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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妄言-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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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个妾来,一个姓须,一个姓有,都还生得标致。也只过了月余,比待莫氏那个样子还利害几分。这两个虽不敢与他相抗,不过是强笑强迎,假趋假奉而已。论起来,他夫妻大小都在少年,家中要穿有绫罗纱缎,要吃有美酒、羊羔。出外堂上一呼,阶下百诺。入内娇妻艳妾,翠绕珠围。真是作了神仙清幽快乐,就要算他繁华受用了。孰意这祈辛不知他是什么奇异心肠,倒把家中之美弃了,专去外边寻那闲花野草。
  他有一个穷朋友,姓何名幸,是一个少年饱学之人。生得人品清秀,举止端方,与祈辛曾同学念书。何幸仗着腹内文章进了学,祈辛亏了孔方之力也游了痒,虽然各别,少不得算同案的朋友了。他二人年相仿佛,倒也来往得着实亲厚。这何幸的肚中虽比祈辛通透,那祈辛的腰里却比何幸厚实。何幸命既不如他之豪富,且年将三十,小儿尚未有母。他母亲当日在生时使的一个小丫头,叫做葵花,生得不叫做美。那一种骚浪的态度,是她胎中带下来的,非所学而能也。将二十岁了,何幸就把她收在身边,也不说妻,也不谓妾,混焉而已。
  一日,祈辛到他家来寻何幸,恰好葵花在门口站着。祈辛一眼见了,魂灵儿飞去半天,忙走到跟前,深深一揖。葵花素常在门缝之中,窗洞之内,曾见多次,虽认得是他,却未曾看得亲切。今日当面相亲,见他那一种轻狂的本段,华丽的装束,着实相爱。笑吟吟回了一拜,闪入门内,露着半个身子,说道:“相公到此,有何贵干?”祈辛道:“特来相寻何兄,不知在府上不在?”葵花笑答道:“不在家了,失迎相公。”也虚让一句道:“相公请里面坐。”
  谁知这祈辛是调妇女的班头,偷私情的领袖。见了葵花这个俏冤家,正无门可入。听得让他进去,巴不得这一声,竟跨进门来。葵花只得闪身让他到了内边,满脸的笑,重又作揖。葵花让他坐下,自己在卧房门内站着。祈辛无可攀谈,东扯西拽,说了些没要紧的淡话。葵花毫不避嫌,也就一往一答的说了一会。祈辛只得起身告别,葵花又送他出来,二人大有留恋光景。祈辛路上走着,心中想道:“我同何兄相与几年,竟不知他家有这样个尤物。我看她大有绻恋之意,怎样得个妙法,才弄得她到手?”想了一会,道:“有了,须如此如此,不怕她不落在我的彀中。”其计已定,归家准备行事。
  且说那何幸回家,葵花对他说:“祁辛来寻你说话。”何幸不知是做什事,就到祁家来。祈辛听得,心中大喜,忙接了进来,书房中坐下。何幸道:“适间失迎得罪,不知长兄赐顾,有何见教?”祈辛且不答,忙叫小厮拿上果酒来,二人对饮。然后说道:“弟造府并无别事,因今岁比,弟想做一做三场的工夫,痴心想一个进步。弟孤陋寡闻,苦无良师。素知长兄满腹珠玑,欲屈长兄到舍下做一个益友。修脯自不敢薄,府上的薪水都是弟这里供给。吾兄也不必往返,就在这敝斋下榻。不知尊意何如?”
  何幸的家中是寒薄,正要想潜心静读,以应秋试。但苦日用不继,少不得要在外奔波。今听他有这一番美意,可有不喜的?说道:“弟才疏学浅,恐不能有砥砺之益。倘承不弃,敢不从命?但寒家无应门三尺之童,只有小妾在家。抵暮而归,清晨造府,也还不妨了功课。”祈辛道:“天时暑热,设或再遇阴雨,来往也甚是费力的。”因笑道:“长兄若不能舍房帏之乐,弟则不敢强。若虑老嫂独居无伴,舍下仆妇颇多,着一老媪到府上去,不但可以相伴老嫂,并汲爨之事,都可以替老嫂代劳,长兄以为何如?”何幸道:“虽承长兄如此见爱,但弟何以克当?”祈辛道:“我辈斯文骨肉,何必更做客套?明日吉辰,弟有些微不腆之议送到尊府,就打发个婆子过去。长兄把家务料理,也就请过来罢。”
  何幸再三谢了,作别回家,把话向葵花说知。她听得有了盘费日用,而且又有人来替她烧茶煮饭,何等不乐。虽然夜间被底孤凄,日里却得受用,再三怂恿。
  次日,祈辛送了十两束修并柴米之类到何家,又叫了一个能言善语的老婆子马姓,附耳嘱咐了许多话,到何家要见景生情,事成重赏。那婆子笑嘻嘻应诺,到了何家。何幸见祈辛如此用情,柴米银子都有,也无可料理者,就到祈辛家中谢了盛情。祈辛又设了一席,算入馆的酒。二人谈谈讲讲,痛饮了一番。
  祈辛虽说约他来同念书,只早间一会,同在馆中坐坐。饭后便说有事,不知何往。何幸也以为他家业大,富贵人家应酬繁琐,不好强他念得。且乐得三茶六饭的受用,潜心诵读。
  且说那马婆子在何家百般殷勤,不拿强拿,不动强动,连那葵花的净桶也都去倒。葵花有得吃有人用,一日高闲自在,心中感激祈辛了不得。过了有四五日,祁辛到何家来,竟入到内中堂屋里站着叫马婆子。那婆子听得是主人声音,向葵花道:“我家相公来了。”葵花前次见过他的,也不害生,就走到房门口相见。祈辛忙作个揖,说道:“我才出门拜个客,在尊府过。因何兄不在家,恐怕尊嫂家中少长短缺,我心里记挂,着时进来问问。”葵花道:“前日承府上送了盘缠柴米,拜领感谢不尽。不差什么东西,不敢劳费心了。”祈辛道:“我同何兄多年契厚,就是同胞弟兄一样,与尊嫂也似嫡亲叔嫂一般。彼此通家,怎还说个谢字?尊嫂若少什么物件,只管吩咐,我无不奉命。本当请尊嫂到舍下走走。”叹了口气,说道:“但我这个贱内是死人一般的,不会知人待客。若像尊嫂这样和气,早请去会会了。”因吩咐马婆子道:“小心服事何奶奶,就像伺候家中奶奶一样,不许懒惰,要是少什么,就回去对我说。”说罢,辞了出来。
  葵花与何幸虽然夜间为妻子,日里仍是为婢的。今被祁辛这一番奉承,自己尊贵了许多,觉得心窝里都是快乐。又见他话中带着怜爱,不但感激,竟动了点相爱之情。那马婆子见主人又吩咐了几句,更加勤谨。葵花一日同她闲话,问道:“你家相公说你奶奶是个死人,是什么缘故?”马婆子道:“这总是各人的缘法。我家奶奶也不叫生得丑,颇有几分姿色。夫妻两个不知是什缘故,总不同床。还有两个姨娘生得也好,也不中他的意,三日吵两日闹的。前日在家里同奶奶拌嘴,相公说道:”我前世不曾修,今生娶了你这样个老婆。像何家那嫂子,见人又和气,说话又能干。我要娶了这样个妇人,真正头顶着她过日子。我的命薄,或惜就没有这个缘分。‘我前日来时,再三吩咐,叫我小心服事奶奶,说你这样个娇嫩人儿,如何做得粗重生活。又骂那两个姨娘道:“你们这样东西,插金戴银,穿绸着缎的受用,我看何家嫂子那样人物,布裙荆钗,家中无样不是自己去做。真是老天没眼,我看起来,好不叫人心疼。’大约他心里记挂你,故此昨日又来了看看。实实是我相公没缘。若是有缘,娶了奶奶你这样个心上人儿,还不知怎样恩爱呢。”葵花听了,呆了半晌,说道:“哪是他没缘,是我没修了这样的福来。”婆子道:“说起来也奇。我家相公因同奶奶姨娘不睦,成年在外做这些偷情的勾当,也相与了好些妇人,从没听见他夸奖一个有得意的。前只见了奶奶一面,上口不念下口念,刻刻在心,像是有些缘法罢。”葵花道:“今生不中用了,修得好,来世同他结个缘罢了。”那婆子见她这话来得有些因头,便嘻着脸说道:“奶奶,我说个戏话,你不要见怪。我看他这个爱你的心肠真是没有的,何不两下暗暗成了姻缘,要什么穿的戴的他不送你?”葵花笑笑,也不作声。婆子见有几分光景,又逼一句道:“奶奶,少年夫妇谁不做些风流事儿?从没听见贞节牌楼盖在那有丈夫不偷情的妇人门口。”葵花初见祈辛时,心中也就有些爱他。今听见婆子说她这些相爱的话,更动了知己之感,叹了一口气。那马婆子见她已有些活动了,便道:“奶奶你请自己坐坐,我回家去取点东西来。”葵花道:“你取什么东西?”马婆子道:“这两日天气热,身上有些汗酸臭,我取两件衣裳来换换。设或我来迟些,奶奶只管把门掩着。你但请安歇,我是必定来的。”说着,就去了。
  到家把前话向祁辛说话,便道:“等夜晚些,我同相公去,悄悄进她房中,竟硬做起来,大约她也情愿。”祁辛大喜,到了天黑,同马婆子一路到了何家门口。婆子推了推,门是掩着的。推开,同祈辛进去,关好。房中也不曾点灯,葵花已睡下了。婆子道:“奶奶,你睡着了么?连灯也不点。”葵花道:“等你到晚,不见你回来,自己一个人心里怕怕的,我就上床睡了。我还怕你不回来了呢。”婆子道:“我可有不来的?因相公问奶奶这里家长里短的话,说了半日,故此来迟了。”葵花道:“问你些什么?”婆子道:“话长呢。蚊子咬得慌,奶奶你不嫌弃,我到床上细细的说给你听。”葵花听说祈辛问她,不知说些什么,正要问问详细,便道:“也罢,你进帐子来罢。”那祈辛忙脱光了爬上床,同她一头卧下,就伸手去摸。因天热,葵花也是上下没一根丝。祈辛不由分说,上了她身子,紧紧搂住。葵花只当婆子和她戏耍,遂笑道:“妈妈,你痴了么?”话还未了,已被他直抵红门。忙问道:“你是谁?”婆子在帐外道:“是我家相公。因怕奶奶府上没人,特来与奶奶作伴的。”那葵花将昏就昏,便不做声,被他着实高兴了一度。
  二人千般旖旎,万种温存,重整旗枪,又大战了一场。葵花每当何幸间或同他如此,不过是古板正传抽弄一会,适兴而已,并无奇异的做造。这祈辛是此道中的惯家,弄得葵花意乱心迷,身摇股凑,不能自主。事毕,搂抱而卧,讲说的无非是相思相慕、相怜相爱的话。两人睡至天明,犹恋恋不舍。看看红日三竿,只得要起来,还搂抱着亲热了一会,方才别去。
  此后每隔两三日就来。那何幸是个书呆,一心要想成名,在他家苦读。况家中柴米盘费都有,无内顾之忧。且葵花,何幸原也不把她取重的,因家中又有那马婆子,他也不便在家中过夜。只十日半月间或日里回家看看,问问家常,就去馆中高坐。祈辛也同葵花走动多次。夏尽秋来,被一个前生冤孽看见了。你道是什么人?这个人姓暴名利,是个凶顽恶棍,见财贪财,见色就爱色的人,就与何幸紧邻。你道他生得怎个模样?
  一脸横肉,满面疙瘩。色似羊肝,腮如猪肚。唇上倒竖几茎黄须,鬓边蓬松数根紫发。纯乎戏台上扮出魍魉,宛然庙门首塑的恶鬼。
  他每常见于葵花独自在门口闲站,他知何幸软弱可欺,就想去勾引她。嘻皮笑脸,做出那风流调情的样子。他若生得略似人形,或者葵花也还肯苟就。这样三分似人七分像鬼,丑骡乍见了还要体战心悸,妇人中可还有爱他的?常被葵花大骂也多次了。葵花告诉何幸,何幸道:“那种人同他一般见识做甚么?你只不到门口去站便没是非。”也就撂过一边。这些时,暴利见何幸总不来家,那祁辛暮来朝往。他醋气大发,怒道:“这淫妇,我想相与相与她,她就做张做致,假撇清不肯,也还情有可恕。你骂了我不知多少,就该贞节到底。今日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有钱的汉子,明明的气我,我叫你试试我的手段看。今晚这厮若来,我悄悄过去绑上了他,不但讹他一大块银子使,且借此讹这淫妇,弄她一个痛快。弄过之后,将来就不怕她不是我的一个外宅了。”又想道:“恐他们不怕,我带了刀去唬吓唬吓,也不敢不受我的挟制。”拿过切菜刀,在石上磨了磨。磨去了锈,亮铮铮的。
  天色将晚,看见祁辛进她家去了。约将三鼓,他腰间插了刀,此日正是七月十五,月明如昼。他越墙而过,见房门关站,推了推,如铁桶相似,就去掇门。用得力猛掇下一扇,那一扇向地下一倒,划刺一声大响,把葵花、祁辛一齐惊醒。原来他二人挂着帐子,点着灯,照着大干。搏弄了半夜,都乏倦了,方才合眼。被这一惊,一睁眼,见一个人站在地下。葵花慌忙坐起,连声大叫有贼。暴利又是那气,又是那急,拔出刀来,上前尽力一下。葵花脸上正着,尚未砍死,倒在床上,两足乱蹬。那辛惊得要死,下床不及,也叫道:“杀人了。”说犹未了,也被一刀砍着,就跌倒了,便不做声。有四句说他们道:“忿激凶怒动杀心,奸人被害却缘淫。
  持身正直邪淫断,暮夜应无祸难侵。
  那老婆子一板之隔,听他二人响动了多时,方才寂静。一时老兴勃发起来,摸了一个捣蒜石杵,睡在榻上,扯开裤子,正然一出一进的捣。才有些趣味,先听得响了一声,正在吃惊,又听得葵花叫有贼,后听得主人叫杀人。撂了石杵,连忙爬起,一手提着裤腰要往外跑。暴利撵了出来,马婆子跪在天井中,回头一看,月下认得是他,说道:“是你么?”暴利道:“也饶你不得。”刚举起刀来,那婆子腿吓软了,一交扑倒,暴利夹脖子也是两下,见那婆子不动,以为死了。复进房来,见两个尸首都精光着。他拿灯照了照葵花的下体,笑道:“你这淫妇活着不肯给我弄,我且肏个死屄。”着将葵花的身子放正,他还淫媾了一番,方逾墙而回。
  暴利行凶时,他那切菜刀先砍了二人,已钝缺了。及至砍那婆子时,他也心忙,虽然砍了两刀,又在脖子上,只疼昏了过去,尚未曾伤命。到天色将明,苏醒过来,挣着爬起,拽上裤子,进房看时,两个都赤条条的。主人头颅两半,葵花额鼻平分,俱杀在床上,血溅满处。她只得挣着开门出来,悄悄报与邻舍。众人约了地方总甲一齐到暴利家来,他还在睡觉。打进门去,血刀血衣俱在,还有何说?将他绑缚送往县衙。那马婆子先倒还挣了起来,此时反又昏迷了过去。只得拿块门板,将她抬着同到衙门。
  知县听见是杀人公事,连忙升堂。地方街邻上去禀了。知县先问暴利这事如何起来,暴利将他二人通奸的话说了,道:“小的系紧邻,因何相公不在家,小的替他杀奸。”知县笑道:“奸固可杀,但你非杀奸之人,你图讹奸是真。后至于杀死二命,则非尔之本意,可是么?”暴利被他一句话说着了心腹,无言可对。知县喝道:“你还不实招么?取夹棍上来。”暴利知道是不能免罪了,徒受刑也辩不出。把从前引诱不从,以至后来他二人通奸,本意讹诈,不想他二人叫喊,只得杀害,从实招了。知县命画了供,打了二十板收监。
  知县又问马婆子奸自何时起,何以得成奸,她亲夫知情不知。婆子将主人如何诱何幸到家读书,如何叫她引诱葵花,如何成奸,她丈夫并不知情,也细说了。知县叹道:“诱人夫而淫其寻,有玷黉门,一死何惜?”吩咐典史,带忏作相验两尸伤痕,以便呈报。夫不知情,不究。两尸各家领埋。马婆子虽奉主人之命,不该引诱良家妇女,以致杀伤二命。本当重处,姑念身受重伤,免究,着本家人领去扶养。马婆子祈家人领了回去,次日即故。也报了知县,定暴利的罪。引杀一家非罪三人,律剐。他三人虽非一家,但暴利欲讹奸而致杀三命,罪应加等,剐不为过。申了上台,达部,准了下来。暴利一剐,不用多说。
  何幸回家,虽恨葵花淫贱,念她数载勤劳,要存厚道,买了一口棺材装了,雇人抬去埋葬。莫氏将祁辛的尸首抬回,制棺入殓,延僧道念经。那些热闹生人眼目的事,少不得都要做。买坟地,做纸扎,开丧出殡,十分体面。莫、须、有三氏寡居了一年,他夫妻俱系外省人,并无一个亲戚。又年少无出,夫妻做了几年冤家,还守么?思量要赘一个丈夫做个倒蹋门,恐一时不得其人,又似前夫薄幸,那怎么处?
  因想起何幸来,家人素常都夸他老实,妇女们又说他相貌清秀,莫氏就动了一点相爱的心肠。又是丈夫故交,情愿嫁他。倒烦人去替她讲这亲事。何幸先还不肯,说:“古人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妾,不可亵。他虽不仁,我同他相与一场,今日如何好娶他的妻子。”众朋友知道,劝他道:“你不要太迂了,你要去谋占他的妻子则不可。今日她情愿明公正气的嫁你,何不可之有?他欺你,偷淫你爱的人,你今日做个鸠夺鹊巢,也不为罪。”众人怂恿他,竟成了秦晋之好。
  何幸一介寒儒,今日忽来享清福,华其衣而美其食,呼其奴而使其婢,且又是极美的妻子,虽然不到势怕的地位,也着实相敬相爱。莫氏同祈辛仇敌一般,今见他如此温存,也十分相得。何幸当日同葵花半妻半婢,原没有伉俪之乐的。今遇莫氏这等恩爱,二人方知世上夫妻有如此之恩情。莫氏身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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