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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采取行动。
行动?什么行动?
绑架?强迫?殴打?抑或把我关进永不见天日、充满霉腐气味的黑屋?这些可都是国法所不容的啊!他们一定不敢明目张胆地那么做。
一想起黑屋,我就想到了那幢荒废的小楼,以及我在那幢小楼里出生入死的冒险经历。那是不堪回忆的经历,那是我不想回忆的经历。但是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未知的纠缠仍然如魔鬼一样不时地啃噬着我的心,以至于我想忘记也忘记不了,想忘记也不敢忘记。
过了一会儿,我瞥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朝我走了过来,走到近前时,我才看清这个人影就是陈大为,一个身份高贵的某某委员会的主席。他们大概议论妥当,新的一轮折磨和拷问就要开始了。我瞥见陈大为走过来时,心开始紧缩,一阵一阵地疼痛,仿佛勒紧它的绳索像一把小刀在它的上面不停地割着似的。
陈大为走过来,一直走到我面前,好像想让我看清楚他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似的,低下头来一直凑到我的眼前,他的脸离我的脸甚至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用他那不急不缓的声调对我说道:“戴小姐,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
新的一轮风暴即将开始了。
我咬紧了牙关。
没想到,暴风雨没有来临,陈大为突然话锋一转,轻飘飘地说道:“我们也没有问题了,谢谢你,戴小姐,谢谢你的大力配合,今天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
我心里恨恨地道:“愉快?恐怕只有你自己才觉得愉快吧。”不过这句话并没有说出来。
“现在时候不早了,我想你也很累了,可以早点休息。我们走了,如果你想起了什么,你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我们可以为你开绿色通道。”说完,陈大为就和他的三个干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陈大为等人刚走,于校长和马教授也紧跟着走出门去。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马艳丽。
这群人的后脚刚跨出门,我憋在心里的委屈和伤痛仿佛排山倒海的巨浪似的一下子全都破体冲了出来,我一个箭步扑倒在床上,旁若无人地大声恸哭了起来。
是的,刚才我就像是个犯人,被一群人包括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严厉地审讯,迫不得已地接受一个又一个令我难堪的问题。这不是平等的对话,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想与我进行任何平等的对话,他们关心的只是如何才能从我嘴里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如此而已,而根本不在乎是否会对我造成伤害。我只是这个世界里无足轻重的一个小分子而已呀,这个小分子可以为了任何人牺牲,如此而已。
当我哭累了而不想再哭的时候,我止住了哭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坐在床沿上。我看见马艳丽正斜倚在门边的墙上,一见我坐起,连忙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真不敢相信,现代社会里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把你当犯人审呐!我真为你鸣不平。好像这件事和于校长有关系,改日我找他评评理去,非要他向你道歉不可。”
我已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更不想让马艳丽牵涉到这件事中,于是忍住泪水,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对马艳丽说道:“傻姑娘,别说傻话了。唉,你看我哭成这样,眼泪汪汪的,好没出息的样子。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啊?我真怕你笑我呐。”
马艳丽一把抱住我,说道:“怎么会呢?你笑有笑的美丽,哭有哭的动人。不管是哭是笑,我都很高兴呢。”
我轻轻地推开马艳丽,嗔道:“别骗我了,我都这副模样了,还动人呢,哼,我可不要这样的动人。”我把脸上的泪痕擦了擦,继续说道,“我知道很多人都很羡慕我,也有很多人都很嫉妒我,甚至有很多人都很恨我。这下子好了,我接连遭遇了这么多丑事情,名声大臭,嫉妒我的人、恨我的人一定都很高兴,巴不得我出问题呢。”
“怎么会呢?你别胡思乱想了。”马艳丽劝道。
“胡思乱想?我是在胡思乱想吗?好吧,就当我是在胡思乱想吧,那又怎样?反正这些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又不是在你身上,你完全可以置之度外,不用来管我,也不用来理我。”
“琼,你知道的,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很关心你呢,不会不管你的。”
“哼,关心我?你们?那你说说看,我们这个词中,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于校长?马教授?还是那个好像要一口把我吞掉的陈大为?”
马艳丽呆立在我面前,嗫嚅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忽然想到那天我想向她打听我前些日子无缘无故失踪中三天的有关情况而她却始终不愿告诉我,一股怨气便不由地冲上心头,没好气地说道:“就连你,马艳丽,我曾经最看重的好朋友,难道就没有对我隐瞒过什么吗?”
马艳丽听我这么说,张大了嘴巴,惊讶地说道:“哎呀呀,怎么说起我来了,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我把头扭过一边,愤愤然地说道:“好朋友?自封的吗?现在看来,所谓的好朋友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她惊讶不已,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好像我在她面前又变成了一个十足的病号似的,可是她的手刚伸过来,就被我一下子挡开。
“琼,你是不是发烧了?说胡话呢。”
“是啊,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发烧啊!”
“谁会那样希望?你说说看,我我怎么就不是你的好朋友了?如果我不是你的好朋友,我留在这里陪你干嘛?”
“你留在这里,是陪我吗?别骗我了,你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帮助你那个当教授的爸爸监视我罢了。你是他们派来的奸细,来套我话的吧?你说是不是?是不是?你不要不肯承认。”
“啊,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戳中了你的小心眼,你竟然这样想!”
我扭头没有理她。
“好好好,你既然这样想,那你就这样想吧。反正我也没有时间陪你了,免得被你认为我是个奸细。陪你的人都是傻瓜,十足的大傻瓜。”
她一说完,扭转头就冲突了门。在她出门的一刹那,我看见她两手掩面,好像在哭泣。
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看着四周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桌椅、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床铺、白色的被单,一种孤独的恐惧重又袭上心头,重重地压在我的胸口。
天哪,我说了什么?我对马艳丽说了什么?我怎么会这么说呢?我怎么会把满腹怨气都一股脑儿地撒在马艳丽身上呢?这里是病房啊,我是不是真的病了?我用手摸了摸额头,好像此时脑中涨得厉害,额头里开始隐隐地作痛。
虽然病房里的灯亮着,但我眼中此时似乎已经看不见灯的亮光了。我眼里只有黑暗,一望无际的沉沉黑暗。
窗外遥远的天际线是黑的,远处婆婆娑娑的树影是黑的,近处高低杂乱的花草是黑的,地面是黑的,天空也是黑的。我仿佛已被广大无垠的黑暗一层又一层地包围了,绕不过,逃不掉,分不清道路,辨不明方向。
宇宙间弱小的人啊,她有多少力量能够来掌管自己的命运,有多少力量能够来安排自己的人生。
在一个普通人的眼里,我似乎是天之骄子,上帝的宠儿,以为我过得很幸福。不错,我的确应当幸福,我有上帝赐给我的令女人妒忌的容貌,我有一个资助我生活、指导我学业的权威导师,我获得过这个大学里几乎所有的被冠名的以及无名的奖项,我是优秀毕业生,我是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宠儿,在这么多光环的笼罩下,我的生活不应该很幸福吗?可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不是宠儿,我只是一个弃儿,是一个被无数的灵魂抛弃的弃儿而已。再多的光环、再大的荣耀也掩盖不住一个弃儿的心酸和寂寞。
这一晚,我失眠了。当我想到自己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弃儿的时候,我就特别容易失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当东方的曙光渐渐亮起来的时候,我还睁着眼睛在床上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被头却已被泪水无情地浸湿了一大片。当太阳的第一缕光线照进房间、落在床沿地面上的时候,我已经从床上起来,叠好被子,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了。
今天有一个好消息,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当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睡着护士就进来告诉我,我可以出院了。
我已经收拾好我的衣服和行李,并且打扮妥当,准备启程回到我的宿舍。
这对我而言几乎就是一次逃亡,或者可以说是一次大赦。当我听到这个好消息时,我一扫昨晚的忧虑与郁闷,为此兴奋不已。
没有人会来接我,我对此并不期待,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会有谁来。马艳丽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我昨晚不择口舌地对她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都让我惊讶不已。好在我虽然一夜未眠,但可以出院的消息已使我倍感精力充沛,况且行李不多,我也不是身体虚弱到必须别人扶行的地步,医院离学校宿舍也不是太远,我自信满满可以一个人顺利地回去。
我一办完出院手续,便拎着行李上了公交车。天色还早,虽然不是周末,公交车上竟然还能找到座位,我于是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公交车在城市的街道上缓缓开行,路边是我眼熟能详的景物,还是那条街道啊,还是那些行道树啊,还是那些商店啊,还是那些招牌和橱窗啊,一切还都是那么熟悉啊,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可是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同了,他们穿梭来往,彼此交会,偶尔遇到熟人停下来聊几句天,但大多数互不相识,在这个城市狭小的天空下为了柴米油盐而辛苦奔忙着。我忽然心有触动,我即将毕业了,毕业后是否也会像他们那样,为了简单平淡的生活而四处奔波吗?
公交车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前,我下了车,拎着行李向宿舍走去。虽然此时天气已经渐热,我身上已开始流汗,但心情却特别高兴,随着离宿舍越来越近,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快了许多。当我在路的转角处看见女生宿舍楼时,我真想奋力地大喊一声:老朋友,我回来啦!
女生宿舍楼座落在学校生活区的一个角落里,那是一个比较封闭的区域,四周用高大的铁栅栏围住,主要就是为了防范某些男女同学因为一次偶遇而心潮澎湃地干出某些出轨的事情。这样的管理风格很得“土肥婆”的赞许。
可是今天,那扇高高的足以拦阻一切“虎豹豺狼”的铁栅栏的大门却大敞着,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穿过它径直走到我所住的那幢女生宿舍楼雕花的石门前。当我兴冲冲地穿过铁栅栏的大门时,已经累得再也走不动一点路了,行李变得又沉又重,不得不在放在地上缓缓地拖行。好歹我已经快要到目的地了。
当我一步一挪地终于走到宿舍楼的石门前,撂下沉重的行李,就要前去推门时,却猛地吃了一惊:门竟然锁着,而且是从外面锁住的。我在这里生活的近四年中,这道门在白天从来是不会上锁的,可是今天怎么会锁起来了呢?而且竟然是从外面上的锁,难道宿舍里已经没有人住了吗?
第21章 家宴珍馐难入口
当我感觉好像经历了满满一个世纪的沧桑,拖着沉重的行李、迈着疲惫的步伐再度回到我那熟悉的地方大学女生宿舍楼时,却发现大门紧锁,人迹全无,不仅平日里的同学们不在,就连在这里已经工作了二十多年并以此为家的“土肥婆”也不在。这幢楼已经变成了一幢空楼,一幢完完全全的空楼,一幢连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的空楼。人走了啊,人全部都离开了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是的,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向来已经习惯于一个人的生活,这里即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也不会感到特别困扰,反而觉得宁静与平和。
可是,宿舍楼大门紧锁,我已经无法回到宿舍。我已经被这里拒绝了,我已经被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地方这样近乎无情地拒绝了。
我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一步也不想多走现在哪里还能走得动呢,于是在宿舍楼大门外的台阶上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一则可以稍事休息,二则如果有人经过的话,我也可以向他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可是我在骄阳的烈焰下苦苦地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得口干舌燥,等得两眼昏花,竟没有看见一个人从这里经过,就连远远经过的一个人影也没有看见。
整个学校好像刹那间变成了一座空城,一座鸦雀无声、廖无人迹的空城,我好像漫无目的地来到了一个似是熟悉的被抛弃的世界,这里的人转瞬间全部消失了,只剩下我一个,在这可怕的寂寞的世界中踟蹰独行着。
我孤立无助地坐在台阶上,头脑已被烈日烤得模糊涨痛,既不知道这里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也对自己的前路方向深感一片茫然。
这个世界怎么就突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各位早已知道,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没有亲人,没有家,这所大学的宿舍就是这四年来我当之无愧的家,我在这里跨过了成人阶段,跨过了迄今为止最有意义和价值的阶段。今天,这个理所当然的家突然无声无息地对我关上了大门,我无处可去,无路可走,我总不可能再回到孤儿院吧。
毕业即失业的阴影笼罩着我,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迫切地需要一份工作,有了工作才会有一个相对稳定的住处,有了一个相对稳定的住处才会有家的感觉,有家的感觉才会有温暖,有安全啊。
不知为何,在近一年的时间里我无数次不可思议地拒绝了许多令人羡慕的公司伸过来的橄榄枝,以至于今天我竟然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无处落脚,沦落,流浪,漂泊,疾病,饥饿,伤痛。天哪,这些都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我甚至一眨眼就想到了我是否也会成为街边穿着破烂衣服、满脸油着污渍、伸出蜷曲的手指向过往路人哀讨一点别人吃剩的裹腹之物的乞丐。想到这里,我全身开始颤抖起来,这是一个让我感到十分恐惧的想法,不行,我决不能去想这些糟糕的事情。
我也想到如果实在无路可去,是否可以到马教授家暂住一段时间,我在大学期间的生活费的大部分都是马教授资助的,面对我这样一个没有让他失望、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我暂时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不会也像学校这样大门一关、把我拒之于门外吧。而且我和马艳丽是多年的好朋友,虽然昨晚我和她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还不至于闹到要分手的地步,况且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如果见到马艳丽,我一定会向她道歉的。如果我向她道歉,她还会生我的气吗?可是,现在唯一横在我面前的就是自尊心了,从小的经历让我长大后极不情愿轻易就去求别人,不想让自己寄人篱下,天天心惊胆战地看着别人的脸色说话、做事。更何况昨晚在那些拷问我的人当中,马教授也身在其列,虽然他没有直接抛出问题逼问我,但对其他人也没有做任何阻止,甚至喝止马艳丽为我求情,因此在这个问题上,他恐怕也不会比那些直接拷问我的人好到哪里。
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我坐在被阳光烤得发烫的台阶上不停地、反反复复地这样问着自己。
答案呢?答案呢?天哪,答案在什么地方?
我在大学期间,除了马教授的资助外,一直是依靠各种奖学金维持日常开销,虽然奖学金明目繁多,但总量并不是特别高,而且经历了这些事情后,尤其在今天早晨结算完高额的住院和检查费用后,已经所剩无几了。
正在左顾右盼、焦头烂额之际,我忽然想起来在学校附近有一家设施极其简易的小旅馆,那里的费用不是很高,也算比较清洁,或许我可以到那里暂住几天,同时出去找一份工作,如果工作有了着落,吃住行等日常开支都可以迎刃而解,生活也就会很快安定下来。
嗯,不错,可以这么做。我心里这样肯定道。
我认识这家旅馆的老板娘,以前一些家境不是很好的同学的亲戚过来时,我也常常关照过她的生意,她见我如今的落难状况,说不定还会大发善心,多给我一点折扣呢,或者或者说不定还会给我赊账呐。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心中大安,站起身,拿起行李向位于学校大门附近的这家小旅馆一步拖着一步缓慢地走过去。
此时已时近正午,太阳的火焰越发毒辣。我整个身体都像被烤焦了似的,又热又渴,刚渗出的一点汗水就被它无情地烤干。旁边躲在梧桐树上阔大的叶片后的知了一个劲地叫个不停,声音单调又尖锐,不由地让我感到更加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