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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曦走近看那些画作，画上署名的是同一人，武州雨玲珑。
刘曦看那些画作还有近期的，问道：“这雨玲珑不会就是春香？”
春妈妈叹了口气道：“是，春香在画画方面极有天赋，可这才艺没有多少公子喜欢。”
刘曦看了下梳妆台，然后又检查了一下床铺。
她把被子枕头掀开，发现席子下面，有鼓出来一块，她掀开席子，就看到底下的小人。
刘曦立即拿起那小人，那小人身上插着银针，上面用朱砂写着柳如是。
柳如是是谁？
刘曦回头看向春妈妈，用眼睛询问。
春妈妈早看到了那上面的字。
“柳如是就是如意以前的名字。”
民间扎小人，有两种说法，用墨水写的，一般只是警告一下，但如果用朱砂写名字，那就意味着自己和小人要轮回时会一起坠入畜牲道，永世不得为人，一般人都不会去选用朱砂写。
第五十二章 拨云见日
春妈妈说完，自己都意识到不对，她知道如意经常打骂春香，春香对如意肯定是有不满的，但没想到已经到了玉石俱焚的地步。
刘曦让春妈妈带她到外间，无名依旧跟了上来。
刘曦看着无名：“唉，奇怪了，你干嘛一直跟着，这又不关你的事。”
无名道：“霜儿，自今日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刘曦一愣：“霜儿？”
看无名盯着自己。
刘曦一拍脑门，对哦，我现在叫凌霜。
“霜儿是你能叫的，别套近乎。”
说完警告地看了无名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跟上来，然后大步向前，走到了春妈妈前面。
无名依然跟上了来，刘曦无语望天。
春妈妈道：“被无名公子看上，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不知道珍惜。”
刘曦讽刺道：“如意做了两届花魁，难道就没有富商看上，是她自己不肯，还是妈妈你不放呢！”
春妈妈不说话了。
无名却道：“不说如意，那你呢，是我不够俊朗还是不够有钱？”
虽是问刘曦，但无名语气里满满的自信。
“我想在公子心里，自己肯定是这世上最俊朗最有钱的人。”
无名不否认，刘曦又道：“既如此，那又何必在我身上花功夫！”
春妈妈哼声：“姑娘这招欲情故纵使的真好。”
无名立即斥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春妈妈对着无名自是百般讨好，即使他说话这般不客气，她也不会对无名有一丝不满的情绪。
刘曦不再说话，三人沉默地走到外间，春香休息的那间屋子。
龟公陪着春香小声说着话，春香的脸色看着比刚刚好多了。
他们三人走进去，刘曦问道：“春香姑娘，在发现如意尸体前，你去了哪里？”
春香抬头，脸上还有泪痕：“我替如意去给无名公子送荷包去了。”
春香指着无名说道。
刘曦立即以审视的目光看向无名：“你之前没说过你见过春香！”
无名苦笑：“我确实没有见过她。”
“无名公子确实没有见到我，我在雅间门口被小七拦下了。”春香补充道。
无名道：“下次说话记得一次说完，不然我又要被冤枉了。”
说完又转向龟公：“去把小七叫过来。”
这话正是刘曦想说的。
刘曦看向无名，却正好看到龟公从无名身边过时，看向春香那一抹担心的眼神。
刘曦问道：“你什么时候去送荷包的，详细地说一下。”
“抽完签，如意突发奇想的要去你们梳妆的屋子看一下，然后我们就去了后台，她是直接坐到你的位子上的。”
“那时候参赛人都站到了擂台右侧，准备上场，所以后台没有人。”
“之后她给了我一个荷包，让我给无名公子送过去，那时候你正在台上表演。”
“我走到雅间门口时，你的表演正进入尾声，小七拦住我，说我进去会扫了无名公子的兴致。”
“我担心出来的太久，如意会说我，所以把荷包给了小七，就匆匆回了后台。”
“我走进后台时听到龟公正在说话，然后就发现了如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春香说的有条有理，此时一点都没有发现尸体时的惊慌。
但这脸上的泪痕是怎么回事，吓哭了，然后又变的这么镇静。
“你的情绪倒是变化大，刚刚被吓成那样，可现在又能这么有条理回话。”
春香道：“我是第一次看到尸体，难免有些失态，现在回过神来了，如意的死与我无关，我还怕什么。”
春香转开话题：“倒是凌霜姑娘让人惊奇，你看到尸体没有一点反应，还能那么冷静理智的分析，让人对你的过往很是感兴趣。”
刘曦叹道：“不过是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有些东西见得多了，自然就不怕了。”
刘曦又问道：“如意姑娘平常待你如何？”
春香拉起两边的袖子：“你不用套我的话，你问什么我都会实话实说，看到这个，你觉得她对我如何？”
春香的手臂上到处是一块一块的青紫，还有指甲印，新伤旧伤都有。
刘曦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没有人会站在我这边！”
春香把衣服拉下来，讽刺地说道。
刘曦看向站在一旁的春妈妈。
春妈妈尴尬的别过头：“你怎么没提，你提了我好歹能说她两句。”
春香讽刺地笑了声，没再说话。
我提了多少次，我申请调去杂房你都不肯，还不就是如意的意思。
“如意也是武州的吗？”刘曦突然问道。
“是。”
“所以你们之前就认识？”
春妈妈惊讶地看过来，显然她也不知情。
春香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认识，她那时候还只是千方百计想爬上我哥床头的女人。”
原来，春香家里以前是做官的，而如意则是商户的女儿，当时的如意就以美貌扬名，那时候的她曾为了嫁给如意的哥哥，讨好她，不想春香不领情，还说如意配不上她哥哥。
两人就这样结了怨，春香虽其貌不扬，但却是小有名声的才女，尤其是画画。
而那时，春香定亲的对象也要比如意家世好的太多。
但是之后，先是如意父母被山贼打死，然后被伯父夺了家产，还被卖到了地下城。
而春香则是因为父亲被人冤枉，一家人都下狱，在流放的路上，被官差卖给了人贩子。
辗转几次，竟又碰上了如意，此时她已经是春风阁的头牌了。
在她的打压下，春香一直没有出头的机会。
说着春香看向春妈妈：“我一直想不通，我这么其貌不扬，怎么会被你买进春风阁，难道这也是如意的意思。”
春妈妈低着头没说话，刘曦道：“如意现在都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无名也道：“事已至此，就留给活人一个明白吧。”
春妈妈见无名都发话了，才说道：“确实是如意让我将她买下的，春香这个名字也是如意取的，她说这个名字够俗气，能配上她清高的气质。”
第五十三章 龟公
刘曦问道：“她怎么会知道春香被卖进地下城？”
春妈妈眼睛闪了闪：“这我就不知道了。”
刘曦还想再问，就见龟公带着小七回来了。
小七行礼后，无名问道：“小七，这位姑娘说给我送了个荷包，可有此事？”
小七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确有此事，当时我看公子看表演看的入神，便没有惊扰，毕竟天天都有姑娘给无名公子送东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发生突发状况后，您就跟着凌霜姑娘走了，是以还没来得及给到您。”
小七将荷包呈上，无名却没打算去接，而是对着春妈妈道：“你看看是不是如意姑娘的针线。”
春妈妈结接过荷包，仔细看了：“这确实是如意的荷包。”
刘曦问道：“她给荷包给你是什么时候？”
小七答道：“正是姑娘表演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刚下楼，姑娘的表演就停了。”
无名摆手让小七下去了。
刘曦算了下从雅间到后台的距离，春香没有作案的时间。
春香笑道：“我对你们这么坦白，就不怕你们怀疑，反正毒不是我下的。”
刘曦也道：“她这么对你，难道你就从没想过要对她做点什么。”
“当然想过，只是没找到机会而已，不过，我扎了小人，让她死后也不得超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死了，真是报应不爽。”春香说着，嘴角的笑意显得有些苍凉。
龟公看着春香，虽已经在克制了，但刘曦还是看到他衣领下因隐忍而爆出的青筋，眼神看着平淡，却能感觉到一丝很复杂的情绪。
第一次这么认真打量龟公，刘曦发现龟公年龄并不大，模样也算是周正。
刘曦正思考着，无名突然站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看着她，眼里暗含警告。
仿佛在说，你怎么能这么赤裸裸地盯着一个男子。
刘曦不想理他，往旁边走了一步，直接问春妈妈：“春香在这里可有什么交好的朋友？”
虽是问春妈妈，但眼睛却是盯着春香。
她看见春香微微皱眉，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春妈妈道：“春香性子比较静，跟春风阁的姑娘大多不来往，我还真不知道她和谁比较熟。”
刘曦又看向龟公：“你知道吗？”
突然的发问，让龟公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强装镇定地回道：“姑娘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
春妈妈也是这么多年混惯各种场子的人了，刘曦这样问很明显是暗指龟公和春香有关系。
想到此处，春妈妈突然想起，龟公是在春香来了之后没多久进春风阁的。
并且他刚进来时，人比现在俊朗多了，还有清风倌的人要拉他过去，只是被他拒绝了。
春妈妈心里在纠结要不要跟刘曦说，要是证实案子和这两人有关，自己不是又要损失两人。
刘曦继续问道：“我表演的时候，你在干嘛？”
春香袖子里的手暗中握紧，低着头，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绪。
龟公答道：“我在一旁背下一位选手的节目单。”
“可有人证？”
“我是一个人，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
“你是哪里人？”刘曦步步紧逼。
“武州人士。”
“这么巧，你也是武州的，不知你和春香姑娘之前是不是相识？”
龟公看了眼刘曦：“并不认识。”
“介意我搜一下你的房间吗？”
“你要搜什么？”
“我要看看屋里有没有女子的东西。”
说罢一抬手，疯瘸子留下的护卫就立即走上前。
“去看看。”刘曦淡淡的吩咐道。
春香开始紧张，额上开始冒汗，反观龟公，脸上越来越坦然。
无名倒了杯茶，送到刘曦手边。
刘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接，而是自己倒了茶，还给春香倒了一杯。
春香看着龟公的坦然，心里已经有些了然，她转头看着刘曦。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刘曦笑而不语，直到那护卫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交给刘曦一幅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你做过，就一定会真相大白。”
刘曦将画展开，春香脸色一变，这画，他竟然还留着。
龟公站起身道：“不错，毒是我下的。”
他眼里没有挣扎，没有后悔，反倒有一丝轻松。
龟公直直地看着春香，似乎想把她整个人烙印在心里，而春香终于抬头看向他，眼里是千万句对不起。
龟公看向刘曦：“我可否麻烦姑娘一件事。”
没有威胁，只有祈求。
刘曦道：“先说案子。”
龟公道：“你上场后，我回了趟后台，碰到如意一个人在那里，她让我给她泡杯茶，我见四下无人，便把毒药下在了茶杯里。”
“那我的那杯茶呢？你怎么知道有人给我下药。”
“开赛前，我无意中听到的，我看你上台没有一丝异样，所以去了后台，想看看那杯茶还在不在，然后就碰到了如意。”
刘曦看了眼龟公，他回后台是要帮自己倒了那茶。
“照你所说，这是突发情况，那毒药从哪里来的？你难道时时将毒药带在身上？”
龟公回道：“我没有再另外下药，而是在你的那碗茶里加了点东西，使一夜青从春药变成了致命的毒药。”
“我家是医学世家，我懂医术。”
春妈妈震惊地看着龟公，地下城最是缺医者，他会医术竟然甘愿在**做一名下贱的龟公。
龟公不理众人的惊讶，回忆着往事。
“当初只是多看了你一眼，你的样子就再也没从我脑海里抹去过，我上门求亲，被你拒绝。”
“可我仍不死心，千方百计搜寻你的画，你全家蒙难，我不顾家人反对，想方设法打听到你的下落，跟你进了地下城，为了你，我甘愿做一名为人唾弃的龟公。”
“到如今，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了，虽然我们没有夫妻之名，但早已有夫妻之实。”
说完笑着对刘曦说：“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了解一夜青的毒性吗？因为曾经有人对她下了药，我就是那个替她解毒的人。虽然从那之后，她不愿理我，但我却觉得此生足矣！”
第五十四章 水落石出
这么赤裸裸将这些鲜为人知的事情说出来，龟公脸上并无一丝窘迫。
说完后却是将目光移到了刘曦身上。
“我来到地下城后，无意间知道春香一家蒙难，竟是如意在背后花钱请了青夜的人做的，为了年少时那一点不平，竟然花钱请人让春香家破人亡，这样的人根本死不足惜。”
“她叫我去给她倒茶时，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是可惜，还是是被你洞察了。”
说完龟公特意走到刘曦面前，非常郑重地看着她。
“我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吗？”
“什么忙？”
“你可以带春香离开地下城吗？”龟公语气真诚且郑重。
这种忙就算要帮也不该当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呀，刘曦腹诽道，正想着怎么回他，疯瘸子回来了，他显然已经听到了经过。
“看来我真的要谢谢凌霜姑娘，这个案子一波三折，还藏这么深的隐情，可你在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将案子破了，实在是不简单。”
龟公没有看疯瘸子，依旧盯着刘曦。
刘曦转身看向疯瘸子，在转身时微微向龟公点了点头。
春妈妈没有注意，但无名看到了。
疯瘸子召来手下：“把他们两人押下去。”
刘曦伸手拦住护卫的路：“龟公杀了人，自是由你们处置，但是春香什么都没有做，疯主事可否卖我一个面子，就当给做是破了案子的酬劳。”
无名低头沉思，他在想刘曦要怎么带春香离开地下城。
春妈妈惊讶地看向刘曦，难道她真的要答应龟公的要求。
此时最是安静的反倒是春香和龟公，春香生无可恋，龟公脸上无一丝担心。
疯瘸子道：“刚刚你们的谈话我听到了，难道你真的要保春香，我倒不知道原来妓女这么有侠义心肠，可你没有这个能力，你自己都被困在地下城，你要怎么去帮别人。”
刘曦眼神扫过春妈妈，看着春香道：“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虽说我能力有限，但将来说不定我转场到春风阁，这样也能照顾她，免她受苦，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说完又无意地看了春妈妈一眼，春妈妈立即会意，忍住心里的高兴，镇定地说道：“疯主事您看，春香确实没有参与到案子里，虽然龟公是为了她杀人，但跟她没有关系啊。”
刘曦也道：“如果哪天我因为银子杀了人，你总不会要把银子抓起来吧，它又没办法控制这些事情，春香也是一样啊，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无名笑出了声，就连龟公眉间也舒展开了。
刘曦转头，对着春妈妈调皮地眨眼，这样亲近的行为，让春妈妈心花怒放，死了一个如意，却赚了一个凌霜，这买卖不亏。
“既然这样，就不追究春香了。”
疯瘸子说完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绿衣来，又道：“那绿衣呢，既然如意的死与她无关，那……”
“就算与她无关，她也下毒害人了，怎么处置就看你们的意思了。”刘曦回道。
疯瘸子笑着走了，龟公被护卫押着经过刘曦身边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满是谢意，那眼神像是看着相识以久的朋友。
龟公眼里的暖意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