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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侯令-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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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百姓无法得知,这个短暂而光彩夺目的生命,曾如何力挽狂澜,扶厦之倾,去完成对一个死去的王朝的承诺。
我的心中有刺骨的痛,有寻不到去处的憎恨,有无涯的茫然,但是没有悔,一丝都没有。生与死是如此实在,滔滔大势之前,个人的力量永远是渺茫无依的。
小寒,砒霜蜜糖,阴差阳错的岂是一个人,一段情。纵使情意深重,我只能逆风而去,梅生卿书,非此即彼,世事错落皆如棋子命运,你若恨我……就化作厉鬼,永生永世都不要放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五·解释春风无限恨

冬雪初霁,淡薄如云影的阳光暖暖一烘,便渐渐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仿佛一场绵绵春雨的润泽,梨园的柳绿桃红、蜂缠蝶绕便一下子充盈满了整个禁宫四方宫墙围绕的天地。自语融出嫁后,整个蓬莱殿显得更为空旷,也正是这份空旷和孤广,几次梦魇后,连着数个晚上,我秉烛达旦,再不敢睡去。我强忍着肺痛咳了好几声,听着铜漏的声音“滴答”微响,窗外春光明媚,我斜卧在榻上,眼前晕了一轮又一轮,只觉得那春光离我真远,那么遥远,伸手亦不可及。而便是在这么个闲适的黄昏,姜御丞派人一叶扁舟,送来了一个故人,刘玉薇。
而另一厢,姜御丞以国士之礼厚葬柳卿书,拔擢柳卿易自太仆寺少卿至御史中丞,恩旨柳卿礼便宜行事权。
他的机心,从来都不是人所能度测的。只知道,光三月长安二里坡招安的人就有数百人马,人虽然死了,但只要有最后一点价值,姜御丞就不会放过,不用之殆尽,他也不是柳卿书口里“无心无情”的君王了。
我在春寒犹自料峭的正午,想起嫁做人妇的语融,却不欲声势浩荡地摆驾方府,便草草地换了身昔日的男装,去了 方府。
我只推说是语融的远房表兄,门人也不是十分阻拦,通报了二夫人,便引着我从小门进去了。
语融身着寒烟紫蝴蝶穿花锦绣长衣,容色有些许的憔悴,见是我来,跑出来时裙子上沾了上春泥都不知。许是连日寂寥的缘故,乍一见语融,心里生出了几分暖意,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娘娘……奴婢怎么也想不到……”语融含悲含喜地杵在我面前,正要行礼,我忙拉住了她。
“难得换了身衣服,你这口得改啊!”我压低了声音,在她的手上拧了一把。
语融掩口笑了,亲热地挽了我的手,拉我到花架下坐了,絮絮地说着话。
“还习惯不?方升宴待你好不好?柳卿乐没让你委屈吧?”我握着她的手,轻轻的问着。
语融的手微微一抖,眼眸黯垂,却又极快地翻飞起长睫,笑道:“少爷待我很好的。”
看她神色局促,眼眸闪烁,想她以媵妾之身,又无亲眷,在平南府中的地位可想而知,日子必定过得不好。宫中浸淫多年,得意与失意,早在浣衣局时就能分辨,何况如今下人惯会跟红顶白呢。
“今日朝会散的早,怎么不见方升宴?”我拨了拨桌之上残叶,问道。
“嗯……”语融避开我的眼睛,缓缓道,“少爷,他平时很忙的……自然不能日日都来看我的。”
三月的春风,温柔抚摩重重心事与廊上的角铃。觉得刚疏散的心肠又沉沉地结了起来。
“二夫人!二夫人!”服侍在语融身边的小丫鬟从月门洞外跑进来。
“混账!”我与语融相聊,语融自然是屏退了侍婢的,见贴身小婢如此慌慌张张的扰了我,语融不禁神色不悦,“没日的大呼小叫,没见到贵客在此,容得你这般放肆。”
“二夫人……”小婢犹自喘着,“少爷,来了。”
“少爷不是下了朝就回来了嘛,这事何消得你说。”语融蹙了眉头。
“不是……奴婢是说,少爷往这边来了!”小婢极力地辩解道。
语融神色一顿,有片刻的迷茫,只轻轻的“啊”了一声,便不知所措地站住了。
若方升宴真如她所言,待她极好,他这来一趟偏厢,她值得无措到这般?
我莫名的尴尬起来,当即一甩脾气,不管不顾道:“你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话还说着,我的脚挪了不知几步,恨不得插翅飞出小门去。
“表舅兄就这么跟贼似得一来一去,不留声息,到底要作甚?”离小门就差那么一小半步,让人脊背发凉的声音已经传到耳边。
贼?有见过这么丰神俊朗的贼吗!你才是贼,你他妈的全家都是贼!我几乎一口恶气就要喷出去,想到他今时今日不比往昔,少不得压下火来,勉强干笑几声,方升宴你就是掐着时间来的吧!
“妹婿哪里的话,这不,方才堪堪想起,家中还有事,少不得辞了妹妹,赶回去。嗯……绝无半分不敬之意。”我口头上还是占足了方升宴便宜,心里少不得自得一番,碍着身边还有旁人在,不得不端了副嘴脸出来敷衍。
想不到成了亲就是不一样,方升宴居然没破口大骂,只是含笑着道:“表舅兄既然这么急,那我替内子送送表舅兄。”
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想出门整我?哼!早知道你这小人惯会背后捅刀。我略一低眸,猛地抬头,手一指方升宴后头,大喊了一声:“方伯伯!”
方升宴甫一扭头,我早一个点足,箭一般跃出了小门,耳后呼呼的风声夹着方升宴大骂声:“臭猪头!你他妈的居然敢耍我!”
我一口气不停地跑,少不得频频往后看,跑的一身汗出来,方喘着气停了下来。
“我的祖宗哟,你怎么穿成这样,还满大街的乱跑。”我甫一歇下,一抬头,当真是唬了一大跳,真当是白天见了鬼,刘嬷嬷正一脸担忧,喘着气地站在我的眼前。
姜御丞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说服刘嬷嬷重入宫闱,侍奉在我身侧。确实,蓬莱殿中少宫婢,我性子多疑,脾气古怪,极难伺候,语融一嫁,身边再无得力之人。而昔年还在浣衣局时,便是在刘嬷嬷手里做事,她是个稳妥懂事的人,宫中风云诡谲,她却能避重就轻,明哲保身,有她在身侧,自然是心安的。
只是她这么伶俐明白的人……还是没有逃开姜御丞的股掌,他的眼睛,他的手腕,大燕的覆灭本就是无可避免的行舟折难,谁又能比谁活得自在呢?
刘嬷嬷不似语融,机敏稳妥之外,更添了一丝长者的悯怀,许是幼年便是熟悉的,如今没来由的亲切,比及语融,她更叫我安心,我特意免去她所有的礼数,她在我面前也就不要那么拘束,只拿我当孩子瞧了。
现下,我惊得半晌没有言语,只是讶异地看着她,她……如何找到我的……
“皇上找你呢……”刘嬷嬷压低了声音。
我一抬头,看见从刘嬷嬷身后走出一身玄衣束发的姜御丞,气定神闲地打量着我一身男装。对上他些许笑意眼眸,我抽了一口气……见他慢慢转身,向前走去,心中微微一动,不由自主地跟着走去。
我不曾想姜御丞竟在清风明月楼里订了这么一大桌的菜。我虽在吃这一字上不挑口,但是对甜食偏好不已,幼时贪吃甜食,缺了两颗牙还被方升宴取笑了一年有余。满桌子的菜,光甜食就占了一半以上。我瞄了一眼姜御丞,装着毫不经心的样子,淡淡道:“什么事,这么急?”
姜御丞并不言语,只是平静地夹了一筷子牛乳菱粉香糕放在我面前,示意我尝尝。
我心中狐疑不定,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狠心一屏息,不让那香味飘进鼻子里。
姜御丞见我不吃,从怀里取出一枚银针,当着我的面,扎了扎牛乳菱粉香糕,银针闪亮无一丝殊色。原来他以为我怀疑食物有毒而不吃……我登时觉得火起,打量他以为我贪生怕死,忌惮他下毒!我谢之妍生生死死不下十回,还会在意他这区区鸿门宴么!
我当即劈手夺过他手中的银针,一挑一个菱粉糕,塞进嘴里,囫囵地吞了,也没品出啥滋味,只是一味狠狠地瞪着他。
姜御丞眼底浮起些许朦胧的笑意……一言不发,只是饮尽杯中的“梨花白”,桌上的食物,他一筷子没动。我知晓他是不爱吃一点甜食的,如同我不爱喝苦药一般。
放在我手边的是他叫王长欢备的牛乳,我一口未饮,却是学着他的样子,直接往嘴里灌着梨花白。一桌子的甜食,我风卷云残,不留情面地扫荡一空;梨花白的酒劲也隐隐上来……眼睛有些许迷离……
眼睛经不住,贪看起姜御丞的眉眼。
姜御丞的眉目生得分外得好看,眉若染墨,丰神俊朗;而这么双英气的眉毛下却是一双润物无声的双眸,古人云“一双瞳仁剪秋水”大抵能形容他姣好的眉目。谁说女子容颜动人,男人的容颜好看起来也是要人命……
记得柳卿礼曾和我讲过一个笑谈,据说方将军的个远方表妹,曾爱极姜御丞的眉目,日夜描摹姜御丞的丹青相,画秃了三支笔,生生绘不出姜御丞温润如玉,伶俐如锋的气度。虽说是笑谈,可每每看姜御丞的容颜,当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姣好如初。
接着微醺的酒意,我打着胆子,撑起手臂,俯身靠近姜御丞,缓缓伸出手,忍不住想描摹一下他的眉目,一面又吃吃的笑着,道:“我笑你每次算计我之前,就会这样待我,不是待我亲昵,便是威胁于我。上次是因为柳卿书的事,上上次呢,则是因为方家……所以我在想,今天你会算计我什么?”
他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定定的瞧着我,而我仿佛有点疲倦,阖上了眼睛。
姜御丞良久笑了一声,“吾算计了汝一遭儿,汝就这么计较,果真小心眼。”
我觉得脑袋昏昏的,果然不能喝太多酒,从前在酒上,我还算自制,今儿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个疯魔法,酒入穿肠,甚是痛快!
姜御丞扬手已吩咐拿醒酒汤,另一手轻轻地将我按在椅子里,目光清浅:“汝安分些,好好坐着……”
我扒拉着他的手臂,目色期艾,明灭间是缠绕在心底的绝望,看着他眼底蕴着淡淡的溺楚,灵台有了些许的清明,口中胡乱的说着:“陛下心机冠绝;求人办事,千载难遇,我若不趁机敲些竹杠,来日梦中痛悔,必定呕出血来……”
姜御丞的手不着痕迹的抽走,慢慢抚在我的额上,平静无波的声音:“还想要什么?不妨说说看。汝想要的,吾能给的,但说无妨。”
我闭着眼睛,笑了。我已经什么都有了……诚如方升宴所言,一生所求的,已经求不到了。还能要什么呢?
我怫然起身,一口气喝干了醒酒汤,酸的几乎麻了舌头……
“你不妨说,你要我做什么吧!”我灵台虽浑浊,勉强还算清明。
姜御丞的眼睛有化不开的水文,凭栏看着窗外,当真是春风无限恨,郎艳世独绝的好相貌。耳边传来他静静地声音:“抱月楼。”
密探两百,无人生还。抱月楼已经是明目的刺,梗在了他的喉头。昔年,项婴的红粉知己便是抱月楼里的花魁娘子,顾四娘。云风眠,薛简霆,柳卿易都曾是抱月楼的恩客,几乎半个大燕朝的男人都沾染过那里的脂粉香,到了如今大周,也就只有一个柳卿易还风雨无阻的嫖着……项婴若用此地藏身藏器,倒真是精妙无双的好棋!谁能在窑子里起事,谁能在窑子里查事,不过是一场男人的角力,女人的戏罢了。
如此风月的好地方,能丧密探两百。他如何保我全身而退?我不禁嗤笑,笑自己的异想天开。就算长安有一头猪牵挂我的安危,姜御丞也不会在意我的死活。棋子棋道,起手无悔,本就是这样,无论是借项婴之手削弱我,还是借我之手削弱项婴,他都百利无害。
“汝还没说,汝想要什么。”
看着姜御丞的眼睛,我忽然伸出左臂,搂住了他的脖子,缠于他颈中,嫣然道:“我真想要的,你必定不肯给……只能退而求其次……”
姜御丞神色尴尬,压低了声,道:“快放手,若让人瞧见,成何体统?”
体统?呵呵,我们之间还有体统可言么?夫不成夫,妻不成妻……我坚决地伸出右手,覆盖在他那双颠掉倾世的眼睛上,他的眼前必定是一片的黑暗;揽紧他的脖子,我不顾一切地踮起脚尖,吻在他洁净如玉的脸庞。
不过是一刹那的功夫,依稀看见方府的秋千架上的海棠花,绚丽到斑斓,如同星火斑斓,爹爹在我身后,笑意浅浅,风吹过我的裙摆,我笑着任凭漫天的花雨照亮了我身旁的眼睛。海棠花影里,有双眼睛一直这样瞧着我,无限关爱,放佛是看不够的样子,专注凝望着不肯移开,像是永世不能再见我一般。目光温和得似能洇出水来,是春风拂过太液池泛起的涟漪,有微澜的星芒璀璨流转,更有刀锋样的决绝,似乎要把我牢牢刻在他的双眸之中。
是多久的时候,见过这样的眼睛。他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六·肯爱千金轻一笑(上)

原本想贴胡子的,奈何姜御丞手头除了长髯套,居然没有碎胡贴,我个子小,套上长髯一看就觉得古怪,只得作罢,依旧是容颜无铅,做一个白白的小公子去逛青楼。
抱月楼外。我一直在门口的茶肆里等,青楼楚馆白日里是不做生意的,姑娘们都要休息。我只能在附近的茶肆里,一壶接着一壶的灌着茶水。从碧螺春喝到大红袍,估计小贩没见过我这么爱喝茶的,见我一坐就是一天,光是这茶水钱够他消用一个月了,为此,分外殷勤,杯子里茶水稍减就立马提壶灌上,还絮絮地说着各类茶的品种,偶尔谄媚地夸我几句,脸上笑得快成一朵儿山茶花了。
我看着抱月楼那三个烫金大字,暗暗一笑: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这抱月楼虽为青楼居然还这么附庸风雅,看来深谙自古温柔乡便是英雄冢的道理。姜御丞还是淮安侯的时候就曾和我说过,男人之志,不外乎“醒掌天下事,醉卧美人膝”;可见权谋女色不过就是男人利欲的一角。
小贩闲聊之间,他随口问了句,缘何我这般嗜茶,这都整整快一天了。
我眼睛一眯,想也不想,直接扔出一句:“我等那窑子开门呢。”
小贩手里的茶壶抖了一抖,眼风里从头至尾将我打量一遍,在我背后嘀咕道:“长得甚好一个公子,却不想是个色中恶鬼,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含了口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咽下去了。天色也渐渐暗下来,酒楼客栈纷纷挂起了灯笼。
一口茶,锵锵咽下,抱月楼里也亮起了灯光。依稀的歌声从楼里传出来:十里灯华,九重城阙,八方烟花,七星宝塔,六坊不禁,五寺鸣钟,四门高启,三山同乐,双往双归,一派太平……随着夜幕的降临,城中各坊也开始张满彩灯,十里长安大街一时亮的扎眼。很快就有各色的女子穿着清凉,招摇在楼上,凭空而现,居然一点儿也不突兀。现在正是三月阳春,却还是寒意深重,蓬莱殿的地龙我还舍不得撤,这厢的姑娘穿着纱衣就上工做事,如此兢业,可不是干一行敬一行的表率。
眼风过处,楼中大花厅,已是恩客满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隐隐地歌声唱着《一斛珠》:“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浥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香艳得直教人引人遐思。
我直起身子,“啪”的一大块金锞子拍在茶桌上,再不看小贩一眼;折扇一摆,十足一个风流公子状,便趿步迈进了抱月楼。
甫踏进门,有粉红的颜色俏生生扑面而来,那样香,那样艳,几乎叫我以为置身在春深似海的桃花林里;不觉蹙眉立马拿折扇障面,遮着那些刺鼻的脂粉气。铺天垂地的落下的半透明纱帷,上面用银线刺着粉蝶香花的图案,晴丝如缕,银线在光线下莹莹的泛起晶亮的光泽,耀得人一时睁不开眼睛。我好容易适应了花厅的气氛,细细留神,花厅里的器具皆是上好的珍品,更不乏种种奇珍异宝,只随意漫掷在案几或地上。正中那一架大红纱透绣“海棠春睡图”的翠玉屏风便值连城之价。
耳边全是丝竹淫靡的声音,案上有一少女赤足舞在一个大金盘子上,身段妖娆柔软,和着那乐曲便浑若无骨,极是妩媚。手中金铃足上金铃沙沙如急雨,和着乐声,如金蛇狂舞,纱衣是柔软的,在轻轻地晃动着,当翻飞之际,使你的目光能向那深处一瞥,当真是教人血脉贲张!
我脸微微一红,低头走过。还没抬头,一张扑满脂粉的脸已经凑了上来,广绣合欢襦,耳边大秦珠,我还没反应过来她是不是楼里的姑娘,胳膊已经被拽住了。
“哎哟~哪里来这么俊俏的小公子。公子面孔生的很,莫不是第一次来我们抱月楼?”
我反应过来,原来是抱月楼的鸨母,一壁忙将她的手扒下,拿着扇子,勉力镇定道:“嗯,是啊,听说抱月楼……嗯,很……嗯,在下便想……嗯……”
“公子,可是来对地方了!”鸨母亲热地撒了一把手绢拂到我脸上,笑得花枝乱颤,“我们这儿是出了名的周到,什么姑娘都有……保证公子你来了就不想走啊!”
说着还无比谄媚地点撞了一下我的肩,高声喊道:“五儿,快过来伺候着!”
眼前只觉得一花,一群的女子莺莺燕燕,吴侬软语地就围了上来,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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