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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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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卜奎就提前到了体育场。只见一队队的年轻红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意气风发,好像在一个夜晚他们一下变成了主宰世界的先锋。
  每支队伍都是敲着锣鼓,举着红旗,喊着口号,像潮涌一般,向体育场聚集。在红卫兵的队伍中,也有一队队的中年人,也载着“红卫兵袖标”。很显然是从各机关的干部中“杀”出来的造反派们。
  卜奎站在体育场的大门前等待着。不多时,开来了几辆大汽车。车上押着约有十几个胸前挂着大牌子的人。大牌子上写着“大叛徒”,“大特务”,“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反党野心家”等等“名分”。有好几个人卜奎是认识的,原来他们都是省委和省政府的领导。只有张敬怀自己是单独一辆车子。张敬怀胸前挂的牌子是“AB团历史反革命分子”,“彭德怀死党”“右倾机会主义分子”“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在“张敬怀”的名字上还打了个大红X。卜奎心头一震,跟着拥挤的人流走进会场,一时没有注意,把鞋子给踩掉了。正要低头找鞋,人群马上把他挤出去很远。他来不及再找鞋子,在拥挤中被迫往前走。这时,整个会场内,层层叠叠地坐满了各个方队。卜奎在一个角落,站好。见众多被批斗对像,每人都被,两个人扭着双背,一个人揪着头发按脑袋,成“喷气式”状,下了大汽车。其他被批斗对像,红卫兵都喝令他们“跪下!”,不听令者,都挨了一阵拳脚。结果也都面向观众,跪在主席台前了。被押解的人中,只有一个人身份特别:他不是省级领导干部。因为本省在写海瑞、演海瑞的风潮中,导演过《海瑞罢官》,此人是胸前挂的牌子上写的是“反动文人、大毒草《海瑞罢官》导演吴明”张敬怀一个人被架到主席台上。很显然,今天的批斗会的主要对像是张敬怀,其他人都是“陪斗”者。
  会场内,此起彼伏的歌声如潮,口号震天。在唱了“马克思的道理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造反有理!”几个语录歌后,主席台上的一个人对着麦克风,大声说:“革命的同志们,红卫兵战友们!我们今天批斗彭德怀死党张敬怀!”随即回头喝道“把历史反革命分子,彭德怀死党,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张敬怀押上来!”台下同时喊出了震天的口号:
  “张敬怀必须老实交待反党罪行!”
  “张敬怀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卜奎一看,主持会议的就是办公厅那个秘书刘吉有。
  “你是什么人?”刘吉有叫着,让张敬怀“自报家门”又说“抬起头,叫大家看看你丑恶的嘴脸!”
  一个红卫兵用力揪张敬怀的头发,张敬怀被迫仰起脸。毫不畏惧地说:“我是革命干部。”
  “你别他妈的装革命干部了,你是反革命两面派!看来不揭露你的真实嘴脸,你也不会老实!”
  “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人喝问。
  “我是革命干部!”张敬怀仍然从容回答。
  “你是什么革命干部,你是他妈的反革命!低头!”
  “我从长征时就参加革命,从来没做过任何有损革命的事情!”
  “你长征时就是特务分子!低头!”
  张敬怀不低头,那揪着张敬怀头发的青年死命往下按,张敬怀拚命往起仰,这样一按一仰地反复多次。
  这时,几个红卫兵走上台,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笔墨和颜料,两个人揪着头发,又加两个人按着背膀,一个人用黑墨在张敬怀右脸上画了黑色,另一个人用白粉在张敬怀左脸画成白色。“看看,这就是反革命两面派的嘴脸。那拿笔墨和白粉的人把剩下的颜料,一下倾倒在张敬怀头上。墨汁和白粉浆顺着身子流下来。
  “揭发!”刘吉有说。接着有人拿着准备好的稿子大声念着。
  卜奎随拿出本子,迅速记录了那些揭发的内容。
  这次批斗大会,揭发张敬怀的共有“十大罪状”:
  第一是历史问题,说他在苏区就参加了AB团,是国民党特务分子。
  第二是彭德怀死党。
  第三是去年批判“海瑞罢官”时,压制对“海瑞罢官”的批判,下令我省的报纸不准转载“文汇报”姚文元的文章。
  第四是在他家里抄出来一份万言上书,攻击党的历次政治运动,是全面复辟资本主义的纲领。
  甚至在困难年月,张敬怀家里养了两只鸡,也是个人搞资本主义的“试点”。
  总之,全是无中生有地胡乱上纲。
  接着又有几个人上台做批判揭发。
  每一个发言前后,都是一阵口号“打倒大特务,反党分子张敬怀!”“张敬怀不投降就叫他灭亡!”“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等等。
  “揭发你的罪行是不是事实?”刘吉有在一个人揭发后问。
  张敬怀坚决回答:“不是事实!”
  “打倒张敬怀!”“打倒死不改悔的走资派!”“把反党分子打倒在地,踏上千万只脚,叫他永远不得翻身!”
  又是口号震天“张敬怀反对毛主席,反对毛泽东思想罪该万死!”
  “死有余辜!”
  又有几个造反派上来,把张敬怀按倒在地,踏上十来只脚,然后他们张开双手亮相欢呼。
  卜奎在整个批判大会的进程中,心里堵得喘不过气来。他在想:是什么原因人们在一个夜晚变得这么疯狂?这么无法无天?这么没有良知?谁有这么大的能量?产生这种社会现像的社会基础是什么?……他百思不得一解,只有迅速走笔暗暗作着纪录,“立此存照”吧。
  批斗大会进行了四个小时,张敬怀被两个红卫兵架着,上了汽车,开到临时羁押他的地方。这里是一所学校吧,好像他被关的这个地方,原来是一个教室。
  要不里边怎么放了几十张课桌呢。那学生打开门,二人用力一推,张敬怀便倒在水泥地上。
  张敬怀觉得全身都瘫痪了。
  次日,又是一场批斗会,他仍然被架着九十多度弯腰,又是四个多小时。这次批斗会后,他的两条腿完全麻木了。腰椎好像脱位了,全身没有不痛的地方。
  他想翻翻身,没有力气,动动胳臂,也不好使。胸部痛疼难忍,好像肋骨被踢断了几根。头痛得像要炸烈。头发被揪掉了好几绺儿。流出来一些血,在面部结成了干饼。手指好像是被踩肿的。叫人难忍的还有满头满脸的颜料。但是,这一切都被几天不得睡眠的疲劳压倒了。他想躺着,睡,睡,睡!永远不再起来。
  天刚黑暗下来的时候,两个红卫兵端着一个饭盒进来,打开盖,喝斥一声:“吃吧,狗反革命!吃饱了好好交待问题!”
  那个学生又给他几张纸,吆喝着:“吃饭,吃饭,吃饱了,写交待材料!”
  两个学生出去了。张敬怀什么也没有吃,就在水泥地上睡着了。
  张敬怀的身体完全夸了。而且每天都发高烧。红卫兵们告诉他:“明天还要开批斗会,好好想想,再这样顽固下去,和革命群众顶牛,没有你的好下场!”
  张敬怀躺在那里,觉得今天的头脑却分外地清醒。他得想一想“总不能这样下去呀!我该怎么办呢?”
  过去,虽然他也看见过批斗会,在庐山会议后,他也遇有不讲理的批判,但是从来没有动过刑,最使他难忍的是人格污辱。我们对日本鬼子俘虏,对国民党战犯,还讲不得搜身,不得污辱人格,还优待呢。就说我真的犯了错误,怎么对自己的同志这么残酷呢?在党内,在人民内部,不是讲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吗?自己不就是讲了几句话吗?为什么就犯了这样的弥天大罪?
  如果这么批下去,肯定自己是活不成了。与其这么活下去,还不如死了的好。
  在过去几十年的战争中,自己死过多次了。能够活到今天,比起那些牺牲了的战友,已经赚了好多年了,够本了。这样看来,还是死了的好。一死,就什么都解脱了。现在有病不给治,很显然,他们是要置我于死地。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去死。死有什么可怕,一死,什么罪名都化灰化烟了。……
  他又想:我是不是太脆弱了?怎么那么经不起考验呢?有多少革命烈士在敌人的监狱中,法庭上,坚贞不屈。我怎么受了这点委屈就要死呢?可是,话说回来,过去的牺牲流血,那是敌人造成的呀。在敌人的监狱里,法庭上,无所谓委屈不委屈。而受自己人的冤枉,是难于忍受的……不能,再不能这样下去了!他下决心一死!
  但是怎么死法呢?不分昼夜,外面总有两个看守着他的红卫兵。他在一楼,跳楼没有条件,最好是有一瓶安眠药,安眠药可没有办法弄到。往墙上碰脑袋,要是死不了呢?上吊,他们很快就要被发现,更麻烦。他忽然想起在“三反五反”时,一个人用割动脉血管自杀的例子,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可是哪里有小刀呀!
  他两手支撑着身子,慢慢在地上移动,眼光在四处搜索着,地上是光的,什么工具也没有,他又向窗户移动,见往里开着的一扇窗子上因风刮,掉了半扇玻璃。他不觉一阵欣喜。探出半个身子,抬手轻轻一拿,就掉下来一块玻璃。他拿着玻璃,躲在房间一角,喘了一会气,用那尖锐的刃子,试验着在手背一划,居然产生了一点快感,好像能止痛似的,连这些日子受的伤就都不痛了。
  “哪有这么搞革命的?自己革了大半辈子的命,居然要坐在我们自己造的监狱里寻求自杀,多么可悲呀!”
  他接着想自杀的后果:如果他今天晚上自杀,明天会是什么样呢?可以预见的是:明天他们发现自己死在这里了,大街上马上会贴出大字报“张敬怀畏罪自杀!”“张敬怀自杀叛党,死有余辜!”“坚决声讨彭德怀死党张敬怀自杀叛党的反动行为!”
  “啊!作为一个共产党员自杀是叛党!”他身上忽然出了一阵冷汗。“只要我一自杀,我的反革命案子,就板上钉钉了!不行,不能死!我倒要看看这场‘ 革命’ 将怎么收场!一死,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不能死!凡是违反规律的东西,一定不会长久
  ,历史是最无情的!我要活,我要活,我要活!“
  他又想:“况且,我一死,‘ 自杀叛党’ 是自己为自己的一生做的结论,永远不得翻身。我活下去,总有一天会甄别平反。这种历史例子太多了。这场违反一切党规、党法的所谓革命,能搞多久?咬着牙等吧……”
  他进一步想下去:“可是还要批斗多少次呀?肉体的痛苦该怎么忍受下去呀!他想起来,在抗日战争中的百团大战,他受了伤。一块弹片嵌在盆骨中间,需要动手术。那时没有麻药,医生问他,必须马上动手术,不然你就不能再上战场了。
  他一咬牙:“医生!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能忍受!关公不是还能‘ 刮骨疗毒’ 吗?”
  于是医生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开刀把弹片取出来了。感动得医生和护士泪流满面。他想,肉体再受痛苦,还能超过那次手术?我得活下去,得饱饱地吃饭,一定要看到文化大革命怎么收场!
  卜奎观看批斗张敬怀大会后的第三天,省委造反兵团的“刘司令”就找他谈话了。谈话地点是在原办公厅接待来信来访办公室里进行的。这里临时改成了“司令部”的宣传组。卜奎如约来到那里。
  作为省委最大造反领袖的刘吉有,一反批斗会那天的虎狼面貌,对他相当客气,热情而友好地说:“卜奎同志,卜奎同志,请坐,坐。”
  卜奎不卑不亢地落坐。
  刘吉有说:“老早就想和卜奎秘书谈一谈。就是忙。如今,咱们省委的干部,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类人:一是绝大多数,他们都响应毛主席号召,积极参加了造反组织;二是,‘ 铁杆保皇’ ,认为省委原来这个领导班子是好的,他们不当革命派,而当‘ 保皇派’ 死保省委一小撮走资派,这样的干部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三是,靠边站,当‘ 逍遥派’ ,现在也很少了。在这场捍卫毛泽东思想,毛主席革命路线和捍卫社会主义的伟大斗争中,人人都要受到检验,人人都要触及灵魂。我们想请卜奎同志,参加我们的组织,让我们团结在一起,共同战斗,共同胜利,共同分享胜利果实,你看怎么样?”
  卜奎低头不语,半天才说:“我的路线……觉悟不高,思想跟不上形势。”
  刘吉有说:“不能那样说,不能那样说呀!过去谁的路线觉悟高?我就不高嘛。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认为省委这帮老家伙,都是革命的。谁能想到,他们执行的是一条修正主义路线呀!他们是假革命,反革命,蒙蔽了多少人呀。
  如果说过去不觉悟,还情有可原。经过学习中央关于开展文化大革命的‘ 五一六’ 通知,又经过这一段斗争实践,今后再不觉悟,就说不过去了。“
  “你得让我想一想……”卜奎仍然低着头。
  “大敌当前,还有什么想的。”刘吉有不以为然地说“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你和张敬怀的关系,在他的影响下,出于感情原因也好,受蒙蔽太深也好,一时转不过湾来,是很可以理解的,需要有一个过程。可是,这个过程不能太长呀。”
  卜奎说:“前几天,我看了咱们机关大门前,贴了我的一张大字报,我现在正在反省自己的问题呢。”
  刘吉有哈哈笑着说:“卜奎同志,他们贴你那张大字报,没有经过我同意。
  我以为,你是受蒙蔽太深。你现在还是人民内部矛盾,还是同志,还是我们挽救的对像嘛!我们等待你揭发张敬怀的问题呢。你是他的秘书,总不能说你‘ 不了解情况’ 吧?“
  卜奎又想了想:“我确实想不起来,有什么可以揭发的材料。”
  “那是你的路线觉悟还没有提高。等你提高了路线觉悟,对你们那位张书记,能揭发的问题可太多了。你和他朝夕相处在一起,听他发指示,帮助他工作,和秘书总有谈心的时候吧,他对你都说过什么?哪能没有可揭发的呢?”
  卜奎仍然沉默不语。
  刘吉有说:“你如果‘ 想不起来’ ,我可以提你个‘ 醒’ :一九六二年张敬怀派你去老区,搞‘ 调查’ 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指示你的,你们怎么策划的。我告诉你,你也是有罪的。你如果不揭发张敬怀,不戴罪立功,后果可是要自己负责的!”话中带有明显威胁性质。
  “那次调查,是张书记想总结点历史经验……”
  “你别解释了,那是表面现像,实际上是要否定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就谈到这里吧。我们给你时间,也就是说,革命的群众允许你有个觉悟的过程,不能等得得太久。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刘吉有笑着说,脸拉得很长。
  卜奎出了造反派们的接待室,回到家里。无力地坐在床头深思。
  闵青莲问:“刘吉有找你谈话了?”
  “谈了。”
  “怎么谈的?”
  “他要我‘ 起义’ 参加他们的造反组织,揭发张书记。”
  “你答应了?”
  “没有……”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青莲气急败坏的说“现在人家和你谈话,是看得起你。”
  “我不需要他们看得起。”
  “我看你陷得够深了。就说你们张敬怀那份‘ 上书’ 吧,问题说怎么严重,就多么严重。他们告诉我:你是‘ 推一推’ 就到了敌人那边,拉一拉就是人民内部矛盾。人家拉你,你还往后缩……”
  “我不需要他们拉。”
  “你不需要拉!可是,你要知道:当了革命的敌人,意味着什么吗?好好想一想吧!”停了一刻又说:“我爹要你去一趟。”
  卜奎想:去一趟,听听这位威严的岳父说些什么也有好处,他也是个老革命,又是高干,知道的事情多,看他说些什么,起码可以了解点情况。便跟青莲到他家去了。结婚这三年多,他很少去看望这位“老泰山”。
  他默默走到“老泰山”的客厅,那位不苟言笑的警备区政委,用嘴示意:“坐下吧!”
  卜奎落坐,那位比较温和的老岳母也在一旁听着。
  “他们找你谈了?”
  “谈了。”
  “谈了些什么?”
  卜奎述说了一遍。
  “你怎么答复的?”
  卜奎又讲了自己的态度。
  政委岳父严厉地说:“这不是觉悟不觉悟的问题,在当前这场大革命中,是站在哪条路线上的立场问题!”
  卜奎还是不语。
  老岳父说:“对你那位张敬怀,你中毒太深了!你要迷途知返!”
  “我确实转不过弯来。”
  老岳父说:“不是你转不过弯来,是你自己站的立场不对!你不转也得转!最近,你检没检讨过自己的思想?”
  “想过,想不通。”
  老岳父提出了一个尖锐问题:“现在对于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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