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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离开两天了还在大营四周徘徊。”
银时一噎，背过身蹲下去咳得惊天动地。
“卧槽……敢不敢不拆我的台啊魂淡？”
“我在说事实啊。”百生跟着蹲下来戳戳一晃一晃的天然卷。
“谢谢你大爷的事实……”银时站起来挥挥手，“回去吧，不用送银桑了。”
百生跟了上去。
银时停下，身后的人停下。
银时快跑，身后的人快跑。
银时飞奔，身后的人飞奔。
银时急停，身后的人——“嗙”的一声撞了上去。
“我说你啊！”银时捂着红肿的后脑勺一脸青筋，“忘记回去的路了吗？需要银桑一路护送阁下您回府吗？啊？！”
百生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路痴了啊？”
“啊……”百生想了想，笑了，“我要跟着你。”
银时捂脸。
“这什么破展开啊……就算设定是两人浪迹天涯，至少也该给个妹子吧？谁要跟个大老爷们儿上演你是风儿我是沙啊？导演，银桑请求换演员啊喂！”
“你不知道吗？”
“所以说是什么啊？！”
“是阿圆小姐请求我跟着你的。”
银时豆豆眼：“……诶？”
“虽然说我本来就决定要跟你离开，不过既然被拜托了，那就只好顺便替某些人好好看着你了。”百生摸摸额上的朱砂，笑得温柔。
“诶？什么？谁请求你来着？诶？那个母猩猩？诶？某些人？怎么觉得一个一个字分开来都听得懂合起来就不懂了呢？”
百生笑容不变：“所以说——”
银时点头。
“我要跟着你——”
银时点头。
“是因为阿圆小姐的请求。”
银时石化。
“什么跟什么啊？银桑都被逼离家出走了还想怎样？！这是监视吗？”
“不是的。”百生连连摆手，“他们都不放心。”
“他们？”
“还有你的同伴们，他们都很担心你。”
银时愣了愣，嘴角上扬，咧到一个有点恶心腻歪的角度。
“啧啧啧，还算有点良心嘛，那群家伙。……等等，所以说是他们跟母猩猩说了，她才来拜托你？”
百生点头。
银时鼓起腮帮子哼了一声，接着又“嘿嘿”的笑了很久。
直到百生起了鸡皮疙瘩。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有点得意忘形。”银时摇摇手，一脸贱兮兮的笑容。
百生后退一步，像怕传染什么不好的东西。
银时咳了两声，语气沉下来：“虽然心里很高兴，不过，你还是回去吧。”
“诶？”
“银桑现在可是要去浪迹天涯的人，根本没办法兼顾你。况且……”银时挠了挠头，“银桑一个人惯了。”
“可是我要跟着你。”百生不答应。
“所以说银桑不能带着你。”银时皱了皱眉。
“我要跟着你。”百生固执。
“你会拖后腿的。”银时冷下脸来。
百生一愣，辩解道：“不会的。”
“怎么不会？”银时直视他，“你现在已经不会飞了，拥有实体是有劣势的。你能够像我一样自己找食物吗？能够忍受露宿在各种各样的野外吗？能够长时间的赶路而不喊累吗？没有人和你说话，没有人在你跌倒的时候拉你一把，没有人在你睡着的时候守夜。所有的一切，就算你能忍受，银桑也不需要。”
百生呆了呆，着急地向前一步：“不会的，阿圆小姐都说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银桑都不接受，我管那个母猩猩怎样！”
“我会重新恢复透明的！我会重新飞起来的！”
银时一个踉跄。
“蛤？！”
“阿圆小姐对我当然是束手无策，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医生不是神明。但是她还是很认真的每天记录我的身体状况，所以发现了一件事：我的身体是在慢慢恢复透明的，所以有很大可能我可以重新飞起来。”
银时眨巴眨巴死鱼眼：“卧槽。”
“只要我变回原来的样子，就不会给你拖后腿了吧。”百生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为什么……”银时有点苦恼，“你为什么非要跟来呢？即使那群家伙拜托你……银桑都说了不需要了。况且你夫人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也不需要再找寻什么，你还跟着银桑干什么？”
百生摸摸朱砂，低头想了想：“不知道呢，总觉得还有什么没弄清楚。也许跟着你就能明白吧，我有这样的感觉。”
银时扶额长叹：“饶了我吧。”
“怎么样怎么样？我不会拖后腿的。”百生凑近了问。
“别靠太近！银桑知道你是鬼！”银时后退。
“你这是同意了？同意了？”
“刚刚怎么不见你重视我的意见？你明明已经在跟了吧喂！”
“我不会拖后腿的。”
“先会飞了再说。”
“我不想吃虫子。”
“这个就叫拖后腿！”
“变回原来之后你的剑鞘借我附着一下吧，这样就不拖你后腿了。”
“……”
……
……
凌乱的步伐踩过刚下过雨的泥潭，泥点溅到刚做好的新衣服上，漂亮的蓝色外套瞬间变得斑驳。
“妈……妈妈……”
他哭得抽抽噎噎。
身后，他们已经追了上来。
狰狞的面孔，挥舞着的武器，肆意的笑声，仿佛村里和尚们嘴里的恶鬼。
他跌倒，手脚并用往前爬。
恶鬼们小小的往前跨步，将他牢牢围在中间。
他抬起满是眼泪的脸，满是惊惧。
“妈妈……”
围着他的七个恶鬼张开嘴笑了起来，鲜红的舌头夸张的伸出，寒气从齿缝喷出，冻得他瑟瑟发抖。
他冷。很冷很冷。
“妈妈！妈妈！”他闭上眼睛尖叫。
寒光从他头顶闪过，削掉一缕头发。
下一刻喷薄的液体带着热气蒸腾，慢慢浸没他冻僵了的双手。
围着他的七个恶魔身首异处，失了焦的眼睛瞪得溜圆。
他颤抖着抬头。
带着血色的剑锋慢慢回鞘，一张年轻的面孔对上他惊恐的眸子。
“没事吧？”青年伸出手。
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
“妈妈！妈妈！”他哭着砸进青年的胸膛。
那银色天然卷的脑袋僵住了，唰唰唰挂下几层黑线。
青年用手搬开他的脑袋，绯色的死鱼眼与他平视：“老子是男的啊混蛋小鬼，把你的眼泪擦掉好好看一看啊！”
“呜哇！！！！！！！！！！！！！！”他吓得大哭。（从来没有一次性用过这么多的感叹号，以此敬仰那些拥有杀伤性武器的小怪物们……）
天然卷顿时蔫巴下去。
“行了行了，银桑压根没怎么你吧你哭个屁啊？”
“哇哇哇哇哇！！”
“别哭了啊喂！”
“嗷呜嗷呜嗷呜！！”
“好嘛好嘛对不起！对不起还不行吗？”
“妈妈！！！！！！！！！！！！！”
“对不起！真的是万分对不起！银桑不该看不起你的！大人请你绕过在下！！”
一个小时，整整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后，银时郁卒地背起累得睡过去的小屁孩，郁卒地跨过地上的尸体们，郁卒的朝远处走去。
“好麻烦啊魂淡……”
他嘟囔着，募得感觉鼻尖一凉。
“啊，雪……？”
他轻轻开口。
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深冬了吗？
脖子间挂下来的一小条嫩胳膊，和服的袖子带着泥块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颜色，可是摸上去的质地，仍然能感觉出崭新的感觉。
……过年？
银时咧咧嘴，有些好笑。
已经要过年了？哎呀哎呀，今年的年夜饭银桑这是亏了亏了亏了啊！
要是下次见面矮助假发蠢马不给他贡献出一年份的巧克力他们就去死吧死吧死吧……银时碎碎念。
正想着，脚下“咔嘣”一声。
天然卷更怂拉了。
“喂喂，要不要这么对银桑啊……大过年的……”
银时把身上的小鬼放在一边，脱掉鞋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认命地往后一丢。
不行，修了那么多回，这次是彻底坏掉了。
他动动脚，泥泞的地面很快就把二指袜浸湿了。
“嘶……还真冷。”
银时鼓着脸抱怨。
身边的孩子翻了个身，蜷成一团。
“冷……”小脸通红。
“……”银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敲了敲刀鞘，“喂，没睡着的话出来帮个忙啊。”
没有动静。真是个连鬼魂都要冬眠的季节啊。
磨磨蹭蹭的脱下外衫，天然卷暗自嘀咕：“喂小鬼你故意的吧？穿这么少出门你是故意来抢银桑衣服的吧？嗯？小心我去敲你家竹杠哦！”
把孩子牢牢裹起来，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脖颈边没有盔甲的柔软地方，银时甩甩脚，慢慢往前走。
雪渐渐下大。
远方的村庄朦胧的仿佛美好的童话梦境。
一行清晰的脚印印在潮湿的小路上。
慢慢向前蜿蜒。
这样的日子银时曾经无比熟悉，那时他身无分文，顶着食尸鬼的骂名游走在天地之间。
现在他仍然身无分文。
这一次，他没有茫然没有惊恐，他知道他该怎么做。他知道脚应该往哪里走，眼睛应该往哪里看。
而他步伐的目的地，他视线的归处，一定会有与他并肩的伙伴。
所以他无所畏惧。
冰天雪地之间，绯红的眼睛里满是温暖。
银时抬头，天穹下慢慢绽放出一张微笑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四、
—————————— 一年后 ————————————
“报告！前线已被冲破！不到半刻敌人就会到达大营！”
“全体撤退！后备营率先撤离！”
“是！”
“首领！长州番鬼兵队已在左侧杀出通道！”
“沿通道撤离！”
炮火的轰响近在耳旁，所有人仿佛失聪一般，只能凭借嘴型判断字音。
土佐首领看了一眼心腹。
心腹点头。
他颔首，举臂而挥。
“撤退！”
“撤退！”
“撤退！”
土佐番之中，声音一叠叠传递。
辰马抬头，满是泥土草屑的赃脸上满是惊愕。
“撤退？”他湛蓝的瞳孔里还印着漫天的炮弹飞船，手上的太刀还在滴血。
“可是……长州那边……”他看向远处的前线部队，那里的炮火攻势至少比后方猛烈一倍。
“首领的命令，必须遵守。”队友望了一眼远处的烽火，有些迟疑。
————三个小时前————
“首领，西北方斥候回报，似有可以灰烟自地平线彼方升起。”
土佐首领蓦地站起来，眉心皱起。
“不可大意。通知下去，全队做好战斗准备。”
“是。”
“回来。”
“是？”
“长州番知道了么？”
“因为西北方是我番负责，所以尚未知晓。”
“……”
静默弥漫。
士兵有些急，命令还没下达，而敌人随时可能出现。
于是他偷偷抬头，想知道首领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青筋暴起、捏了松松了捏的双手。
士兵有些诧异，急急抬头。
土佐首领额上冒汗，牙齿紧紧咬合，嘴唇退了血色。
“有些险……”
“……首领？”士兵疑惑地开口。
“立刻派人到长州番主营，告知西北方情况，并且要求尽快进入战斗状态。”
“是！”士兵垂头应下。
“还有，”土佐首领深吸一口气，“告诉他们，土佐船队检修中不能应战，需要长州番的协助……一切听从长州番命令。”
“池峒，斥候回来了么？”长州大营里，毛利首领背手踱步。
“回来了。正如土佐所言，不出意外，是天人。”池峒答道。
“这次土佐居然没耍花招？真要听从我方号令？”毛利首领转向晋助。
“派去查看的人确证土佐船队正在检修，或许是战斗力大幅下降逼迫他们不得不臣服于长州。”晋助面无表情。
“这样最好，临近战斗不能出什么问题。既然土佐这么说，池峒，拨五队人马给他们，组织他们组成侧翼。晋助。”
“我知道，鬼兵队会尽快打通退路。”
西北方。
烽火渐进。
“首领，后勤部已转移入林。”
“很好。”毛利首领颔首。
“可惜平原之中林子不多见，不然全躲进去多好。”士兵抱怨。
首领朝他剜了一眼：“索性躲进去一辈子不出来多好，孬种！”
士兵垂头。
“鬼兵队怎么样了？”
士兵赶紧回答：“埋伏在左翼三里处的山岗。一旦局势恶化，他们就会打通左侧包围。”
首领点头，伴随着第一颗炮弹的轰鸣。
半小时后，前锋后撤。
损失三队，十队人马战斗力减半。
“第八队补上！”
“首领！右翼遭到强炮轰炸，防线几近溃散！”
“防线后移，后方应该是船队维修的地方，让他们找掩体后撤！”
一小时后，包围圈缩小近半。
损失十一队人马。
“将伤员转移进林子里！快！”
“后方出现天人！后勤部需要转移！”
“所有站得起来的人，拿出你们的武器！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让我北囿告诉你们，后勤部在特殊的时期也可以成为前锋！”
两个小时后，右侧溃散。
损失，几近过半。
“是鬼兵队的信号，逐渐把武力转到左翼去！”
“后勤人手不够了！”
“不，够的，北囿在那里。”
“医疗班！快开始转移！要来不及了！”
“咯啦。”
“呃啊啊啊啊！！”
“没事，脱臼的地方已经好了，接下来再帮你把肚子缝起来……啊对了，这位战友是来做什么的？”
“……转移……您先忙！”
第三个小时。
前线被破。左翼通道打开。
晋助站在鬼兵队前方，已经鲜红的护额迎风狂舞。
他的面前不远处，是土佐首领晦暗不明的脸色。
“后生可畏。”
土佐首领拨开挡在面前的侍卫，向晋助投去赞赏的目光。
“怎么看出来的。”
“从一开始。”晋助不卑不亢道，“阁下做得确实很是周密。为了加大真实感，还特意牺牲一些船体，做出实力不济的样子。”
“我方也有可能的确无法支撑作战。”首领说道。
晋助摇头：“那贵方的阵列未免也过于镇定。而且右翼防线这么简单就溃败，也是因为部分士兵被派去执行了其他任务吧。”
“这么确定？”
“因为不论如何，土佐是不可能臣服于长州的。”
土佐首领望着晋助年轻的带血的脸，沉默了一会。
“若是年轻二十岁，我定要与你争上一争。”
“可惜阁下老了。这已经不是番主分治的时代，当阁下在临阵选择这条路时，就已经输了。”
土佐首领仰头大笑：“我土佐之主竟然被后生说教！”
他神形癫狂，笑了一会才堪堪止住：“小鬼，你是不会明白的，这是前代武士的尊严。一个山岗无法被两头骄傲的老虎分割。”
“山岗都要不保，还有心情分割领土吗？”晋助冷笑。
土佐首领并不辩解，只是眉心深皱，瞳孔中紫发的少年勾着讽刺的笑容。
他低低叹了一口气，视线微微移开。
争锋相对的气氛莫名就散了。
“真是犀利。”土佐首领摇头笑笑，“多少年的陈规墨守，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打破。”
晋助后退一步。
土佐首领抬头，脸上已有觉悟。
“我承认毛利可以成为两番首领，也承认你的才华，可是要我认输，还要看你能不能真的料事如神。”
晋助平静回望：“你藏在后方死角的飞船队，鬼兵队已经在那里。”
土佐首领瞪大了眼睛看他。
半晌，这个一番之首捂着脸狂笑。
“有你！真有你！！高杉晋助！你果然后生可畏！”
晋助没有说话，眼前之人必死。他已经胜利。
可是土佐首领鬼鬼的笑了，扭曲的脸上写满了欣喜：“可是你不会想到，我想过飞船队逃不了你的眼睛，最后的筹码，我是压在了这上面！”
手臂高举，食指直指天穹。
轰响传来。云层里慢慢显现出巨大的身影。
晋助的绿色眼眸剧烈收缩。
船体下降，冷硬的炮口映着阴沉的大地，仿佛死神从天而降。
“是天人的……”晋助咬牙。
“不，是我的。”土佐首领张开双手，“沿途大大小小的战役，你们长州瓜分了大部分的获益，而我们土佐只好在残败的飞船残骸里挑挑拣拣。那个时候，你们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吧？”
晋助拔刀。
“别动。”土佐首领咧嘴，后面的士兵举起鲜红的小旗，“你们的大将正在风口浪尖呢。”
“有鬼兵队又如何？有陆上精兵又如何？控制了天空，我就是无敌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疯了。”晋助举刀。
土佐首领不怒反笑：“这个时代里谁不是疯的？只有疯子才能活下去！只有疯子才能胜利！”
手臂决然挥下。
“开火！”
“轰！”
热浪掀起，草原瞬间成焦土。
原本对峙的两队瞬间散乱，在烟尘的掩盖下，土佐的队伍很快不见踪影。
烟灰之中，晋助抓起刺猬头的领子：“立刻整队！留一组人控制后路，其余人去支援首领！”
刺猬头瞪大了眼睛，却没有反驳。
万幸鬼兵队只是稍稍被流弹波及，并没有人员折损。
晋助带头往回冲，只是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轻轻勾起了唇角。
“再见。”
再见。
土佐首领的冷汗一滴一滴滑下。
寒意透过战甲，透过衣物，透过皮肉，一直渗进骨髓。
不远的对面，奇形怪状的生物喷涌着白色的寒气。
“是攘夷军啊……”
“把我们引到这种地方……”
“抓到了。”
再见。
绿色的眼睛盛着讥讽，遥遥的回头望了一眼。
小中分，快看啊。
这是给你的祭奠。
作者有话要说：诶……如果有人没看懂这两章在说些什么的话……请看这里。↓↓↓
土佐首领在战斗打响前做了以下准备：
1、告诉长州自家飞船还没修理好，不能进行空中支援。
2、牺牲一些飞船制造假象。
3、藏起�