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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系列传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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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一件都极为珍贵!
  见王樾犹豫不决,王连生有些沉不住气了,催促道:“你快一点,我得马上走呢。让人家看见了,麻烦!”
  王樾定了定神,马上想到了一件东西——《聊斋志异》下部的手稿。
  手稿他已找出来了。本来,他是打算俟这部一千多万字的《春纪秋郎阁曲目》脱稿之后,便着手进行整理的。他已退休十年,终因岁数大了,又不想假手于他人,所以,《春妃秋郎阁曲目》到现在,才算接近尾声。这是部大型的戏曲辞书,从三十年代起,他就开始搞了。
  《聊斋志异》的手稿放在桌子上,方才他正在看。
  他急步走到桌边,双手捧起了那叠足有一尺高的手稿说:“这件东西,是无价之宝,什么也换不来的……”
  “这是什么?”王连生的脸立时沉了下来,目光中透出了怀疑。
  “《聊斋》,蒲松龄的《聊斋》下部的手稿!”王樾的语气十分庄重,希望能引起王连生的重视。
  “《聊斋》?讲神讲鬼的那个《聊斋》?”王连生接过那叠手稿,胡乱一翻道:“这种反动的东西,别人烧还来不及烧呢,你还当宝!现在这是在破‘四旧’!”
  “这……真是……”王樾一急,便说不出话来了,额上沁出了汗。“这件东西,真是最珍贵的了。”
  王连生的目光咄咄地瞪着王樾,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好呵你,好心当成驴肝肺,糊弄我,当我是吃奶的孩子!”他把那叠手稿高高地扬了起来,看着王樾,一声冷哼,便把那叠手稿摔到了半开的门上。
  正巧,街道上收烂纸的孤老头背个纸筐,正从门外过,王连生一见,便叫住了他:“嘿,老雷,把这堆烂纸收走!”
  “你……怎么能这样!”王樾光火了。
  这时,门口响起了汽车声,接着,十几个戴袖章的红卫兵冲了进来。其中,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岁。
  “反动学术权威王樾,从现在起,红卫兵要对你实行无产阶级专政!”一个短头发的姑娘扯着嗓门喊道。手中,提着一条巴掌宽的牛皮武装带。
  王樾正色道:“我从来不反动,你们可以到中央美术学院去调查!”
  那姑娘走到墙边,一指墙上挂着的一幅北宋画家李公麟的《牧马图》道:“不反动,挂这个干什么?这是什么东西?这是‘四旧’!”说着,一皮带抽了上去。
  那画年代已久,纸早酥脆,让皮带一抽,马上便碎了。
  “你们……”画樾心疼得叫了出来。
  老雷走了进来,笑嘻嘻地把那部珍贵的手稿装到了纸筐里,背走了。
  “老雷!”王樾朝外面喊。
  皮带在空中呼啸了一声,抽在了桌面的玻璃板上,整块的大玻璃粉碎了。
  “你想干什么?”一个威风十足的男学生立目横眉,站到了他的面前,“是不是不服气,想搞对抗?”
  王樾无言,脸上的肌肉抽搐般滚动。
  那一侧,大规模的抄家已经开始了。
  就在这一瞬,他看到,在靠窗台的角落里,还丢着《聊斋》手稿中的一页。
  “你出去!”一个人向他呼喝。
  他用力地咳了起来,咳得满脸通红,咳得弯下了腰,咳得蹲在了地上。
  趁人不注意,他拾起了那一页手稿。因为没地方藏,趁势把那一页手稿夹在了一本厚厚的地图集里。然后,他才站了起来。
  一个小个子红卫兵,把一个笔记本从高高的书架上丢到了地上。
  王樾喊了起来:“那是秋瑾的遗物!”
  “谁是秋瑾?”一个杀气腾腾的人问。
  “她是著名的女英雄。”
  “呸,叛徒,破鞋!你这个地方,还能有什么好人的东西,全是封、资、修!”
  又一是叠笔记本。
  “那是邓中夏的笔记……”
  一句话没说完,几个人便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推进搡搡地拖到了院子里。
  耳际,传来了花瓶被打碎的声音,书籍被撕烂的声音,花盆被推翻的声音。
  这便是“革命”的任务么?
  一切,都太令人无法置信了。这社会在痉挛,在抽搐,更在疯狂。尤其可怕的是,是这些打手们居然掌握着真理!
  红卫兵们整整折腾了一上午,装了一车东西,浩浩荡荡地走了。余下的书籍之类,都堆到了两间大房子里。另外,周用良家的书也拉过来了,堆在另外一间屋子里,三个房,都贴上了封条。
  望着劫后的惨状,他的周身像害寒热病一样发抖了。
  就在这天下午,他听到了老舍自杀身死的消息。老舍是他的朋友,满族人,比他小四岁,生性朴实、耿直。解放后,他写了二十三个剧本,歌颂党,歌颂社会主义。他的《方珍珠》、《龙须沟》、《西望长安》、《荷珠配》、《柳树井》,写得多好。这样的人,也会去自杀。
  “那么,我还活着干什么呢?”他问自己。
  这天夜里,他独自一个人,走到了太平湖边。当生与死十分接近的时候,生是一种负担,而死是一种解脱。死是容易的,活下去却要承受十倍的艰难。
  粼粼的湖水,勾起了他情思。
  他想起了许多已经作古的朋友:李大钊、鲁迅、邓中夏、刘志丹、赵平复(柔石)、应修人、闻一多,许多许多。他们都死了,可他们是肩着黑暗的闸门,为了放一缕阳光进来而死的,还有一些人,也死了,王国维自沉于昆明湖,尚可说是对旧社会“吃人”的抗议,老舍呢,他却死在今天。他的死,更多的留给人们的是什么呢?是悲哀,是无尽的叹息……
  他开始了自责。
  如果明天人们发现他自杀了,该怎样说?让人们说:“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轻松”吗?
  不!他毅然转回了身。
  回到房中,他取出一张大纸,用泼墨,画了一幅大大的芭蕉,在上面用浓浓的笔墨,写了一首诗:
  留得窗前破叶,风光已是三秋。
  潇潇一夜冷雨,白了多少人头!
  从此,他的生活开始了新的一页。
  二十
  王樾的诉说,在张伯驹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因为懂得,他才更能知道王樾心中的一腔悲愤。
  他见过抄家。他的家,也被抄过两次。王樾的家被抄八次,其情形可想而知。八次,便是故宫那样的地方,也该抄得片片瓦翻身了呢。他明白,那些被抄走的东西上,凝聚着王樾一生的心血呵。
  “那些东西,就这么抄走了?”张伯驹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也许问得多余。
  “都抄走了。”王樾答道:“唯有那留下来的一页《聊斋》手稿,我让孩子从窗子爬了进去,找了出来,托人裱了。也巧,恰是最,上面有蒲松龄的题记和印鉴。别的,都……”他一声长叹,摇摇头说:“丛碧,我真后悔,后悔……若是像你那样,把东西献给国家,也就不会有这个事了。美术馆、博物馆、故宫这些地方,红卫兵就没去抄。唉,罪过、罪过这是我的罪过呵——”
  王樾脚步散乱地走了,张伯驹的心中,那一层阴影也更浓更厚了。
  1972年1月6日,陈毅去世了。
  临终前,他神志清醒,对张伯驹夫妇的事,念念不忘。
  “可惜,我们帮不了他更多。前几天,我向总理说了一下,恐怕,他太忙了,顾不上这么多。他们在北京,日子一定很艰难……”
  张茜暗暗落泪。
  陈毅喘息了一阵,闭了一会儿眼睛,又睁开,对张茜说:“我的……那副围棋呢?”
  “在这儿。”
  “拿给我。”
  张茜迟疑了一下,从一边的书架上,拿下了一个圆型的大理石盒子,放到了陈毅的手边。
  陈毅打开盒盖,抓起了两粒晶莹的棋子。
  这是他的爱物。
  他唯一的奢侈品,便是这副围棋了。它跟了他已经几十年。
  棋盒是整块大理石雕的,十分好看,庄重、沉厚。里面的棋子,是玉质的,大小不尽一致,有着一种古朴的天然。黑色的带有玉斑,白色的则略显透明。玲珑剔透,实乃围棋中的上品,令人喜爱。
  这也是岁月的见证。
  陈毅的目光仍在找,于是,张茜把棋盘也拿给了他。
  他点了点头。
  棋盘是黄杨木雕的,厚寸许,做工精细。盘分两块,用时嵌在一起。由于质地沉实,棋子落上时,铮铮有声。
  “盘分两块。这一块,好比就是我们共产党;另一块,好比就是民主党派、党外人士,只有合在一起,才能成为一盘棋。”陈毅思忖着,缓缓地说。
  张茜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托……力生同志,把它……带给张伯驹夫妇。”陈毅的语气异样地郑重了。
  “好的。”张茜连连点头。
  陈毅似乎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使命,长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脸上,现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猜,我在想什么?”他问张茜。
  张茜把围棋拿开,没说话。
  “多怪,我想起了莫干山。张伯驹先生说,我那首《莫干山纪游词》,将来会成为一篇名作呢,瞧,我也是爱听人夸奖的呢。”
  说罢,他便静静地念了起来:
  莫干好,遍地是修篁。夹道万竿成绿海,风来凤尾罗拜忙,小窗排队长。
  莫干好,大雾常弥天。时晴时雨浑难定,迷失咫尺间。夜来喜睡酣。
  莫干好,夜景最深沉。凭栏默想透山海,静寂时有虫哀鸣,心境平更平。
  莫干好,雨后看堆云。片片白云如铺絮,有天无地剩空灵,数峰长短亭。
  莫干好,最喜游人多。剑池飞瀑涤俗虑,塔山远景足高歌,结伴舞婆娑。
  莫干好,请君冒雨游。石蹬千级试腰脚,百寻涧底望高楼,天外云自流。
  莫干好,好在山河改。林泉从此属人民,明月清风不用买,中国新文采。
  他念到这儿,睁开眼睛,孩子气地一笑说:“还记得莫干山么?这几天,我总是恍恍惚惚地又去了那儿。当初,我还曾对张伯驹说,有时间了,一起再到莫干山走一走,好好地写点什么。张伯驹的词确实有味道,讲究。”说着,他悠悠一叹道:“恐怕,我要自己一个人先去了。我这个人的毛病,就是一生爱入名山游!”
  陈毅逝世后的第三天,天黑透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在后海南沿张伯驹的院门前静静地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人,手捧着一包东西,走进了开着街门的小院。
  自从院里又迁进几户人家后,这里便成了一个杂院,街门也从不关了。
  张伯驹和慧素已从广播中知道了陈毅同志去世的消息,正沉浸在无限的悲哀和追思之中。
  房子正中,挂着那幅“大雪压青松”。两侧,是一幅长长的挽联。
  慧素伏在桌前,正和着忧伤的泪水,画着一幅《海思图》。自从得知陈毅身患癌症之后,她便开始构思、开始画了。画面取的是当年陈毅在北戴河观海时的情景。场面开阔宏远,使人望去,顿生一种民族的自豪之感。
  轻轻的叩门声。
  慧素开了门。
  好冷的寒夜!
  中国科学院的秘书长、陈毅的儿女亲家秦力生走了进来。
  “张茜同志不能来,委托我把这个送来。这是……老总最后给你们留下的。他说,很遗憾,没能帮你们解决困难。”
  秦力生打开了那个包,把那副精美的围棋轻轻地放到了桌上。
  然后,他详细地转达了陈毅去世前对张茜说过的那番话。
  “真难为他……还记挂着……”张伯驹的声音哽咽了。
  他知道这副围棋在陈毅心目中的地位,更掂得出它所代表的含义和分量。陈毅的围棋,天下驰誉。这样一副围棋,便更具不平常的意义了。
  “秦先生,”张伯驹道:“我们能不能也给陈毅……敬一幅挽联?”
  秦力生点点头
  张伯驹马上拿出了裁好的纸,在饭桌上,挥毫写了起来:
  仗剑从云做干城,忠心不易。军声在淮海,遗爱在江南。万庶尽衔哀,回望大好河山,永离赤县。
  他定定神,换了一张纸,又开始纵笔写另一联:
  挥戈挽日接樽俎,豪气犹存。无愧于平生,有功于天下。九原应含笑,伫看重新世界,遍树红旗!
  七十二字,一气呵成,含了深深的爱,含了沉甸甸的情。
  秦力生不住点头。
  看一位书法家写字,这本身,也是一种享受。
  那一边,慧素的《海思图》也最后画完了。
  她把墨渖犹新的绢画小心地用白纸衬了,仔细地包好,交到了秦力生的手上,哽咽着说了一句“请带给……张茜同志……”话未说完,两行热泪便涌了出来。
  二十一
  1972年1月10日。京西八宝山公墓礼堂。
  陈毅同志的追悼会,即将举行。
  休息室里,人们纷纷前来看望张茜,要她节哀顺变。这时,忽然有人叫了起来:“毛主席来了!”
  毛主席来了,来参加陈毅的追悼会!
  这消息在人们的心头轰然了。
  天很冷,毛主席穿着一件呢料大衣,下身只穿了一条薄毛裤,领口可见里面还套着睡衣,显见来得很匆忙。
  毛主席是1月8日在签发中央送审的关于陈毅追悼会规格、悼词等文件时,才知道陈毅去世的消息的。关于规格的安排,本来只是按军队元老去世的规格进行安排的,主席和政治局委员一律不参加。主席皱着眉头看完了报告,将悼词中“有功有过”四个字划掉后,便签发了。
  张茜已经分明地老了,面容憔悴。齐耳的短发,已经花白。她穿了一身簇新的军装,庄严而朴素。一见主席,张茜便哽咽地问:“主席,您怎么也来了?”
  毛主席落泪了!
  “我也来悼念陈毅同志啊,陈毅同志是一个好同志,是个好人!”
  陈毅的几个孩子肃立在张茜身旁,主席一一问过了他们的名字,感慨万千地说道:“陈毅对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是做出过贡献、立了大功劳的,这已经做了结论。”
  见到西哈努克亲王也来了,毛主席便向西哈努克讲述了去年9月13日林彪摔死于蒙古温都尔汗的情况,并强调说:“林彪是反对我的,陈毅是支持我的。”
  主席的情绪有些激动。自从林彪的事发生之后,他也分明地衰老了。
  追悼会开过后,毛泽东在灵堂里缓缓地走了一圈,看那些送花圈人的名字,看那些白色的挽联。
  张伯驹那副对联,因为长,所以分外令人注目。毛泽东的脚步在张伯驹写的对联前停了下来。
  好出色的文笔!寥寥百余字,生动、准确地勾勒了陈毅的一生,用字讲究,语韵铿锵。这里面的话,正是他许久以来要说的。
  他有着太多的话要说。
  他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这样的活动了。于是,往事被深深搅动了。
  “这个张伯驹是什么人?”毛泽东问身边的周恩来。
  周恩来略一迟疑,答道:“一位民主人士,是陈毅同志生前的朋友。”
  “他没向我讲过。”毛泽东的眉宇间凝聚着巨大的力,又问:“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北京。”周恩来转身见到了张茜,走过去说:“主席问张伯驹先生呢。”
  张茜走到了主席的身边。
  “这幅挽联写得好!”毛泽东又赞了一句。
  他极少这样夸奖人。
  “他就是那位把传世第一的字,传世最古的卷轴画捐给国家的那个人。”
  “噢……”毛泽东猛然记起,问道:“他的夫人,是不是叫慧素?”
  毛泽东的记忆力绝佳。虽然已过了许多年,他仍然记得这个名字。解放不久,何香凝向他讲过慧素这个人。毛泽东的私人藏画中,还有一幅慧素画的山水呢。
  “对,就是他们!”张茜忙说:“到现在,他们不但没工作,在北京连户口也没有呢,好惨。陈毅活着的时候,总挂牵他们的事。”
  毛泽东点点头,看着周恩来说:“对这样的人,应当保护,给出路。让他们为社会主义建设发挥作用。像张伯驹这样的人,完全可以安排到中央文史馆去嘛。他们本人,便是一部历史呢。”
  追悼会后,周恩来马上责成童小鹏,对张伯驹的事进行了具体的安排。
  人生充满了奇遇。
  在那样的年代里,毛主席的每句话都是“最高指示”。于是,一切障碍都被瓦解、被击碎了。
  那几天,张伯驹家天天都有人来,进进出出,脚步匆忙。邻居猜疑着,注视着,希望知道其中的秘密。
  可是,这老两口太孤傲了,全没有一点儿老北京人爱串门、爱聊天的习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在人们的心目中,这样的人是最遭人憎的,因为人们希望大家都一样,不能容忍哪个人特殊起来。
  一转眼,他们到北京三个月了,临时户口限定的三个月期限到了。
  那位让他们“走着瞧”的副主任又来了,查他们的临时户口,并郑重地告诉他们:这临时户口已经到期,要到派出所去重新办理。
  慧素去了。
  管户籍的民警分明是早已串通好了,慧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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