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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林予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将签好字的文件递回给文珺：“毕竟是我隐瞒身体状况在先，组织不信任我也无可厚非，以后刑警队就靠你了，别让我失望。”
这次案件对刑警队打击重大，正副队长一夜之间全都换了人，文珺赶鸭子上架成了队长，又从别的部门调了人做副队，好歹凑齐一个小队能继续查案。只可惜，这个案子林予跟了几年，眼看就要拨云见日却终究不能亲手抓住真凶。
“林哥，郑远衡的事……”文珺主导查案心里还有点虚，总是喜欢来询问林予的意见。提到这个，林予脸色更难看了，他不是从没起疑，只是亲眼见证事实真相让他不愿意接受。那是他曾经最信任的队友，是想把整个刑警队都托付给他的人。可是现在追究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人都成了飞灰了。
林予凝眉思索着，低声道：“资料你看了吗？”
“嗯。”文珺忙点了点头。其实，那一天林予手中紧攥着的U盘只是一个幌子。之前的种种巧合让他不由得对郑远衡起了戒备，这一次他故意背着他用文珺的U盘拷下资料。所以，他带着的东西是个空壳，文珺拿着的才是真正的把柄！
而郑远衡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的时候林予已经动摇了，他知道郑远衡拼尽全力将自己推出爆炸范围，眼睁睁看着他被火焰吞噬。那一刻，他真的把郑远衡当做过命的兄弟，撕心裂肺的难受！所以当他在医院里苏醒，得知郑远衡去世的消息后，他折腾着所有人寻找自己那个能证明郑远衡清白的U盘。可最终他还是失望了，那个罪证跟郑远衡一起消失无踪，变成了一棵刺、一根钉，把郑远衡永远地钉在了名为叛徒的耻辱柱上！
“资料里记录了大量犯罪事实……”文珺没把林予当外人，滔滔不绝地开始讲具体案情。“这场贩毒案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并不是一起普通的毒品/买卖案件，他们还给这场犯罪起了名字，代号：葬花。历时几年，犯罪分子们一直在试图研制一种新型药剂，这种药剂需要大量的女性荷尔蒙激素，最好是在刚刚成年、荷尔蒙最浓郁的年纪。所以少女失踪案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在那个地下窝点我们也找到了不少失踪的女孩，她们被关在不见天日的铁笼子里，每天被强迫发情，提取激素。有一些已经死了，剩下的也神志不清，看来被摧残得够呛。”
听着听着，林予攥紧拳头，他忍不住动怒，这些人渣手段居然如此残忍，简直不配称之为人！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林哥你，蒋晴天就危险了。”文珺正色道：“根据他们的资料，他们极度缺少女性Alpha的激素样本，而他们似乎有一种手段，能够提前鉴别出潜在的女性Alpha，并且留下记号，派有专门的人监控着她们的成长，一但性别分化成功就会被带回基地供人研究，那个卿爷在资料里代号403，是蒋晴天的监控人。”
“够了！”林予强硬地打断了文珺，他胸口起伏一阵，兀自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镇定道：“既然资料这么详细也不需要我给你指导什么，你放手去查吧，联系过去几年的失踪案可以大致确定他们的行动轨迹，略微做出推断，剩下的靠你们了。”
“嗯。”文珺知趣地点了点头，“那林哥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等等。”林予目光落在地面上，眉头紧皱，眼里酝酿着沉重又复杂的感情，“卿爷的事不要说出去，我是说……不要让晴天知道，她一定接受不了。”
自己最敬重最亲近的人，竟然一心想的是如何伤害自己。这种事换谁都受不了吧。文珺沉默一会儿，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叫晴天的小丫头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呢？明明叫一个这么温暖的名字，命运却偏偏把她推向深渊。文珺郑重地应下，离开了。
出了病房她并没有直接看到蒋晴天，顺着走廊找了一路，最后却看见她蹲在拐角处，正无聊得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阳光照在她身上，她的脸蛋有些红扑扑的，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活泼单纯。
文珺笑了笑，走上前拍拍蒋晴天的肩膀：“回去吧，林哥等你呢。”
蒋晴天抬起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嗯，这就回！”
第27章
三天后，林予出院。他右腿还使不上力，需要拄着一根拐杖。蒋晴天战战兢兢地跟在林予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一双手时刻准备着接住摔倒的林予。
林予见她这幅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至于吗？”“唔……”蒋晴天顿了一下，有些委屈道：“我想帮你嘛，你又不让我扶着。”
“过来。”林予冲她伸出空闲的那只手，见状，蒋晴天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上去。这回两人算是破镜重圆，就连牵个手都令她天激动万分。
两人腻歪着出了医院，一到门口却愣住了，门外好大的阵仗！林予疑惑地看向蒋晴天，却发现她同样找不着北。只见医院大门口站了一排着装整齐训练有素的人，恭恭敬敬地给他们开路，硬是搞出夹道欢迎的气势。正对面停着两辆车，锃光瓦亮，在太阳下晃人眼睛。
见到蒋晴天她们两个出来，后面那辆车的车门便呼啦打开，露出韩雅中二病十足的脸。
蒋晴天：“……”
“你搞什么幺蛾子啊？”蒋晴天忍不住咆哮，又想起这是在医院，生生收回了音量。她四处打量了一番，只觉得周围的人都在往这边看，脸上一阵阵发烫：“你也没说要弄这么多人来啊，我还以为就你自己。”
“那怎么行？林予是大难不死诶，接风当然要搞得气派一点！”韩雅回应得林所当然，接着阔气地一挥手：“保镖，把我们林警官抱进车里。”
“哎——”林予听了脸色都吓白了一个度，赶紧摆手谢绝：“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走。”这个韩大小姐，林予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姑娘真不是一般的……呃……特别，现在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了。他尽力维持着轻松潇洒的下楼梯姿势，一抬眼，蒋晴天竟然在憋不住偷笑！本来瘸了就够难堪的了，还被一群人围观！现在蒋晴天还敢笑！林予当即回了她一记眼刀。不过，林予还是没舍得严肃，原本凌厉的眼角被他这一瞪居然有点嗔怪缱绻。
……哎呦这个表情！蒋晴天简直受到会心一击，登时耳朵都红了。
还是韩雅看不下去，咳了一声打断两人，抬起头对着蒋晴天似笑非笑道：“可别再眉目传情了，快上车，我有事要问你。”说完却没了笑模样，嘴角像挂了铅球似的垂下去，表情绷得死紧。
蒋晴天心里骤然咯噔一声，心头隐隐跳过不好的预感，她一声不吭地跟着韩雅坐进车里。待车门关上，蒋晴天才有些忐忑地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不等韩雅开口，副驾驶上忽然转过来一个人，他惊喜道：“蒋晴天！真的找到你了！”
“……丁寒？”蒋晴天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她连忙回头看了一眼林予，后者完全一副状况外的表情。再看韩雅，头埋得低低的，眼睛垂着，明显知道了什么的样子。蒋晴天手都凉了。丁寒却兴高采烈，一双手摩挲着真皮座椅，眼睛里冒着新奇惊叹的光，他滔滔不绝道：“我找你找得可辛苦了，还以为没戏了呢，正犹豫着要不把你的钱花了算了……”
“闭嘴！”蒋晴天忽然断喝一声打断他，丁寒一哽，后面的话直接被吓得噎了回去，一双眼睛眨巴眨巴，不明所以。
“晴天，你跟他发火干什么，他跑了那么远就为了给你发工钱，也是一片好心。”韩雅幽幽地开口了，一抬头，眼底竟然闪闪烁烁地酝酿着水光。
蒋晴天偃旗息鼓了，听了韩雅的话、看到她的样子，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习惯掩藏一切不堪与狼狈，可惜总是失败。半晌，蒋晴天吸了吸鼻子，忽然泄气一样往靠背上一靠，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是，我是没去英国读书，我跑去深圳打工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声音越说越小声，最后一句只是轻轻嘟囔了一句。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憋红了一圈，她以为大家都会骂她，骂她不务正业，骂她自做主张。
可是静了一会儿，手却被林予拉住了，接着，林予温暖的手便贴到她的脸上，替她抹掉了不知不觉滑落的眼泪。
“怪不得瘦成这样。”林予看着她，眼中只有疼惜，找不到一点责备。蒋晴天愣了一瞬，忽然觉得心中被小猫舔了一口似的，软乎乎的。
她有些不知所措，抿了抿嘴，干巴巴道：“我骗了你们。”
“是啊，你骗了我。”韩雅接口道：“我早该想到的，你回家的时间跟英国的航班根本对不上，你骗了我……却给我找到了国外才有的口红。”说到这，韩雅的声音里染上哭腔：“你怎么坐到的，是不是很麻烦很难？你在外面打工有没有受欺负啊？呜……晴天，以后有事别瞒着我了，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不好吗？我从来没把你当外人……”
“韩雅，别哭了。”蒋晴天没想到韩雅居然哭得泣不成声，她只是不想自己狼狈的事情被大家知道，被别人同情，可是，她从没有把韩雅当做外人。“……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骗人，好吗？那个口红是顾客送我的，真的没花钱。”
小小的车厢里乱糟糟一片，韩雅忍不住地抽泣，蒋晴天忙着安慰和道歉，林予则一言不发地紧握蒋晴天的手。见这场面，丁寒直觉自己说错了什么，立马怂成了一只傻鸟，呆呆地坐在副驾驶上大气都不敢出，只有食指小幅度地弹动，搓着身下的真皮座椅……
一直到了林予家韩雅才平定了心情，几个人被林予邀请进门小坐。林予腿不方便，蒋晴天便轻车熟路地倒水泡茶。
“丁寒今晚就住这吧，不是还没找到房子？”林予询问道。
“不用，我家里空客房多得很，看在他没有乱花晴天工资的份上就免费借他几天。”韩雅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蒋晴天坏笑道：“怎么能让他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呢。”
林予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心道：这小姑娘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蒋晴天端着茶回来，看着丁寒不可思议道：“你怎么找到这的？还勾搭上韩雅了？”
“我没有。”丁寒反驳：“是她把我捡回来的！”
那天蒋晴天走了，丁寒过了两天没等到她回来，渐渐也觉得打工没意义，他又不用拼死拼活地攒老婆本了，干嘛还要赖在深圳这种物价吓死人的大城市呢。于是，他找老板娘提出辞职，老板娘是个好人，给他按一个月工资结算，顺便辞退了没请假的蒋晴天。他手里拿着蒋晴天最后一个月的工钱，想着联系她，打电话却提示关机了。想必是她回家后就换了号码。
丁寒迷茫了一阵子，决定到蒋晴天提过的老家去碰碰运气，他想得很乐观，先在那边找个工作，然后慢慢地寻找蒋晴天，等找到了再把工资还她。可是现实的恶趣味就是打击人，盲目乐观的丁寒刚到目的地就被偷了钱包，他自己的钱一分没剩，只有蒋晴天的钱是分开放置才幸免于难。
人在他乡，他饥寒交迫，无数次想要把蒋晴天的工资花掉，最后却没过去心里那道坎，于是……于是他厚着脸皮变为乞讨大军中的一员。
韩雅看见他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他面前摆着的老套的说辞，什么身无分文、凑够路费之类的，她一眼看到的，是丁寒手里举着的、硕大的纸牌，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大字：“蒋、晴、天”。
于是，她就把他给带回来了。
第28章
林予有好一阵子没过上现在这么悠闲的生活了，不用早起，不用加班。因为腿受伤，每天只需要吃吃喝喝然后窝在沙发里打游戏。他每天无所事事，腹肌都能白白掉三斤。
这天中午，蒋晴天拎着新买的菜刚推开家门，瘫在沙发上的林予立马扔下PS4手柄坐了起来。蒋晴天看着某人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不禁好笑道：“干什么呀？”
“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得去找个工作。”林予皱着眉头，看起来无精打采。
“怎么突然要找工作？你就再多歇几天呗，腿好利索了？”蒋晴天草草扎起披散着的头发，好事地凑过去看林予的右腿。林予穿着短裤，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蒋晴天伸手去摸，本应该光滑结实的小腿上落下一个突兀的疤痕。“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都造成轻微骨裂了，没给你打钢板就不错了。”蒋晴天用手心捂着那块疤，就好像能捂化掉一样。她心疼道：“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嘛，安安心心地给我当几天小白脸不行吗？”说完，她扑通一下扑过去，抱住林予的腰，脸埋在他胸口前蹭来蹭去。
这是蒋晴天最近的乐趣——跟林予撒娇。从前她没试过，现在才发现这招对林予来说有多好用。果然，蒋晴软乎乎的小脸蹭得他痒痒的，林予忍俊不禁地摆了个投降的手势，又笑着捏住她的脸，把人给揪起来：“好了好了，就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由于林予在家休养，蒋晴天思考之后决定工作。这份工作是韩雅帮她找到的，在她们家的公司里做一个翻译兼职助理，蒋晴天高中时英语成绩不错，但是还不太够用，所以每天忙完工作、照顾好林予之后，她还要点灯熬油地背单词、听广播。
林予原本是不太愿意的，他又不是没有存款，等腿好了，再找一份工作就是，当不成刑警还做不了公安吗？蒋晴天还年轻，他希望她继续上学。可是蒋晴天不答应，林予因为之前流产身体亏空许多，她想让他多休息一阵。两个人僵持不下，最后达成协议，蒋晴天工作一年之后回学校去参加高考。学籍是韩雅帮忙调回原来的高中的，蒋晴天在家自学。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回考英国不大可能了，不过A大还是可以努力一下！
蒋晴天闹够了，在林予脸上“吧唧”亲了一下：“等着，我给你做饭去，特意买了你爱吃的油麦菜。”看着他的小姑娘双眼亮晶晶地邀功请赏，林予窝心得很，他感觉脸上有点热，连忙把人轰进了厨房。
晚餐很简单，一道清炒油麦菜绿莹莹的，看起来很有食欲。
“你快尝尝这个！我加了虾仁，不知道好不好吃。”蒋晴天把饭菜端到林予面前，就差喂给他了。这段时间她简直是无微不至，林予动动手指她就能心领神会地端水过来。
“你不用这样，我又不是瘫痪了。”林予哭笑不得，夹了一筷子油麦菜，他爱吃这个，尤其是夏天，爽口得很。可是这一次，筷子刚伸到嘴边，林予却身形一顿，蒋晴天看着他整个人都僵了一下，然后忽然捂住嘴巴。
“怎么了？”蒋晴天有些吃惊，想着难道是虾仁不新鲜吗？转头却看见林予开始干呕起来。这……难道……
蒋晴天好像傻掉了，还是林予催她，她才慌忙找出个脸盆给林予吐。不过林予什么都没吐出来，反胃感逆流而上，他只是干呕，胃里好像被揉成一团，酸胀难受。
蒋晴天端着盆子，呆呆地问道：“林予，你是不是……是不是怀孕了？”
“唔……不知道……”林予好不容易压下吐意，抬手顺着心口歪倒在沙发上，他心跳得很快，一半是被反胃感给激的，另一半……他也觉得八成是怀孕。他也许再次拥有了做父亲的机会，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林予就忍不住颤栗起来，有点担心，有点高兴。
林予去卫生间里测试的时候，蒋晴天在外面攥着手，她感到有些紧张。上一次，她根本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她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失去了宝宝。那个未能降临于世的孩子就像一面镜子，清清楚楚地映出了蒋晴天的狼狈模样，那是她作为伴侣的失格，也是她作为母亲的失格。如果这一次……
“晴天，如果这一次我又怀孕了，你会不会觉得有压力？”等待测试结果的间隙里，林予有些不安地问道。他想了很多，虽然当时是他自己请求蒋晴天再要一个孩子的，可是，冷静下来想想，蒋晴天自己也不见得有多成熟。她还要上学，还那么年轻，他真的要用孩子把她束缚在柴米油盐的琐事中吗？可要是等到她大学毕业……林予不禁抬手按上了小腹，他害怕那时候自己已经不年轻了。对一般人来说三十出头不算大，但是跟别的Omega不同，林予的工作限制了他，当刑警的时候他运动强度大，也受过很多伤，身体较之别人不太适合受孕，怀孕对他来说算是个不小的负担，他怕自己等不起……
林予正在出神，却听到蒋晴天在外面回答：“有压力啊，我会担心照顾不好你，担心你吃不下饭，担心宝宝不乖……我看我还是去查查资料吧，我现在心里好慌！”她倒是有一说一，林予还没说什么，她就自顾自地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像是为了纾解紧张，蒋晴天嘴里一刻不停地絮絮叨叨：“我们还是一起加油吧，你不要担心，有什么不会的我就去学，这次我们一定会顺利生下宝宝的，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啊……”
听着听着，林予的眼神就柔软起来，他盯着手中的测试棒，嘴角微微弯出一点弧度：“那你可要加油了。”
“嗯！”蒋晴天答应得爽快，却半天没听到林予再说话，大脑后知后觉地转起来，她忽然瞪大了眼睛：“等等！你是说……”
蒋晴天激动得呼啦一下打开卫生间的门，脸颊都兴奋得涨红起来，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