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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 修改器是万恶之源
我一向坚持，无论什么游戏，第一次打一定不看攻略，不用修改器，金手指什么的一边儿去，至少要通关两次才能开始各种修改，不然根本体会不到游戏的魅力。
可是，今天我还就是犯戒了！
仙剑四的迷宫要不要这么给力！
我的台机要不要这么不给力！
进个门儿卡上两分钟你是让我去喝茶啊聊Q啊还是和这黑屏干瞪眼啊？！
当初买盘的时候包装盒上写的标准配置、推荐配置我看也没看，果然，这台五岁的电脑是有些老掉牙了……
我看着屏幕又一次死在那儿，忍不住长叹一声。
每次有朋友来看到这台电脑都会跟我说“快换了吧，反正你也不是没钱”，我只能打马虎眼，顾左右而言他。
没错，我的确不缺换台电脑的钱，但是，我舍不得。自打五年前出了那件事以后，我就一直没狠下心来换掉这台电脑，要不是风姐懂技术，给我这电脑做过一些不伤筋骨的优化，说不定现在它根本没法儿用了。
进门两分钟，出门两分钟。
我深深地觉得我最后不是给怪打死的，是给机器卡死的……
上次在风姐那儿快速地通关了仙四，心里一直惦记着，好不容易等到放假，打算仔细玩一遍，结果我就被这机器卡这儿了。
“啊……崩溃了……”
走路卡，战斗卡，出一招定十秒，这个亮相真够久的……
我扑倒在键盘上。
一个念头在心里冒啊冒的，就算水壶里的水烧开了以后水蒸气噗噜噜地向外冒似的。
［反正是想再看剧情，干脆用修改器吧，把敌人改没了，全都不战胜，再把……］
最终，我没能压制下这个想法，向着抽屉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风姐的修改器一向很给力，我就不信它治不了我这台电脑！
关机，重启，运行游戏。
啊哈，没有了敌人，果然走起路来快多了，虽然换场景的时候还是一样卡，不过总比一步一卡来的强多了。
“为什么主角是云天河不是云天青呢？虽然父子俩脸一样，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云天青啊……”
我操纵着被昵称为“小野人”的云天河东奔西跑，情不自禁地抒发着感想。
尽管仙四里云天青只出现了寥寥几面，却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我记忆最深刻的不是他在鬼界等着和他师兄玄霄说一声对不起，而是他去世前对云天河的嘱咐——爹教你的剑术，你练到不好不坏，足以自保就行。我云天青的儿子，岂能受人欺负？
这句话太有意思了，仔细想想，实在是忍不住笑意。“不好不坏”几个字，真要做到，该花上多少工夫？
像是风姐和晓陌，她们就不可能做得到“不好不坏”，只能做到“好上加好、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我自己嘛……咳咳，算了，还是别想我自己了……
我认命地按着鼠标，等着屏幕卡过去。
我一想到那个结局就忍不住想要大喊剧本心狠手辣，可是回头想想，故事的开头是琼华派第一次飞升失败的十九年后，其实这里就已经注定了结局，除非仙四的故事不从这里开始，不然怎么也没法阻止那种结局到来。
“如果是云天青那一辈的故事，说不定会更有趣吧，当然要是能有多结局就好了，玄霄被冰封上十九年，夙玉天青英年早逝……琼华派和幻瞑界两败俱伤，十九年后根本就来不及逆转命运了，一开头就是个大悲剧的预兆。仙剑剧本总是这么惨，三代好歹也能有个完美结局，四代干脆选都没得选，一死一瞎一白发，百年后的相聚有什么意义？仔细想想，就没有一个人是好结局，只能说命运太强悍，天道真无情。”
场景终于切换完成。
云天河照例给他爹上香。
看着画面里小人的动作，我随口嘟哝，“云天青这个洒脱不羁、心思透彻的人，怎么就爱上了夙玉呢？是不是昆仑山上严重性别失衡，玄霄一见钟情，云天青也一见钟情……怎么没说太清干脆也一见钟情，师徒禁忌恋算了，这样双剑也不用修了，幻暝也打不着了，琼华不会陨落，皆大欢喜。”
“师徒禁忌恋？”身后一个声音有些迟疑地问道。
“啊，现在是不算禁忌了，你看人家八十的照样娶个二十多的，但是古代不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对人伦看得无比严苛，看看杨过和小龙女就知道了……”
我顺口说着，看看画面又卡了，我简直想学猫咪练爪子了，但是抓坏了电脑桌还得换新的——忍了，我顺便瞄了一眼旁边的钟。
“才十点一刻，晓陌你今天来的真早，中午你和我一起吃泡面还是你自己烧菜？”
奇了，今天晓陌那小子竟然没有直接说我懒虫。
这是转性了还是变性了？
“你说琼华派那几代掌门傻不傻？就算是我这种完全没有政治才能的人也知道，整个门派一起飞升，神界忽然多出这么多仙人，势力立刻得重新洗牌，哪个领导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啊，退一步说，修道者夺天地之造化，窃鬼神之玄机，若是不经一番历练劫难，天道怎么可能放过他们？投机取巧肯定是行不通的……”
说到这个我就来劲，当初通关后，我在论坛爬了不少帖子，有关琼华飞升的事情被反反复复地拿出来讨论，哪一次不是战火纷飞，最后大家还是倾向于认为这种取巧的飞升不会成功。
“……整个门派一起飞升？”
“借羲和望舒双剑之力，将琼华派升到昆仑天光处……这种天才到不行的主意还真有人想得出来。果然不是疯子不修仙。”
我撇撇嘴，“那些跟修炼、术法沾上边的人，我就没见过一个正常的！倒也不是，云天青看着挺正常，结果不就死了吗。”
“云天青……怎么死的？”
“笨死的——不是，”我急忙改口，“他帮夙玉缓解望舒冰寒入体的毛病，结果被传染了，最后就死了。望舒果然厉害，奇怪的是游戏里我怎么总觉得它的攻击力不如羲和？明明游戏没开始它就轻轻松松灭掉了两个人了，真是不合理。”
我说完之后觉得有些奇怪。顾晓陌当时看着我通关的，当时他还很不客气地嘲笑了云天青，现在怎么会问这个？
“哎，晓陌，你是不是熬夜太多大脑受损、青年痴呆了？”我一边说一边回头，然后，啪咔一声，我的脖子差点直接扭断了。
站在我身后跟我说话的，不是那个人前人后两张脸的顾晓陌。
藏青色的长发，蓝白二色的古风服装，再加上这张和游戏画面上云天河一模一样的脸……
“啊——！”
我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叫，或者说是惨叫也可以。
刚才说话的，是云天青……
我都说了些什么？
双剑飞升、师徒禁忌恋、琼华陨落、玄霄冰封、剧本坑爹……
我我我……我能不能要求倒带重来？！
疑似云天青的少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他向后退了一步，用一种很难描述的表情看着我。
“姑娘……能否请你告知，此处是何地，你如何会知道琼华派的事情？”
我已经欲哭无泪了。
这电脑怎么能这时候抽风报复我呢？我就是犯了戒用了修改器而已……
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做出一副端正严肃的神情。
“这是你的梦，等你醒了就会忘记这一切。”
云天青干脆地摇头。
“不可能。”
“……”
我强烈地要求谁来给我开个外挂，告诉我怎么把这种状况给圆过去。
但是，现实总是很残酷的。
在我想出该说什么之前，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平时这声音听起来熟悉而亲切，现在我觉得完全是催命。
我想那一刻我的脸色一定很糟糕，因为云天青竟然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姑娘，你没事吧？”
我噌的一下跳了起来。
“云天青，我知道你现在有多少东西想问，我之后慢慢回答你，现在你先在这儿安安静静地待着，别出房门，千万不要！”
我迅速跑出去锁上门。
站在客厅的毫无疑问就是顾晓陌。
他放下手中拎着的东西，对着我露出一如往常的温柔的微笑，天空般的蓝眸清澈透亮。
东方人的面孔，西方人的眼睛，认识他的人常常这么形容他。
可我知道，事实不是这样。
每次看到那双眼睛，我都会涌起一股罪恶感，即使它已经不会像最初那样充满了冷漠和憎恶，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心虚。
“晓陌……”
我犹豫了一会儿，“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顾晓陌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一般。
“暮雨，你又想让我做什么？不是连晚饭也要我一起做了吧？”
我往前走了几步，拉住顾晓陌的手。
“我不小心……把其他世界的人……拉到这个世界来了。”
顾晓陌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眸中射出冷光，抬脚向着我的房间走去。
我死死地拉住他。
“晓陌，这件事与他无关，是我不小心——”
“暮雨，留着他就是留着罪证，等那些人找上门，他们不会听你解释，到时候不但他要死，你也——”顾晓陌沉声说着，神色愈加冷漠，周身溢出冰冷的杀气。
那种模样，像极了我才见到他的时候……
我攥着顾晓陌的手，忍着心中不自觉浮现的惧意直视着他，摇头。
半晌，顾晓陌身上的杀气退了下去，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抽回手臂，转身就走，一点都没犹豫。
大门在我眼前关上，发出哐的一声响。
风吹过，我感觉很冷，尤其是后背。
正文 02 夙玉是谁？
顾晓陌走了，我突然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
这一幕是多么的熟悉。
五年前，那些人也是这样杀气腾腾地过来，冷着一张脸离开。
我还是一样的角色，只是追杀者和被追杀者的身份颠倒了。
真是可笑……
我突然觉得浑身无力，鼻子有些发酸。
说到底晓陌是为了我好，可是……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云天青站在电脑面前一脸好奇。
“这是何物？会发光、有声音，里面还有小人在动，是何法器？”
他又看了一眼屏幕，大惊失色。
“奇怪，刚刚小人在动的，怎么现在不动了？”
云天青似乎有些不安，目光在电脑屏幕和鼠标之间来回了几次，讪笑着说：“我……我一时好奇，按了一下那个东西，”他指了指鼠标，“我不是把它弄坏了吧……”
我瞄了瞄屏幕，不是暂停和卡机，那就是老毛病了。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抬手对着主机狠狠拍了下去，砰的一声，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真疼。一段时间没拍过，都忘了这机器多抗打了。
屏幕上定住的画面又开始动了。
“好啦，不关你的事，这机器欠揍的。对它好了不行，打着打着就好用了。”
我气不过这台机几年没反应，今天突然莫名其妙地抽风，把云天青拽到这个世界来，抬脚再踹，啪啪几声，心情果然好多了。
“云天青，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慢慢跟你解释。”我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坐吧，你站这儿我看着太有压力了。”
“呃……谢谢。”
云天青的表情比刚才还要僵硬，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主机，再看看椅子，才坐下就突然跳了起来。
“哇——它竟然会动！”
云天青瞪着电脑椅，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你比我重，它当然会下降。”
我看着云天青一惊一乍的样子，心情竟然轻松了一些。
“你安心坐下吧。”
云天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下了，他摸摸扶手，左右看看，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神仙？妖魔？”
我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由衷地庆幸我还没把水喝进嘴里。
我说他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怪，原来就没把我当人看吗？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保险起见，我把水杯放回桌子上。
“既然是你来到了我所在的世界，我先自我介绍吧。我叫暮雨，朝朝暮暮的暮，风雨潇潇的雨，种族人类，民族汉，性别女，年龄就算是十九吧，职业是自由业。这里是我家，太阳系地球天朝叉省叉市朝阳区二十六号楼十二层Ｃ０５室。今天是公历二零零九年七月七日，”我看看钟，“上午十点三十二分。轮到你了。”
云天青的脸上直白地写满了问号，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刚才说的……你家后面的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家庭详细住址。天朝讲究河蟹，我要不这么说也会被自动消音的。”
我摆摆手，“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些词只要说了就会被‘哔——’一声消音，很神奇吧。”
“听起来真的很神奇。”云天青点点头，满脸的惊讶和佩服。他欲言又止，沉吟片刻，忽然端正了脸色，一双澄澈的眼睛直视着我。
“在下云天青，太平村人，现于昆仑琼华修行。听姑娘先前所言，似乎对我和琼华相当熟悉……若姑娘是何方神魔，我也不会意外。但是……若是此处和琼华位处两个世界，姑娘如何会知晓这些事？”
这问题问得好。
真不愧是云天青。
我顿时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真是悔的肠子也青了，要是当时少说两句就好了。
谁知道那么巧，云天青的声音竟然和晓陌有七八分相似，要不然我也不会听错。想到这儿我就怨念丛生，盯着云天青阴恻恻地开口。
“你能当做没听到之前的话吗？”
云天青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恐怕不能。”他抓了抓头，“其他的就算了，玄霄师兄冰封十九年，我和夙玉英年早逝，这两句我很难当成没听到。我一直在琢磨，姑娘你说的这些，是‘未来’吗？”
“你就不能换些问题吗……”
我一个头两个大了。
把别的世界的人拉过来已经是个不轻的罪名，再加上透露未来……我这次要是给逮住一准是个死啊！
“还有，听你的意思，云天河是我儿子？”
云天青挑了挑眉，眼中闪着光彩。
“真是奇了，我以后竟然会有儿子，我以为师父不会允许门人成亲。”
“废话，太清那个老萝卜怎么会允许？”
我近乎自暴自弃地说，“你跟夙玉带着望舒剑逃了之后，就被逐出师门了。夙瑶根本不许人提到你们的名字，除了青阳和重光这两个早早跑去隐居的，还有谁敢提你们？要不是天河和你的脸几乎一模一样，搞不好别人还以为天河是夙玉和玄霄的儿子呢。”
“夙玉和玄霄师兄？”
云天青诧异地重复。
我一摊手，“其实这事情除了剧本估计没人知道真相。回头想想，父子俩脸一样这种事情简直太搞笑了，又不是D伯爵单性生殖，大宇这么一弄，反而有人说是欲盖弥彰，只不过这样一来你就太惨了，年度悲情人物绝对榜上有名。”
“是、是吗？”云天青目瞪口呆。
“是啊。”我看着云天青那张脸，显然不是游戏里那个历经坎坷后透彻了悟的青年，这种模样一看就是无忧无虑的少年。
我顿时想起一件事来。
“你今年多少岁？”
“十七。”云天青愣愣地回答，好像还有些回不过神似的。
“十七……”我望着云天青，顿时怨念了，“怎么不干脆来一个二十七的云天青算了，也好让我问问，天河到底是谁的儿子。现在可好，虽然见到了当事人也问不出答案。”
云天青给我看得一脸莫名，最后他撇撇嘴。
“别这么看我啊，我比你还想知道儿子是怎么来的，等等。”
云天青忽然打住话头，转头看着电脑屏幕，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指着屏幕上的小人。
“你别告诉我……这上面的这个人，是云天河……”
我看了看屏幕上的小野人，他正好在摆胜利的POSE，正脸朝外，画面清晰，想看不清楚他长啥样都勉强。
我的嘴角抽了抽，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恭喜你，答对了。可惜，没奖品。”
云天青立刻提高了音量。
“我儿子怎么会生活在这个……这个法器里？！”
……你要是来得再早点，还能看到你儿子给你上香时的牌位呢！
我趁云天青没注意这边，拔掉了电源。
屏幕一下子黑了。
云天青惊异地看向我，“姑娘，这——”
“这只是个巧合。我们这个世界有人知道了你们那边的事情，把它记录下来，写成了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你儿子，刚刚我正在看故事。”
我咳了一声，“所以，这里面的只是个虚拟的角色，不是你儿子本人。顺便说，这不是法器，这是电器，叫做电脑。”
“电器？”云天青试探着伸手摸了摸电脑屏幕，“这东西……是用电的？”
“对。”我正想着云天青莫非是科学先驱，竟然毫无故障地接受了“电”这个概念，他就开口了。
“为何我没有被电到？”云天青一手摸着电脑，一手摸着下巴，“异界的东西果然神奇。”
“电脑要是带电谁敢用啊？那一定是电源有问题，漏电了啦。”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电源？”
“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