东莞莒人也。
  先是,攸之在郢州,州从事辄与府录事鞭,攸之免从事官,而更鞭录事五十。谓人曰:“州官鞭府职,诚非体要,由小人凌侮士大夫。”仓曹参军事边荣为府录事所辱,攸之自为荣鞭杀录事。攸之自江陵下,以荣为留府司马,守城。张敬兒将至,人或说之使诣敬兒降,荣曰:“受沈公厚恩,共如此大事,一朝缓急,便改易本心,不能行也。”城败,见敬兒,敬兒问曰:“边公何不早来?”荣曰:“沈公见留守城,而委城求活,所不忍也。本不蕲生,何须见问。”敬兒曰:“死何难得。”命斩之,欢笑而去,容无异色。泰山程邕之者,素依随荣,至是抱持荣曰:“与边公周游,不忍见边公前死,乞见杀。”兵不得行戮,以告敬兒,敬兒曰:“求死甚易,何为不许。”先杀邕之,然后及荣。三军莫不垂泣,曰:“奈何一日杀二义士。”比之臧洪及陈容。荣,金城人也。
  废帝之殒也,攸之欲起兵,问其知星人葛珂之。珂之曰:“自古起兵,皆候太白。太白见则成,伏则败。昔桂阳以太白伏时举兵,一战授首,此近世明验。今萧公废昏立明,政值太白伏时,此与天合也。且太白寻出东方,东方利用兵,西方不利。”故攸之止不反。及后举兵,珂之又曰:“今岁星守南斗,其国不可伐。”攸之不从。凡同逆丁珍东、孙同、裴茂仲、武、宗俨之并伏诛。攸之表檄文疏,皆俨之词也。臧涣诣盆城自归,今皇帝命斩之。余同恶或为乱军所杀,或遇赦得原。
  史臣曰:臧质虽贪虐夙树,问望多阙,奉义治流,本无吞噬之志也。徒欲以幼君弱政,期之于世祖,据有中流,嗣桓、庾之业。既主异穆、哀,臣皆代党,虽礼秩外厚,而疑防内深,功高位重,终非自安之地,至于陵天犯顺,其出于此乎!攸之伺隙西郢,年逾十载,擅命专威,无君已积。及天厌宋道,鼎运将离,不识代德之纪,独迷乐推之数,公休既覆其族,攸之亦屠厥身。夫以衅乱自终,固异代如一也。
  列传第三十五 王僧达 颜竣
  王僧达,琅邪临沂人,太保弘少子。兄锡,质讷乏风采。太祖闻僧达蚤慧,召见于德阳殿,问其书学及家事,应对闲敏,上甚知之,妻以临川王义庆女。
  少好学,善属文。年未二十,以为始兴王浚后军参军,迁太子舍人。坐属疾,于杨列桥观斗鸭,为有司所纠,原不问。性好鹰犬,与闾里少年相驰逐,又躬自屠牛。义庆闻如此,令周旋沙门慧观造而观之。僧达陈书满席,与论文义,慧观酬答不暇,深相称美。与锡不协,诉家贫,求郡,太祖欲以为秦郡,吏部郎庾炳之曰:“王弘子既不宜作秦郡,僧达亦不堪莅民。”乃止。寻迁太子洗马,母忧去职。兄锡罢临海郡还,送故及奉禄百万以上,僧达一夕令奴辇取,无复所余。服阕,为宣城太守。性好游猎,而山郡无事,僧达肆意驰骋,或三五日不归,受辞讼多在猎所。民或相逢不识,问府君所在,僧达曰:“近在后。”元嘉二十八年春,索虏寇逼,都邑危惧,僧达求入卫京师,见许。贼退,又除宣城太守,顷之,徙任义兴。
  三十年,元凶弑立,世祖入讨,普檄诸州郡;又符郡发兵,僧达未知所从。客说之曰:“方今衅逆滔天,古今未有,为君计,莫若承义师之檄,移告傍郡,使工言之士,明示祸福,苟在有心,谁不响应,此策上也。如其不能,可躬率向义之徒,详择水陆之便,致身南归,亦其次也。”僧达乃自候道南奔,逢世祖于鹊头,即命为长史,加征虏将军。初,世祖发寻阳,沈庆之谓人曰:“王僧达必来赴义。”人问其所以,庆之曰:“虏马饮江,王出赴难,见在先帝前,议论开张,执意明决,以此言之,其至必也。”
  上即位,以为尚书右仆射,寻出为使持节、南蛮校尉,加征虏将军。时南郡王义宣求留江陵,南蛮不解,不成行。仍补护军将军。僧达自负才地,谓当时莫及。上初践阼,即居端右,一二年间,便望宰相。及为护军,不得志,乃启求徐州,曰:
  臣衰索余生,逢辰藉业,先帝追念功臣,眷及遗贱,饰短捐陋,布策稠采,从官委褐,十有一载。早凭庆泰,脱亲盛明,而有志于学,无独见之敏,有务在身,无偏鉴之识,固不足建言世治,备辨时宜。窃以天恩不可终报,尸素难可久处,故猖狂芜谬,每陈所怀。
  陛下孝诚发衷,义顺动物,自龙飞以来,实应九服同欢,三光再朗。而臣假视巷里,借听民谣,黎氓囗囗,未缔其感,远近风议,不获稍进,臣所用夙宵疾首,寤寐疚心者也。臣取之前载,譬之于今。当汉文之时,可谓藉已成之业,据既安之运,重以布衣菲食,忧勤治道,而贾谊披露乃诚,犹有叹哭之谏。况今承颠沛,万机惟始,恩未及普,信未遑周。臣又闻前达有言,天下,重器也,一安不可卒危,一危亦不可卒安。陛下神思渊通,亦当鉴之圣虑。
  窃谓当今之务,惟在万有为己,家国同忧,允彼庶心,从民之欲。民有咨瘼之声,君表纳隍之志。下有愆弊之苦,上无侈豫之情。又应官酌其才,爵畴其望,与失不赏,宁失不刑。至若枢任重司,籓捍要镇,治乱攸寄,动静所归,百度惟新,或可因而弗革,事在适宜,无或定其出处。天下多才,在所用之。
  臣非惟寄观世路,谬识其难,即之于身,详见其弊。何者?臣虽得免墙面,书不入于学伍,行无愆戾,自无近于才能,直以廕托门世,夙列荣齿。且近虽奔迸江路,归命南阙,竟何功效,可以书赏。而频出内宠,陛下绸缪数旬之中,累发明诏。自非才略有素,声实相任,岂可闻而弗惊,履而无惧。固宜退省身分,识恩之厚,不知报答,当在何期。夫见危致命,死而后已,皆殷勤前诰,重其忘生。臣感先圣格言,思在必效之地,使生获其志,死得其所。如使臣享厚禄,居重荣,衣狐坐熊,而无事于世者,固所不能安也。
  今四夷犹警,国未忘战,辫发凶诡,尤宜裁防。间者天兵未获,已肆其轻汉之心,恐戎狄贪惏,犹怀匪逊。脱以神州暂扰,中夏兵饥,容或游魂塞内,重窥边垒。且高秋在节,胡马兴威,宜图其易,蚤为之所。臣每一日三省,志在报效,远近小大,顾其所安,受效偏方,得司者则虑之所办,情有不疑。若首统军政,董勒天兵,既才所不周,实诚亦非愿。陛下矜谅已厚,愿复曲体此心。护军之任,臣不敢处,彭城军府,即时过立。且臣本在驱驰,非希崇显,轻智小号,足以自安。愿垂鉴恕,特赐申奖,则内外荣荷,存没铭分。
  上不许。僧达三启固陈,上甚不说。以为征虏将军、吴郡太守。期岁五迁,僧达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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