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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千金贼-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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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当日,泽成王带着他的手下,亲迎百里,风风光光的把夜月侯的花轿接进了皇宫里。
碧蓝天,金銮殿。
殿上天圣帝携着他的帝后满脸喜气洋洋,简直比当年他自己成亲时还高兴。
殿下一对新人身着大红绣金华服,牵着红绸花,并肩而立,何其登对。
傧相将手兜在袖子里,高声道:“一拜天地——!”
柏氿垂眸缓缓鞠下一躬。大红盖头下的细长流苏在她眼前微微晃了晃。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他站在她的身前,半掀着她的盖头,说:
……姑娘这双手,倒是与众不同。
她一直记得那时他说这话时的语调,低而磁,仿佛暗夜之渊。
“二拜高堂——!”
傧相的声音亮而尖,忽的闯进脑海里,柏氿稍稍怔了片刻,随后便有人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转了一个方向。
那人的手心里长了些薄茧,这些年一直忙于征战沙场,这手里的茧子又多了些。
手里的力道微微一重,那人带着她又鞠一躬。
他和她都没有父母,这第二拜,想来便是由天圣帝和他的帝后代受了吧。
“夫妻对拜!——”
柏氿依言弯下了腰,再直起身体时,听得傧相道:“礼成——!”
“送入洞……”
傧相话音未落,却有兵戈破门之声猛地传来,柏氿立刻便要掀开盖头,却被她身旁那人用力抓住了手腕。
兵戈相交,血溅丈高。
隔着血红的盖头,她什么也看不见。
混乱间,忽听天圣帝颤抖着道:“你……你……!”
随后便是殷瑢那淡漠而森凉的声音,“当初您不该放虎归山,如今您更不该引狼入室。天圣帝,这二十年,承蒙您关照了。”
柏氿再没有听见天圣帝的声音。
一代帝皇,死的时候,不过如此轻巧。
杀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殷瑢扣着她的双手道:“侯爷,你若是不想让你安排的那些刺客们丧命,那你最好乖乖的听话。”
柏氿没有出声,一切已了然。
这是最后一场胜负。
她和他都想灭了大苍,她和他各有两队人马,比的,就是谁先攻进这皇宫里,杀了天圣帝夺下皇权。
她安排的刺客杀尽了天圣帝的眼线,所以天圣帝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叛军的消息。
而她的刺客却被他的暗探控制,所以最后冲进来的,是他的军队。
她原本也有一支军队,这军队混在她的红妆队里。他带着他的手下在皇宫之外亲迎百里,顺便就悄无声息的把她的这支军队扣在了那百里之外。
而那时她正盖着盖头坐在大花轿里,什么也不知道。
绿叶涛涛花染血,血水蜿蜿蜒蜒,一点一点漫延到她的脚边。
“侯爷,”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里,她听见他缓缓道,“你,输了。”
柏氿忽然扬起了唇角,“愿赌服输,本侯,悉听尊便。”

殷瑢没有马上动她。
大苍的皇宫里有一处露天暖池,他命人将她带到这里先行沐浴,自己则趁着她沐浴的这点时间去处理镇压一些大苍旧部。
也对,七年都等过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柏氿轻笑着,褪下一身红袍,缓缓踏进暖池里。
液面微漾,升起水汽袅袅娜娜。池壁和池底都铺着光滑而无棱角的鹅卵石,轻轻靠在上面,似乎可以按摩到身上的穴位。
天上的星辰很亮也很静,月亮缺了一大半,锋利得像刀。
草丛里的夜虫却很热闹,一声叠着一声回荡在如此空旷的庭院里,忽然便生出几分寂寞。
柏氿在这样热闹的寂寞里,渐渐合上了眼睛。
池水一圈一圈的漾在身上,柔而暖,迷迷糊糊间听见一旁的下人低低叩首:“成王。”
“退下吧。”
“是。”
下人恭敬退下,柏氿睁开眼睛,抬头朝池边那人笑道:“您要下来么?成王,哦不,新皇陛下。”
殷瑢听她这般调侃,脸上神色不变,蹲下身体向她伸手,“把手给我。”
柏氿依言将自己的手搭进他的手掌心里。
他抚了抚她的指腹,“起皱了,再泡下去对你身体不好。上来吧。”
柏氿收回手退开几步,“可是我觉得泡得挺舒服的。”
殷瑢在池边看着她,眸光有些沉,“你是想自己上来,还是我抱你上来?”
“我不上去,”柏氿又往池子中间后退几步,“外头太冷了,泡着多暖和。”
殷瑢沉默片刻,忽道:“明白了。”
言罢他便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襟。
柏氿垂下了眼眸默默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繁星,皎月,清风徐徐。
身后水声哗哗一响,柏氿微微低头脸上一红,下意识收紧手臂护住了胸。
池水很暖,更暖的却是殷瑢贴在她后背的胸口,心跳一声一声,沉而有力,传进她心底。
更沉的,却是他的声音。
“七年……”殷瑢俯在她耳边,“你变了一些。”他轻轻按住她的心口,“你把自己,隐藏得更深了……”
柏氿听得眼眶微涩,却是轻笑道:“是么?”
殷瑢眸光一沉,忽然将她抱起来直接向他和她的洞房里走去。
没有了水面的遮挡,这般的坦诚实在是太让人难为情。柏氿下意识想要揪住殷瑢的衣襟,伸出了手却是触到他胸口的肌肤,如岩浆一般,滚烫。
柏氿被烫得一缩,咬住下唇,僵硬着没再动弹。
洞房是一座空旷的寝殿,殿里红烛熠熠,红绸高挂。
床帘是大红的轻纱,床褥是艳丽的锦缎,金黄绣线绣在嫣红的织锦上,红烛的光倾斜着照过来,落在锦被上,泛起一层不真实的光晕。
殷瑢将她放在这嫣红的天地里,乌发,雪肤,一寸不落的映在他的眼底。
柏氿抬眼在他的眼睛里看见如此娇羞的自己,于是那脸上的热度又忍不住灼了几分。
“你别这样看着我……”她皱了皱眉,道。
殷瑢执起她的手掌,放到唇边吻了吻,轻笑:“风景美如斯,当细细赏之……愿赌服输,悉听尊便,侯爷,你亲口说的。”
柏氿被他堵得无话可说,索性便偏过了头不再看他。
殷瑢也不强求,低笑一声俯下来一寸一寸咬着她的脖子。
吻落如雨,一点一点,灼过她所有的肌肤。
春日依稀还残留着深冬的清寒,这一帐嫣红的天地却如盛夏一般炙热。
柏氿微微沁出了一些汗,喘息着揪紧身下锦被。
密林幽幽微泣露,露珠挂在枝头上。
微风,晓月,夜虫清啼。
殷瑢将准备工作做得很足,他覆上她死死揪着锦被的手,缓缓掰开她的手指,十指相扣,又吻了吻她的唇角,低低道:“放轻松一些,否则你会很疼……”
柏氿却是皱起了眉,涨红着脸低骂:“若换作你是女儿身,被人这样压着,我看你还能不能放轻松……”
“若换作你是男儿我是女儿,”殷瑢忽然笑了笑,“那我一定揪住你的衣领强迫着你压了我……”
柏氿顿时语塞,和这个混账斗嘴她就从来没赢过,如此一想,心里越发的郁闷,不由便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她这一眼虽然凶狠,却携着几分止不住的媚意,仿佛一柄冷厉的刀化成了一汪春水,水底又开出一朵娇俏的海棠花。
殷瑢被瞪得心底一荡,当即揽住她的腰往上一抬,柏氿被他这动作惊得一怔,怔愣间又听他道:“夫人,你说过,只要是我,就没有关系。”
柏氿眼底眸光忽的一漾,抿住了唇没再说话。
探索的过程很长,从山洞口到洞底的距离不算很远,他却走得很慢,竭尽全力隐忍克制着放了脚步,一点一点的靠近她。
穿过洞底便是朝阳沙滩与海浪,海浪如血嫣红,湿润了她的沙滩,淹没了他的脚步。
柏氿缓缓的松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做得很到位,所以这样的疼痛与她受过的伤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相拥太过炙热,灼得她有些头晕,晕乎间,又听他道:“我终于得到你……”殷瑢覆上她的心口,“而你的心,又在哪里?”
柏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挑起细长眉梢,近乎妖媚的笑了笑:“你猜?”
媚眼俏,情丝绕,绕进他的心里,缠上他的神智,绞成一团。
于是殷瑢轻轻一笑,随后便发了疯,又发了狠。
她颠簸在他汹涌的海浪里,浮浮沉沉,一瞬间似有海水灭顶,下一瞬间又忽的被荡进潮而凉的空气里。
她在这样间断又持续的窒息里,贪得无厌的喘息着去索求那微凉的空气,凉意渗进肺部,却扑不灭他燃过来的火。
热火朝天,热火燎原。
柏氿烧红了脸,眼底却泛起粼粼的水光。
她原是那样孤傲冷锐的人,像那夜上清寒的月,如今却是眼波流转,媚而艳,艳至妖,仿佛一朵血色海棠,开在一人身下。
当是绝世风华,倾国倾城,入一人眼底,供一人独赏。
月至中天,桌上红烛短了半截,红粉帐下那样热切的起落却是越发激烈。
雕花木窗关得很严,夜风荡不进来,纱帐却忽的一飘。
殷瑢抱着柏氿坐起来,抚着她的后脑,抵着她的额,低笑道:“躺得久了,想不想换个姿势,嗯?”
柏氿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垂下粼粼闪闪的眸,浅笑如妖,“愿赌服输,悉听尊便,本侯,说到做到……”
殷瑢当即将她抱下了床,按在墙壁上,“侯爷大气,本王佩服……”他含笑贴在她的耳边,“反正夜还长……一会儿再去暖池里试试……”
夜色凉凉,夜色还长。
一夜翻覆至天明,天明时殷瑢才将脱了力的柏氿抱回寝殿。
柏氿缩在绵软被褥里,揉着自己酸涩的腰还有瘫软的腿,颇为不满的抱怨:“陛下不会累的么?”
殷瑢低笑着睡进她的被窝里,将她的脑袋从被子下挖出来,“尚可再战三百回合。”
柏氿眨眨眼,忽然扑上去将他压倒,“那便战吧!”
她吻住他,唇齿之间极尽缠绵,她缠上他,他亦迎上来,忽有一颗小物体从她口中渡过来,咕咚一下滚进他的胃里。
殷瑢瞬间退开,死死抓住柏氿的手腕,心底有怒火如山河迸裂,那眼神却挡不住药力涣散起来。
“你若还敢逃,那我一定……!”
柏氿封住了他的唇,没再让他说下去。
方才那滑进他胃里的是一小颗牙,也是一小颗药。昨日晚上他吻过她很多次,清清楚楚的探过她嘴里没有藏任何东西。
但任谁也想不到,她竟是拔了自己的一颗牙,将这牙掏空了塞进药物,再补进空位里。
此前她躲在被子里,故意装出郁闷不满的模样,实则却是在偷偷摸摸拔松这颗牙。
那时他尚且沉浸在欢愉之后的喜悦里,她却已然悄然暗藏了这般深沉的心机。
如此歹毒,如此歹毒!
殷瑢死死握住柏氿的手腕,直至他陷入沉睡时也没有松开。
柏氿轻叹着,一点一点掰开了他的手,起身披衣,乌发自她肩头滑落,衣袍拂过她红痕斑驳的肌肤。
柏氿行向殿外那一束金黄而倾斜的朝阳,没有回头。
殷瑢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三天,说起来很短,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夫人以死相逼,带着暗探扣下的刺客们一路闯到皇宫百里之外……”殷瑢站在一处被焚秃的山坡前,沉默的听着手下禀报。
皇宫百里之外扣押着她的一支军队,她不在的时候,这支军队不敢轻举妄动,她一到,情况就立刻不一样。
“……夫人取走了军队,便直向帝京城外奔去,那时正有大苍残党在攻城。残党见了夫人,想要将她抓了做人质。夫人大约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便已自己为饵,诱得残党全数进了这片山林。夫人似是早有预谋,这山林里埋了很多的陷阱,树干里也被挖空灌了油……”
挖树灌油,当年他用这方法葬送了琼台一万精兵;如今她如法炮制,弄死了所有剩下的大苍余孽。
“等属下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着了火,火势很大,水浇不灭……进了这山林里的人,没有一个活口……属下,没有找到夫人的尸体。”
没有找到,或许是人还没有死;又或许是死了,尸体变成了炭,烧成了灰,旁人认不出来。
风过山头,尸骨成山。
那下人跪下叩首道:“属下没能拦住夫人,请主子责罚!”
殷瑢却像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般,兀自走上这光秃秃的山,弯下腰一具一具的去翻那些黑成炭的尸体。
若她当真是死了,成了炭,化了灰,旁人认不出来,他能认出来。
他必须要认出来。
尸堆成山,殷瑢沿着山坡从山脚翻到山顶,从天明翻到天黑。
月如刀,星幕垂。
良久之后的良久,殷瑢缓缓的直起身体。
没有她。
那么,她又该在哪里?
“去千阳,”殷瑢凛然拂袖,大步离开,“立刻!”
刚刚灭掉大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殷瑢却不管不顾的丢下那一堆的事,一路直奔千阳。
殷瑢到千阳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那一座柏氿曾经住过七年的宫城里,早已撤掉了所有的守卫,空得厉害,仿佛便是等着他来一般。
他一步一步走过这一处她曾经生活过七年的地方,细细的看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试图去想象她在这里生活的画面,想了许久,脑子里却始终只有一片空白。
行过回廊,路过庭院,他又走进她的寝殿里,这寝殿也很空,除了一些必用的物品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装饰,简简单单,她分明是一国元首,这么多年,却没有染上丝毫富贵的习惯。
殷瑢走到寝殿的床榻边,停下来,沉默着躺上去,枕边依稀还残留了一些她发际的清香。
他嗅着这样的清香,渐渐闭上眼睛,抚着身下床单缓缓探进折叠在一边的被褥里。
听得咔哒一声轻响,他忽然触到一个木盒。
殷瑢坐起身来,从被褥下掏出这木盒。木盒上了锁,但对于他来说要解开它并不是什么难事。
指间凝气暴力开锁,木盒里装了许多的信封,有些信封旧得泛黄,有些信封却仍旧很新。
每一封信封都粘得好好的,没有拆过。
七年,他给她写过很多信。
她竟是一封也没有看么……
殷瑢垂眸,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抽出其中一封信,拆开看了看。
才看一眼,却立刻惊得呼吸微滞。
“殷瑢,自从你写信与我说,有几只燕子在你寝殿的屋角里筑了巢,我便时不时会看一看我的寝殿里有没有燕子来筑巢……我等了很久,别说是筑巢了,就连燕子也没见到几只。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这寝殿太冷了?……”
“花灯节的时候,我没有去街上。我一个人去了当年你带我去的那处山巅。现在千阳的百姓们叫它定情崖。定情崖上那颗雪松又茂盛了些,月亮依旧很近。这些年,每到花灯节的时候,我便会命人在这崖上栽一些花,现在只长了一小片,想来再过几年便能开成一片花海的吧。你想不想来看看?……”
“……今日宫里的厨子给我做了盘赛螃蟹。我忽然就想起当年在辛家客栈的时候,你也做过这道菜。厨子的手艺比你好,我特意向他学了这菜的做法。不信的话,将来我们比比谁做的赛螃蟹更好吃?输的人要喝掉一整碗超级无敌变态辣椒泡菜粥……”
“我看了你寄给我的那本《杀神世子独宠妻续》,没什么好看的。那文人笔下的杀神世子没你厉害,比你要脸多了,一点不像你……荆国的山胡桃很香,小白很喜欢……”
“当年在大苍皇宫之外,我与你天下为赌,赢者赢天下,输者亦输心。殷瑢,我的心,其实一直在你这里。”
……七年,他寄了很多的信,她一封一封的回了,却从没有寄给他。
书信装了满满一盒子,殷瑢没舍得全部看完。
他将这信收回木盒里,捧着它站起身来时,不知为何突然眼前一眩,捂着嘴咳出一口血来。
他看着掌心里那嫣红的血迹怔了半晌。
当年一场天下为赌,赌你一颗心。
如今我终于看见了你的心。
可你,又在哪里?

天圣帝二十年,大苍帝国覆灭,中原归一,定名大泽。
泽成王即位为帝,是为泽成帝。
泽成帝元年三月初三,夜月侯葬身于山林野火。帝甚悲,民亦甚痛。
为纪念夜月侯葬身火海之悲痛,自此每年三月初三,大泽上下举国不可生火,上至王公贵族,下至乡野百姓,皆食冷食,是为寒食节。
花落又开,燕去复来。
两年后。
柏氿在一处装饰风格极为古怪的屋子里醒来。
她的记忆尚且停留在两年前山林里的那一场火。
那一天她确实是心有死志,她让她手下的军队和刺客们都奔出山林之后,自己却留在林子里放了火。
火势很大,蔓延得很快,林子里又到处都是她设下的陷阱,没人能活着离开。
混乱间有一支箭射中她的心口,伤了心脉,她又吸了太多的火烟,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便是在这奇特的屋子里。
这屋子里的东西不是黑就是白,墙壁上画的图腾也奇奇怪怪的,像虎又像狼,绝对不像是中原人喜欢的风格。
柏氿缓缓的坐起身来,抚了抚心口,那里的箭伤早已好了。
门扉一开,有人走进来。
柏氿闻声朝门口看去,那人一身黑衣,头上还带了个黑纱斗笠,严严实实的遮着自己的脸。
那人见到她醒了,似是微微怔了怔,随后走到她身边,放下手里的药汤碗,那说话的声音哑得厉害,“夜姑娘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夜姑娘?
柏氿挑挑眉。
自从她当了夜月侯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再这样叫过她了。
这个称呼还真是……
让人怀念。
“你认得我?”柏氿问道。
那人尚未回答,又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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