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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明天来临-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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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观众,她悠悠然坐在尼古拉斯库的对面。
  “啊,我的小鸽子,已经战败了迈尔尼科夫了?”尼古拉斯库为自己的玩笑话放声大笑,笑声粗嘎而放荡。
  “正在想法子,尼古拉斯库先生。”特蕾西语调平淡。
  她倾过身子,将白色王后的兵卒移前两格。尼古拉斯库抬头望望她,露齿而笑。他已经预定好在一小时之后去按摩,因此要在这段时间内结束比赛。他俯下身,将黑方王后的兵卒推出两格。特蕾西审视棋盘片刻,然后起身离桌,侍者再度为她开路,回到迈尔尼科夫处。
  特蕾西重又坐下,把黑色士卒推出两格。从眼角余光里,她看到杰弗诡地向她点头称赞。
  迈尔尼科夫不假思索,又将白色王后的象卒移动两格。
  两分钟后,特蕾西再度面对尼古拉斯库,也把白色王后的象卒移动两格。
  尼古拉斯库继续走国王兵卒。
  特蕾西离开棋盘,又返回迈尔尼科夫等待的房间,她继续走国王兵卒。
  如此看来,她并非是一个完全的业余棋手,迈尔尼科夫不无惊异地想。看她下一步怎么走。他跳王后马去踩象。
  特蕾西注视着,微点头,又来到尼古拉斯库对面,将迈尔科尼夫的走法效法一遍。
  尼古拉斯库将王后的象卒移动两格,特蕾西再度回到“皇后”室,继续重复尼古拉斯库的招数。
  渐渐地,两位大师感到异常惊讶,他们意识到面前这位对手的确来之不善。无论他们的数路怎样高明,这位业余棋手总能招架自如。
  由于他们三人分开对阵,所以迈尔尼科夫和尼古拉斯库怎么也想不到实际上是他们俩在对弈。迈尔尼科夫每走一步棋,特蕾西便在尼古拉斯库面前效法一次,后者想出反招的招数后,又被特蕾西用去对付迈尔尼科夫。
  棋下到一半时,两名大师再不敢自命不凡,而开始为自己的名誉苦心麛战。他们起身踱步,没好气地吐着烟圈,每走一步都要苦思冥想一番。只有特蕾西仍旧泰然自若。
  比赛开始时,为了速战速决。迈尔尼科夫试图有意让掉一个马,以便他的象压迫到黑方国王的边线。特蕾西将此招运用到尼古拉斯库身上,后者仔细思考一番,对白马置之不理,却加强了对国王的防御。随即,她又将一个黑车推到白方棋盘的第七排,迈尔尼科夫急忙阻挡住它,不让它破坏自己的阵脚。
  两人怎么也战胜不了特蕾西,比赛进行到四个钟头时,两个房间的观众竟无一人离开。
  大凡名家的头脑中都记存着几百个其他大师所惯用的招数,这盘特殊的比赛即将接近尾声时,迈尔尼科夫和尼古拉斯库才悟出特蕾西棋术上的特点。
  这个婊子,迈尔尼科夫心想,原来她跟尼古拉斯库学过。他指导过她。
  尼古拉斯库暗中说,她一定是迈尔尼科夫的弟子,这个畜生原来教过她。
  他们愈想努力击败特蕾西,却愈发意识到,战胜她已成为不可能。比赛恐怕要以平局的形式告终。
  翌日凌晨四点钟,比赛进行了六个小时后,对弈者才宣告结束。每一方的棋盘上都只剩下三个兵、一个车和国王,谁也不可能取胜。迈尔尼科夫研判棋局良久,最后深深叹了口气,说:“我认可平局。”观众顿时掀起一片喧哗,特蕾西在巨大的声浪中说:“我也认可。”倾刻,人群疯狂起来。
  特蕾西起身,穿过人群,来到另一个大厅,她刚要在棋桌前坐下,尼古拉斯库便怏怏地说:“我认可平局。”这间大厅也沸腾起来。观众简直不敢相信刚刚所目睹的场景。一个无名的女人,竟然与两名世界上第一流的象棋大师同时下成平局!
  杰弗出现在特蕾西身旁。“走吧,”他笑容可掬,“去喝一杯。”他们离开大厅后,迈尔尼科夫和尼古拉斯库仍颓然地倒在椅子里,痴愣愣地瞪视着棋盘。
  特蕾西和杰弗坐在上层甲板的一家酒吧里。
  “干得妙极了,”杰弗大笑,“您是否注意到了迈尔尼科夫脸上的表情?我以为他会犯心脏病。”“我却以为我会犯心脏病,”特蕾西说,“我们赢了多少钱?”“大约二十万美元。明天一早在索斯安普敦靠岸后,我们向事务长要钱。我明天与您一起在餐厅用早餐。”“好的。”“我得回去休息了。让我先送您回去。”“我还不想去睡,杰弗。我太兴奋了,您先去吧。”“您是冠军,”杰弗对特蕾西说。他俯过身,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晚安,特蕾西。”“晚安,杰弗。”她目送他离去。去睡觉,不可能!今晚是她一生中度过的最不平凡的时刻之一。那个俄国人和罗马利亚人自以为是的骄傲。杰弗曾说过“包在我身上”,她照他的话做了。她对他并不抱幻想,他不过是个江湖骗子。他机灵、逗趣、伶俐、好相处。但,她当然不会认真的对他感兴趣。
  杰弗在回房间的途中,遇上一名船上的官员。
  “比赛精彩极了,史蒂文斯先生。关于这场棋赛的消息,收音机里已经广播了。恐怕到了索斯安普敦,记者会立即采访你们二位。您是惠特里小姐的经理人吗?”“不,我们只是在船上萍水相逢。”杰弗漫不经心西说。“然而他的脑子却在紧张地转动。如果人们认为他和特蕾西是一伙的,棋赛就有可能被视为一个阴谋,甚至还会进行调查。于是,他决定在引起任何怀疑之前,先把钱弄到手。
  杰弗给特蕾西写了一张纸条:“钱已拿到,萨瓦伊饭店等您,早餐上对您庆贺。您很了不起。杰弗。”他把纸条封入一个信封,交给一名侍者,说:“请明天一早务必将此信面交惠特里小姐。”“是的,先生。”杰弗径直向事务长办公室走去。
  “对不起,打扰您了!”杰弗歉意地说,“还有几个小时船就要靠岸了,我知道那时您一定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是否可以现在付给我钱?”“没问题,”事务长笑吟吟地说,“那位年青夫人实在是绝了,是不是?”“她是个奇才。”“我想冒昧问一句,史蒂文斯先生,她的一手好棋艺到底是在哪学的?”杰弗凑上前去,煞有介事地悄声说:“我听说她曾师从博比·菲西尔。”事务长从一只保险柜里取出两个棕色大纸口袋。“这里的钱可不是小数目,我照这个数为您开张支票如何?”“不,不必麻烦了,现金就行。”杰弗说,“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个忙?邮船在客轮停泊前先驶来取邮件,是不是?”“是的,清晨六时到达。”“您若能安排我搭邮船上岸,我将不胜感激。我母亲已病入膏盲,我想尽快赶到她身边,否则就太”——他的嗓音黯然下来——“太晚了。”“哦?我为您深感惋惜,史蒂文斯先生。您当然可以搭邮船,我与海关交涉一下。”
  清晨六点过一刻,杰弗顺着轮船的软梯降落到邮船上,他随身携带着一只箱子,两只大纸口袋仔细藏匿在箱子里。他回过头去,向那高耸的客船轮廓送去最后一瞥。船上的乘客仍在酣睡之中,他将比“伊丽莎白二世”提前许久抵岸。“这是一次愉快的航行。”杰弗对小船上的一名水手说。
  “是的,谁说不是呢?”一个声音附和他。
  杰弗转过头去,看到特蕾西坐在一卷绳子上,满脸发丝散乱,任凭晨风吹拂。
  “特蕾西!您在这儿做什么?”“您想我在这里做什么?”他注意到了她脸上的表情。“等等!您不是以为我会弃您而逃吧?”“我为什么要那样想?”她声音尖刻。
  “特蕾西,我留下字条给你,我打算在萨瓦伊等您——”“您当然要等我,”她目光凌厉,“您从不轻易放弃,是不是?”他凝视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在萨瓦伊饭店特蕾西的房间里,杰弗在点钱,特蕾西在一旁用心地观望。“您的一份是十万一千美元。”“多谢。”她声音冰冷。
  杰弗说:“特蕾西,您误解了我。给我个机会让我向您解释。今晚同我一起吃饭,如何?”她略事迟疑,说:“好吧。”“好,我在八点钟来接您。”当晚,杰弗来到饭店接特蕾西时,侍者说:“对不起,先生,惠特里小姐下午就付帐离开了,不曾留下任何地址。”
  第二十一章
  特蕾西后来认定,是那张手写的请柬改变了她的生活。
  从杰弗·史蒂文斯手里拿到钱后,特蕾西离开萨瓦伊饭店,搬进了花园街四十七号。这是一家有部分房间供居住用的饭店,地方幽静,房间漂亮宽敞,服务极佳。
  她抵达伦敦的第二天,大厅侍者将一张请柬送到她的房间。请柬上是一手娟秀的铜版手写字:“一位中间朋友建议说,我们两人若能相识,对双方都有裨益。敬请下午四时光临里兹一道用茶。请原谅我不能免俗,我将在衣服上戴一朵红色石竹花。”落款的名字是“冈瑟·哈脱格”。
  特蕾西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忘掉这张帖子,但她的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四时十五分,他伫立在里兹饭店豪华的餐厅入口处,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约莫六十来岁,她猜想,模样有点可笑,有一张清和充满智慧的脸。他的皮肤光滑而清晰,已近乎透明。他穿一身做工极考究的灰色西装,上衣翻领处佩着一朵红色石竹花。
  特蕾西走到他的桌前,他立起身,微微一躬。“谢谢您肯赏光赴约。”他以老式的殷勤方法请特蕾西入座,使她感到既特别又意外。他似乎属于另一个世界,特蕾西实在是难以琢磨他对她在打什么主意。
  “我来,是出于好奇。”特蕾西率直地说,“您能肯定,没有把我和另一个叫特蕾西·惠特里的人搞混吗?”冈瑟·哈脱格莞尔一笑。“我听说,只有一个特蕾西·惠特里。”“您具体都听说了些什么?”“我们一边饮茶一边谈,怎样?”饮茶不只是茶水,还有夹馅三明治——馅是碎鸡蛋、鲑鱼肉、黄瓜、水芥和鸡肉、奶油果酱烤饼,以及新出笼的馅饼。他们边吃边说。
  “您的请帖上提到一位中间朋友。”特蕾西先开口问。
  “康拉德·摩根。我偶尔和他做些生意。”我也曾与他做过一次生意,特蕾西忿忿地想。他竟然想诓骗我。
  “他对您极为崇拜。”冈瑟·哈脱格继续说。
  特蕾西倍加审视地盯住她的东道主。他的举止和风采给人一种家底殷实的贵族味道。他为何要与我结识?特蕾西暗自沉吟。她希望他把这一话题说下去,但他却不再提康拉德·摩根,也不透露他与特蕾西可能会得到什么样的裨益。
  特蕾西感到这次会面既愉快又眩惑。冈瑟向他谈起了他的历史背景。“我出生在慕尼黑,父亲是一个银行家,很有钱。我从小有些娇惯,美丽的绘画和古玩是我的小天地。我母亲是犹太人,希特勒当权后,我父亲不愿遗弃她,因此财产被抢得精光。父母都在轰炸中去世了。朋友设法帮我逃离出德国,流亡到瑞典。战争结束后,我已不想重返故乡,因此来到伦敦定居,在蒙特街开了一片古玩店。我希望有一天您能赏光莅临。”原来如此,特蕾西惶惑地想,他想向我推销商品。
  然而,她的猜测是错误的。
  冈瑟·哈脱格在付饭费时漫不经心地说:“我在汉普郡有一座小乡间别墅,这个周末,我邀请了几个朋友到那里聚一聚,您若能参加,我将十分高兴。”特蕾西不免踌躇,这个人完全是陌生的,她直到此刻也弄不清他要她做什么。但,她转念又想,此举对她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周末过得很愉快。冈瑟·哈脱格的“小乡间别墅”是一座美丽的丝七世纪庄园,占地三十英亩。冈瑟是个鳏夫,除佣人外,他孑身度日。他引领特蕾西观看这座庄园。庄园里有一个马房。饲养着六七匹马,还有一个喂养猪和鸡的庭院。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会挨饿了。”他声音低沉地说,“现在,我请你看看我真正的嗜好。”他引特蕾西来到一个笼子前,里面都是鸽子。“这些都是信鸽,”冈瑟流露出骄傲,“瞧这些美丽的小家伙。看到那边那只蓝灰色的了吗?它叫玛戈。”他抓住它,高高举起,“你是个厉害的女孩子,是不是?它欺侮其他鸽子,可它却是最聪敏的。”他温柔地抚摸了一下鸽子头上的羽毛,轻轻将它放下。
  鸽子的颜色五色斑斓。有蓝色的,银白色的和带花格图案的蓝灰色的。
  “没有白色的?”特蕾西说。
  “信鸽没有白色的,”冈瑟解释说,“因为白色羽毛脱落的快,而鸽子返家时,要以平均每小时四十英里的速度飞行。”冈瑟用一种加入维它命的特殊食物喂鸽子,特蕾西伫立一旁观看。
  “它们是一种非凡的鸟类,”冈瑟说,“你知道吗?它们可以从五百多英里以外的地方飞回家中。”“真有趣。”客人们也同样有趣:一位内阁部长和他的妻子;一个伯爵;一位将军和他的女友;还有一位漂亮和蔼、来自印度的年青女邦主。“请管我叫V。J。。”她说,几乎不带乡土口音。她身披深红色的莎丽服,红色里交织着金丝绒,颈上佩戴的美丽珠宝特蕾西从来没见过。
  “我把大部分珠宝都锁在保管库里,”V。J。解释说,“近来抢劫成风。”
  星期天的下午,特蕾西将要返回伦敦城之前,冈瑟带她来到他的书房。他们在一套茶具两边相对而坐,特蕾西在望薄似晶片的杯子里倒茶时说:“我不知道您为什么邀请我到这里来,冈瑟,但无论是什么理由,我却过得很舒心。”“我很高兴,特蕾西。”停顿片刻,他又说,“我一直在观察你。”“哦?”“你对将来有何打算?”她迟疑片刻,说:“没有,我还没有决定将来做什么。”“我想我们能很好地在一起工作。”“您是说在您的古玩店?”他纵声大笑。“不,亲爱的,岂能让你屈才去做那种事。我知道你是怎样从康拉德·摩根的手中逃脱的,你干得漂亮极啦。”“冈瑟……那些都已成为过去。”“但摆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你说你没有打算,你必须要考虑你的未来。无论你有多少钱,总有一天会花光的。我建议咱们合作,我出入于世界各国的上层社会,我参加慈善舞会,参加狩猎游艇俱乐部,我对富人阶层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看不出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以把你介绍进这个金色社交圈子里。这的确是金色的,特蕾西。我将为你提供有关价值连城的首饰和绘画的情报,并告诉你如何安全获得它们的办法。然后我再私下将它们脱手。这样一来,你将与那些靠剥削他人而致富的人平分秋色。我们之间再平分所得的一切财富,你看如何?”“我不同意。”他深思地凝视她。“好吧。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尽管告诉我。”“我不会改变主意,冈瑟。”近黄昏时,特蕾西返回伦敦。
  特蕾西崇拜伦敦,她出入这里的名家饭店,还曾光顾一家专门经营真正美国汉堡包和热辣椒的餐馆。她去国家戏院和皇家歌剧院看戏,参加拍卖场上的拍卖,到一流书店浏览书籍。一次周末,她雇了一辆车和司机来到汉普郡,住进位于新弗瑞斯特附近的一家饭店,观看壮丽的落日和享受那里周到的服务,度过了另她难以忘怀的美好时光。
  但所有这些享受都是昂贵的。无论你有多少钱,总有一天会花光的。冈瑟·哈脱格说的不错,她的钱不可能维持长久。特蕾西意识到,她必须为了将来而未雨绸缪。
  几次周末,冈瑟都邀请特蕾西来到他的乡间别墅。每一次,她都感到十分遐意,对冈瑟的陪伴也感到愉快。
  一个星期天晚上,在餐桌上,一名议员转向特蕾西说:“我从没见过真正的德克萨斯州人,惠特里小姐,他们是什么样?”于是,特蕾西恶作剧地模仿起德克萨斯州暴发户贵妇人的神态,惹得在座的哄堂大笑。
  饭后,当特蕾西与冈瑟独处一隅时,冈瑟问:“您想不想通过你的模仿赚些钱?”“我不是演员,冈瑟。”“你低估了自己。伦敦有家珠宝商店,商号是帕克帕克,常以'坑害'顾客——请允许你们美国人的说法——引以为荣。我从你身上得到启发,打算让他们为欺诈付出些代价。”他对特蕾西讲了他的想法。
  “不行!”特蕾西说。然而她越是思索这件事,越觉得入迷。她再度记起在长岛智斗警察的紧张场面,还有鲍里斯·迈尔尼科夫、皮尔特·尼古拉斯库和杰弗·史蒂文斯。那些都是给人以快感,不可名状的经历。但那仍是属于过去的一部分。
  “不行,冈瑟。”她重申,但这一次,她声音中的肯定语气减弱了。
  伦敦的十月异常温暖,英国人和旅游者都尽情享受那明媚的阳光。午时,交通十分拥挤,特拉法加广场,皮卡迪利广场以以查令交叉大道一带时有阻塞发生。一辆白色戴姆勒牌轿车离开牛津街,驶入纽邦德街,在往来车辆中穿行。轿车驶过几家大公司和苏格兰皇家银行大楼,又往前开了一会儿,便慢慢在一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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