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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水水想把云卿搂住转身。
她没动，雨伞下面，一身干净清尘，她低声回答，“我内疚，会内疚余生。陆女士，无论你曾待我如何，这件事我抱歉，他为了救我而死，你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啊……”陆柔希捶胸顿腹，歇斯底里，怔怔的摸着墓碑，“早在十年前，妈妈就不要你喜欢她，妈妈看透了你会在她身上耽误，好啊，耽误了半辈子，最后是一辈子，小宇，你对得起我吗？妈妈唯一的指望是你，是你啊…你也没了……”
云卿咬紧牙关，望着照片，又望着雨。
旁边的声音细碎而唏嘘，几个妇人在窃语，“听说都是她年轻时的闺蜜撬的墙角！”
第332章 第一次产检
“可不是，听说顾书记是被儿子废的，现在还在医院，才没能来参加葬礼，可笑的是，那个老狐狸精也在医院。”
“顾夫人年轻时也开朗，是引狼入室啊，怎么说呢，大小姐脾气还是浓了点，顾书记不是她父亲一路提拔的吗，惧内就生异心。”
“这都是借口，防什么也防不了小三。”
“我还听说，那小三的女儿，不就是……这个？”一个妇人点了点下巴。
其他人跟着看过来，惊讶，“这真是造化弄人，大的缠大的，小的又把小的害死。”
“你们瞎胡说什么！”夏水水直接吼开。
云卿拉了拉她的手，最后看了眼哭的癫癫狂狂的陆柔希，把口袋里剪成两段的项链拿出一半，递了过去，“他一直戴着的，会托梦给你的。”
陆柔希接过，两眼痴痴，泪水决堤。
……
从陵园下山回去的路上，雨没有停。
车里有随行的小医生，来之前从秦律边上上车的，女孩，圆饱饱的脸蛋很可爱。
云卿因为心绪不宁一直没注意，直到她拿了血压计要给她量血压测心跳，她约莫才想起来，好像是在B城闯帐篷的那个。
这女孩总是打量她，悄悄的，一双眼睛也特别圆，灵气十足。
云卿也不说话，不明白她的意图？总归没有恶意，好像是很好奇，云卿垂下眼，精神很差适度休息。
车在进入市区的时候，夏水水偷偷摸摸和司机商量，走一个路边停一下。
云卿睁开眼。
夏水水笑，“路过商场，我买点姨妈巾啊，卿卿你先和小医生回去，该打营养点滴了，上午还有一个腹部检查没做完，你记得。”
“我也下车吧。”云卿却淡淡说。
“买姨妈巾你凑什么热闹……”
“今天下午不是家玉的庭审吗？”
夏水水憋了一口口水，冷艳的红唇微张，半晌摸摸大卷发，“你怎么知道的？”
“我睡着时你和小桃子电话来电话去，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操心，我不操心，这些天我连家玉都没问过，今天庭审，我去看一眼总行吧？”她放好了态度。
夏水水扁扁嘴，想了想咬咬牙，“回头再贿赂你那老妖婆主治吧！”
这附近就是二级法院，云卿跟着下车，将近三点，她们进不去了，只能在法院外面等。
“云逸进去旁听呢，这事儿他全程跟进，就你和顾……离开的那几天，云逸疯了一样，季少就用你的行踪威胁他，给他找点事做怕他偏激，然后就跟到了现在。卿卿，说真的，云爸都在外面旅游十来天了，虽然那个团很好，基本就是给找的保姆，可一直瞒下去也不行啊。”
云卿点点头，“我爸那颗心脏，这些天我经历的还是永远瞒着吧。等我的身体能见人，我再去见他，现在我这样，他也能急死。”
是也是，夏水水看了眼她，小码的衣服穿的空荡荡。
唉了一声，夏水水打起精神，“对，云逸那家伙说可以给我传视频的！虽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你想看吗？”
云卿抬眉，点了下头，云逸有的是办法。
夏水水用手机接收一个验证码，打开视频，果真传来小小的画面，正是庭审厅里的，虽然很模糊，但声音听得清。
她们撞的时间也恰恰好，刚巧就是江城禹提供证词的那一段，“那晚，我确实在帝爵夜总会，并且也目睹了被害人与被告人缠打的那一幕，被害人追被告人，不小心摔到地上，被告人去抢救，被害人抗拒，直到腹中孩子流血……”
法官发问，“江先生，案情过了一个月你才站出来，当时警察询问你你一口否认，这里面有什么原因？”
夏水水听得噗嗤一笑，骂道，“什么原因？江大佬估计在心里说，我他妈没把小桃子射在墙上的原因呗，哈哈哈……”
搁以前，云卿也得调侃几句，现在她已经没了心情，只是无奈的看着身边的女人。
“哼，还不是被季少摆得识相了，虽然江城禹还死咬陆氏不放，不过他的势力起码没作恶了，他心里精明的很，对盛世也不敢轻举妄动，陆总不醒，他就只是观望，毕竟他和陆总本身没仇，估计也快撤退了？”
“如果是撤退，那并不好。”云卿却喃喃道，现在只是被掣肘让家玉无罪可以释放。
家玉和江城禹，小桃子救治的事儿，这都没下文，一切还是看江城禹的态度。
庭审四点结束，云卿听到钟声，小心慢慢的下车。
法院门口出来很多人，一眼就看到蓝天白云下那道高瘦削长的花衬衫男人声音，江城禹出来很快，微弓着精悍的背脊走路，头也不回，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定然不好，因为突然反口作证，警方又会盯紧了他。
他一眼都没回头，看看小桃子也没有，上了车就走了。
“嘿！这王八犊子……”夏水水嘀咕。
云卿的视线直直的看着大门口。
苏家玉被警察带出来，云逸抱着小桃子，这三个人都同时看到了云卿。
苏家玉愣了，云逸更是震住，只有不明真相的小桃子顿了顿之后，高兴的大呼呼，“卿卿阿姨！听说你去旅游了，看来真的是游游，云逸叔叔没骗我，我还以为你不要小桃子了呢！”
只是极为简单的小埋怨，云卿站在那里，静静地却红了红眼眶。
苏家玉不敢挣脱警察，瞪着一双杏眸泪汪汪，“卿卿，卿卿……”
云逸直接甩了小桃子就跑过来了，按着云卿的肩，极大的力，他知道她回来了，知道她住院，可是夏水水说最好别去看他，所以他又忍！
“还要自杀吗？”云逸盯着她瘦削的脸颊，吼道。
云卿抬眼，笑了一下，“不了。”
云逸瞳孔翻涌赤红，夏水水生怕他一用劲把云卿抱死，要知道男人的力度大，她赶紧上前把这家伙隔开，“行了，她的状况我不是每天报告吗？压住你体内的洪荒之力，云大逸！她现在动不得，你懂不懂？”
云逸抿唇吸了口气，俊青的脸廓在阳光下紧拧着。
云卿握了握弟弟的大手，走过去，家玉还要被带回警局配合接下来的工作，估计三天后才会被正式释放。
她走到苏家玉面前，苏家玉泪水朦胧，两个女人性格差很多，云卿是铁，苏家玉就是水，长年的生活重担让她的性格硬不起来，也不经常哭，可是卿卿真的让她哭了很多次，相望只有眼泪。
“都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家玉。”
苏家玉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儿，侧头看看身边乖巧可爱的女儿，苏家玉心里哪有底呢，无从下手。
她点点头，很快被警察带走。
夏水水看时间，真的该把云卿送回医院了，她现在要严格控制病情，这情况也绝不适合相聚。
云逸也要送小桃子回家，几人就在法院门口道别。
当天晚上，云卿破天荒的按时进入了睡眠，没有被失眠困扰太久。
她竟然梦到了顾湛宇，梦境很奇怪，顾湛宇在河里游泳，脱光上身，她要给他那件碎掉的白衬衫，他不穿，指了指一旁。
云卿往一旁看，滔天的江水，什么也没有啊。
早晨她惊醒，想了很久的细节，梦境毕竟模糊了，可她总觉得这是顾湛宇要给她托什么。
她想，头七，是不是要多给他烧些衣服？别的意思，她想不出来。
……
日子也就那么一天天过着，云卿的身体好的很慢，虽然下半月她可以自由离开病床，但体重一直没变化。
79斤，再上不去，医生说胚胎难养活。
她总算熬到了产检的那天，孕11周，两个多月，孕早期可以进行第一次产检了。
妇幼医院的妇科检查室里，这次苏家玉也来了，和夏水水云逸等在门外，更远的地方，是阿关在悄悄等着，来打探情况。
两个多小时的等待，拿到产检结果，检查项目九项，她有五项不合格，体重，血压，免疫病毒……唯一值得万幸的是，怀孕状态尚且算正常，也就是宫外孕之类的排除了。
拎着这张检查单，被主治医生骂的狗血淋头，云卿从里面出来。
她在走廊里晃悠着，反常的没有回病房，这当口阿关还没瞄到检查结果就接到了秦律的电话，“什么？陆总真的出现凝血功能障碍了？这……好，我马上回去。”
如今谁都知道云卿是铁了心了，阿关也就遥遥的望了一眼，准备转身跑出去。
隔那么远，却传来女人细静的声音，“阿关，等一下我。”
全体震住，夏水水猛地回过头。
云卿回病房拿了外套，把头发梳整齐，把检查单放进布包里，拿着那个布包走了出来，看着目瞪口呆的阿关，她神色安静，也没有太多表情，“走吧。”
“云小姐，你、你这是要去见陆总了？！”阿关颤抖着声音问出来。
“嗯。”云卿点头，垂了眸，她选在今天做产检，是刚好术后一个月，这是她心里给的期限。
她看了很多昏迷方面的医学书，一个月是个界限，浅层昏迷进入深层的界限，要醒就会醒，不醒的话她得改变策略了。
第333章 云卿看着他，瘦了很多
路上阿关开车很慢，云小姐的怀孕状况，阿关没有载过她，提着心坎到了嗓子眼的。
最后还是云卿提了句，“阿关，你可以稍微快点。”
因为后面的喇叭震天了，她略扶额。
阿关才鼓起勇气，从十五码加到了二十码……
到医院时，已经近中午。
云卿下车时被太阳晒到，过分苍白的肌肤在日光里，薄弱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她扶着车门，闭了会儿眼睛。
阿关懵头懵脑，立刻注意到，可是车里没有伞，他火速拿了抄了一本文件挡在云卿的头顶。
这么走路，让人伺候着，云卿实在有点尴尬，她只是怀了孕，只是身体很不好，也不是古代的皇后。
现在谁对待她都像一块冰似的，生怕一不小心化了。
她自己倒是，很麻木。
脚上踩着一双很薄的布鞋，黑色缎面，衬得脚背肌肤像玉一样，条条血管依旧看得清楚。
她走到了病房门外，里面忙乱成一团的人都还没发现她。
病房是半透明的，玻璃墙的磨砂部分刚好到她的视线平齐，她要踮脚才能看清楚里面。
她走向门口。
阿关在后面拎着文件夹，快跑了几步，走到门口重重咳嗽了两声，但是里面没反应。
阿关这一看，果然出事，秦医生正拿着很长的针，别的医生掀起了陆总的病号服，那针头尖的对准陆总有些肿胀的胸口。
“秦医生？！”阿关叫人。
云卿抬起手拦住，乌黑的瞳仁隐隐晃动，细眉紧拧着，说道，“他们要给他胸口放血，做心包穿刺吧……凝血功能障碍造成了血胸，真的造成了……”
阿关不太懂医疗方面，只是觉得那针长太恐怖，“陆总的并发症越来越严重了！这，好痛的啊。”
等针刺进去，云卿咬牙别开了眼，是痛。
可她宁愿对方能感受到痛。
那过程很长，大约四十多分钟，云卿站了会儿走一会儿，最后身躯紧紧靠着玻璃墙。
快结束时，秦律清理好床上的血迹，又对其他医生严肃凝重的嘱咐着什么。
走廊的另一端，沈青晔和季斯宸回来，季斯宸还捏着那根拐杖，高大的身躯几乎把拐杖压弯。
“温阿姨这每天来也不是办法，她自己身子就不好，看到二哥这样，她心里也难受。说是唤醒，每天把嗓子说哑了，可二哥也没反应啊。”
“又不是光陆夫人，陆品媛和陆念北，陆西西他们不也老来，你看有没有反应。”季斯宸撇唇道。
“对了，阿关突然打电话来让我们送走温棠阿姨，是要干嘛的……”
沈青晔边说边抬头，这疑问在看到病房门边站着的人时，一下子噤声，紧接着就目瞪口呆。
他蓦地的扯了扯季斯宸的军服袖子。
季斯宸皱眉，不耐烦的抬头。
这一看，那女人细如竹竿，贴在那里，清面素脸，白的有些过分，一只手抓着衣服的面襟，不言不语的。
秦律刚巧从病房里走出来。
她就慢慢侧过了身。
季斯宸眯起浓深狠重的眼眸，她居然来了！
时隔一个月，她来看老二了。
季斯宸心底说不上来那种落差的感觉，怎么会有落差的感觉呢？他只是突然想起那天沈青晔对他说的一番话，天下女人不尽然相同，别一竿子打死一船。
是了，原来云卿的狠，与那女人的狠，不是一样的。
云卿狠在表面，柔在至深，那女人，刚好相反。
老二，他妈终究是幸福的，能配得上他的，刚好也是独一无二的女人，草，叫人嫉妒。
季斯宸走了一步就停下，不过去了，抽出根烟颓眉皱眼，不羁地靠在墙上，面无表情，长长的抽两口。
沈青晔早就蹦跶到病房门口了。
秦律也是惊讶万分的，他事先没接到阿关的通知，没想阿关去偷偷打探个产检，直接就把人带过来了。
这可是真是意外又惊喜。
他们都不知道，云卿是本来就打算今天会过来的，阿关去不去她的医院，都没有直接关系。
秦律细细瞧她，没什么变化，还是憔悴苍白，衣服底下空空荡荡，按说快三个月，肚子也该有一点点凸起了。
她没有。
云卿察觉到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腹部上，她也没闪躲，上衣很大，秋老虎的天气她要穿外套，看不出什么的。
她站的也直，轻声开口说话，“我多久能进去？”
秦律一双清越的眼底涌动情绪，压抑着冲她苦笑，“他血胸，有些严重，刚做了心包穿刺引流术，里面血腥味比较重，医生还在清理，你等一等好吗？”
“好。”
秦律瞧她眼睛乌黑，也看不出里面的情绪，他有太多话想说，一时思绪无法整理，只是将墨沉最近的糟糕情况一一向她道明，“先是大腿的肿块，后来就出现肺积水，肺积水慢慢排解后，发展到现在，凝血功能有障碍了，一步一步的连锁反应，脑部不再控制身体，身体就四处有大大小小的毛病。”
云卿慢慢听着，眼神里静谧无声，最后只问道，“脑部呢？”
里面的医生走出来，已经开了换气，清理干净了。
秦律引着她走进去。
室内开了一盏灯，空间很大，窗帘都拉开了，阳光照进来很是明亮。
云卿站在门口，停住步伐，就如同心跳也一并静谧住了一样。
当视线终于触及那床头，她便也没再像那晚一样狠心，一眼都不看。
她此刻是正正的看了过去，阳光静好，她心里却像是有雷声击穿，连眼窝下眨动的那排睫毛，都被日光分解的柔弱了，细细如同棕色的绒毛。
她竟是看了很久，才认了出来。看着看着，心里那种又痛又怕又排斥又只能向前看的情绪，交织得心头泛起钝痛。
他白了很多，五官像高山雪峰，依旧峻挺刀凿，分毫没改变。
改变的，也就是面廓上，沉毅的两颊凹陷了，下颌骨削尖了。
头发倒还是黑色的，不那么硬了，软软的窝在深刻的鬓角，绷了一圈纱布，肯定有一个位置是没有头发的，那是手术口。
云卿没看到。
第334章 她把手放到他的大腿上，触碰
她盯着他的薄唇，两片如刃，没有似平时那样紧抿，墨色的剑眉也没有皱一分。
就是一尊更完美的雕塑。
被子下的身躯修长，直挺挺的放着，你不动他，他就永不移动分毫。
秦律观察着她的神情，希望有情绪的波动，或者希望看到她激动的眼泪，可是都没有。
他叹口气，“就是这样，更苍白，瘦削了，目前还没有太大的变化。”
“你看他的瞳孔，和手指，对刺激都没有反应。”
秦律说着，拿小手电筒演示，又拿笔戳进他的掌心，那露出被子的修长手指，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俯下身，嗓音绷着一股激动，沙哑道，“你就不知道她来了吗？就站在床边，距离你不到一米，你不总想她离你近一点吗？够近了，墨沉！”
房间里无人说话，大家的呼吸都很轻。
回应的也只有空气微微的波动。
“目前还是浅层昏迷，不该这样的，师兄。”
“说的可不是。”秦律听她喊一句师兄，心里受用又感动，总算她现在特别清醒，不似之前那么生分、
他握着笔抬拳抵着唇，眉宇间皆是忧虑，“就是因此我才焦躁，一般昏迷一个月内会是隐隐残留有潜意识的时候，时间长了，这种潜意识就消失了，进入深眠，可脑科专家说他的情况与常人不同，因为第二人格的封杀，大脑创伤复杂，没办法解释。”
那晚是一场同归于尽，杀的是心脏，封印的是大脑。
云卿想到这里打止，不能回忆的部分，再不去回忆，她拧了拧手里的布包，垂眉说道，“我想单独待一会儿。”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接，瞬间脸上有喜色，这意思分明是她想单独和老二说会儿子话吗？
“单独呆好！”沈青晔第一个蹦出来，脸上笑得褶子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