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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刚才那是院长吗?”许淡云不敢置信,一定是她眼花了。
白水荷更加不知所措,感到呼吸困难,疑惑着,也心乱着。她不该一直被他影响,一下上天堂,一下下地狱,她平常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啊!
范亮扬敲了下门,忧心忡忡的走进院长办公室。
“刚才西南医院的金沛辉医生亲自打电话到血液科,问起最近我们医院不是有一位rh阴性血型的善心人士骨髓符合从他们西南转来的林雅婷小妹妹。我想,韩必德那边也一定听说了。”
“该不会是要我们转让吧?那可不行!”一位临床助理怒斥。
宋护理长更是为了捍卫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血液,毫不客气的骂道:“西南为了降低死亡率,使自己医院升级,便以‘没有圣夫综合医院治不了的病人’为由,假装为了危急的病患好,可以宽宏大量的把他们让出。雅婷小妹妹也是他们转过来的,现在可能是为了急救总统候选人的女儿,他们竟然厚脸皮的打电话来向我们要好不容易得到的rh阴性血液!”
为人诚恳内向的范亮扬沉吟一会儿,“院长,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置?”
“你比较认识金沛辉,你说呢?”杜圣夫瞥他一眼,把问题丢还给他。
“范学长认识他吗?”彭见达讶异的问。
“那个人……曾经和我一样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博士,我跟他一起实习过两年,不管病人的病情好坏或简单与否,他都照单全收。一开始大家以为他有着难得的仁人之心,没想到有一次他在论文发表的前一天,终于忍不住跟我炫耀,他说多亏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健康的人,这是大家给他练刀的成果……”范亮扬说。
啊……大家叹息,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把他人的病痛当作练习的医生?
但没有人注意到,范亮扬还是没有回答院长的问题,只是就事论事,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出来以供参考,再将视线投向专心研究林雅婷最近细胞歼灭报告的院长,杜院长要怎么拒绝西南医院、金沛辉、韩必德,及庞大支持选民的要求呢?
他们更不知道的是,对杜圣夫而言,最难的是在韩泽露与林雅婷之间的选择。
韩泽露就是那个在七年之约失信的女人,而她父亲就是铲除了恒春小诊所的刽子手,韩泽露是他的初恋,也是刻骨铭心的背叛;而拥有珍贵血液可捐给韩泽露或雅婷小妹妹的人则是白水荷,怎么会有这种巧合?他究竟应该怎么抉择?
半个小时后,范亮扬负责向白水荷说明他们遇到的问题。
白水荷十分震惊,她很少过问西南医院的事,顶多是沛辉一时兴起,讲述他的门诊又遇到什么疑难杂症被他治愈,然后努力降低西南医院的死亡率。
“应该这么说,手术过程需要的血液,我们已经替雅婷准备好了,金医生要的是那份捐赠者为自己储存的血液。”
“你是说,明明知道雅婷已经在做最后歼灭细胞的动作,如果骨髓和足够的血液不立刻补充进来,她会立刻死亡,沛辉也要这么做?”白水荷很聪明的举一反三,“也就是说,如果我的血不足以救自己,那么就换我有危险了?”
站在一旁的杜圣夫一凛,敏锐的耳朵没遗漏任何话语。
“我们是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拒绝西南的事,让我们去处理,我们只是认为你有知的权利,免得西南使出什么手段,找到你是捐赠者。”范亮扬解释。
“恐怕要白拒绝……是一件难事吧?”杜圣夫忽然插话。
白水荷打了个冷颤,看着他。他又抓到什么大破绽了?
“怎么会呢?血液如何运用,一向都不能控在捐赠者的手里。”范亮扬说。
“如果金沛辉刚好是她的男友,就难了。”杜圣夫泛起冷笑。
“这个你也知道?”白水荷大叫:“你又调查我了吗?”
“不需要查,你刚才脱口说出‘沛辉’两个字,而我迅速想起你曾在水疗spa馆对我说过有关你男友的背景。”杜圣夫好整以暇的说。
第7章(2)
“又来了……”
“你怎么选?”杜圣夫立刻回归正题。
“已经答应的捐赠向来不是由当事人支配,不是吗?”白水荷耸耸肩。
“我们不说,那迟早也会查到,为了避免移植前一刻你突然说要把血液给他,让我们陷入你可能会因失血而危险,但不帮雅婷移植又不行的窘境……”
“为了不让你们陷入窘境,所以干脆告诉我,让我陷入水深的两难?”
杜圣夫难得的淡淡一笑,“聪明。”
“我就是太笨了,才会听你们说这些不负责任的话!”她感到不悦,并站了起来,“我要先走了,六点水疗spa馆还有客人。”
“那么……”范亮扬还想说些什么,但她已负气离开。
下班后已是深夜,她却还嫌太早,不想回家面对母亲催促她快嫁入金家,但又不知该怎么消化目前的空虚,孙嘉莉她们约了她去酒吧喝一杯,但目前正在准备骨髓捐赠的她实在不适合饮酒,所以婉拒了,若有所思的在便利商店前停下脚步。
杜圣夫曾在那里蹲下,细细她拐伤了筋的脚,甜意之后是苦涩。
她发觉自己已不能坦然自若的面对他,总是猜他在想什么,哪一句话背后有什么含意,而把自己搞得情绪不稳。他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也能让她对他生气。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每当不知所措,就害怕他是不是讨厌她了。
“白水荷。”忽然,身后有个男人呼唤她的名字。
这个声音……
白水荷怀疑的缓缓转头。
真的……是他?
“为什么把我给你的车轮饼丢在我的办公室?”杜圣夫质问。
“啊!我忘了。”她恍然想起,赶紧接过他手中的纸盒。
“不是故意的吗?”
“我为什么要故意?”
不是就好。杜圣夫一直看着纸盒,胡思乱想。她是故意留下来,以表示她对医院的不悦?或是在那个吻之后,她必须跟他这个人撇清关系的暗示?尤其他最近像是青木瓜日报的记者,对她不愿多提的感情事穷追猛打,直到她下不了台!只要跟她的男人有关,他便难以克制自己的尖酸刻薄,这是擅长深埋心情的他第一次满溢。
偏偏他的个性冷硬、不讨喜,受制于这个大方温暖的女人,因为了解她是如此开诚布公,才让他想着,她没表示的那些是什么?就真的是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谢谢你的车轮饼。”
“你不问我为什么吻你吗?”他站到她的身前。
白水荷的心一惊,她以为他们这几天一直在回避这个小小的意外,以为那不过是毋需再提起的触碰,可是杜圣夫竟然直截了当的在这时候提出,真是有够像他会做的事,连接吻这种事都可以用报告的语气,硬邦邦的拿出来讨论。
“或许那只是……一个不必大惊小怪的意外,而且我想保持目前这样的关系就好,如果我得到不想听的答案,反而让我们两人都尴尬。”她嗫嚅。
“你想听什么答案?”杜圣夫问。
没想到他还真是一贯直接,居然就抓出她刻意隐藏起来的关键词!白水荷怨怪的斜睨他一眼,与他那坚定冷锐的眼睛对望,她再次被他眼里的透明吸引了,随即别开脸。他为什么老是喜欢把人逼到绝境?
杜圣夫不喜欢这样,好怀念从前那个不论他做了什么讨人厌的事,都会不屈不挠的干扰他的白水荷,可是现在总觉得他的姿态再怎么平常心,她都不高兴。
“如果因为那个吻让你感到突兀和痛苦的话,我跟你道歉。”
“不用了……”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深怕说出她不应该说的话。
“一直以来,如果对你的男友和感情有所冒犯的话,也请你多多包涵。”
“我习惯了……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杜圣夫沉静的看着她,理论上来说,对话应该到此结束,可是总觉得很想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可是又该说什么?做什么呢?白水荷快要订婚了,甚至她不喜欢他吻她,他在她心目中一定是个表里不一的邪恶医生。现在他们站在街头的霓虹灯下,如此空虚的对峙着,但是他隐隐约约知道,如果就让她这么转身离去,可能所有的事都不一样了……然而,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
“因为我不喜欢你有别的男人。”他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什么?”她惊诧。
“以前无所谓,现在变得很介意。”
“为什么?”
“如果我知道为什么,就用不着在你面前变得这么刻薄又讨人厌了。”
白水荷看着他那张因紧张和不开心而僵硬的俊白脸庞,实在需要时间冷静的思考,从绝顶聪明的杜圣夫的嘴里讲出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她以为的那样吗?
见她没有回应,愈来愈在乎自己又让她不高兴的杜圣夫,不敢再逼她,只能转移话题,“金沛辉医生……问过你什么了吗?”
他称呼金沛辉的语气竟然客气多了。
“他太忙,电话来不及细说。”她自然是察觉到这一点,不禁窃笑。
“如果他问起,你要怎么说?”
“等他真的像范医生说的,用小手段查到那个捐赠者是我的时候再说吧!”
“韩泽露遭受击至今,他都不曾把脑筋动到你的身上吗?”
白水荷想了一下。沛辉做事迅捷又公事公办的个性,怎么会没问过她呢?很快的,她找到了原因,而这原因让她不得不苦笑。
“我想……他根本没注意过我是什么血型,哈哈……”她自嘲的说。
杜圣夫向来冷淡的脸庞闪过一丝疑惑,看着这么一个像云朵一样的大方女子嘲笑自己的爱情,真不知要用什么神情回应她,一时之间竟然很想取代那个连自己女人的血型都不知道的男人,成为她的男朋友。
如果她的男朋友是他,他绝对会将她的一切摸得清清楚楚!
“那你呢?你一定是绝对捍卫圣夫综合医院每一位患者的权益。”白水荷叹一口气,像是欣慰,又像是恭喜的笑道:“对于西南医院和沛辉,你只要说no就好了,不用为难。虽然韩泽露正处在危险中,但雅婷是早就在你手上了。”
是吗?杜圣夫冷淡的眼神注视着前方,没人知道他正陷入天人交战。
她难得看他皱眉头,出现了人性化的表情。
“我去把车开来,送你回家。”
“喔,不用了,我自己叫出租车。”
“在这里不要动。”霸道的他依然是迳自离开。
又被他指挥了啊……白水荷看着他洒脱的身影,真没想到他也会送人回家。他若是放她一个人在这里,说声拜拜就走人,她不会感到意外,何况她早就习惯独立,在没有金沛辉的夜晚,她一个人也可以度过。
白水荷坐进车里,报了住址后,他一路无言的开车,音响播放着午夜的广播节目。
“我想你最好不要嫁给连你的血型都不知道的男人。”杜圣夫突然开口。
“怎么了?大医生,又有什么科学统计数据要说出来恐吓我了?”
“世界上有那么多男人知道你的血型,为什么要挑一个不知道的?”
“拜托,相爱相知的条件那么多,幸福不光是取决在血型上吧?”她笑了。
“还有哪些条件?”
“例如……例如……”她一时之间说不出来,因为太久没有重新认识男人了。
“要不要身高超过一八○?跟你是同业,最好是白白净净,然后手术做得又快又好,不善言词,可是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嗯……长得还不赖,恋爱史却是一片空白,因为他的个性不太讨喜,所以没有什么女人能忍受他……”
听着听着,白水荷忍不住哈哈大笑,双手直拍座椅。
杜圣夫也跟着笑了,喜欢她恢复对他的好与坏完全买单,像从前一样。
“如果你愿意,我聘请你到本院急诊室担任主任。”
白水荷看向前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诧异的说:“你连我为什么会离开ramstein医疗中心,放弃专门急诊医生这份工作的原因都不知道,竟然敢聘请我?你不晓得一个卸任医生背后可能有一个很恐怖的故事吗?”
“等你收下我们的聘书后,再告诉我吧。”杜圣夫这么说。
午夜特别低回的广播节目音乐声,车子里小小的空间忽然让白水荷感到眷恋。
“是啊!你连在医院大厅都能堂而皇之的殴打资深立委了。”她想起他,和他所做过的一切,就想笑。
到了她家门口,原来那是一栋有庭院、种了几棵木瓜树的老房子,朱漆大门斑驳了,她下车的同时,他也走出车外,似乎要见她找到钥匙,打开门锁,才能安心。
“谢谢,我到家了。”白水荷开了门,由衷的说。
“进去吧!”杜圣夫低声说道。
白水荷没料到,一个活得像铁一样坚硬冰冷的男人,也有如此绅士的原则,被照顾的温馨涌上心头,虽然沛辉也会送她到门口,但那是在跑车里吻别,不是非得送到了门前依依不舍的那种吻,他总是吻完了她,她下车之后,连手都来不及挥,性能极佳的跑车便扬长而去,而杜圣夫非得要见她安全的关上门,才会走开。
在走进门里的那一刻,她隐隐有了舍不得的感觉,说不定与杜圣夫的相处也就只有这么一夜,因为他们俩不过是在医院里有些来往,才有这种靠近彼此的机会吧!
白水荷即将关上门,突然又被大力的推开,杜圣夫强势的将她拥入向来没人敢轻易接近的胸怀,他的双手在她厘清一切之前,已不知不觉的抚上她的背,慢慢的往上摸索,然后攫住她可人的下巴,猛兽一般激情的吮吻着她,一次又一次,像是要烙下一辈子的印记,将他空白了多年的回忆全都投注进去。
他以为他可以一个人,他以为他不需要再有女人牵绊着他,他以为一辈子被误会是gay也无所谓,可是……他好想拥有白水荷!好想!
就算她有男人,杜圣夫也不管了,不论她有什么,他都要将她夺过来!
白水荷偎在他硬实却令人安心的胸膛,让他狂烈的吻着,任凭他不由分说的她!她紧搂着他,好像再不把握这个机会,他就会不见了,心头翻腾着恐惧与痛楚。
好半晌,杜圣夫稍微放开她,双手捧着她柔嫩的脸庞,拇指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泪水。
“下星期二,选前最后一夜,金伯父想在造势晚会上宣布我和沛辉的喜讯。”
杜圣夫怔住。先是把西南将死的病患丢到他的医院藉以降低死亡率,又想抢被他丢弃的林小妹妹好不容易得到的rh阴性血型捐赠者,然后又让他发现金沛辉就是白水荷之前得意洋洋的拿两人来比较的她的男友。
这种“深仇大恨”……他的双眼微眯。
“你怎么了?”她发觉他的不对劲,“我……我想我们……”
“好好休息,过两天就要做移植手术了。”他若无其事的说。
“院长,你……”
“叫我圣夫。”杜圣夫轻轻的将她推进大门里,淡笑的说:“进去吧!”
再怎么疑惑、不安,白水荷也只能关上门。
天哪!她是怎么豁出去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杜圣夫脸上的那抹冷笑,像一桶冰水泼醒了她。这下她真的是陷入三角恋情了!她怎么会成为有了未婚夫还爱上别人的女人啊?
日剧、韩剧、偶像剧……她看得多了,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第8章(1)
“浪”废车工厂,是最开放,也是最安全的密议场所。
室内只有杜圣夫、杨尊,和他的几位心腹,还有卫可仲。
“据韩泽露在加护病房断断续续的回忆,当时她是走在中华路二段,接近西门町那一条人行道,生日宴会完后,从西宁南路那里的知名火锅店走出大马路,方便等司机的车,才走到外围不久,就遭到击。”杨尊将厚厚一叠?光、断层扫瞄、伤口处理前后的照片,及手术过程的录像,全亮了出来。
杜圣夫静静的看着,子弹卡进的位置原来是在左胸,只要再偏移一公分便直击心脏,没办法救了。
“旁边的友人们看见她倒地,惊慌中没看清楚可疑人物在哪里,因为已经深夜两点多,附近没什么人,只有街友及零散的路人,有几辆车疾驶而过,从监视录像带的画面,我们一再放慢速度,分格来看,杀手很有可能是从这辆暗红色小货车微微开启的窗,在车子行进时,扣下扳机射杀韩泽露的。”杨尊叼着烟,眯眼说道。
杜圣夫默不作声,将所有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
杨尊带来的三位菁英成员都是从前修罗门下最靠近他的心腹,因此同处一室也没关系,他们看着从组织还没解散时,就以制造无色无味毒药的高科技犯罪而成为精神领袖的杜圣夫,现今当了医生,那股冷冽肃穆的气息比从前更甚,不由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盯着液晶荧幕的杜圣夫忽然开口,“把它放大。”
杨尊的手下之一按了按鼠标。杜圣夫总是看了一会儿,又要求放得更大。
“火药遗迹虽然散落在周围,却不是从子弹内部炸出来的,对吧?”杨尊笑问。
“子弹高压装入的是瓦斯,能让人受重伤,但不能致命。”卫可仲边说边喝茶。
“目前最有可能发展出这种神人技术的,只有东北的紫玄芦主人凤紫,大家都知道人能发明火药是由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