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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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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场上这才又响起震天口号:“打倒反革命两面派张敬怀!”
  “彻底揭穿张敬怀反革命两面派的丑恶面貌!”
  第六章 走出炼狱
  在“文化大革命”运动发展到:一九六七年夏天,也就是所说的“形势大好,越来越好”的时候,正是“文攻武卫”和“全面内战”最激烈的时候。从南方的天涯海角,到北方黑龙江边陲的漠河,从东海的明珠上海,到西方的帕米尔高原,在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各省、市、地、县,为了夺权,全都分为誓不两立的两大派。各派都为自己起了正常的(如“延安”“井岗山”、“大联合总部”)或者奇怪的(“如”屁派“、”好派“、”轰派“等)名字。在”全面内战“高潮时,也正是”打(内战)、砸(砸监狱、党政和政法机关)抢(抢军队的武器)“的时候。双方都说自己是真正的造反派,是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的,也都攻击对方是”保皇小丑“等等。所以”毛泽东思想红卫兵“和”毛泽东主义红卫兵“,打得你死我活;”延安造反兵团“和”井岗山造反兵团“拚个不共戴天。他们喊着同样的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誓死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坚决和保皇派血战到底!“因为双方都抢了军队的武器库,连大炮、坦克都用上了。……这种怪现像,无论在中国或世界历史上,都是”前无古人“──恐怕也不会”后有来者“了。
  到了一九六七年六月,以刘吉有为首的省委造反派,联合各省直机关,成立了一个名为“革命到底”造反兵团。其对立面是号称二十万大军、由各中专技校组成的“长征红卫兵”。这帮“红卫兵小将”,在武斗中最为凶狠。有一次攻击省委办公大楼,死伤了数十人,仍然不肯停止进攻。和解放战争中四平的攻坚战十分相似。
  经过十多天的攻击,刘吉有眼看守不住了,和“兵团”的头头们商量,要把“部队”转移到某个和自己有同一“观点”大学校园内死守。那里筑有坚固堡垒,易守难攻。大家取得一致意见后,随即商量对他们掌握的省委走资派的头头们应如何处理?当时因为忙着“内战”,很长时间没有批斗他们了。但是他们认为,手中握有这批“走资派”,是一笔“财富”,现在由他们批斗,将来建立“革委会”的时候,再由他们“解放”、“结合”。刘吉有提议:暂时把他们送到监狱里关起来,将来建立“革委会”时再说。
  那时,公、检、法机关,都被“砸烂”了,公安局长、法院院长、检察院长、法庭庭长,个个被批斗、关押,他们的“罪状”都是“资产阶级”专了无产阶级的“政”,想揪谁就揪谁,想斗谁就斗谁,真正是无法无天的日子。刘吉有给属于“一个观点”的市郊某监狱的造反派头头,写了个条子:(按照当时写任何文件、信件的“格式”先引了一段语录):
  最高指示:什么人站在革命人民方面,就是革命派,什么人站在
  反革命方面,就是反革命派。
  宋高潮革命战友:
  现将省委大走资派、彭德怀死党、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张敬怀暂时寄押你处,
  等待以后批判处理。
  谨致
  文化大革命敬礼!
  革命战友刘吉有年月日
  没有任何法律文件,就这么一个纸条,张敬怀进了监狱。因为监狱只管关押犯人,不管别的。这样,张敬怀在监狱里,一直关着。当时全国农村公社书记以上的,工厂车间主任以上的干部,百分之八九十,都打成“走资派”,当时的“敌人”也真多,有一句顺口溜可以说明: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右(派分子、)叛(徒)、特(务)、走(资派),外加一个“臭老九”(知识分子),一共九种敌人。成立的专案组,千千万万,张敬怀的案子,只是千千万万之一罢了。从一九六七年的“全面内战”,“你方唱罢他登场”的夺权,后来号召全国造反派大联合,建立革委会,谁还记得“张敬怀”这个案子呢?
  这样,他在监狱里一关就是九年。没有人开他的批斗会,没有人要他写“交待材料”,也没有人审问过他,他周身是伤,也没有医生给他看病。每天“放风”时见见太阳是最幸福的时刻。
  为了看到文化大革命到底怎么收场,张敬怀决心活下去。他每天坚持锻炼身体。人的生命有时候很脆弱,有时也很顽强。几个月后,他居然能站起来走动,慢慢恢复健康了。但是,最使他难于忍耐的是时间太难熬煎了。他住的房间,窗户全用报纸糊死了。他向看管人员要求看书看报,得到的是一顿训斥。他熬过时间的方法,一是在室内做操,二是面壁默默数数:“一,二,三,四,五……”一直数下去。有时数到一百或二百,忽然发现数乱了,再从头数,按一秒钟数一个数,一小时数三千六百下,有一次居然数到一万二千五百三十四个数,都没有乱。为创造了这项“新纪录”,他高兴了大半天。他常常追求创造更高的纪录。
  他不知道外面在发生什么事,文化大革命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也不知道哪天是几月几号,更不知道星期几。他和外界完全隔绝。可是每过一天,他早晨就在墙壁上画一个道道……时间就这样流淌过去了。
  他也经常问问:“什么时候审判我?”
  看管人员只是狠狠地训斥他两句话:
  “你老实点!”
  “不准乱说乱动!”
  因为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罪行”的法律文件,监狱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只负看押他的责任,连一次谈话要他交待问题也没有过。原来住的监狱,他已经记不得住了多少天。据说是因为武斗,后来他又转移到了另外一个监狱。他仍然每过一天在墙壁上画一道。可惜他不记得在以前的监狱中,画了多少道道了。好像“断代史”似的,这真是一大遗憾。
  令他想不到的是:形势急转直下了。
  有一天,两个军官模样的人突然向他宣布:“张敬怀,你可以回家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一时反应不过来,问:“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叫你回家,你回家就是了。还问什么?”顺手递给他一个释放证。
  张敬怀迟疑的问:“我到哪里去呀!”
  “你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
  张敬怀不再多问。他来监狱的时候,两手空空,现在出监狱,仍然两手空空。
  那床破被褥,还是监狱借给他的,从来没有拆洗过。他没有可以向谁告别的,他惟一的一件事是要再数一数墙上画的道道。他数了好几遍,才清楚:啊!二千九百二十一道杠!是八年,八年抗战呀!八年,我们打败了日本帝国主义,我在这里数了八年数!这八年,他好像被世界忘记了。他这个“大案”,“要案”,就这样不了了之?
  张敬怀出了牢房,向门外走去,他这才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内有几十座平房。一圈很高的大墙上,绕了电网。他走出大院时,把释放证给警卫看,警卫一点头,表示认可。他通过狭窄的小门,走出院子。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那院子,忽然想起,凭印像,这是座早年他也带领部队参加修建过的监狱,那时哪里会想到,自己要在这里住八年呀!
  他走了一段路,站定脚步,往上一看,天怎么这么蓝呀!难道天是蓝色的吗?不,天并不总是蓝色的。他有时会阴云密布,有时会电闪雷鸣,暴雨瓢泼。但现在天上飘着几片白云,分外美丽。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白云。空气怎么这么新鲜呢?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怎么也呼吸不够。
  “总会过去的。”这是八年中鼓励他活下去的默念的口号。
  监狱的大门外是一条小街。他见墙上贴着许多标语:“沉痛悼念毛主席!”
  “庆祝粉碎四人帮!”
  “打倒王、张、江、姚反党集团!”
  “哦!形势已经大变了!”他想。那些标语,经风吹雨淋,已经斑驳不清,可见这些形势的大变化已经发生好久了!
  他不知道在这八年,外面世界发生的这些天翻地覆的变化,是怎样一个过程。
  中国政坛演出了怎样的悲剧,喜剧或闹剧。
  他问了过路行人,才知道自己是在顺阳市和省会海天市之间的郊区。这里距省会不到五十公里。过去是有长途汽车的,可是他从来没有坐过。他又问过路行人,打听到汽车站,他身上还装有以前每月发的几十元生活费,买票上了公共汽车。汽车向省会海天市驰去。
  汽车进入海天市区,他在长途车站下了车,看着那纵横交错的街道,穿梭般的车流,张敬怀像进入迷宫那样,连方向都辩认不清了。从他参加解放这个城市起,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十多年,他从来没有坐过公共汽车,甚至不知道怎么买票,也不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法。他问了过路行人,才明白回到他家要换两次车,到一座大商店往右拐,走一段胡同,然后就是他的家了。
  他按照人们的指点,果然看见了他住过的四合院。然而却面貌全非了。
  院墙已经破败不堪。隔着不高的院墙往里看,四合院已经一分为二,在正当中,砌了一道墙,门也分成两个。房子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修缮过了,房顶的瓦楞上长满了草。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原来过去为了保卫张敬怀的安全,附近五十米内没有盖房子,也就没有邻居。他回头走到五十米开外的一座平房门前,敲开一家老百姓的门。他忽然想起来了:他刚搬进小院的时候,有两三次吧,在春节时,他去向邻居拜年。有秘书,警卫员陪着。他没进屋时,人家热热闹闹的,他一进屋,人们都知道他是一个大官,便十分拘谨,大家都忽地站起来,像一群塑像似的,纹丝不动,他觉得尴尬,以后也就不去拜年了。
  随着轻轻的敲门声,那个他曾经拜望过的近邻的门打开了。是一位和善的老太太,一见他就认出来了:“呵,……是你,你回来了?进屋坐,坐!”
  这老太太没有像造反派那样对他“怒目金刚”,令他十分感动。他没有进屋,急切地说:“我们家里的人呢?”
  老太太说:“都下乡了,听说是走‘ 武器(五七)道路’。你那房子,在夺权时候,两派头头,还发生过武斗。吓得我们不敢出门。你喝水,喝水。”试着很麻利地为他倒了一碗水。
  他觉得这位老人家不会知道很多情况,喝了碗水,便告辞出来。他想,既然监狱释放我时,让我从哪里来,还回到哪里去,我当然是应当先到省委机关报个到。问问确切情况再说。
  他走了有三十分钟的路,到了省委机关,门外挂着“革命委员会”的大牌子。
  两个卫兵分立两旁。他向卫兵询问,卫兵示意他到收发室。
  收发室老头认识他,也很热情:“你回来了,请稍等,我给单主任挂电话。”
  不多时,单主任出来迎接了。好像十年中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他热情地说:“啊,你回来了。张主任知道你今天回来,叫我在这里等你呢。跟我来。”
  “张主任?哪个张主任?”他问。
  单主任说:“就是以前的张环友书记,建立革委会时,结合‘ 进革’ 的。现在是省革委会的副主任。”
  张敬怀明白了。这位张环友同志,是原来一位副书记。因为对一把手有意见,“文革”前,长期不上班,基本上是处于“靠边站”的状态。“建革”时,原来主持工作的省委领导人凡是有水平有能力的,都被打倒了。按照“建革”的“三结合”原则(造反派、解放军、老干部),总要有一个老干部参加。对于原来的当权派,到底结合谁,各派难于达成协议。张环友这些年没有工作,当然也没有错误。有人还说:张环友是受旧党委迫害的好干部。他在“文革”中又没有参加任何派别,有人一提出他作为结合对像,各方很快达成了协议。张环友便捡了个“新生红色政权”省革委会的副主任。
  单主任领着他往大楼里走,有许多认识他的干部,有人感到惊奇,有人走到对面,却转过脸躲着他,也有人问:“你出……回来了。”
  单主任把他领到一个大办公室。原来的张副书记,现在的张副主任,正在批阅文件,一见他就问:“你回来了?好!”很热情的样子。又接着问:“身体怎么样?”
  “还可以,还可以。”他随便答。
  单主任马上给他倒了一杯茶。
  张主任告诉他:“敬怀同志”
  这位现任革委会的领导,居然称他为“同志”(自从“文化大革命”开始,就没有人这么称呼他了)这使他甚为感动。
  张环友诚恳地说:“你的问题不归咱们省里管。上边叫放人,我们就放人。
  至于以后的事,只好等上边下了文件再说。你先住在招待所等吧!你到财务处把工资领出来。我这就给你开个条子。还有,最近要开‘ 三种人’ 的批斗会,你可以参加。“张主任回头,向单主任交待,”给敬怀同志一张门票。“
  张敬怀沉吟了一刻:“我的问题,……怎么个说法?”
  张主任说:“现在问题一大堆,你的专案材料也不在省里。耐心等着,看上边是怎么个说法吧!”
  “我爱人和孩子呢?”
  “艾荣同志和孩子走‘ 五七道路’ 了,现在都在乡下。我们已经做了安排,先让她们回来。我估计,一个星期就到。”
  办公厅单主任说:“走吧!咱们先到财务处把工资领出来。先解决吃饭要紧。”
  张敬怀便和单主任一起到了财务处。现在的财务处长,是原来的一个老会计师,姓孙。张敬怀过去从来没有和财务处的人打过交道。但孙处长认识他,一见面也问:“你回来了?”
  张敬怀点了点头。
  他又想,在“文化大革命”中,无论开什么会,每次都要读语录“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可是十年过去了,到底什么是“走资派”,也没有定个政策界限。他糊里糊涂被“打倒”,糊里糊涂被关押,又糊里糊涂被“释放”,现在对自己是什么问题,仍然没有个说法……不要想了,正如张主任说的“回来就好”。
  这是最主要的。
  孙处长说:“我们补发你的工资。过去每月只发给你三十元的生活费。这么多年,扣除每月的生活费,你存有三四万元呢。按政策得给你补发。”
  孙处长想了想又说:“你现在连个家也没有,这么多钱,怎么存放呀!我们的意见,你先领一万元。原来的家也没有了。总得置买一些生活需要的东西吧!其余的钱,我们先给你存着,你什么时候需要,再来领,好不好?”
  张敬怀首先感到亲切,一听那个钱数吓了一跳。张敬怀没有想到,他被打倒这么多年,还能补发工资,说:“可以。”
  于是他从孙处长那里领了一万元,分别装在内外衣两个口袋里。单主任把他送出大门。他拿着住宿证,按照单主任指示的方向,向招待所走去。
  张敬怀等来一趟公共汽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上车。买了票。只听售票员在报了站名之后说:“革命的同志们,请注意,下车时,不要把东西互相拿错。”
  张敬怀一时不明白,问:“什么‘ 互相拿错’ ?”
  售票员说:“你这个老同志,现在经过文化大革命,广大群众提高了觉悟,形势一片大好,社会道德空前提高,如果说还会有小溜小偷什么的,不是否定‘ 文化大革命’ 成果吗?”
  “哦,哦。”张敬怀说。
  “挤,挤,往里挤。别自己一上车就不管后边的人了!”
  人们在车上拥挤着。
  坐了三站,张敬怀下车,一摸兜儿,外衣口袋里的一打票子没有了。过去张敬怀从来没有关心过钱的事,一切都由夫人和秘书管理。他又掏里边口袋,还有。
  原来外面口袋装了三千元,里边装了七千元。这就是说,大头还有,也算是万幸。
  到了招待所,被安排住进一个单人房间。一躺下来,他觉得这一天的经历很有意思,对于他这个“罪该万死”的反革命,现在居然已经没有人歧视他,可见世界的变化太大了。他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他一直睡到次日早起,第一件事是赶忙找那只铅笔,要在墙上画道道。可是墙壁雪白雪白,原来我画那两千多道呢?
  揉揉眼睛想了半天,哦,我住的是招待所!
  这天下午,他忽然想起明天要去体育馆开什么批斗大会。一听“批斗大会”,他从心底就反感,他掏出张主任给他的那张入场卷,上面印的是“批斗三种人大会”。这时一个服务员进来倒开水。他问:“什么是‘ 三种人’ ?”
  服务员笑着说:“你这位老同志,怎么还不知道呀!一定是在真空里生活太久了……我明天还要去呢。据说早晨八点准时开会,要开一天呢,中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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