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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明天来临-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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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馆里的光线暗淡下来,聚光灯照亮了小舞台,音乐声起,缓慢而悠扬。一群表演者慢步走上平台。女人穿着五颜六色的裙子、罩衫,头上插着高高的梳子,鲜花佩戴在美丽发式的两侧。男舞蹈演员穿着传统的紧腿裤和马甲,脚上蹬一双锃亮的科尔多瓦皮革半高统靴。吉他手奏出一阕哀婉的旋律,坐着的一个女人用西班牙语唱出歌词。
  Yo queria dejar A mi amante,
  Pero antes de que pudiera ,
  Hacerlo ella me abandono
  Y destrozo mi corazon。
  “你明白她唱的内容吗?”特蕾西轻声问。
  “明白。'我想离开我的恋人,到我还没对他说,他却先我而去,留给我一颗破碎的心。'”一名舞蹈演员来到舞台中心。她以踢踏舞开始,随着吉他节拍的加快,舞步渐渐急剧起来。音乐节奏再度加速。舞姿瞬间化为淫荡的疯狂,她不断地变幻各种舞步,再现出一百多年前山洞吉卜赛人的风姿。当伴奏变得愈发紧张和兴奋,按照古典音乐节奏音型,从小快板到快板,再发展到更快板和急板,舞步已愈加迷乱而销魂时,舞台两侧的表演者欢呼雀跃,不断以喊叫鼓励独舞女郎。
  各种各样的喝彩声交织一片,引诱跳舞者施展出更加疯狂和剧烈的舞步。
  陡地,音乐和舞蹈嘎然而止,咖啡馆里一片阒然。但只俄顷又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欢呼声。
  “她跳得美极了!”特蕾西叫嚷。
  “还没完呢。”杰弗对她说。
  又一位舞女走上舞台中央,她皮肤黝黑,是标准的凯斯提尔美人。她神态超然冷漠,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观众的存在。吉他开始演奏一首忧伤而低回的旋律,乐曲充满东方的韵味。一名男舞伴也走上舞台,于是,两名凯斯提尔人踏着稳健有力的节奏,跳起双人舞。
  在一旁坐着的表演者有节奏的喝彩、拍手掌,为弗拉芒科舞伴奏。抑扬顿挫的手掌拍击声包容了音乐,包容了舞蹈,将气氛推详谈高潮,直到整个房间都在舞蹈音乐的冲击下震颤起来。舞蹈者用脚趾、脚跟和脚掌击打出令人心醉的节奏、变换不定的声调和速度,把观众带到极度兴奋的境界之中。
  表演者的身体在疯狂的欲望中分离、聚合,象动物做爱般狂热地扭动,但却不相接触,这种充满野性和激情的舞姿渐渐达到高潮,观众为只狂嗥。当光线突然熄灭,瞬间又再度明亮时,人们欣喜若狂,特蕾西发现自己也加入到众人的喊叫声中。她意识到自己的性欲被激发起来,不免感到窘迫。她不敢正视杰弗的眼睛。他们俩之间的空气在紧张的氛围中颤动。特蕾西俯身看向桌面,望到杰弗嗯粗壮、晒黑的双手,她感到她的身体在任凭这双手抚摸,缓慢地、快速地、急迫地;她自己的双手倏然颤栗起来,她迅即将它们藏进膝头。
  他们在驱车返回饭店的路上,没说什么话。到了特蕾西房间的门口时,她转过身,说:“今天晚上——”杰弗的嘴唇吻住了她的,她用双臂勾住他,紧紧拥住他的身体。
  “特蕾西——”答应他的字眼已经滑到她的唇边,但她鼓起了最后一丝意志力,说:“今天玩得太晚了,杰弗,我已经困不欲支了。”“哦。”“我想明天我哪儿也不去,关在房中休息。”他回答的声音冷漠而平淡:“好主意。恐怕我也会这样做。”他们谁也不相信对方的话。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特蕾西站在普拉多博物馆入口处前面的长队中。大门打开后,一名身穿制服的卫兵守在一扇旋转式栅门旁,一次只放入一个参观者。
  特蕾西买了门票,夹在人流中进入圆形大厅,库珀和侦探普雷拉尾随在她身后。库珀感到一股不断加剧的兴奋情绪在心中蠕动,他意识到,特蕾西·惠特里绝不是以一名参观者的身份来到博物馆。无论她怀抱什么计划,即将可见端倪。
  特蕾西从一个大厅走入另一个大厅,信步在各个画廊中。展出的作品有鲁本斯、提伸的、蒂托莱托斯的、鲍什的,还有多曼尼科斯·西多科波罗斯的,他是以爱多·格莱克的名字蜚声美术界的。戈雅的作品陈列在一个专门的展厅中,设在一楼。
  特蕾西注意到,每一个大厅的门口都有一名穿制服的守卫,离他一臂之遥是一个红色警报器按钮。她知道,警报器鸣响的一刹那,博物馆的一切出口和入口都将封锁,根本没有逃出去的缝隙。
  她坐在缪斯大厅中央的长条椅上,这间画廊里展出的都是十八世纪佛兰芒大师的作品。她的视线移到地板上,看到入口出两侧各有一个圆形的通路装置,那一定是在夜间放射的红外线光束。在特蕾西所参观过的博物馆中,守卫往往显得倦怠和乏味,对喋喋不休的参观者人流很少留意。但这里的守卫却十分警觉。艺术品在世界各地被不法之徒毁坏的事例时有所闻,但普拉多博物馆则绝不允许这种现象发生。
  在十多个画廊中,都有艺术家支起各自的画板,用心地临摹大师的作品。博物馆对此不加以干涉,但特蕾西看到,即使对这些临摹者,守卫也不松懈警戒的眼睛。
  参观完主要的展厅后,特蕾西走下楼梯,来到一层的戈雅作品画廊。
  侦探普瑞拉对库珀说:“瞧,她除了看画,没别的目的。她——”“不是这么回事。”库珀小跑着下了楼梯。
  特蕾西感到,戈雅的展厅比其他展厅防范更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画廊的每面墙上,炫耀着动人心魄的永恒美。特蕾西从一幅幅油画前走过,深深地被这位天才大师所吸引。戈雅的《自画像》,使他看上去酷似中年的神祗潘……色彩细腻的《查理四世之家》、《穿衣美女》和著名的《裸体美女》。
  呵,那里,在《妖魔聚会日》的旁边,悬挂着《波多》。特蕾西停止脚步,盯住这幅画,她的心在怦然跳动。画的前景是十几名身穿美丽服装的男女,站在一堵石墙前,背景是一抹透明的薄雾,雾中几条渔船泊在港口中,远方矗立着一个灯塔。画的左下角是戈雅的亲笔题字。
  这就是目标。五十万美元。
  特蕾西向四下瞥了一眼,一名守卫站在入口处,在通往其他画廊的甬道上,还有几名守卫。她站在那里良久,仔细研判着《波多》。她转身正待离去时,看到一群参观者顺楼梯走下来,中间夹杂着杰弗·史蒂文斯。特蕾西侧过头,躲过他的视线,从侧门匆忙而出。
  这是一场竞赛,史蒂文斯先生,我一定要成为胜者。
  “她企图盗窃普拉多博物馆的藏画。”拉米罗局长怀疑地看着丹尼尔·库珀。“不可能!没人有本事能从普拉多偷画。”库珀固执地说:“她在那里呆了一上午。”“普拉多过去从来没出现过贼,将来也不会。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不可能。”“她不会采取惯用的手法。你必须守卫好一切出口,以防毒气攻击。如果守卫在上班期间可以喝咖啡,要注意咖啡的来处,别让人掺进了麻醉药。还要检查饮水——”拉米罗局长的忍耐力达到了极限,一周来,他已经受够了这位其貌不扬的美国人的无礼。他的国家警察局一直在紧缩的预算经费下工作;而为了二十四小时跟踪特蕾西·惠特里,他却浪费了宝贵的人力。此刻,这个不识相的家伙又站在他面前,居然告诉他怎样来指挥他的警察,他再也无法忍受了。
  “据我看,这个夫人到马德里来纯粹是为了观光,我预备撤消对她的警戒。”库珀一惊。“什么?!你不能这样做。特蕾西·惠特里是——”拉米罗局长从椅上站起来。“我做的事情,请您不必多嘴,先生。好啦,还有什么其他可说的吗?我可是个忙人。”库珀僵立在原地,感到失望。“如果这样的话,我愿意单独继续监视她。”拉米罗局长笑着说:“为了防范这个女人盗窃普拉多博物馆吗?你当然可以继续。这下我晚上可以睡得安宁了。”
  第三十章
  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冈瑟·哈脱格曾对特蕾西说,非足智多谋的人干不了。
  特蕾西伫立在房间的窗前,注视着下方普拉多博物馆的屋顶,刚才在博物馆中看到的一切在脑中过电影。博物馆早上十点钟开门,晚上六点钟闭馆,在此其间,警报器是关闭的,但,每座大厅入口处都设有一名守卫。
  即使有人可以设法把画从墙上取下来,特蕾西想,也绝对无法将它潜送出去。经过大门时,所有的行李都要检查。
  她认真观察普拉多的屋顶,考虑是否可以进行夜间袭击。采取这一步骤有几点不利:首先是极易暴露目标。特蕾西曾留意到,晚间照明灯点燃时,博物馆的屋顶一片雪亮,几里外都可以看得很清楚。再则,即便有可能进入建筑未被发现,还会遇到馆内红外线光束和夜班守卫的阻拦。
  普拉多实在是固若金汤。
  杰弗在怎样策划呢?特蕾西想,想他一定也企图要劫掠那幅戈雅的《波多》。倘若能探测出他狡诈的脑瓜里转的主意,我宁肯付出任何代价。有一点特蕾西却毫不动摇:她绝不能让他抢在她前头。她一定要想出一条妙计。
  第二天,她再度参观了普拉多。
  除了参观者的面庞,没有任何变化。特蕾西刻意寻找杰弗,但他没露面。
  特蕾西想,他已经策划好了盗窃计划,这个混帐。他所施展出的魅力完全是为了分散我的心力,阻挠我抢先得到那幅画。
  她压抑住心中的忿懑,代之以冷静、清晰的逻辑思考。
  特蕾西再一次来到《波多》面前,她的眼光流盼到周围的游画、警惕的守卫、坐在画架前的业余描摹者、出出进进的人流。她的视线四下流盼时,特蕾西的心遽然跳动起来。
  我有了锦囊妙计!
  她在一个公共电话亭时正打电话,库珀站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门口观望。若能知道她在与谁联系,他情愿会出一年的薪水。他肯定这里是一个国际长途,而且是由受话者付款,以免留下任何痕迹。他盯住她身上的青绿色亚麻短裙,他过去从没见她穿过。两条长腿袒露在裙外,为了让男人们去看,他想,婊子。
  他心中充满愤怒。
  在电话间里,特蕾西的谈话即将结束:“一定要让他快,冈瑟。他的时间非常短促。一切都将取决于速度。”接受人丁·丁·雷诺兹 文件编号Y…72…830…412发送人丹尼尔·库珀 机密嫌疑犯: 特蕾西·惠特里据观察,上述嫌疑犯正在马德里谋划一起严重犯罪活动。目标可能是普拉多博物馆。西班牙警察不予配合,但我将独自监视该嫌疑犯,并在必要时将其拘捕。
  两天后的上午九时,特蕾西独自歇憩在罗提诺公园的长椅上,喂养鸽子。秀丽的罗提诺公园横贯马德里市中心,园内树木婀娜,绿草茸茸,一泓湖水,清澈如镜,还有几座专为儿童表演的小舞台。罗提诺象磁铁般吸引着马德里人。
  一个名叫塞萨·波雷塔的老人趔趔趄趄行走在花园的小径上。他头发灰白,略有些佝偻。他来到长椅边,坐在特蕾西身旁,然后打开一个纸袋,将里面的面包屑抛撒给鸽子吃。“早上好,小姐。”“早上好。有什么困难吗?”“没有,小姐。我所需要的只是时间和日期。”“尚不确定,”特蕾西对他说,“很快搞到。”他咧开无牙的嘴,报之一笑。“警察会发疯的。还从来没有人敢尝试这种事。”“所以一定能成功,”特蕾西说,“我尽快给你回话。”她把手中的最后一点面包抛向鸽子,然后起身走开,丝绸裙裾在她双腿的打弯处迷人地左右摆动。
  当特蕾西与塞萨·波雷塔在公园会面的时辰,库珀正在搜索她住在饭店的房间。他在大厅看到特蕾西离开饭店,前往公园。她没有向服务台订早点,因此库珀认定她一定是出去吃早餐了。他总共有三十分钟的时间。进入她的房间很简单,只消避开女侍者,撬开门锁即可。他知道他要寻找什么:一幅赝本绘画。他想象不出特蕾西将怎样偷梁换柱,但他认定,这就是她的计划。
  他快速而敏捷地搜索着她的房间,不放掉任何一样东西。他打开衣橱,检查她的服装,然后再查看梳妆台。他来开梳妆台的每一层抽屉,里面塞满了紧身短裤、胸罩和长筒袜。他拾起一条粉红色内衣衬裤,放到他脸上摩擦,想象她甜滋滋的肉体。瞬间,她身体的气味弥漫开来。他放回内衣,立即又审视其他的抽屉。没有绘画。
  库珀走进浴室。浴缸里有一些水滴。她的身体曾躺在这里,上面漂浮着温暖的水,库珀想象得出特蕾西浸在缸中的情景。她身体赤裸,臀部微微上下摆动,任凭清水抚摸她的胸脯。她身体的气味向他袭来,他拉开了裤子的拉链。他用一块香皂打湿毛巾,擦拭自己。面对镜子,他瞪视着那一双燃烧的眸子。
  几分钟后,他象进来时一样迅速离开,径直奔向附近的一座教堂。
  第二天一早,当特蕾西离开里兹饭店后,丹尼尔·库珀便盯在她身后。此刻,一种过去从未有过的亲呢感契入他们之间。他知道了她身体的气味;他已经看见了她泡在浴缸里,裸露的身体在热水中蠕动;她已完全属于他,等待他去摧毁。他紧紧盯住她,在大街上闲逛,在商店中浏览商品,他跟着她进入一家大百货商场,谨慎地避开她的视野。他看到她与一名售货员说话,然后又离开,踅进女盥洗间。库珀站在门口,有些怅然。这是他唯一无法跟踪她的地方。
  倘若库珀可以走进去,他就会看到特蕾西正在与一位臃肿肥大的中年女人说话。
  “夫人,”特蕾西说,一边对着镜子将口红施到唇上,“明天上午,十点钟。”女人摇摇头,说:“不行,小姐。他不会同意明天。这日子选择得再糟糕不过了。卢森堡王储明天抵达西班牙,进行国事访问,报纸说他将参观普拉多。博物馆内外一定会增设安全守卫和警察。”“越多越好。说定明天。”特蕾西走出女盥洗间,胖女人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这女人一定是疯了……”皇家使团预定在上午十时整抵达普拉多,博物馆四周的街道已经被国民卫队用绳索拦开。但由于皇宫仪式的耽搁,大队人马直到中午时分方才出现。警察的摩托车队嘶鸣着刺耳的警笛声在前引路,护送六辆黑色小轿车在博物馆的前门停下。
  博物馆馆长克里斯琴·马查德伫立在门前,诚惶诚恐地等待着殿下驾到。
  上午,马查德仔细视查了一遍博物馆,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并指示守卫们要格外警惕。这座博物馆是马查德的骄傲,他希望给王储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
  攀附显贵没有什么害处,马查德想。为什么?说不定殿下今晚还会邀请我出席皇宫里举行的晚宴哩。
  令马查德感到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办法阻拦那些前来参观的大批游客。然而,王储的随身保镖和博物馆内的安全守卫已足以保护王储的人身安全。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参观路线从楼上的主要展厅开始。馆长毕恭毕敬地迎接王子殿下,然后在武装卫兵的护卫下,陪同他穿过拱形大厅,步入十六世纪西班牙大师的画廊。这些画廊中展出的艺术家有裘安斯、帕德罗·马朱卡、费尔南德才兼备雅乃兹。
  王储慢慢走着,欣赏那映入眼帘的艺术珍品。他是一个艺术赞助人,真心热爱那些能再现历史并使其保持永恒的艺术家。他自己虽没有绘画的天才,但当他四下环视,看到站在画板前的绘画者在刻意捕捉大师们的天才火花时,内心不由得充满了羡慕之感。
  使团参观毕楼上的画展后,克里斯瑟·马查德骄傲地说:“殿下如能赏光,我将陪同您参观楼下的戈雅画廊。”整个上午,特蕾西如坐针毡。王储未按照预定时间于十点钟到达普拉多,她便开始紧张起来。她的一切步骤都已按照严格的时间计划妥贴,但只有王储到场才能实施。
  她从一个大厅踱步到另一个大厅,混杂在人群里,以便不致引起旁人的注意。他还没有到,特蕾西无奈地想,看样子今天干不成了。正在这时,她听到了街上传来的车队警笛声。
  丹尼尔·库珀从隔壁大厅的一个有利位置监视着特蕾西,他同时也听到了警笛声。理智告诉他,此刻企图从博物馆盗画是根本不可能的。但直觉又告诉他,特蕾西一定有这种企图,而库珀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走近她,隐蔽在参观者的人群中。他不想放过她的每一个动作。
  特蕾西进到一间画廊,毗邻的画廊里陈列着《波多》。她越过甬道望去,看到驼背老人鳃萨·波雷塔正坐在一幅画架前,临摹戈雅的《穿衣美女》,《波多》即悬挂在旁边。一名守卫站在离他三英尺远的地方。在特蕾西所在的画廊中,一名女画家正专心致志地在画板上临描《波多尔挤奶工》,刻意捕捉戈雅画面上那种辉煌的棕、绿色调。
  一群日本游客蜂拥至大厅,象一群异国侯鸟一样咻咻地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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