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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街-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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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二嫂跪下:“知我者,二兄二嫂也!我于人于家无愧,走也安然。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二姐,拜托两位垂怜!”“三叔放心,姑娘的事有我照料!”玉林扶起景山,景芳早已哭得像个泪人,一下子伏在三弟肩上号啕大哭起来……
  “三叔,这个包袱里有些鞋袜,还有几套便装,一些为你预备的干粮,还有我一百两私房银票,给你做生计之本,仅表我和你二哥的一点心意。”“无功受禄,哪里担当得起……”正在推让之间,后面大兄大嫂携着彩彩远远地赶来送行。景山拎了包袱,扭头就走。景聚怒斥:“你给我站住!大兄大嫂好头好面的来送行,你连招呼都不打,如此心胸,将来何以成大事?”景山只得勉强回身,冷冷地作了一揖“大哥大嫂留步,小弟就此辞别!”说完回头就走……
  范氏因儿子不告而别,伤透了心,正在房中呼天抢地的哭,给人们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一家子不得不拥进内房相劝:“有志者独闯天下并非坏事。当年果老不是拿了家父替他做酒会捐助的八十两银子周游天下的?结果不出十年衣锦还乡,给姜庚留下万贯家当。三弟是有名的拼命三郎,身怀绝技,到哪里赚不到大钱?他年荣归故里,还说不定带回来一大群子孙哩!”“话是那么说,可他因我不让他倒踏门招补代妒气走的,那个传千家的狐狸精前世与我结下孽,坑害了我家长工还不够,还要害我的儿……”
  虽说母子情结未了,但她毕竟一代巾帼英雄,包容达观、胆识超群,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
  大家见家主有了霁颜,因天色不早,有的还要出工,都回到堂前用膳,恰好余讨饭带着余新、贵青、兔唇、塌鼻、白痢、王坎、狗狗、李坤烈、癞痢头等长年伙计来吃早饭。要是往日,早有大钵粥,小碟菜备在案头,可今天厨房人荒灶冷,大家只得窝着工坐冷板凳。景芳和玉莲忙上去烧火煮粥。景明业已接手了作坊,立即命余新去铺里提取二三十斤刚出滚头的水散粉来应急。
  玉莲留在内房服侍姑母,彩凤叫饿,范氏说:“日头都刺破窗了,别饿坏了我的小宝贝,让她喝碗热粥垫垫底吧!”玉莲一脸的不高兴,没好气地应道:“想喝粥?还赏饭哩!没了我,一家子吃穿戴哪有这样现成?不该忙的,倒忙得连放屁都没工夫,该忙的反而整日里关着门弹琴看唱本,养小叔子。平日里饭来伸手,茶来张口,连油瓶自个踢倒了都不肯扶一下,难道她是主人,我是奴才么?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有容乃量,我还指望你总理大家大业的,又何苦与常人一般见识……”
  二十多斤散粉刚上桌就没了,原来节俭是姜家传统。连做散粉的人都不允许吃散粉。何况干活的人食量大,偶然吃了一次散粉,谁不想多捞一筷头?有的挑了一大碗拌些豆板酱,连姜末蒜泥都来不及用,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等他们吃歇上班,笸箩里已经一根不剩。自家人只好等粥熟。还好,玉林事先取出一小碗,送到房里给小彩彩吃。
  一家人正在喝稀粥,就有客人登门。原来景聚三十岁。岳丈杨稀郎带着小跟牢给女婿挪生日礼节来。景前等连忙离座迎接。杨稀郎做过牛换郎,善于交际,言行举止也极为得体,他一拱手:“贤契们请了!”就在上首坐了。
  小跟牢见到刚从厨房里赶出来的母亲,就狂奔过去:“妈妈,我读书了!”玉林惊喜地蹲了下去,楼住他亲亲红扑扑的脸蛋:“真的读书了?能背给妈听听?”小跟牢神秘地耳语:“人之初,性不善……养不教,子之过……”“小杂种,先生是这样教的么?”玉林会心地笑了,小跟牢又耳语:“先生说我有鬼活,有违圣训,挨了教板哩……”
  玉林叫景聚把礼担送进上房过目,自己沏茶,端点心,杨稀郎则说:“你别为我着忙,早上喝碗粥最清火的。”于是大家共桌用膳。玉林只得给他剥了两枚熟鸡蛋配粥。
  范氏见亲家来,忙叫玉莲按例收取礼物,自己出来陪客。
  玉莲掀开礼担,见千层底布鞋两双,布袜两双,大襟宝蓝长袍二领,主家粗布长裤二条,黑缎鸟顶六合帽一顶,给婆婆的绣有‘万寿’的甘蔗红锦袄一套,还有给彩彩的绣有大红牡丹花的衣裤一套。另外麸浆馃八十双,馒头八十双,双刀头的条肉一方,公鸡一对,染红的鸡子十八双,还有四样糕点等。玉莲叫景芳拿出二十双麸浆馃上桌配粥,余下送给三邻四舍。
  小跟牢一头闯进内房,玉林在门口喊道:“小杂种,还不拜见祖母婶娘!”小跟牢单膝跪下作了揖:“向祖奶奶、婶娘请安!”玉莲忙把他扶起来:“我的儿,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看来很像大叔的身架,肥头大脑,天庭饱满,相貌堂堂,有副官相哩!”“外婆说了,代为向这里的奶奶婶娘伯伯叔叔姑姑姐姐请安,祝他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百事凑头,万事如意!还教我给大婶娘一个小红包!”“给彩凤小姐的,小杂种!”玉林纠正说。“咦!”他向娘做了鬼脸,拉着彩凤一头冲了出去……
  玉莲见杨家给她取了头脸,早把早晨不快的事忘掉了。家里有客人,见姑嫂俩花娘似的,那里干得像样的厨活来?只得亲自出马,吩咐她俩洗碗扫地,把送来的长生鸡放养,抓了家鸡来杀,肉是现成,叫人到姜顺店门口买来活乌鲤,亲自整治一桌酒菜,由丈夫、大叔作陪喝酒。景聚问起小跟牢的情形,老丈人眉开眼笑:“他生性顽皮不驯,在私塾里不是打哭了同伴,就是打翻了先生的墨池。我三头两天上门陪礼道歉。不过记性还说得过去,只要你报出属相,他就能说出你的年纪。算盘学会了小九归,那次外婆叫他去换油,十一斤四两芝麻,按四折五六,称他四斤九两半油,柜上老花头还说:‘多你一点,少了还说我欺小!’”“花大爷,该是五斤一两九钱八里四毫哩!”小跟牢够不上柜台,头顶算盘,把算子拨得嗒嗒响,在场的人都看呆了,从此落下‘小神算’的绰号……
  大家正在兴头上,景花夫妇和翠娟夫妇来了。朱兴、朱旺同时一揖:“大舅们好!”大家忙站起来让座。景前向妹夫引见亲翁,朱兴再次抱拳:“原来是舅公,幸会!”“贤契请坐。阿啦虽未会过面,亲家信源却是茶友,常在马达镇见面的。”
  席上正在劝酒,房内又传出哭声。原来景花携着翠娟拜见母亲时,方知景连、景山业已远走他乡,彼次诉说衷肠。翠娟双膝跪地献上一百八十两纹银,说要是那晚没有连哥冒险相救,她早已被猛理狗糟蹋了。这次她同夫婿专程来感谢的,可再也难见恩人啦。说罢心里一酸,那热泪就滚了下来。范氏也陪了泪:“我养了这么多的儿女,唯连儿孝顺,最令人疼的。他虽然读书不多,却有章程,这次出山,说不定会干出一番事业来。你们也大可放心。”
  范氏问起她和她父亲的情形。翠娟极为感激地说:蒙连哥和乡亲鼎力援救。父亲以撞墙抗暴以后,毛耳观音天天替他清洗溃烂,附上白铁的药末,后来脚疾也奇迹般地好了。那天她被通天霸关进堂楼,连哥教朱旺冒充家丁,趁守卫醉倒混进楼上,借绳索荡出楼窗,抓住罗汉松的桠枝,落到旦旦家的内院。在旦旦母女协助下逃出阴阳街。
  一路上月黑草深,鬼哭狼嗥,我们一口气跑了三四十里地,进了一处山岙。那里众峰林立,古木参天,溪水淙淙,乳雾漫漫。不知那儿来的的鸡啼声。我俩寻声借宿,只见崖下临河的台地上有三五份人家,清一色的柴篷茅屋,敲了一家门,有位年迈的老太太开门出来,持着松明照了照,见我们不像强盗,就说:“年轻人,想是迷路了,可怜见的,进来吧!”
  后来才知道,这位饱经世故的老人是个疯子。她叫王阿嫂,王阿是兰江上的牵夫,被曾总督征去当水军,战死在鄱阳湖,好不容易把唯一儿子狗狗拉扯大,三年前上北山砍柴,被豹子吃了,从此疯疯癫癫的一天到晚呼唤儿子,见朱旺有几分像她的儿子,要收留他做干儿子,我们举目无亲,也巴不得的,就从了她的心愿,也得到了栖息之地。后来才发现老太太不但不疯,为人心直口快,竟还有排有场的让我们拜堂成亲。其实这个村就是横山头,与兰城一衣带水。为了生计,贴心的阿嫂托王阿旧事友牵线,让朱旺到了兰溪县城最大的酒家‘万香楼’当学徒。老板蒋国明见朱旺知书识礼,勤恳忠诚,收为徒儿。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原是苏系名厨出身的蒋国明将生平所学的绝技倾囊相授,特别那道‘腐乳肉’又叫‘怀乡乳’是皇帝御膳必备,曾倾倒清宫朝野,也传授了他。
  “万香楼大酒馆地处婺江、衢江和兰江汇口,俯视三江,独领风骚,千山万水,尽收眼底。到了扬花水月,百舸争流,白帆悠悠,游子墨客,借酒浇愁……因此,‘万香楼’成了客商和达官贵人菌集之地。特别县太爷及六房典吏都愿到万香楼来消遣或把它当作接送宴请钦差大臣的场所,其中不乏总督、藩台、本营道府等权贵。天天暴满。
  店内经常有名妓歌女串台,以轻歌慢舞取悦大商巨贾、或把盏伺菜以助酒兴。翠娟常来看夫婿,闲着无聊,就帮着抹桌布堂。
  这天县衙户房典吏尹古川在堂上独喝闷酒。原来道台有位师爷叫张千,是一个贪官,这次巡查户房,明要暗挟,送了两千两还嫌少,因此闷闷不乐。
  众妓见‘财神’降临,蜂拥而上,故作媚态,有的伏肩,有的坐怀,喂酒夹菜。尹古川心事重重,那有情趣,早已大醉,一股酒酸拱肠翻肚,哗啦一下吐得满身满地,这些窑姐趁火打劫,捏兜掏袖,把他身上银两、银票抢劫一空,连金指环都勒走,个个捏着鼻子,手扇酒熏溜走了。尹古川人醉心醒,方始彻悟:“我趋炎附势为官,她们趋之若骛为钱,官腐、钱臭、色迷为世态固疾也,我何以执迷不悟自绝清流?”
  尹古川跌跌撞撞的自个下楼,一个失脚跌落楼梯,跌得鼻青眼肿,刚好被正在擦抹栏杆的翠娟发现,扶他到门外,她只好掏了几颗铜板顾顶小轿送陪他到衙门,尹古川因此认识了这位身处污泥而不染的女孩,认为义女。
  “你店有位叫朱旺的吗?”两位皂隶手握扑刀,拎着铁索如狼似虎的闯了进来。朱旺、翠娟正欲前去,被蒋老板一手挡住:“听口音,两位公人系汤溪县的,不知传他们何事?”
  “不错,在下的确是汤溪县衙役,只因他拐走阴阳街姜维彪的小妾姜翠娟,本衙特前来缉拿归案!”“慢,此乃兰溪管辖范围,谁敢抓人?”“今有兰溪县衙刑房批文在此,谁敢阻拦?带走!”
  “蒋大爷,别求他们了,只求你转告户房尹老爷一声。”朱旺、翠娟就被戴上手拷,被西门通等衙役带进汤溪坐牢,过了半个月才释放回到树丛沿。人说在外千般好,不如家乡暖草窝。再说朱旺有了厨艺,常有做红白喜事的人家请他把厨,足以温饱。后来不知怎的,通天霸竟派人来还回一百八十两银子,还表示歉意,这就是我的干爹出面干预的结果吧……。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这些银子还请带回孝敬你父亲,再说你们已成家立业,生活上还得添置补缀,正需要用钱的当儿。弃儿从小就有侠义心肠,做了些打抱不平的事儿也是了昌德积善,何言图报?”
  “大娘,他救了我一家,给了我一世活头,这点银两能报之万一么?再说我夫妇已经赚了不少银子,横山的义母也作了生活上的安排,如她愿意,我打算把她和生父一起接到树丛沿去住呢……”
  “亲家母,我已扰了老半天,家中还有些杂务,眼下天色也不早,就此告辞!”杨稀郎站在门口,向范氏一揖。范氏回礼:“亲家万福!你是难得来的。家里虽然没有好招待,便粥便饭还是有的。好歹住上一宿。”“都是熟门熟路了,要来时我自然会来的。”
  玉莲按照姑母的吩咐,一一打点回了礼。另外从自己房中取了一盒‘白毛尖’作回馈。大家送到门口,杨稀郎就便到西院看了玉林的居室,说小跟牢要上学,担搁不得,硬支支从玉林怀里把他领走。夫妇俩直送到官大路,才依依惜别。
  再说朱旺夫妇辞别了姜家,望坟场而来。姜文鼎见女儿携婿双双回家,悲喜交集,老泪横流:“这不是做梦吧!”“爹,女儿不孝,把你坑苦了,受我们一拜!”文鼎忙把他俩扶住,抱头痛哭:“我每晚在梦里唤你的小名,可你已变成小鸟飞了。”“爹,离巢的小鸟又飞回来了。我还还你一双哩!”“这就好,我们庄户人家不求别的,只求你小两口恩恩爱爱,给我生一个胖外甥,我死也瞑目了。”
  “请姑爷、姑娘喝茶!”聋老太沏茶奉上。翠翠忙接过:“我父亲全仗你料理得好,才保住性命。你就做我的娘吧!”毛耳观音只是笑笑。父亲忙说:“她耳背,倒是心好。”
  “岳父,这两封银子算是我和翠娟孝敬你的。”“那儿来的这么多银子?还是你们自己保存起来,等凑足了数,还清那狗入的!”“爹,二地保那边的事已经了结。这些银子还是他家赔偿我们的”“他肯吐出昧心钱,难道日头西出了?”翠娟把原本全盘托出,父亲才开心地笑笑:“这可真朝里有人好做官,我们终于可以挺直腰干做人了……”
  上灯时分,小彩彩跑来,对西院里一大堆人说:“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我妈说了,今儿陈大妈家来了女看相,请你们过去看相!”“小彩彩,你告许妈妈,我们打完这局胡牌便来。”“好的!彩彩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玉林约了景花、景芳、朱兴、朱旺、翠娟一道来到村东头一座大院落,一座三间两厢,中心有一方大天井的楼屋,这就是陈月韵家了。见堂上烛光摇曵,一片人头攒动,多是年轻男女。八仙桌上首坐着一位女相士叫明月,约二十七八年纪,青衣交领,大唐式发结,插了一支贵重的凤钗,颀身细腰,黛眉粉面,秀目流盼。还有二位道童打扮的少年在身后持拂侍立,气派非凡。
  胖大嫂,玉莲见景花等来了,忙迎了上去,掸尘引坐,村里男女也纷纷靠边挤退,随意在箩筐上搭杠就坐或席地扎堆而坐,相互打闹取笑,气氛活跃。
  “请这位小姐先看吧!”明月见他们这等气质高雅,衣着不俗,就点了景花,景花把玉林推上,那明月嫣然一笑:“尔等好容貌,倩丽高雅,绝尘脱俗,非同凡品,恕我直言,贵人原出身优伶,有侠义心肠!”“过奖了!”众人听了钦服,玉林嫣然一笑:“相士高明!”“请小姐奉献生辰八字!”“奴家生于咸丰丁巳年三月十二日卯时。”“好命,但人生旅途坎坷。丁巳年属蛇,蛇乃集天地之灵气,智慧之化身,怪不得你形体如画,极为姣美,行止言行,如此清雅。五行配天干;甲乙属金、丙丁属木,丙木偏阳,丁木偏阴,你乃是阴山森林、氤氲润湿,万物争阳,重色重婚。三月出娘胎,乃是上年五月交泰起珠胎,清明降世,遇动神,天解当值,啊呀火灾!当年太岁入宫,又遇丧门,克父之兆;十二日生,即亥日,亥水克火,破财!驿马坐命,它日远走异乡。卯时,未满望月,玉兔守株,嫦娥望乡,喜理重叠,二度梅开,诗曰:
  楼台天香万人夸
  王孙公子叹无伐
  王谢堂前旧时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
  ……”
  玉林正要赠送相资,被玉莲阻止,说:“近年来家事多么,一家子和有干系之人都相一遍,也好做到心中有数,相资由我垫付。”
  明月又点景花,景花笑道:“谷在仓里,麦在罐里,冬瓜蔓到绿豆地,我生来命薄作浅,不算也罢!”遂站起来告辞。玉林、翠娟、朱兴、朱旺见她走了,也跟着出来,回到西院。玉林开了门,大家一起品茗聊天,玉林问道:“你怎么不让她推算一下流年?”景花说:“我读过周易和周公梦解,按照阴阳八挂,五行相克,许多事情都是假设为前提的,由于流派繁多,却出于一源,因此,不论谁来推算,其结果大抵雷同,这就是信仰周公的结果。例如你丁巳年生,该属木。天干十字里,假设甲乙属金,丙丁属木,戊己属水、庚辛属火、壬癸属土。因你出生年里有个‘丁’字,就属木。木的克星就是金和火,因而你本人或家族里任何人生辰八字中有金和火,就是你的克星,木碰上火,就是‘火灾’了,木碰上金就遇到地煞星了;再说我家祖屋毁于战火,父亲死得早,我家兄妹六人,无不克父,犯火星的。如此的推测,我的命还要旁人指手划脚么?不说了,大家好不容易相聚,一边打胡牌,一边谈点开心的事……”
  到起更时分,外面有人敲门,景花问:“谁来了?”玉林前去开门说:“除了芳丫头还有谁!”“好呀,你们躲在深宅赌博?我去报告地保来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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