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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9-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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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了寨门,楚剑功带着兵进了寨子,有些从镇嵩镇过来的兵油子就大叫:“兄弟们抢啊,好东西记得留给给钧座。”一些兵就往寨子里涌,还有些游移不定,等楚剑功发令。
  “胡闹,吹集合号。”楚剑功大喝。
  等众人集合了,楚剑功喊:“军纪怎么说的?一切缴获统一分配,你们这样冲进去抢,和土匪有什么分别。”
  给各个连分派了任务,楚剑功找了些土匪审问
  “瞿十九呢?”
  “我们大当家早跑了,少当家也跑了。”
  “跑了多久了。”
  “出去埋伏的人回来,大当家就跑了。”
  这么算跑得还不远,但楚剑功懒得派人去追了。就算抓了瞿十九,湘西匪患还是解决不了。那么多匪首,不差瞿十九一个。要解决,得把山上的汉民苗民都迁出去,这也不是朱雀军办得到的。
  “瞿香玉呢?”
  “谁?大老爷,你说谁?”
  “呃……我说你们瞿大当家的女儿呢?”
  “我们大当家没女儿。”
  “这么大土匪没女儿?真是……”
  开仓、点算、搬运,一系列工作完成,已经到了晚间时分。收获不少,金的银的一大堆,回去再慢慢清理。
  楚剑功高声对士兵们说:“我们是在寨子里过夜,还是抹黑赶回去。”
  “在寨子里过夜。”有一些士兵喊,眼睛不断的往寨子中的女性身上瞟。
  “可以,但是不许碰寨子里的女眷。”
  “我们还是赶快回家吧,”士兵们又叫了起来。
  “对!对!二营三营的兄弟们该着急了。”
  “好,押着俘虏,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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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道不同
  6月10日
  打破铃铛口,剿匪算告一段落。彻底解决湘西土匪,楚剑功既没有这个兴趣,也没有这个能力。此次缴获所得金银珠宝,折算大约一万两白银出头。朱雀军的每名成员,都做了一双新鞋,集体大吃一顿,每人发了二两银子,放了三天假,家住附近的,回家看一眼。楚剑功就着这功夫,和曾国藩、江忠源话别。战事将起,南下广东势在必行。
  平日练兵之时,楚剑功和曾国藩交往并不多,关系也不密切。楚剑功本就是官场之上的局外人,和曾国藩这些功名出身的士人没什么话好说。
  但曾国藩作为主官,平日练兵之时,只是在一旁观看,没有指手画脚,楚剑功甚是感激,临别之时,曾国藩摆酒,江忠源作陪,给楚剑功践行。
  “楚主事此次南下,定可大展宏图,威震夷狄。”江忠源先端起酒杯来,“这一杯,是祝捷酒。”
  楚剑功也端起酒杯来,说:“多谢江书办吉言,南下若是立得功劳,便有兄台一分。”
  “这些日子,楚主事专心练兵,摸爬滚打,我和常孺只是在一旁观看,也没有帮到什么忙,说起来好生惭愧。”
  “大人何必过谦。”楚剑功说道,“这半年以来,广西藩台拨银两万两,湖北藩台加拨白银一万五千两,粮五百石,湖南藩台加拨白银一万两,粮五百石。这些都是大人办来的。我楚剑功不会说话,但这些都记在心里。大人的恩惠,朱雀军是记得的。”
  “楚主事何出此言?”曾国藩却不领情了,“我等都是为皇上办事,要说恩惠,那都是皇上的恩惠。”
  曾国藩顿了一顿,又开口说道:“楚主事,你我相识未久,但毕竟同僚一场,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涤生兄但讲无妨。”
  “蒙老弟你看得起,叫我一声兄长,我便直说了。我看你平日练兵,虽有不合我意之处。但知你是极认真的,练得极狠。只是这般操兵,不知为了什么?”
  “广东英吉利人来犯,曾大人早就知道了呀?”楚剑功在装糊涂,心里开始打鼓,莫不是平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乍一想来,似乎没说什么过头话,但万一有疏漏处,也说不定。
  “英夷退了之后呢?”
  英夷退了之后?楚剑功心中暗笑。这大清官绅,断不知道欧洲诸国的厉害,此次与英国交战之后,,无论胜败——打胜多半是不可能的——欧洲诸国,渐次而来,清国定然疲于招架,狼狈不堪,就是那东洋日本,也有了三千卫门那样的人物,说不定几十年后,也会打上门来。仅凭朱雀军两千余人,绝对逆转不了这样的大势。
  到了那时候,清国定然危如累卵,国内矛盾激化,遍地烽火,哼哼哼,朱雀军……
  楚剑功正想着呢,就听见曾国藩又问:“英夷三岛小国,断不是我大清的对手,只是战事过后,朱雀军去哪里?”
  楚剑功回过神来,他虽了解欧洲的大势,却无从向曾国藩解释,也没有这个兴趣。于是淡淡的说道:“想来是移驻一镇吧。”
  “若是建了功劳,朝廷的封赏是少不了的,只是,朝廷素来对汉人兵将防范甚严,老弟,你想移驻一镇,做绿营,恐怕求而不得啊。”
  “涤生兄你不是要转宝庆兵备道,练出一万团练么?难道朝廷不防范你?”
  “我不同,一来,我本是京官,在翰林院时,也曾入宫为几位皇子读书,说来也是有些圣眷的。”说到“圣眷”,曾国藩不由自主的抚了抚胡须,得意的微微一笑。
  楚剑功故作惊讶:“哎呀,想不到涤生兄居然入宫讲书,将来成了帝师,也是说不定的事。”
  曾国藩道:“且不说这些,其二呢,我办团练,麾下的营官却不由我定,而是朝廷来定。”
  “上下牵制之意,古已有之。”
  “可是老弟你呢?朱雀军中,三个营,现在还没有营官,老弟显然是要把兵权抓到自己手上,即便有个京城来的榜眼陆达,千总,记名都司,是个憨厚听命的人,身边一个亲信都没有。这样,朝廷放得下心么?”
  “单是朝廷猜忌倒还好说,只要老弟日后行为检点,再上表,主动要求朝廷派些干员来,还可以挽回。只是,我看朱雀军中,只知报国,不知忠君。”曾国藩突然说道。
  “只知报国,不知忠君,这做何解?大清便是皇上的,报国就是忠君了。”楚剑功解释道。
  “老弟,你不要装糊涂,忠君报国,君在前,国在后。朱雀军成军这么久,只说要南下抵抗英夷,老弟你说过一次要报效皇上吗?”
  “也许是剑功老弟忽略了,”像商量好了一般,江忠源出来打圆场,“只是这一忽略,我和涤生兄见了,还不打紧,若是旁人见了,只道你心中没有君上,那才是有口难辩啊。”
  “常孺说得不错。若是再想深一层,剑功老弟有意不提皇上,那……”
  楚剑功听到这里,勃然大怒:“我楚剑功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直,谁要嚼舌根,便由得他去,他有种便上表参我。”
  满面怒容,楚剑功心里却在暗暗计较:“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今天便要夺我兵权。实在不行,也只好将这二人绑了,再上表去告状,撑到战事一起,朝廷便顾不得了。”
  江忠源道:“剑功老弟,你不要误会,涤生兄和我是一番好意,朝廷猜忌,总是免不了的,老弟要早做打算。话说回来,只要心中想着皇上,真正尽忠王事,即使暂时受点委屈,也终会烟清云淡。”
  曾国藩道:“老弟,这仕途长啊,一路之上要小心在意,秉住了忠君的心,再加上你的才华,做个社稷之臣,并非难事。”
  楚剑功面色缓和下来,说到:“有劳二位苦心,楚剑功理会得。谢过二位的良言,我敬二位一杯。”
  三人继续喝酒,开始说些风月事。曾国藩讲些京中官场趣闻,江忠源谈谈乡村野史,楚剑功介绍西洋风物,倒也其乐融融。
  “难为二位,咱们实在是道不同不相与谋,幸好几日后就分道扬镳了。”楚剑功默默的想。
  15 水路
  6月12日
  为了朱雀军两千来号人最快最便捷的下广东,楚剑功决定走水路,走水路呢,部队都约束在船上,不会出什么乱子。先从宝庆府边资水上溯至洞庭湖,再入湘江,到湘江上游的临武县,上岸,翻过三峰岭,在武水上船,武水是北江支流,顺流而下在韶关进入北江,再向南,于三水汇入珠江,到广州。
  这条路说起来容易,可沿途的水路归三个帮派或者堂口管着。楚剑功麾下,张兴培是老江湖,乐楚明是从洞庭帮出身的,便由他们两人带着十个干练的士兵,一叶轻舟,在前面打前站。
  上次从湖北运武备,便是洞庭帮运输的。这一次找起人来,熟门熟路,洞庭帮在资水的分堂办事甚是殷勤,近百条大船,居然几天功夫就办完了。
  临行之前,楚剑功把六百来支火绳枪以及火药等物,悉数留给了曾国藩。朱雀军练得狠,这些火绳枪都磨坏了枪管,没什么大用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练兵期间,楚剑功从湖北一共得到了4万两白银,从湖南也得到了4万两,广西又给了两万两,半年以来,不计粮草武器的消耗,花掉了接近四万两。剿匪开拔费3000两,缴获约一万两,之后犒赏全军用掉了接近五千两。
  六月十二日,付掉的租船的钱,楚剑功怀里揣着六万七千两白银的额单,带着朱雀军上了船。跟着楚剑功押船的,是资水分堂的香主,此人生得一脸福相,无论对谁,都是笑眯眯的。人称“弥陀爷”。
  “楚大人……啊,钧座,我洞庭帮可有三十个少年弟子,在您军里头奔前程啊。”
  “是,洞庭帮这些少年,都不错。”
  “我听说,都做了把总了。楚大人真是提拔他们啊。”
  “外委官,不入流。他们还小,也没立下什么功劳。”
  “外委官也是官啊。他们以前都要叫我师叔,现在见着面,我倒要叫他们一声老总了。”
  “哪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朱雀军和洞庭帮,排帮的这点情分,我心里可记着哪。”
  “嘿嘿,楚……钧座,蒙您看得起,用我们洞庭帮,我就想帮我们帮主问个事情?”
  “您说。”
  “我们帮主想,抱上朱雀军这颗大树,您看,能不能设个氺营?”香主眼睛眨巴眨巴的,几乎看不见了。
  “哎呀,我现在还没这打算呢?”
  “喔,我就是问问,不成也没关系。要说钧座您也挺照顾我们的,百来条船,一千六百两银子,你说给就给了,不像有些官老爷,一句‘征了’,一个大子也见不到。”
  “长江水道您人头熟吗?”
  “熟,湘江的湘帮,江西的赣江摆子,鄱阳湖的船帮,湖北的汉水排帮,我都熟。”
  “下游呢,扬子帮,漕帮。”
  “下游不像中上游这么熟了,但也认识些人。”
  “那弥陀爷能不能帮我个忙?”
  “您有什么吩咐。”
  “等我们在临武县下了船,您叫伙计押船回去,您呢,帮我跑一趟两江,把长江两岸的的大小帮会都帮我摸一遍,我七月可能要用船。都是这种一百艘的规模。张兴培您知道吧,跟着您,给你跑腿。”
  “哎呦,斧头秀才张兴培,江湖上一号人物,让他给我跑腿,他非拿斧头劈了我不可。”
  “呵呵,说笑说笑,反正那个……您和他搭伙,跑一趟两江,苏、皖、赣三省都要走到,亏不了您。路上花用,拜会堂口的开炉钱,都由张兴培办,回头我再给您点上三炷香。”
  “点三炷香,那就是一百二十两。”弥陀爷心里默默地算,口上却说:“哎,钧座,您见外了……”
  “应该的,应该的……”一路上和弥陀爷闲聊着,三天之后,船到了临武县,下了船,张兴培和乐楚明都在岸上等着呢。
  “钧座,都办好了,这些北江拖佬,是天地会门下,和我蔡李佛也有几分渊源,好说话。只是……”
  “没事,直说,船贵么?”
  “船倒不贵,就是武水太小,走不得大船,我们要徒步翻过三峰岭,下山,然后才能上船。”
  “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在临武县就食,陆榜眼——”
  陆达闻声而至:“钧座但请吩咐。”
  “你去和县令说,本军在此就食,不入县城,让他快些叫了夫子,送饭来。”
  陆达转头要走,楚剑功又道:“那县令若是爽快便罢,如果推推搪搪,磨磨蹭蹭,你替咱家告诉他,我这两千兵便到县衙里去就食。大军过处沿路供食,这是成例,笔墨官司到皇帝面前也打得赢。”
  “俺理会得,咱也是做过京官的。”
  楚剑功把张兴培叫道僻静处,和他说了,让他去两江各路水上堂口打通关节,张兴培笑道:“这个,钧座尽管放心,江湖江湖,不通水路,还是江湖人吗?”
  “弥陀爷和你一起去,他是水上堂口的,懂规矩。你有不清楚的,问他。但是,所有的事,都由你拿主意。”
  “我明白,我怎么说也在江湖上跑了这么久了。”
  楚剑功又请了弥陀爷过来,他和张兴培碰面,又久仰幸会了好一阵,相见恨晚了一番。
  临武县令是个乖觉人,饭很快就送到了,全军闹闹哄哄吃过了饭,点了火堆露宿,南方的六月天,晚上一点也不冷。
  第二天一早,张兴培和弥陀爷就出发了
  乐楚明还是打前站,他出发一个时辰后,楚剑功带着全军,肩挑背驼,军歌嘹亮,就过了三峰岭。山那边,乐楚明已经和北江拖佬们备好了木筏子,用来拖着物资,人在岸上拉着,顺着武水,下到山脚开阔处,已经有一个好大的船队在等着了。
  朱雀军中有镇嵩镇的老兵就说道:“我们钧座怪啊,别的协台镇台,拼命捞钱,哪舍得花钱雇船。各地又只管一顿饭,所以每天啊,走不了三十里,哪比得咱们坐船,让我捣句文词,日行千里,夜走八百。”
  “那是关二爷的赤兔马,马中赤兔,不是用来说人的。”
  边上又有人说:“这个我知道,马中出赤兔,人中出吕布。三国啊,就喜欢听三国。最喜欢那段,太师府中出貂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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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归属
  6月18日
  北江全长六百余公里,朱雀军坐着北江拖佬的船队,花了五天时间,终于在六月十八日进入广州。
  到岸之后,李颖修在岸上等他。楚剑功一下船,两人按当时的习惯拱手做礼。
  “我们有了第一支自己的军队了,不容易。”李颖修没说什么远来辛苦之类的废话,头一句,就包含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是啊,是啊。”楚剑功侧望着自己的部队有秩序的从跳板上走下,正想说什么,突然注意到林大人派来的人在不远处等着,就改口道:“老弟,我们住哪里安排好了么?”
  “你们暂时驻屯在白云山,水师的营房也腾出来一部分,战时可以住在岸边。”
  “甚好,陆达!陆榜眼!”楚剑功大叫着,陆达应声而到。
  楚剑功给两人做了介绍,李颖修满心疑惑,但堆出笑容说:“我们朱雀军这种野路子,居然有了一位武榜眼,荣幸啊,荣幸!”
  陆达听到这话心里不痛快,心想:“朱雀军是楚主事一个人拉起来的,那没错,要论关系远近,我陆达跟着全军一起摸爬滚打,怎么着也算朱雀军里数得着的人物,什么‘我们朱雀军’。”但又不好说什么。他又是个实心眼,不快就表现在脸上。
  楚剑功见状,说道:“榜眼啊,你带队,跟着李先生去营房,把队伍安顿下来。行军的时候注意点,让老百姓见识见识我们新军的风貌。去吧,先去整队。”
  陆达向楚剑功敬了个礼,就离开了。这时,杰肯斯凯也下船了,看见李颖修,就跑了过来。呱唧呱唧,讲了一通法语。大意是在湖南只能跟楚剑功一个人说话,在广州总算有两个人可以说话了。
  “杰肯,你中文练习得怎么样了?”
  “费昌号,费昌号。”杰肯斯凯说。
  楚剑功道:“我去向林大人复命。你们都先去营房,在那等我,有好多事要商量呢。”
  楚剑功坐在马车里,看着广州的市井,还是那样杂乱无章,污水遍地,六月天里,空气中飘荡着榴莲的臭气。这里的人们,仍旧混沌、麻木而安详,停在虎门之外的四艘英国大军舰,并没有让广州感受到太多的战争气息。
  林则徐已在今年年初(农历年的年底)就任两广总督,邓梃桢已经调任两江总督(实转闽浙总督)。林则徐已经是这两广总督府的主人了。
  “大人独揽广东夷务,事权归于一人,对禁烟和作战指挥而言,其实是好事。”寒暄过后,楚剑功开始转入正题。
  林则徐却道:“剑功,在你看来,这仗恃非打不可了?”
  “大人,英国人的兵船已经到了虎门外海,我听闻几日后还有兵船要来。英国国内,早已在年初就下了开战的决心。”
  “妄开边衅,我等封疆大吏,不可不戒。”
  “大人,非是我等要开衅。只是局势使然,避无可避。”
  “你曾对我说过,这……世界,”林则徐想了一会,才记起这个词来,“这世界如同春秋时期一般,不灭人国,就为他国所灭。我和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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