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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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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开放的先进人物。(见“附件一)。
  关于“孔方分公司”的隶属关系问题:原来孔方分公司是林钢的一个下属单位,因为对外合资,为取得进出口权,改归省外贸局直接领导。在改革开放的形势下,我们的体制需要不断理顺,如何理顺,都没有经验。“孔方分公司”是省里改革开放的一片“试验田”,此事经过省委讨论。如果认为目前的体制不顺,是可以再改的。其中并没有其他问题。(见附件二)。
  关于美籍华人盖洪江的问题。这里有一份省委秘书张敬怀同志秘书厉顺为写的一篇文章(见附件三)。我们认为文章所反映的事实基本上是真实的。他对国内的投资,也没有虚夸。因为有些只是“投资意向”,故资金没有到位。有些建设项目,因为在设计和招标问题上,耽误了一些时间,并不存在揭发的那些问题(见证词四、五。)……
  关于侯贵卿同志家里那张唐寅仕女图问题。经省图书馆和古文物专家鉴定,是一件赝品。据专家们说,这类赝品,在全国并不罕见,只这一幅,就有数十张临摹的“作品”。至于这幅画如何在侯贵卿同志家里,据查证,是侯贵卿同志女儿乡妹在一个收破烂人手中买的,只花了十元钱。因为这个女孩子喜欢绘画,才买来放在家里。女孩子也不知道这幅画的价值。侯贵卿同志夫妇素来对什么文物没有兴趣,也不懂得什么“珍品”“国宝”之类。侯贵卿同志夫妇喜欢音乐,让女儿学钢琴。可是女儿总是乱写乱画,为此他们还打过女儿,几乎把那幅画扔进拉圾堆。(见调查“附件”六)
  关于盖老板“送给”侯菁菁副局长一辆林肯牌轿车问题。此车原来是盖老板的专车。他回美国后,林钢的车库太潮湿,长时间在那里存放,怕放坏了无法向盖老板交待。故鲍中信同志让此车暂时放在外贸局车库。外贸局司机出于好奇,想试试这台汽车的性能,拉着侯菁菁副局长兜过一次风,并没有揭发材料上说的“成了侯副局长的专车”(见调查证词七、八)
  至于省委几位老领导集体署名,揭发侯贵卿的思想作风和工作作风问题,都是“软指标”。如果说那位领导有官僚主义等等,谁也说不出‘ 冤枉’ 二字。也很难就这些问题给于处分的……
  在考核小组(同时也是“清查小组”)讨论侯贵卿的问题时,争论很激烈。
  因为有许多问题,从法律上说,证据不足。敬部长说:“在文化大革命中,一说谁有问题,马上就进行关押、批斗。现在讲法制。根据‘ 无罪推定’ 原则,这些检举揭发,都定不了案。”
  于是,就按前面所述,向中央纪委写了个报告。敬部长在报告上签了字。
  最麻烦的是于丽揭发的问题。她坚持侯贵卿诱骗了她的感情,使她有了孕,不解决她的问题,她要到省委门前静坐。这事如果在社会上暴露出来,它所造成很坏的社会影响。
  敬部长打电话请示中央纪委。中央纪委经过慎重研究决定:即使侯贵卿这些问题一时不能定案,却已经不适合在山河省工作了,把他调到临海省,任副省长。
  一是把他调开现岗位,便于进一步调查,二是避免于丽问题造成恶劣影响。
  中央纪委的这个指示,司马仁很快得到了消息。他立即报告了他的“大侯哥”。
  侯贵卿有些犯难了。
  侯贵卿一下班,副局长菁菁也回家了。侯贵卿把“最新消息”告诉了妻子。
  菁菁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夫妇二人商量该怎么办呢?
  菁菁:“看来这事还没有完。”
  侯贵卿:“是,看来还要查下去。”
  二人沉默了好久,菁菁问:“你以为当前最危险的人物是谁?”
  “谁?”
  “我看最危险的是你那个‘ 小四儿’。”
  “为什么?”
  “他知道的事情太多!”
  “对对对!”侯贵卿顿时醒悟,挠着脑袋说“你看怎么办?”
  菁菁说:“调你的命令不是还没有下达吗?现在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我看,趁你现在还有权,把这个‘ 小四儿’ 放下去,让他离海天市远远的,省得他瞎掺和!”
  菁菁接着愤怒地说:“是谁这么和老娘过不去?查一查,匿名信是哪个找死的人写的,我饶不了他!”
  “你算了吧,我原来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惹事!现在事情到了这步天地,你不要没事找事。打击报复是犯法的!”
  “告他诬陷!”
  “妇人之见!”
  “就便宜了这写信的小子?”
  “忙什么!”
  “哼!”菁菁气恨恨地出去了。
  第三天,侯贵卿找司马仁谈话了,亲切地说:“我的好朋友,好伙伴,好参谋呀!我早就给你说过,不能让你老是窝在我的身边。对你,我该‘ 放飞’ 了。
  让你在广阔天地创一番事业!“
  司马仁似乎没有准备,沉默了一刻问:“要我到哪里?”
  “到塞县,当副县长。”又忙补充说“这个县的县长年纪大了,很快要退下来,到时你就是县长。”
  司马仁又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塞县……”
  侯贵卿又补充说:“那是个穷县。到穷的地方,才能大有作为,创造政绩呀!”
  司马仁心想:你很快就要下台了,这个消息还是我告诉你的。把我发配到边疆呀?太不够朋友了!问:“不能改了吗?”
  “看来不能改了。省委已经决定,组织部很快要下令了。”
  “那好吧。”司马仁气哼地退出。侯贵卿感到一种不祥之兆。
  司马仁回到家里,越想越憋气,自己那么为他卖命地干,没有想到他的‘ 猴哥’ 这么不够意思。人家给省委书记当秘书,谁不闹个厅、局级?副县长,只是个副处级,又是在边远的穷县,这和“发配”有什么两样?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虽然侯贵卿行为的许多主意是他出的,但是是你侯贵卿干的。你是领导,我当秘书的有什么责任?我一封检举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写了一个夜晚。
  他一定要出出这口头恶气!
  再说考核(调查)小组对张敬怀的查证。
  敬部长和原来考核小组的四个干部,加上新来查证张敬怀这一“大案”、“要案”的五个干部,共十个人。经过半个月的个别谈话,集体座谈,特别是听取了退下来和在位的省委新、老领导的意见,还找各种“有关”人士进行了大量的调查取证,没有任何材料说明张敬怀有任何问题,也没有发现“盘古公司”有违法经营的问题。
  在这中间,已经出国的吉海岩留下的一封信起了关键作用。他这封信,是留给单秘书长的。他嘱咐单秘书长:如果谁对张书记有个“风吹草动”,请他将此信交给有关领导。考核小组这么大的“动作”,单秘书长感到,他所尊敬的张书记面临“风吹草动”的时候了。便把吉海岩留下那封信,交给了敬部长。
  吉海岩在信中说:
  我给张敬怀同志当了三年秘书。对这位领导人,我应该说是了解的。从侯贵卿同志调到本省工作,我就感到有一些不正常的情况。首先是侯贵卿同志一到省委工作,就到林钢召开了座谈会,发表了《纪要》,此事组织上已有结论,不在这里赘述。最使我感到不正常的,是我在出国前,侯贵卿同志找我的那次个别谈话。侯贵卿同志对我说:“你是张书记的秘书,对他应该最为了解。他在夫人和女儿办的盘古公司中,是有问题的。你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理应该站出来揭发他嘛!”
  “张书记有什么问题?”我问。
  侯贵卿书记说:“现在你要出国了。张敬怀管不着你了,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该揭发的问题,不要替他瞒着。”
  呵,我要出国了,才让我“揭发”,这话是很没有原则的。
  侯贵卿同志又问我:“你还回来不?”
  我说:“当然回来。”
  侯贵卿书记又说:“张敬怀同志快要退了。你回来不是还在省委工作吗?那时,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你回国后,省内厅局一级单位,你可以任意挑选。你现在就应该立功。”
  这不是为了让我“揭发”张敬怀书记,明目张胆的封官许愿吗?
  侯贵卿书记又对我说:“如果你有顾虑,可以不具真名。”
  这是让我写匿名信了。
  关于写匿名信一事,早在林钢时就有过。林钢有一个叫于丽的秘书科长,她就奉命动员一个叫鲍中信的人写过揭发张敬怀书记所谓“生活问题”的匿名信。
  这是于丽和侯贵卿同志搞翻了以后,于丽自己向人讲的。
  侯贵卿同志在党内搞这些“小动作”,其目的昭然若揭。
  关于侯贵卿同志其他方面的问题(如他和他的夫人菁菁局长和孔方公司的关系问题)已经有人揭发,不在这里赘述。……
  下面是吉海岩的签名。
  关于张敬怀的问题,考核(调查)小组当然也对卜奎进行了调查。两个秘书提供的材料是一致的。这样,张敬怀的所谓问题,就全部被推翻了。
  敬部长和他的考核(调查)小组对省委领导班子和对侯贵卿、张敬怀案子进行考核和调查的时候,张敬怀正在煤矿抢救被塌方隔在一个掌子面里的二百多名矿工。省委办公厅也给张敬怀通过一次电话,报告敬部长带着考核小组的到来。
  但人命关天,张敬怀觉得有侯副书记接待就可以了,因为领导没有找他汇报工作,他就没有回海天市。对用匿名信揭发他的几乎把他冲击得粉身碎骨的暗流,他却毫无所知。
  厉顺为陪着张敬怀在煤矿处理事故,定期回到省城取文件,同时打听一些情况。他回海天后,先去办公厅领了一大摞文件和信件。在他的小办公室整理之后,又发现有一封给他私人的信件。他看信,先看是谁来的信,下款落的是“知情人和关心你的朋友”,是一封匿名信,他有些犯疑。再看内容,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信中说:
  厉顺为先生:
  前些日子,你在报纸上发表的长文《爱国的“叛国者”》,写的是抗美援朝时一个被俘战士的传奇经历。看来可能是真实的。可是我告诉你,这位盖老板盖洪江的“孔方公司”,绝对是个骗局。盖板老声称,他在全世界有多少分公司,在国内办了多少个厂等等,都是子虚乌有。盖老板公司在美国注册的地址都是假的。……
  再者,你文章中讲:盖老板声称他在上海建了一个电讯工厂,说是已经开始生产了。其实,他只是和有关方面签订了个意向书,说到生产,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他在某市买了一块地皮,原来说一年建成,次年投产。可是现在那里还是一片荒草,盖老板买该地皮的钱也只是付了定金,看来盖老板是等着地皮涨价,再卖出去,根本就不想建什么工厂。盖老板在国内的几家合作伙伴,答应出口多少产品等等,有的签订了协议,至今一年多了连一笔生意也没有做成。
  这个盖老板用的是“空手套白狼”,先许给你美好的希望,让你上当,然后吸你的血。当然他也不是“空手”,而是给“有用”的人一些好处,像钓鱼一样让你上钩。……
  我看,你厉秘书对盖老板是有用的人,你为什么写这篇文章,是奉谁人之命写的?我奉劝你,还是早早揭发为好。不然,你就要对这个盖老板的欺诈行为负责!……
  厉顺为对这封匿名来信,连着看了两三遍,看着看着,手心出汗了。他首先想到的是盖老板送给他那个“小玩意儿”,原来是一个香炉,出产在明朝宣德年间,他托人侧面问了价值,吓了他一跳。后来,在他的《爱国的“叛国者”》发表后,盖老板又送了他一些纪念品和资助他女儿出国经费,数目他就说不清了。
  拿着这封信,他考虑的第一个问题是,这封信是谁写的。当然是知情人写的了,他估计是侯贵卿书记手下的人干的。第二个他考虑的是,此人写信的动机,是敦促他揭发张敬怀。可是文章是他写的,他怎么也摆脱不了干系,况且他也收了不少盖老板的“小玩意儿”。第三个他考虑的是此信怎么处理。他刚来给张敬怀当秘书上班的第一天,张敬怀告戒他的话,反映情况第一是要真实,第二还是真实。这信他应该交给张敬怀。可是这件事又涉及到张敬怀,张敬怀之所以接见盖老板,是他极力促成并具体安排的,文章是他写的,发表前张敬怀说过,“你别写我”,他确实没有写张敬怀一句话,但是这文章的影响是很大的。如果盖老板真是一个骗子,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盖老板真是骗子?这封信反映的情况是真的?我怎么处理这封信呢?”厉顺为细细想着。
  “这不是真的。”他首先肯定,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不署真实姓名?这是一。
  其次,他信中所讲的材料是谁调查的?没有经过调查的事,怎么能肯定!商场如战场,说不定是同行的阴谋呢。
  他接着想怎么处理此信。他仔细看了信封,是一封平信,没有挂号,没有登记签收,他最近又不在家,他可以说自己没有收到,如果有人查问,他有可以推托的理由。
  想来想去,决定把信撕了。
  这样,厉顺为又安排了一些“必要”做的事情,待回到顺阳煤矿时,已经晚了两天。心中总是有个东西塞在心里,七上八下的……
  张敬怀严厉地问:“你上哪里去了,怎么找不到你?”
  “我回省里取文件,找材料?”
  “什么材料?事故材料不是在现场吗?怎么晚了两天?”
  厉顺为说:“有点家务事耽误了。”
  张敬怀发着火儿:“人命关天,还有比抢救几百人的生命重要的吗?”
  厉顺为一时语塞。
  “需要你时,你就没影了。这是第一次吗?也不知道你一天尽忙些什么?”
  张敬怀这么训他,已经不是一次了。他已经感觉到,张敬怀对他的极度不满。
  说不定哪一天,会把他辞退。他想,让这位张书记解决他的厅局级待遇和“放外任”的希望是很渺茫了
  敬部长在省里考核了前后二十多天。这二十多天,张敬怀在煤矿抢救被堵在掌子面中的二百名矿工,他从来不知道白天和晚上,不记得吃饭和睡觉。掌子面的职工,被冒顶的一百多米巷道堵在里面。必须组织抢险,把巷道打通。可是抢险人员多了,摆不开;人少了,进度慢。何况抢险本身就有很大危险。煤矿的技术人员讲:搞不好如果再冒顶,连抢险人员也会被埋进去!这就是特大事故又加特大事故了。张敬怀又变成战争年代的将军,许多事情他都要亲自参加。在战场上有望远镜,可是地底下的情况,他什么也看不到。有一次他甚至要和抢险人员一起,亲自到“现场”看个究竟。因为大家拚命阻拦,他才没有下去。这些日子,凡是和抢险无关的事,在脑子里都没有留下印像。根据煤矿技术人员建议的方案,一面从另一个巷道口通风,保证被堵在掌子面矿工的呼吸,一面轮班日夜不停的用突击队的形式,打通冒顶巷道。在第十五天的夜里十二点半钟,正在竖井旁边帐棚中打盹的张敬怀被叫醒,报告他说:“张书记,所有矿工都救出来了,无一伤亡!”张敬怀一低头就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是大家把他抬到矿区招待所的。
  他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吃了一顿饭,这才记起:好像前几天有人报告过他,说是中央有位部长来我省调查研究。印像很模糊。中央来领导调查研究,他如果不亲自接待、陪同是失礼的。张敬怀处理了这次煤矿的冒顶事故,回到省里,扎扎实实的睡了几天才算休息过来。立即上班继续主持省委工作,一切都正常地进行着,像日出日落一样,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工作是顺利而平静的。
  实际上,那几股对着他汹涌澎湃暗流的涌动,只是张敬怀不知道罢了。
  有一天,张敬怀偶然从女儿开的“盘古工贸集团公司”门前经过,见那座二十层大楼盖得十分豪华。大门上那个“盘古工贸集团公司”的牌子,金光闪闪的。
  张敬怀本来对她搞的什么公司,没有兴趣,他的夫人艾荣也搬出他家一年多了,除了那次要画,他们母女从此不再回家,好像没有他这个父亲和丈夫。他也没有想念她们母女的意思。张敬怀觉得不见面,少吵嘴,少生闲气,他的日子过得也不错。今天既然来到了她的门口,出于好奇,便进来看一看。站在门前的两个保安,都认识他,一个急忙跑到总经理办公室报告,一个陪着老爷子进电梯上楼。
  等他到了女儿的办公室,一看那个豪华劲儿,把他吓了一跳,别说他这个省委书记,就是中央领导人的办公室,也没有这么阔气。此时,他的夫人艾荣也在场。
  二人一见张敬怀来了,面孔立即拉下来,过了半天,夫人突然冒出一句话:“你来,干什么?”
  张敬怀压着火气:“我来看看不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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