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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神难逮-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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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映出她绝美的脸庞。

覃逆转头看他,平静地道:“你不想死。”

苏少英的脸色瞬间白了,他明白她的意思,她已看出他不想比剑,因为他不想死,他——怕死!她在说她怕死。

三英四秀年少成名,苏少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不但英俊潇洒、武艺不凡,还年纪轻轻便考取了举人功名,可谓文武全才、天之骄子,如今却被这样一个女子戳破“怕死”的事实。尽管她的语气里没有半点鄙夷,甚至也没有其他感□彩,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但这一刻,他却深深地感觉到了耻辱。

这种耻辱,甚至比西门吹雪饶他一命给他二十年时间更痛彻心扉。

“谁用你救?我不用你救!大丈夫,死则死矣,何惧之有?西门吹雪,我听说你剑下从不留人,可敢与我再战一场?”

苏少英拄着剑站起身,眼睛赤红,愤怒嘶吼着,想要跟西门吹雪再一决高下。

西门吹雪一身白衣,站在那里,没有回答。现在的苏少英,已失了让他拔剑的资格。

遭遇到好心没好报的覃逆则微微一愣,旋即又转为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少英,突然冷声道:“你莫非已做好死的觉悟了?”

她讨厌轻贱生命的人。

苏少英没有看她,只一双眼睛盯着西门吹雪,低吼道:“我苏少英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覃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的刀已归于鞘中,但周身的气息却更冷冽了几分,“我在问你,你可做好死的觉悟了?”

苏少英一愣,目光终于再次转向覃逆。

覃逆道:“你不懂什么是‘死的觉悟’吗?你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吗?曾经,有一个年轻人,他的父亲与人比剑,失败被杀,他的母亲和妹妹劝他不要去报仇,他说‘父仇不共戴天,身为人子,不去为父报仇,如此不孝,怎有面目见列祖列宗’,于是毅然踏上寻仇之路。三个月后,他回来了。仆人背着他冰冷的尸体和一把断剑,回到了他的母亲面前。接连丧夫丧子,他白发苍苍的母亲当场昏厥,一病不起,三天后凄凉离世。仅剩他的妹妹,一个人孤苦无依,最后被以往的仇敌轮、奸凌、辱致死……”

覃逆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仅仅是简简单单地叙述,但众人也意外地感受到了那份惨痛。

花满楼、对峙中的陆小凤和霍天青,甚至连正在伺机逃走的闫铁珊都不由自主地分了一份心神,听着覃逆的话。

西门吹雪静静地站在不远处,一身白衣随着清风中的荷香微微起伏,雕塑般的面容冷冽依旧,眼睛却偶尔抬起,间或扫向覃逆的方向。

他也在听着她的话。

苏少卿呆愣愣地看着覃逆。

覃逆继续道:“……曾经,有一个秀才,无意中惹到了一个杀手。杀手要杀他。动手之前,杀手说‘如果你跪在地上求我,我或许会饶你一命’,秀才于是跪下了,求杀手饶他一命,杀手鄙夷道‘你是个怕死的胆小鬼’。秀才说‘我当然怕死,我家有娇妻,我怕我死后娇妻为他人所辱。我有两岁孩儿,我怕我死后孩儿失去依凭,孤苦凄凉’。杀手又道‘那我十年后再来杀你,你妻已老,你子已成,你可还会怕死,还会求我?’,秀才道‘会。我怕孩儿日后找你报仇’。杀手于是冷笑道‘说到底,你不过怕死而已。如此,便用你娇妻来换,如何?’,不料,秀才却叹息道‘如此,你便杀了我吧。’杀手不解,问其为何不怕死了。秀才道‘我自惜命求饶,不曾有害于他人。若以妻子来换,是为不能为也。’”

话音徐徐落下,两个截然相反的故事,众人或多或少都陷入思索中。

苏少卿尤甚,只呆呆地盯着覃逆,目光有些茫然。

覃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三英四秀,你一定有师傅,有师兄弟,你死了,你师傅师兄弟可会为你报仇?他们可杀得了西门吹雪?”

苏少英猛然回神,瞪大了眼睛,浑身剧烈颤抖,他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那种后果了。

覃逆知道他已经不会再去挑衅西门吹雪了。

于是,救人事毕,任务完成,覃逆转身,谢幕退场,回到原来的椅子旁,坐下,回归观众模式,静静等待陆小凤等人处理闫铁珊事宜。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覃逆的故事

闫铁珊死了,一股鲜血从他胸膛上绽开,就像是一朵灿烂的鲜花突然开放。

剑,是从后面刺入的。杀他的人是上官丹凤。

她从窗外一跃而入,轻巧地像一只灵燕,玲珑有致的动人身躯上紧紧地裹着一身黑鲨鱼皮的水靠,严丝合缝,既展现了她苗条的身材,又包裹住了她每一寸肌肤,包括——那只握剑的手。

细软的黑皮手套完美地遮挡了覃逆的视线。

上官丹凤已扯下了水靠的头巾,一头乌云般的柔发披散在双肩,衬得她的脸更苍白美丽。

但显然,不是每个男人都会为美色而动。

“从今以后,你若再用剑,我就要你死!”西门吹雪冷冷地道。

上官丹凤很吃惊,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道:“剑不是用来在背后杀人的,若在背后伤人,就不配用剑!”

他突然挥手,“叭”的一响,他的剑尖击中了阎铁珊胸膛上的剑尖。

阎铁珊倒了下去,他胸膛上的剑已被击落,落在水阁外。

西门吹雪的人也已到了水阁外,他提起那柄还带着血的剑,随手一抖,剑就突然断成了五六截,一截截落在地上。

覃逆看着断落的剑尖,开始思索下回若是恰好从后面见到西门吹雪杀人,要不要拔刀了,难不成还要专门转到他前面去?转而又一想,她又不是用剑的,她用的是刀!没人规定,用刀的人不能从后面出手。

于是,坦然抬头,不料,却正对上西门吹雪遥遥看过来的眼睛。他好似猜到她在想什么,冷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神情,黝黑的眼眸落在她身上。

覃逆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两下。

又有风吹过,夜雾刚从荷塘上升起,西门吹雪的人已忽然消失在雾里……

霍天青抱着闫铁珊的尸体走了,临走前留话于陆小凤,日出时在清风观等他。

苏少英也是要走的,只是却有些迟疑。他定定地看着覃逆,突然问道:“那个秀才后来怎样了?”

覃逆回头,不解地看向他。

他的脸色有点红,笑笑,道:“我是说,那个惜命的秀才,杀手最后放过他了吗?”

陆小凤和花满楼也都扭头看来,露出关注的神色,上官丹凤却不解道:“什么秀才?”

覃逆没有回答她,她不喜欢上官丹凤,感情上不喜欢她,理智上更不喜欢。是她把花满楼诳出来的,拔起萝卜带着泥,连带着她美好的片警生活也有了泡汤的危机。不过覃逆不是小孩子,做不出那种恶言相向的事,当然,她更做不出心里厌恶脸上却姐儿俩好那种恶心的事。

于是,无视她(你确定不是小孩子?!)。

上官丹凤的脸白了白,没有再说话,只是退到陆小凤身边,看了他一眼,目中氤氲水气,委屈点点。

陆小凤却在扭头认真地欣赏早被他看了几十遍的荷塘。

聪明的男人是不会介入女人的战争的。

覃逆皱眉想了下,抬头对苏少英道:“这个我没想过。一般情况,杀手都会放过秀才。不过这是一部小短篇,你不觉得放或者不放都有画蛇添足之嫌吗?留点悬念比较好吧?”

苏少英一呆,什么意思?陆小凤也扭头看了过来。

花满楼微微迟疑一下,慢慢问道:“覃逆,你刚才所讲的两个故事,该不会……可是真有其事?”

覃逆点头,“当然不是,我编的。”

陆小凤瞠目结舌,“那……那个……轮、轮、轮…奸…凌、辱致死……也是你编的?”

覃逆眨眨眼,道:“嗯。悲惨的故事比较能打动人心。”

被欺骗了感情的几人:“……”

良久,苏少英干巴巴地道:“这么说,你是在骗我?”

覃逆想了一下,道“算是吧。”接着又看到苏少英一脸菜色,面无表情地坦然补充道,“我一般不骗人。我骗人的时候从来没人不信的。而且,严格来说,这也不能算是骗人吧,最多就是讲了两个故事。我的故事不好听吗?”说着,转头征询地看向花满楼和陆小凤,“而且,第二个故事还带有文言文的色彩呢。我的文言文大有长进。”

花满楼和陆小凤齐齐无语中。

半响,花满楼无奈笑道:“我不知道你还喜欢讲故事。”

覃逆道:“其实,我比较喜欢看故事的。”可惜,她现在只能抱着大明律自己YY,唯一的收获就是文言水平的提高,都可以用之乎之也讲故事了。

苏少英终于带着受创的心灵走了。

陆小凤继续抓贼,花满楼继续帮忙,上官丹凤继续她挂着贞节牌坊的“生子表”职业,覃逆继续她充当布景、偶尔串串戏的路人甲生活。

一个夜晚的时间有多长?它可能很短,一闭眼再一睁眼,大梦一觉就过去了。它也可能很长,见到的人遇到的事比之一个月还要多。有草莽豪杰市井七侠,也有美人如峨眉四秀,赵大麻子的狗肉火锅店被付之一炬,司空小贼昙花一现就飞窜跑路,却留下一串已被暴雨冲干血渍的人手。

不但人手上的血渍被暴雨冲干净了,尸体上鲜血也已被冲洗干净,几乎找不到致命的伤口。

十几个人,已没有一个还是活着的。

这是覃逆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江湖杀戮。人命甚至还比不上赵大麻子的狗肉火锅,至少那狗肉还能卖几两银子。

夜色清幽,上弦月正挂在树梢,树叶的浓阴挡住了月色,树下的阴影中,竟有个人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长身直立,白衣如雪,背后却斜背着一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

覃逆从窗户中看到他,她推开窗户,静静地望着他。

西门吹雪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雨后的地还是湿的,夜,也格外清冷。如雪的白衣在夜色中格外冷冽,格外干净。

“今次,你竟不避我?”明明是一贯冷然的声音,却意外地涌入一股淡淡的暖意。

“至少你不是一个为害怕暴露自己而残杀十几条人命的恶棍。”覃逆的脸色也是一贯地平静。

西门吹雪看着她,突然道:“你很会讲故事?”

“我其实更加喜欢看故事。”覃逆第二次重复自己真正的爱好,然后,她抬起头,问道,“我的故事好听吗?”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嘴唇却微不可查地抿了抿。

覃逆突然明白了,他也跟陆小凤他们一样,以为那是真的(换句话说,剑神大人也被某人欺骗了感情啊)。覃逆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道:“我还有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西门吹雪还是没有说话,却露出了倾听的意思。

覃逆道:“曾经,有一个杀手,一身白衣如雪,身背一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杀手在杀一个人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捕快。捕快希望能抓杀手归案,但杀手的武功很高,捕快打不过他。后来,捕快觉得这个杀手其实还算个不错的人,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捕快还是希望杀手能浪子回头,主动去自首。你说,这个杀手有没有可能让捕快如愿?”

话到这里,西门吹雪竟突然笑了,他看着覃逆道:“这个捕快真的就那么希望杀手去自首?”

覃逆点点头,“因为这个捕快手中只逃过两条漏网之鱼,一条是这个杀手,另一条是一只姓司空的小贼。”两只都是陆小凤的朋友,覃逆默默记下这句话。

西门吹雪盯着覃逆的脸,道:“我想捕快可能不能如愿了。因为那个杀手觉得在那个捕快面前晃悠却又让她抓不到的感觉很不错。”

覃逆看着下雨天跑到她窗外晃荡挑衅、坚决不肯去自首的杀手,有些郁闷了。

西门吹雪看着她,问道:“你要跟陆小凤去抓杀死那十几个人的凶手吗?”

覃逆摇摇头,“这里不是我的辖区,他们也没有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不归我管。”言罢,她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西门吹雪,言外之意——归我管的,是眼前这只,你本人。

西门吹雪没有再说话,他站在树下的阴影里,月光终于艰难地透过浓郁的树叶,映在他衣衫的一角,淡淡的银色,似乎将他身上的冷冽消融了几分。

覃逆也没有再说什么,她本就不是多话之人。一绺飘散的长发映着她白皙绝美的脸庞,清澈的眼眸不复见白日的深邃,只留下属于夜间的纯净。

雨后的夜虽然有些寒意,却也格外清爽怡人。这是一个忙乱的夜晚,此刻却偷来几分惬意,格外弥足珍贵。

覃逆静静地站在窗口,她没有再看西门吹雪,却知道他就站在那里。这时的她已不是白日那个断然拔刀从剑神剑下救人的捕快,只是一个夜间房内休憩中的女孩,尽管没有花茶,没有言情小说,她却依然享受。

当然,如果此刻有人拔剑,她也会立刻化身捕快。

她身边的人,只有西门吹雪。

但西门吹雪此刻却并不想拔剑,事实上,这也许是他最不想拔剑的时刻。他看着覃逆,突然想起她那句话——“我其实更加喜欢看故事。”

“西门吹雪!”

静谧的时光似乎总是难以保持,陆小凤的房间突然冲出四个美女,峨眉四秀。

失声大叫的,正是马秀真。

西门吹雪没有杀苏少英,峨眉四秀自然也谈不上报仇。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目光在覃逆身上定了一下,便消失在夜色中。

孙秀青怔怔地看着西门吹雪消失的地方,突然,她猛地扭头,看向西门吹雪最后一眼看的方向。

一扇窗户正在徐徐合上,从最后一瞥的窗缝中,她看到一抹如雪的白色,还有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

那是一只女子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又见峨眉四秀

再次见到峨眉四秀时,西门吹雪已杀了独孤一鹤。

他们准备去吃饭,因为西门吹雪饿了。

杀人是一件体力活。

那是一家本已该关门了的小酒店,在一片林叶浓密的桑树林外,主人家在前面搭了间四面有窗户的小木屋,卖些简单的酒菜给过路的客人。

酒店里只有三张木桌,却收拾得很干净,下酒的小菜简单而清爽。

峨眉四秀就坐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什么,又说又笑,一看到他们进来,却停住了口。

孙秀青的脸变得通红,直红到耳根子,因为她看见了西门吹雪。可是,下一刻,她的脸又白了,她看到另一抹眼熟的白色。下意识地,她看向覃逆的脸。

覃逆没有戴帷帽,但她带了三个非常有用的男人,他们有效地替代了帷帽的作用,足以让任何麻烦却步。

那是一张非常美的脸。

孙秀青心里有些酸涩。她突然听到旁边的师妹石秀雪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转头,她看到石秀雪也在看覃逆,脸上满是敌意。

孙秀青这才注意到,覃逆是站在花满楼身边的。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希望,她知道这是不应该的,但是……

覃逆感觉到了石秀雪的敌意,这个女孩非常爽直,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喜欢花满楼,而且毫不回避这种感情。

“陆小凤!”打招呼的是马秀真,“你见到苏师兄了吗?”她们在找苏少英。

陆小凤摇了摇头,他当然没有见到苏少英,事实上从珠光宝气阁分手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他,“他没有找你们?”

石秀雪道:“我们一直在找他。”

花满楼道:“他有没有可能回了峨眉?”

石秀雪脸微微红了,看着他,道:“不会。事情还没有办完,不过,也许他去找师傅了。”

西门吹雪突然道:“独孤一鹤死了,我杀了他。”

峨眉四秀的脸色全都变了,尤其是孙秀青的脸上,更已苍白得全无一点血色。

孙秀青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西门吹雪道:“我杀了独孤一鹤。”

石秀雪突然跳起来,大声道:“我二师姐这么喜欢你,你……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谁也想不到她居然会说出这么样一句话,连西门吹雪都似已怔住。

覃逆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皱了皱眉,她的目光转向孙秀青,似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她忽然慢慢问道:“这两者有因果关系吗?”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包括峨眉四秀都看了过来,孙秀青本来一阵红一阵白的脸上也出现怔愣。西门吹雪的目光微微有些异样。

覃逆平静地扫视一圈众人,道:“我说错了吗?陆小凤就很喜欢看花,可看花一见他就咬。”

陆小凤突然蔫了,那只小凶狗!花满楼也有些尴尬,因为“看花”这个名字。

西门吹雪道:“看花?”

覃逆道:“我的狗狗。”

陆小凤道:“一只凶巴巴的小恶狗,看花满楼用的。”

花满楼立刻感觉到西门吹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与平时似乎有所不同。微微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花满楼突然摇摇头,笑了。

孙秀青脸色苍白,突然咬了咬牙,双剑已出鞘,剑光闪动,狠狠的刺向西门吹雪胸膛,“你杀了我师父,我跟你拼了。”

西门吹雪并没有出手,他伸手在孙秀青肘上一托,她左手的剑,就打在自己右手的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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