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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谭临点点头,“谢谢。”
他挂了电话。
方路南的八卦之心早就炽热地燃烧了起来。见谭临挂了电话,他连忙插科打诨道:“就是你那艳遇对象?”
谭临瞥他一眼:“男的。”
“我知道啊!”方路南激动道,“我指的是他说的那姑娘,说什么让你帮忙送回家的那位。可以啊,阿临,出去一趟长进不少!听起来——这姑娘就听你的话?被你治得死死的?”
谭临紧抿着唇看向窗外,没有回答。
方路南又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使出杀手锏来:“你之前不是叫我帮你查你妈改嫁之后搬到哪儿去了吗?这事有眉目了!”
“真的?”这回谭临反应很快。他一下子从窗外收回了目光,飞快地看向方路南,“在哪儿?”
主动权重新回到手里,方路南受用得很,慢悠悠地卖了个关子:“要我告诉你这个,你得先告诉我电话里那姑娘怎么回事。”
谭临沉默片刻,终于松口:“在广西,她就住在我隔壁。她男朋友刚刚去世了,所以她病得有些严重……有次我看到她差点自杀,就把她拉回来了。”
他尽量用一种平常、自然的语气将这件事告诉方路南。
挡风玻璃前是长而笔直的路,晚上的车很少,闪烁恍惚的远光灯很容易将人催眠。而谭临此时的这番话,很轻易地让方路南想到好几年之前的那件事。
那时候他已经到外面的世界胡乱闯荡,听到谭临坠楼的消息,分秒都没耽误,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那时候他站在谭临的病床前,看到好友大半个身子都紧紧缠着绷带——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一个在外面打地铺跑工地都自己扛着绝不流泪的男人,一下子哭了。
当时还是谭临笑着安慰他:“没事,路南,你应该高兴的。我终于挺过来了。”
他当时边哭边骂:“什么狗屁学校?个栏杆这么矮,根本没有保护的作用!他妈告死他们!”
后来谭临才告诉他,自己不是意外坠楼,而是自杀。
记忆倒退,又穿梭回来。方路南觉得车里有些闷,把天窗打开,露出一小片深蓝色的夜空。
“哈。”他笑了笑,惯常的吊儿郎当全消失了,“挺好的。”
阿临看到这个姑娘的时候,一定会想到自己吧,如果他将她拉了回来,一定会很开心吧。
方路南心下了然,又欣慰又惆怅。车内一时无言,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夜风吹进来。
“啊,那个,”过了好久,方路南才想起谭临母亲的事,“你拖我去查的事差不多有眉目了。原来当时你母亲离婚以后,那套房子所在的小区就拆迁了。你母亲拿了一大笔拆迁费,但她没买房,反而离开那座城市,玩遍了大半个中国。”
“所以我之前寄东西,那个地址一直不对。”
方路南点点头:“后来回去,她就直接住到的一套公租房里去,应该是你大姨或者外公外婆名下的——这个我还不确定。”
谭临默然。
外公、外婆或者大姨,对于他来说,都是很陌生的名词,对应起的不过是汪明霞家里的一张张陌生的脸孔。
“后来她就改嫁了。”方路南顿了顿,“应该是当地一个不错的人家。你外公外婆那边的人太少了,查着很困难……不过这几天应该就有消息了。”
“嗯。”谭临点点头,“谢谢你,路南。”
“哎!你和我客气什么!”方路南打了一个响指,“就从小学那会儿我被班里那伙人欺负,但是你选择帮我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永远是我方路南的兄弟!”
谭临笑了笑。
车缓缓停下。
“到了!”方路南拉上手刹,“最近你家估计有些鸡飞狗跳的,你撑住啊,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谭临下了车。
他的身影很快就被窗外浓浓的夜色吞没。不远处的那栋楼里,楼道里的灯第次亮了起来。
方路南靠在座椅上,一直看到谭临走进家门。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将车倒出小区,重新开上路。
暮色深沉,夜才刚刚开始。
*
谭临进了门,客厅里的灯全都亮着。沙发上坐着的中年女人抬起头,看见是他,沙哑着嗓子虚弱地叫了声:“小临。”
“汪阿姨。”谭临换了鞋子,“您怎么还不睡?”
这是他父亲的房子,谭临自己是在外头是租了一间房子的。只不过昨天汪明霞就叮嘱过他,让他到了之后直接回家住,她有要紧的事和他商量。
谭临以为汪明霞已经休息了,明天才会谈事情。没想到这深更半夜的,她一副正襟危坐等待自己的模样,显然是想今晚就谈。
“他们今天打电话过来说了,真的不给钱了!”虽然虚弱,但汪明霞犹满脸愤慨,又恢复了坚韧斗士的模样。
“之前说得好好的,20万,结果现在我们一毛钱都拿不到,单位里来慰问就给了几千块钱,斯元那边马上要交学费了……你说怎么办?”
汪斯元上了两年少年班,就直接出国继续深造了。每年的学费就要40万,再加上生活费和杂七杂八的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我爸的钱呢?”谭临想了想,皱眉道。
“哎呀!我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个!”汪明霞见他主动提起这事,眼睛都亮了起来,“我也是才知道,你爸原来留了遗嘱的!”
“遗嘱?”
“是啊!”汪明霞点点头,声音里莫名染上了一丝委屈的愤懑,“那遗嘱上说……他所有的钱,都留给你!”
☆、嫉妒
天擦亮的时候,谭临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过了一个小时,迷迷糊糊之间,他又被楼下的嬉闹声吵醒。
他翻了个身,目光触及窗边书桌上一只捂着耳朵的铁质猴子,慢慢清醒过来。
那只猴子是父亲出差回来给他带的礼物,是用来压书的。
那次汪斯元也得到了礼物,那是一双他们都肖想很久的足球鞋。
那时候谭临觉得极不公平。
他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却只能得到一只没有任何用处的铁猴子——反观汪斯元,他有自己亲生母亲的爱,也有来自自己父亲的爱。
谭临承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是嫉妒汪斯元的。
然而,现在,一切却突兀地变了。
父亲没有任何征兆地走了。原来他在很多年前就留下了遗嘱,将自己那一部分非夫妻双方共有的财产,全部给了自己。
除了家里那张存折上的十几万,这些年,汪明霞没有在这段婚姻里得到更多的东西。
她自己当然也攒着私房钱——总共十五万,与谭临得到的八十万存款外加一套房子来比,不值一提。
这就是为什么她拼了命地想从医院那里索得二十万的赔偿。除了这套共有的房子,谭临的父亲没有给她留下更多的东西。那么她就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将最后的利益都攫取干净。
毕竟,汪斯元需要这笔钱。
谭临在床上胡思乱想着,突然很羡慕汪斯元。
他还在英国,朋友圈里挂满各式各样的异国照片。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用知道,因为在他身后,他的妈妈正殚精竭力,为几近山穷水尽的他们谋求最后的出路。
谭临想象了半天,也想不出这种无忧无虑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
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而眼下,汪明霞应该是真得急了。昨晚,她见自己主动提起这件事,索性开诚布公,直截了当提出分钱的要求。谭临没有马上答应,只是说自己还要考虑一下,毕竟一百万不是一笔小数目。
昨晚后来他给方路南打电话,对方一听这件事就炸了:“你真得打算把钱分给他们?!”
“应该吧。”
“一百万啊!谭临!一百万!”方路南吼道,“你脑子给我清醒一点好不好!你以为自己在做慈善么!我又不是不认识你那个姓汪的小鬼,还有你这个阿姨,人精得要死!你以为他们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以为你爸为什么要瞒着他们,把钱都给你?”
谭临沉默着。
“呐,这样子吧。”方路南的语气软了些,话锋一转,“你把你爸给你留的那套房子也卖了,然后把所有的钱投到我公司里,做我公司的股东!现在房地产行情好得不得了,我向你保证,就过三年,你这些钱包准能翻好几番——到时候什么别墅买不来!你要投到你弟弟身上?下辈子都回不了本吧!”
“她毕竟照顾了我这么多年。”谭临说。
“……行!行嘞!行!”好半天,方路南才憋出几个字来,“那你尽管给他吧!到时候你没钱了,尽管来兄弟这儿啊,绝对给你在工地上留个活儿干干!”
他“啪”就挂了电话。
然后谭临就一直失眠到天明。
他躺在床上想着,突然觉得口有些渴,起身去厨房倒口水喝。
进了厨房,他没想到汪明霞已经起床,正在厨房里忙活了。他能看到她眼睛微肿,眼角满是深深的泪痕。
汪明霞抬头,冲他努力笑了一下:“小临,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嗯。”谭临点点头,“汪阿姨,你不多休息一下。”
“哎,没事。”汪明霞摆摆手,“前段日子都是你在忙你爸的事,我倒成了一个废人,天天瘫着什么都不想做。今天你出远门回来了,我正好给你做个早饭。你也很久没有吃顿正经饭了。”
谭临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道:“好,辛苦你了,汪阿姨。”
“没事。”汪明霞说,“你赶紧回去补个觉吧,昨天路上也累了。”
“嗯。”
谭临应了声,走回自己的房间。
窗外晨曦微露,透过薄薄的纱窗布,正落到书桌上那个落满灰尘的压书猴子上。
看着捂着耳朵的猴子,谭临的脚步顿了顿。他突然想到,当年父亲是怎么向他介绍这只猴子的。
父亲说,这只猴子捂着耳朵,叫做,“非礼勿听”。
那个时候他没学过论语,但懵懵懂懂地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非礼勿听。
这就是父亲想告诉他的东西吗?
他拧着门把手没放,在原地踌躇了几秒钟,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正打算又开门出去——
“嗡——嗡——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蓦地开始震动。
谭临以为是方路南打来的电话。没想到拿起手机,屏幕上亮着的竟然又是那个0773开头的电话号码。
现在是早晨六点半。他心下一沉,接起电话。
“喂?”
“喂!阿临!”那头的胡一民神经兮兮地叫了一声,“出大事了!”
“怎么了?”
“今天早上程树接到了一个电话,把我整个人都给吓懵了!”胡一民心有余悸,“那啥,那啥……”
“什么。”相比起胡一民的慌乱,谭临显得比较平静。
胡一民长长吸了一口气,才压低声音飞快说道:“程树在外头啊,似乎惹上了什么黑社会!今天早上我听到她接到了一个电话,那边好像说什么,说什么程树欠了自己儿子几十万块钱,如果不尽早还,就要来把她的手剁了!”
谭临抬头,书桌前的阳光已经越漫越满。他靠到一旁的墙上,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他问:“她怎么会欠这么多钱。”
“不知道啊!”胡一民顿了顿,语气焦虑,“阿临啊,我和你说,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大家出来,混口饭吃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在这里开了林下,实在不想……”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不想程树继续呆在自己那里,因为怕她惹来麻烦。
自保之心人人都有,谭临理解。
“我明白。”他说,“我会尽快回去的。麻烦你了。”
“哎!好!”胡一民似是轻松一口气。
“还有,”谭临顿了顿,“如果那边的人再打过来,你就和他们说,钱会尽快还的。她那边……你就说是我说的。”
“啊?”胡一民懵了一下,“谁还啊?”
“我。”
“……”那边愣了好一会儿,“阿临啊……你……哎……好。”
这回,胡一民答应得没有那么爽快了。他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忧虑,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谭临靠在墙上愣了好一会儿。
随后,他打开房门,和汪明霞打了声招呼,头也不回地出了家门。
*
方路南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窗外的阳光射进来,极其刺眼。身旁的女人伸过裸。露的胳膊,推了他一把。
“吵死了,快去接电话呀你。”
方路南“嗯”了一声,眯着眼睛缓了一阵才接起电话。
“喂?路南哥?”电话那头是他派去外地查谭临母亲的人,“我查到谭哥他妈妈的下落了!”
“是什么。”方路南沙哑着嗓子,还没完全清醒。
那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扰了方路南的清梦,只自顾自地兴奋道:“我前两天不时没辙了么,谭哥的外公外婆还有大姨好多年前就没了,邻居也不知道他妈去了哪里。结果你猜怎么着?我昨晚住到一家小旅馆里,竟然正好就是他小姨婆二儿子的小舅子开的……”
方路南揉了揉眼窝,打断他:“快说重点。”
“噢,好嘞。”那人顿了顿,继续道,“这个小舅子说,谭哥他妈回来之后,没在这里呆多久,就嫁到隔壁县里去了!因为是给别人做后妈,亲戚又少,也没太声张,所以没多少人知道!”
方路南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很早咧……”那人算了算,“是九几年末……噢不!到世纪初了,是零几年的事了!”
“到底零几?!”方路南唬着嗓子骂道。
“……02!是02!”
被他一吼,那人终于算出来了。
谭临是千禧年搬到平溪县的。也就是说,两年之后,他的母亲便改嫁他人,与谭临彻底断了联系。
方路南细细算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个女人,到底是有多狠心,才会这样从自己的孩子身边拼命逃开,不留一点痕迹?
“查得不错。”方路南象征性地表扬了一句,准备挂电话,“你继续查他妈现在在哪里,回来我给你放长假。”
“哎!路南哥!”那人连忙叫住他,“我已经查到了!”
方路南:“……他妈的,你说话一口气给我说完行吗?”
“我这不是激动嘛。”那人也不生气,呵呵笑道,“我昨晚一听这消息,就赶到邻县来了。没想到啊,谭哥他妈嫁的人那么有名,我靠哥们儿的关系随便问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马上就问出来了。”
“谁?”
“嘿!还别说,这还是个熟人!”
方路南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我认识?”
“你当然认识啊,路南哥!”那人道,“谭哥他妈后来嫁的,就是那个死硬死硬的杜、正、国!”
方路南彻底愣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命运开始水落石出。
☆、巧合
……“你说狗不狗血?”方路南边刷牙边冲镜子啐了一口,“真他妈操蛋。”
他老婆温淳穿着一件薄薄的真丝吊带裙,站在一旁细声细气道:“那你要把这件事告诉谭临吗?”
“哎,肯定要告诉啊!”方路南愁死了,“不过我他妈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难道直我接到他面前,跟他说,你妈后来给人做后妈了?——给谁?——呐,就是这个杜子淳,你前女友的新欢?!”
他惟妙惟肖地模仿着。
温淳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也太巧了。”
方路南拿毛巾敷上脸,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嗯”。
过了半晌,他突然将毛巾拿下,转头冲温淳道:“不行!我得自己去一下才行!”
“什么?”温淳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放心……万一他查错了呢?”方路南越想越有可能,“这世上哪有这种巧合!?我一定要去见一见这个杜正国,亲口问问他,他老婆到底是谁!”
“可是你不是说他不见你吗?”温淳担忧道。
“我想见他的时候,容得了他愿不愿意见我么?”方路南冲温淳勾唇,狡黠一笑,“老婆,你忘了?我可是方路南啊!”
他这样子,就像回到了刚认识那会儿,天天追着她缠着她的那个无赖流氓一样。
温淳一下子笑出了声。
“也是噢。”她温柔地看着他,“你可是方路南呢。”
气氛正好,方路南趁机弯下腰,想在温淳的唇畔轻啄一口。谁知道正在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又欢快地响了起来,一下子打破这温情时刻。
方路南低骂了一句,接起电话:“喂?谁啊?”
“喂?是方路南先生吗?”
“是啊,你哪位?”
“这里是平溪县派出所。”对方道,“请问您认识一个叫谭临的人吗?”
“认识啊。”方路南一下子严肃起来,“他怎么了?”
“今天早上他闯进派出所,试图妨碍公务,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了。”对方说,“您方便过来将他带走吗?”
闯派出所?妨碍公务?什么鬼!
方路南脱口而出:“你丫搞错了吧!是不是被人骗了!?他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方先生,还请您快点过来走一趟。”对方的声音更加严肃,“我们没有搞错。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有把他拘留了。”
“好的!好的!”方路南一听不对,连忙应道,“你等着,我马上来!”
他挂了电话。
电话这头,谭临坐在办公室一角,神色平稳而冷静。见警察挂了电话,他又慢慢说了一遍自己的来意。
“马队长,我只想知道那个在精神病院被捅死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没有别的意思。”
“我都说了,这是公务,我们无权告诉你,你也无权知道!”刚刚打完电话的马队长冷着脸警告他,“再多问一个字,小心我立马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把你拘留!”
谭临没有继续问。
他只看着马队长的眼睛,沉默着,很久都没有再开口。
马队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