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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目全非的画舫上,郑淮似乎还没从秦抒竟然选择跳海这件事中缓过神来,呆呆地立在原地,又被晃动的残破不堪的船体掀得跌倒在地。她终于意识到,这座画舫,即使此前再怎么富丽堂皇宏伟巨丽,今天过去,大概徒留断壁残骸了吧。
究竟是谁,偏偏要在今天袭击画舫?颐川他,到底还和谁有过过节……脚下的缝隙越来越大,她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再去想这些和性命相比无关紧要的事,她连滚带爬的想要冲向暂时没有出现裂缝的甲板,希望那边还能够给她缓冲的机会。就在她刚刚迈出两步,蓦然余光中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顺着秦抒落下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不!”郑淮刹住脚步,一把抓住栏杆,只见孟颐川颀长的身形跌入海面,两秒之后露出头脸来,随后紧张地向秦抒的方位游去。
“颐川!”郑淮声嘶力竭地喊着,眼泪不听话的冒出来,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滴落,越流越多最后汇成两道清河,似乎它们的源头永远不会枯竭,才让她的泪水能这般源源不断。
“为什么……你为什么……”再多的打击和再恐怖的意外,都比不过她此刻,亲眼目睹心尖尖上的人义无反顾地奔向另一个人。
……
此刻,市。
“你说什么?”商雪萍手中的玻璃杯砸落地上,应声粉碎。她面色惨白,声音都开始发抖:“不可能,怎么会,孟颐川不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吗,我为什么没听说过孟颐川有仇家……”
不可能,孟家的画舫就这样被毁了?那上面的人怎么办,沈渊怎么办?她是要郑淮去劫持囚禁秦抒,却不是让她害了沈渊!可是现在……
商雪萍彻底慌了,可是她做不到亲自去一探虚实。毕竟这搅起浑水的一份功劳有她的,到时候被揭穿了太难看。可是沈渊究竟如何,她又实在担心,只好叮嘱属下千万注意,担惊受怕地继续等消息。
什么是心急如焚,今日三个人都领略到了。
还有一个是沈渊。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秦抒……她到底去了哪里?还是说,那人把她带到了哪里?他和手下搜遍了画舫的角角落落,几乎要把整艘船翻个个儿,可是根本找不见秦抒的影子。
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惊惧在心底泛滥,慢慢的,控制了他所有的神经。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舍得还给你
秦抒对于他是什么?
是救命恩人,是最绝望的瞬间里撕裂黑暗照射进来的阳光,是不知何时早已倾心以待的恋人,是现在的沈渊再也不可能放的开的性命。
对于沈渊而言,秦抒就是他的命啊……
可是当久违的绝望再度袭来,他竟茫然不知所措。徒然在四下里纷飞的火星中穿梭,发疯了似的扒开每一个被废墟掩盖的角落,双手甚至都受了伤流了血,他自己却全无知觉。
他寻不见她,到处都寻不见她。
她到底去了哪里……
徐宴一路紧跟着沈渊,他知道秦抒对沈渊的影响太大了,陡然出事,他实在害怕渊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渊哥的眼神逐渐空洞,逐渐无所依凭,逐渐狂乱。
“渊哥……”
“接着找。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绝不允许她离开我一步!”
……
秦抒半身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皱眉抬头望向濒临散架的画舫。
什么仇什么怨啊。要这样毁了整个画舫,是想全船给孟颐川一个人陪葬么?
这次命不好,硬生生让她撞见,可谓是横遭大祸。不过再想想,若无此大祸,她早不知道被郑淮拐到哪里去了。凶凶相抵,竟成了大吉大利。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心脏的位置突然一震,似乎有什么情绪感应,她莫名其妙地捂住心口。想到沈渊现在不知如何,一种复杂的情绪在眼底蔓延。她不希望他出事,一点都不希望。到底是她心软,还是别的什么,她说不清。可是刚刚纵身跳下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人,居然是他。
她再度“尽释前嫌”,“心甘情愿”地接近他,目的不纯。但她发现,硬下心肠来,没那么容易。
得了,自己还朝不保夕呢,沈渊这样强势的人,上天大概一时还不敢让他死。
为今之计,要赶快游出画舫崩毁沉没的危险区域。
就在这时,背后猛然有重物入水的声音,溅起的水花落了秦抒一头脸。她大惊,难道是画舫上有什么新的零件掉下来了,可是声音不对啊……
下一秒钟,腰肢被人揽住,她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这个傻子。”
“怎么是你?”
秦抒怔然回首,海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耳侧的一绺狼狈地贴在脸颊上。她浑身上下没一处清爽的地方,眼神愣愣的,那其中满是不可置信。
“见到我很奇怪吗?”孟颐川揽紧她,感受到女子玲珑的曲线,他眼神幽深。“你以为自己水性多好?还想游回乾州城去么?”
“你还质问我?我现在杀了你的心都有!”秦抒回过神来,登时满眼怒意,“你招惹了些什么人非要置你于死地?顺便把我也拉上,你看起来还很骄傲啊!”
孟颐川挑挑眉,有点无辜:“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秦抒:“……”
“再等几分钟,孟家的人快到了。”孟颐川看出她脸色泛白,不由柔声细语。
“嗯……这回真的多谢你了……”秦抒逞能也逞到头了,刚刚的怒目而视损耗了她大量的体力,因为中毒而格外虚弱的身体终于摇摇欲坠了。
难得一个浑身是刺的人,收回了她的利爪。孟颐川注视着她,心底竟然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缓缓流淌。
沈渊,这一次,我有点舍不得把她还给你了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分道
“渊哥,直升机马上到了,您别再……”
“……”
彭瀚生急得滴溜溜原地打转。这画舫眼见的就要沉了,秦抒被人掳走,最大的可能是已经不在画舫上了。可是渊哥怎么会如此死心眼,似乎掘地三尺,不见到秦抒绝不罢休。
他的余光蓦地瞥见一艘小艇快速驶离。眯了眯眼睛,彭瀚生想,这十有八九是孟家的船。大难临头分道扬镳,孟颐川估计顾不上也不可能分心来顾渊哥了。
头顶螺旋桨割破空气的巨大声响渐渐近了。彭瀚生把那艘小艇抛到脑后,抬眼望着掀起涌动气流的沈氏的直升机。
是周鹏越。
直升机悬停,彭瀚生和徐宴焦急地对视一眼,面对沈渊的偏执,他们竟束手无策。
“你们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易勋匆匆赶来,不明就里,手上还搭着两件救生衣,“快点把渊哥拉上去啊!”
彭瀚生动了动嘴唇,还是把话吞了下去。易勋一直在舱内,没有跟着渊哥出来,自然也不会看到秦小姐。如果让他知道事实,再加上他那点不为他人所容的感情……算了。他不忍心看着自家兄弟再栽进去。
“渊哥,快走吧!”
“渊哥……”
用于联系的蓝牙耳机里,传来周鹏越冷峻的声线:“再不走画舫真的要沉了,渊哥,你想做史上最贵的陪葬品么?”
正说着,脚下的甲板已经在以能够明显感觉到的速度倾斜。徐宴和彭瀚生再度交换了一个“不好”的眼神,两个人同时做了决定,抢过来直升机垂下的软梯和绳索,直接把沈渊的腰捆住。螺旋桨带起的风声太大,彭瀚生喊破了嗓子:“渊哥,留得青山在啊!”然后对着耳机里吼:“鹏越,拉!”
……
这一年的10月8日,孟氏引以为傲的巨型画舫“天堑”在沉没于东海,其上珍珑玉宝,尽皆毁于一旦。因为孟氏的示意,诸多新闻媒体对此隐而不报,只是从此谈及乾州城,仅剩一孤岛而已。
……
秦抒感觉自己好像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上,不知疲倦地走着,永远寻不到归宿。沿途看到的事物都是一样单调的,色调偏于黑紫,让她感到莫名的压抑。
忽然,天花板上似乎逸出一缕微光,接着光芒越来越耀眼,直到整个头顶上空都在倾泻,粲然而又温暖。
秦抒意识到,她可能是在梦里,可是为什么还是醒不过来……
“她怎么样?”
是谁,是谁在说话……
“中的毒太狠,现在虽然清理去了十分之八九,但是剩下的还需要调理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什么人调制的药物,能让人逐渐失去理智,近乎癫狂。可是看起来秦小姐并没有受到这般毒害,也许是身体中有特别的抗体。”
这个人的声音很冷静,微微有些沙哑,听起来却很顺耳……她应该是不认识的吧,印象中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我知道了。阿彦,这些天,麻烦你了。”
……
秦抒暗自挣扎了许久,可是依然睁不开眼睛,感觉眼皮好像有千斤重。她想要放弃了,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二爷。”
“嗯。”
“那人的底细,查清楚了。”
孟颐川看一眼身边双眸紧闭的秦抒:“你说就是。”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人千面
秦抒觉得意识越来越清醒,耳朵接收到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原本吵吵闹闹的根本听不进脑子里去的聒噪声也慢慢变成可以捕捉到一字一句的对话。
梦境里的走廊开始垮塌,自主意识占了上风,秦抒知道,再努努力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然后她听到孟颐川的属下谨慎小心地回复:“二爷,那人应当是徐承的亲哥哥。”
有什么东西在秦抒脑海中炸裂,她浑身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徐承,这个名字何其熟悉,又何其令她痛恨……那么久了,直到今天,不可能释怀的东西至死都不会释怀啊……
她拼命维持自己的呼吸,尽量不让孟颐川看出端倪。她想继续听下去,把事情原委悄无声息地搞清楚。徐承,是刻在秦抒记忆里的名字。碰到他,秦抒的血液里都涌动着不冷静的因子,她却强迫自己冷静。
“我居然不知道,在我孟家的地界上,还有人能做到像这样不计后果的自杀式袭击。是我此前太过自负,还是这个所谓的哥哥,仇恨已经深到巴不得把我乾州城整个端了?”
“二爷……八年前的事,很多现在还未有定论,况且您……”话未说完,被孟颐川拦下。他侧眸看一眼依旧“睡得踏实”的秦抒,把声音稍稍放低:“旧事不用再提。如果他真的是徐承的亲哥哥,那事情反倒好办了。所有给徐宴添堵的事情,我都乐见其成。”
轰然一声,秦抒听见心中的断壁残垣彻底倒塌的声音。
徐承,徐宴。他们如果真的是亲属关系,那么……那些事就不需要再多联想,她就能明白其中曲折。
那天,在沈宅看见颓然无力的徐宴,和他说过的似是而非的话,都在秦抒心里深深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何况,这个人对孟颐川有着如此深仇大恨,想必和徐宴的立场,应当是一致的。
只要,只要这两个人的关系坐实……秦抒一定不会再有一星半点的犹豫。现在所有的纠结踌躇都将是笑话。
比起父亲的冤案,区区一场风月,一次相遇,几个“朋友”,又算得了什么?她这么久以来生活的意义就是重新找到有关父亲的线索啊!她现在到底是在想什么?
思绪很乱,可是耳畔的声音已经安静下来,向孟颐川汇报情况的那人走远了。
秦抒看不见的是,孟颐川的眸光浅浅地笼罩在秦抒的眼睫上,看到一双羽睫在微不可察地颤抖时,孟颐川擎起嘴角,笑了。秦抒,你还真是可爱。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秦抒有如芒刺在背,躺着的姿势也已经维持了太久,身子都僵掉了。再不“醒来”,她就要穿帮了。
“醒了?”
孟颐川的声音在她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轻柔地响起。
“嗯。”
“怎么样,还难受吗?”
他真的,有些过分温柔了啊……秦抒怔了一怔,摇摇头:“不是很难受了,就是身上有些无力。孟颐川,这段时间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当时跳到水里,能不能获救还是个未知数。”
孟颐川的语气戏谑而带了些轻微的责备:“明知道自己虚弱得站都站不稳,还往水里跳,如果我没救起你来,难道就甘心这么到海底喂鱼?”
秦抒莫名感觉心里暖暖的。她和孟颐川之间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交易的关系,他本来没有义务救她的,但是他却做了。看起来,也不单单是因为她这个盟友能为他提供最大效率的帮助。
人果然很复杂啊。以前,她以为自己看透了郑淮,可是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错觉。她以为自己很了解隋雨溪,可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的选择也让她不止一次的惊愕了。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孟颐川是一人千面,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共识
“这不是,已经有你来救我了嘛。”不知道睡了多久,骤然清醒,还有点缓不过来。大概郑淮下给她的余毒还没有清理干净,所以身上总感觉虚弱得很,说话也失去了中气。
她却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让孟颐川心中陡然一动。
已经有你来救我了。
何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好像她此刻把满心信任托付于他,相信他不会伤害不会背叛,即使现在不知身陷何处囹圄,依然不会后悔。
她果然是秦抒啊,让沈渊为之神魂颠倒的秦抒。现如今,她在让他越来越挪不开视线,以至于孟颐川已经开始害怕。从大第一眼见到她,孟颐川就知道,这个女孩必定不是一个简单人物。现在他恍然大悟,“不简单”到最后,可能就是把自己绕了进去。
秦抒挑挑眉,看着孟颐川愣神愣了半天,心里暗自诧异。这样一个平素以冷静清雅为傲的人,怎么还会这样轻易地走神?这都不像他了。
“孟少爷,拜你所赐,我现在浑身无力。可能要叨扰半日,等到我稍稍回复些,还要劳烦你送我回去了。”
孟颐川定定地看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就是僵着。
秦抒感觉他似乎有心事。
“你也说了,你现在没有力气。你中的毒太凶险,如果不是你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抗体,让你的神经免受侵害,现在恐怕不只是没有力气这么简单了。”
秦抒:“……”
“所以,回去的事,最好不要再提了。我这边的医生不会比易勋差,何必急着回去,再添一层劳累。”
易勋……秦抒叹了口气,提到这个名字,她心里的愧疚压都压不住。
可是不回去的话,沈渊……她想到那个人,心像是突然陷下去了一块,莫名的牵挂,莫名的悸动。从画舫上跳下来那个瞬间,她自己保命的考虑占了上风,其实她知道,沈渊不会轻易死的,沈氏那样庞大的帝国,更不会放他一个人身陷危险境地的。既然他性命无虞,那她就要自谋生路。
可当她在孟颐川身边苏醒,虽则全无寄人篱下的惶惑,可是对于沈渊的挂牵却一秒一秒,层层累加。
原来她并不是无情的人啊,在他身侧耳鬓厮磨缠绵悱恻这样久,再坚固的心墙,也抵挡不住柔情的侵袭吧。
孟颐川却没有察觉秦抒突然低落的心情,低眉垂眼接着说:“还有,你也说了。这件事情,纯属拜我所赐。你在孟家好好将养,也是接受我的歉意的方式。”
“孟颐川,这还是你吗?当初跟我谈判的人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怎么画舫沉了,这就萎靡不振了?”
孟颐川动了动唇,却没有出声。秦抒,我不是萎靡不振,而是突然之间不知何去何从罢了。只好把你强行留在这里,让我看清你,也看清我自己。
“不过,也好。毕竟,徐承的事我还要接着问下去。”秦抒蓦然话锋一转,她看见孟颐川脸色骤然变了两变。他刚刚的话,其实也是说给她听的吧。周公钓鱼,愿者上钩,她开诚布公的说了,他应该也会明白她的决心。
“……好。”
有什么共识,在两人之间悄然达成。
第一百七十七章 陌生的孟颐川
秦抒的精神不太好,多说了几句话就显出疲态。孟颐川离去前,回头破有深意地留下了一段话:“其实你再把徐承的事情刨根问底又有什么用呢,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你心里也很清楚,现在每一条新获得的线索,都不过是对既定事实的证明而已。”
秦抒垂下眸光,没有反驳。
是啊,她现在还纠结什么呢?
孟颐川放轻脚步走出去,又轻轻关好门,站在门边静静地待了一会儿。他觉得最近自己有些奇怪,那种莫名的情绪越来越强势,甚至在和秦抒对话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去捕捉她的眸子,不愿放开。
大概是中蛊了吧,可是这蛊毒,他受得心甘情愿。
屋里,秦抒放松身体瘫在床上,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比如,郑淮给自己下的药到底是什么成分,她又为什么恨她恨到巴不得她精神失常濒临疯魔;还有自己身上的所谓抗体又是怎么回事,跟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有关系吗……
这真是,太伤脑筋了啊。谁知道活着已经这么不容易了,要求一个真相,那岂不是要剥掉一层皮才好……
郑淮,刚刚孟颐川话里话外,应当是明白事情原委了。不过冲着郑淮对他一腔真情,以及利用价值的份上,大概不会太惨吧。她傻笑一声,现在她自个儿安危都得不到保证呢,还在这担心已经决裂了的老朋友,她何时这么善良了?
睡觉睡觉,等恢复得好了,才能面对接下来不得不面对的事情,和……人。
……
其实,秦抒想错了,彻头彻尾的想错了。她不知道孟颐川早已不是曾经那具利益至上一身冷漠的皮囊了。有什么细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